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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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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术赤咧嘴大笑,却不与他握手,而是抱住罗彦肩头用力连拍,罗彦则惊骇于术赤的神力,暗自赞叹不已:这样的汉子若能够好生训练,怕不是军中的一员猛将?这小子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余岁,若到晋城军中去,还可以厮杀十多年,当真可堪造就!但若以术赤地好酒滥饮,按岳家军军法,只怕不到半个月,已经被砍了十多次头。
    老孙抹去额头大汗:还好罗爷没有出丑,否则自己这个主人就当得忒糗了,日后进货时也不好到晋城去见罗爷。
    于是重整杯盘,虽然夜色渐深,罗彦却与术赤交谈甚欢,若非孙同甫作梗,二人只差便要拜了把子。其间渐渐谈到买马一事,术赤浑不以为意:“安答,好汉子,只儿斤部的草原上,好马和青草一样多,只要塔塔尔的贼子没有死绝,只儿斤人每天都可以出战!安答到了草原上,就是只儿斤的朋友,塔塔尔的敌人,要多少马都有!”
    罗彦听得满头雾水,却晓得术赤大约是克烈部下面的一个小部族,叫什么只儿斤部的人,另外还有一个什么塔塔尔部的人应该是他们的敌人,但这些东西在中原却并不广为人知,加上术赤渐渐又喝得高了,说话糊涂起来,是以罗彦和孙同甫都不太理会他的废话。但其中有一句是明白地:只要到了草原上,要多少马都有!两人没理会再次进入醉乡的术赤,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地喜悦。当夜罗彦不顾孙同甫劝阻。执意修书至晋城,告知杨再兴,汪古部已经买马无望,自己将随克烈部族人深入大草原,向克烈部买马,但返回时却
    过大夏黑山威福军司地界。方可将大队马匹带到晋》要大夏任家支持,请杨再兴出面告诉任之才,派遣人手到大夏与草原边界处接应。
    杨再兴十日后得书,纵声大笑:“此子果然不曾让人失望!这么快就与蒙古深处部族联系上了,日后若要大金难过些,便须从此处下手,马匹之事倒还在其次。”当下修书与大同诸分号。凡罗彦所需要的银钱,一概全力支应,另嘱罗彦多在克烈部诸族结交朋友,若有所需,可遣使至晋城告知。
    同时则让高林召来正在榷场中的任之才,这老小子自上次得了便宜,每有宋夏交易,都趋之若骛,也每有丰厚收益,任得敬早将此间作为积储银钱的重要来源。听得杨再兴召唤。一溜烟到晋城衙中,放下人在大夏时地威风,卑颜和声道:“杨大人见召,有何吩咐?”
    杨再兴本来正忙于与洪皓设计江南细瓷酒器规模化生产事项,闻言不觉莞尔:“任先生不必客气,某家不过大宋一军卒。哪及得你家主人尊崇,先生在大夏国位高权重,杨某有要事相托,还请勿要拒却为幸!”
    任之才脸色数变,最后挺直瘦腰,一拍鸡胸,慷慨道:“大人说哪里话?当今天下,遍观诸国。能与将军比肩的有几人哉?我家主上虽名动天下,也对大人称许不已,小地在大夏不过一家宰而已,岂敢对大人无礼?然大夏国内。杨大人若有急难处,舍当今国主之外,我家主人说话还算得了数,家主早有吩咐,凡杨大人所请,任家能够做得到的,一概无有不允,还道若杨大人方便时,不妨亲往大夏一行,家主人必待以重礼,只是我家主人却不便来此间与大人一晤,还请大人勿罪!”
    杨再兴大悦,虽然心中也暗暗咕哝:“这任得敬迟早必为祸大夏!”但眼下正是彼此利用之际,哪管得大夏生死,当下和声道:“金、宋间历年征战,金主对我晋城军未免多有防范,便是军中所用战马,甚为不堪,老、病、弱、伤者不在少数,却有大金都元帅令在此,无有买处,某家晓得大夏也须奉兀术令,只让麾下到漠北黑鞑靼处买马,却有一桩不方便处:返回时须由大夏境内经过,黑山威福军司辖下关口,不知贵主上能否开方便之门,再由大夏商队辗转到此间?杨某愿意付些银钱,以酬贵主上大德!”
    任之才闻言一滞,差点背过气去:这战马之事,历来都比较敏感,便是在大夏国内畅通无阻,到了金国延安府境内仍是大麻烦,却不晓得会不会惊动上京,那时莫说任得敬,就是李仁孝也难辞其咎!只是刚才话说得太满,眼下如何好提出来反对?只得腆着脸道:“杨大人所请,本无不妥,大夏国内诸关口,只须我家主人一纸书函,无人敢阻拦大人军马通行,只是若过了大夏边界,延安府这边却是不便,不晓得大人可有办法?”
    杨再兴闻言,心中透亮,知道任得敬虽还未入京为官,却已经权势熏天,大夏国内可算天子之外的第二人,但延安府这边却实实不在任得敬的势力范围内,沉吟许久之后,才缓缓问道:“任先生历次到晋城来,大约需要多少驼马之属?”
    —
    任之才默算片刻,答道:“少则三四百匹,多则千余匹,却都是些不堪上得战阵的弩马,大人取之无用。”
    杨再兴笑道:“若是用黑鞑靼处购得的好马驼货呢?”
    任之才大悟,方道:“大人地意思,一批货带得三五百匹马过来,却空手而回,如此往返不休,则大金国亦无话可说!”
    杨再兴道:“这个却不妥!须好马与弩马同至,返回时却将弩马返大夏,则延安府不敢置问矣,倘若延安府竟然敢拦大夏商队,便不怕潞州府下场么?”
    任之才不再言语,心中却道:“这倒也是,哪个州府不长眼,也须看在你晋城面子上,到时只要将晋城大旗张出去,只怕延安府也要避之大吉,此计大善——这杨再兴倒与我家主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任之才随即奉杨再兴令将罗彦处信物带往大夏,任得敬闻说杨再兴计谋,思之再三,实无破绽,也慨然应允,最后却是对任之才吩咐:“杨再兴处,不必讨要什么好处,便是要他欠任氏一门大恩,此后必有讨还时,你懂么?”
    任之才却悄声附耳数语,任得敬大惊道:“此话当真?”
    任之才肃然道:“在下曾亲见晋城军用所佩短刀与金军大刀相斫,大刀缺损而短刀夷然无缺,不敢诳语。那试刀的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想来晋城军皆是此等精铁打造地兵器,与我大夏最好的刀剑也不相上下,但数量却大得多了!除非晋城自己炼铁,天下间再无第二家可以卖此等兵器给杨再兴!”
    任得敬失色不语,大夏国淬钢之术天下无双,闻说至西极远处也有番邦外国有此奇术,却是产量极少,多数铁器只堪做农具,上等铁器打造地兵器可以价值千,但晋城军中居然随便一个小卒都拿的是“宝刀”!这还得了么?若是能够为我大夏所用……任得敬毅然道:“此去便上复杨再兴,若肯卖些铁器予我大夏任家,此后大夏境内,晋城商号可纵横来去,无丝毫阻滞处,鞑靼处战马,某家亲为办理,便数万骑不过细事尔!”
    其时罗彦已经启程,越过长城,率十余骑随术赤学入汪古部,往克烈部而去,沿路小心在意,只怕为完颜亮所部的中京骑军察觉,所幸汪古部地广人稀,三日后才遇到第一支不明来历的骑军,术赤急忙引路趋避。
战太行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完颜亶杀子,姚统领履新。连锁!
    嘘!”术赤轻轻示意众人噤声,十余匹马被牵入丛林却与罗彦一起悄悄潜到林边,远远窥伺缓缓经过的骑军,这时的术赤哪里还是大同府城中那个莽汉?其精细处不下连年征战的罗彦等人,若在大草原上,必是一个优秀的猎手。
    不消术赤辨认,罗彦已经从旗帜上认出,这队骑军是金国中京留守骑军的一部,只是人数不多,大约只得千骑上下,背后百十余骑却为褴褛,衣不蔽体,手中也持的是粗糙的木柔,只有身上背的弓箭略长大些,模样凶悍,紧跟在金骑后面。
    等敌人去得远了,术赤才长出了一口气:“女真人和汪古部的可怜虫!呵呵呵,草原上的汉子竟然跟这些卑贱的女真人屁股后面!”
    罗彦听得一愕:卑贱的女真人?只儿斤部的蒙古人很尊贵么?术赤平日里的模样,也让人很难看得出“尊贵”来,要不是听了孙同甫的劝告,以及罗彦的要求,还不肯洗去满身污垢,换上簇新麻衫,此刻还满身的恶臭呢!只是换洗之后的术赤身材壮硕,满面红光,本来身高就在一米七八左右,穿上麻衫后人才整齐,众人眼前都是一亮,喝一声采,术赤自己也颇为喜欢这身行头,这几日才与骑队中诸人亲近些,否则提到“卑贱”二字,众人只怕第一个要看着的,就是术赤了。
    此行人虽不多,但马背上却驮了数千两白银。罗彦哪里敢掉以轻心?是以一路上控制术赤的酒量,每天只得一小皮袋,虽不足以尽其兴,也颇足疗酒瘾。术赤自然晓得轻重,不敢多要,一路上这等情形还多地是,要进入克烈部的地盘,快马也还要两天。眼下还不是放怀畅饮的时候。
    只是术赤不敢多饮。上京城中却有一人可以开怀畅饮:八月十三日。完颜亶烂醉之下,不能主持朝会,兀术只得与韩昉、宇文虚中等人议事,却让大兴国扶完颜亶入后宫歇息。一个半时辰后,完颜亶悠悠醒转,推开众侍从,独自一人在后宫信步而行。却还偏偏倒倒,不辩东西南北,几番几乎跌倒。
    正要转入御花园时,却听得一间厢舍内传来男女欢声,完颜亶细听之下,竟然听到仿佛有裴满声音,当下借着酒劲,怒发如狂。一脚踹开房门。房内却不只两人,而是影影绰绰有七八人在内,完颜亶醉眼朦胧。也不辩人形,拔出刀来乱砍,惨叫声中倒下了几人,却有三四个夺门而出,完颜亶持刀奔出,眼见逃窜的人影中并无裴满氏在内,只是怒发之至,哪里管得了许多,一路提刀赶去,直奔入御花园中,那三四人衣衫不整,一边逃窜一边整理,狼狈之至。此刻完颜亶也隐约认出两名嫔妃来,一咬牙,提刀穷追不止。
    正一追一逃间,前方花径上却有数人欢声笑语而来,其中一名逃窜的妃子直撞上去,脚下几乎踢倒一名正蹒跚学步的婴孩,一霎时福至心灵,抱起这孩子挡在面前,完颜亶赶得正急,恍惚间见前方妃子突然停步不前,遂挥刀猛砍下去,满拟一刀砍翻这贱人,以平心中之恨。岂料这妃子恰在此时转身,手中抱了一个孩子,两人一起挡下了这一刀,那孩子的哭叫便被这一刀挥断,一大一小两具尸身倒地!
    “道济!吾儿!”
    完颜亶抛刀,对天嘶吼,声振皇宫,贤妃张氏则已经晕厥在地,不省人事,宫中大乱。
    大金国魏王,大金国皇帝唯一的龙种,才满一岁地完颜道济,竟然就这么被自己地父亲一刀挥毙!这是天要亡大金么?为何济安不满一岁便病死,道济才满一岁便横死?朝堂中诸人闻讯大惊,兀术与韩昉安定下众臣,即随侍卫抢入后宫,那些污秽地宫人则早已经被砍杀殆尽,宫中处处血腥,御医还在抢救贤妃。而完颜亶却在寝宫中将门反闩,独自一人抱着道济尸身,双泪泉涌,不能作声。
    “陛下!陛下!快开门!”大兴国在门外急得跳脚,却不敢擅自撞门而入,直到兀术赶到,才沉声大喝:“破门!”
    众人入内时,见完颜亶抱着道济尸身,坐在那里,如泥塑木雕一般,只是目光涣散,泪水犹自潺潺而下,却对众人不闻不问,兀术见事态不妙挥退众人,留下韩昉与大兴国,才缓缓上前道:“陛下,宫中无细事,举动之间,大金国安危系于陛下一身,况陛下春秋正盛,何患子嗣?如今且宜安抚宫内宫外,以安大金江山社稷,不可倾颓如此啊!”
    完颜亶闻言,目光慢慢凝聚,缓缓道:“皇叔,朕失德,不能见容于天,方有前后之灾,眼下方寸已乱,不能治事,上京城中,便由皇叔处置,不可令宵小辈为祸大金,宫中由大兴国安抚。朕想与这孩儿多呆片刻,皇叔与老师先退下罢。”
    兀术见完颜亶眼光聚在道济脸上,说话间条理清楚,实在不晓得是否已经醒转,但所交待的大事却非办不可,当下与韩昉、大兴国惟惟而退。
    “立即紧闭诸门,上京不得容一人一马进出,御前诸军全部上御道整队,满城净道,黎民尽归家中不得外出!”兀术出宫,连下数道令,一道急似一道,上京城中大是戒惧,皆知宫中有变。宇文虚中一到府上,便令府中众人准备应变,且观察五国城中动静,岂料诸门紧闭,满城兵马,知道兀术已经出手,自己所谋之事还不到时机,只得喟然作罢。
    但皇子命丧,岂是遮掩得住的?大金国可以继承帝位的宗室子弟心思纷纷活络起来,自上京至燕云一带的宗室子弟,纷纷离开治所,前往上京。或者托家中长老辈出动,打探消息,但兀术在上京城中有如中流柱,诸宗室子弟纷纷被责令返回驻地,而宗室长老们却被兀术大加奚落,兀术在朝中公开宣称,今上年方二旬,后宫充盈。必有子嗣。轮不到众人去动脑筋。一时间朝堂噤声,再无人敢议论皇位继承问题。
    杨再兴在晋城中得到讯息时,大事已经抵定,不由得望北兴叹,对兀术之能深为叹服,只是心中透亮,晓得宇文虚中失去了一个最好的发动机会。看来兀术一天不死,大约宇文虚中之计难逞!但晋城军却没有这种感觉,毕竟从一开始,杨再兴规划地大举北伐之事还在数年之后,眼下泽州、潞州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万宋民,近四万未足精练之军,大批火器兵甲还在生产之中,没有完全具备北上争雄地实力。须再过得数年。练成十万精兵,便是向兀术讨教的时候,那时当不受赵构所制。自然可以快意恩仇。
    “兀术,切莫早死,等咱老杨来与你送终!”杨再兴望向东北,默默为兀术祈祷。
    此时已经九月初三,晋城外十里,千亩棉花绽放,虽然远不如杨再兴在后世见过的那般大,更没有那么高产量,但早已经可以肯定地说,姚在大夏国一趟并没有白跑,连任之才也来看过,证实这就是在大辽和大夏所种的棉花,用于纺织白叠布的便是此物。但大夏国中从来没有人会种这么大规模,毕竟白叠布与丝绸比不得,卖不了高价,却要占良田,还须费不少功夫照料。杨再兴却不管任之才说的许多不足,只要是棉花便足矣,毕竟在后世,“人人有衣穿”的计划主要还是通过这种作物得以实现地。
    而恰在此时,姚也历经艰辛,渡河北上,随行地却是十余位身着奇装地“南蛮”人,前来接应的商号伙计,见这君人来得古怪,男女都有,说话也不好懂,都在背后窃笑。姚却是心急如焚:夏人当日曾言道,棉种四月下地,九月便当采摘,时候错过不得,是以通过岭南分号找到通译之后,渡海前往目前还没有分号的大宋最南面地琼州,使尽解数,才半诱买半强迫地将这十余位懂得纺木棉的黎人带至河北,却是深怕错过了棉花采收。
    岂料到了晋城榷场安顿下一众黎人之后,才听到消息:不仅千亩棉田已经采摘殆尽,且从大夏聘来的匠人已经将棉花去籽,眼下正等待纺机制成,便要大量纺线织布。権场内为此已经规划出数十亩地面,开始修建棉布坊!
    “大哥天纵之才,似这等事也了若指掌,兄弟惭愧,几乎误了大事。”姚见自己急如星火地赶到,仍是迟了一步,好在杨再兴有先见之明,才未误了大事,见杨再兴禀报时,愧然不安道。
    “姚兄弟说哪里话!能够带这些黎人来,便是立下大功,为兄另有重赏,这个且莫计较,而今大理也不须去了,晋城有一事须偏劳姚兄弟,不知姚兄弟肯为杨某分忧否?”杨再兴大笑抚姚肩膀道。
    姚胸口一热,却是左右为难,半晌才道:“大哥所托之事,便是当山火海,姚某也皱一下眉,只是家中老母乏人奉养,妻小又贫弱不能自奉,只怕是?”
    杨再兴慨然道:“既然要偏劳姚兄弟,岂可让兄弟难以为家?实不相瞒,建州分号已经前往兄弟家中,迎兄弟家小来此,大约半月内总该到晋城了,此后与为兄共享福贵,共创大业,莫要令为兄失望!”
    姚膝下一软,就此跪了下去,拱手道:“大哥待姚某如此,但有何差遣,只管吩咐便是!”
    杨再兴连忙扶起,拍去他膝上灰尘:“自家兄弟,如此便见外了,为兄因屡次差兄弟寻找棉种与纺工,眼下已经在榷场中新建‘晋城棉坊’,所费总不下万,却须一名得力主事。江南缎坊有李德兄弟在那边厢主持,眼下已经是江南第一大缎坊,李兄弟眼下月入万有余,若得姚兄弟肯屈就时,此间棉坊便要交给兄弟打理,却莫辞辛劳!酬劳也必从优。”
    姚张口结舌,若非杨再兴拦住,几乎软倒在地。与李德不同的是,姚没有带资本入股,杨再兴只是在例钱之外给了一成地干股给他,便当请了一个经理人罢了,但杨再兴对这桩生意却极有信心,料到此后十余年间必有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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