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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在真善美之上的爱。
好在一切在这个谜底被揭穿以前都已经过去了。
人们等着看张洁下面的文学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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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洁——恨比爱更长久
这是我早就想写,然而却一直延宕至今的题目。这个结论让我惊悚,我只怕它一说出口,就把“我们”——无数女人对现世爱情的期待给彻底泯灭了。这样一本用血和泪、疯狂与绝望共同交织构筑而成的《无字》天书,谁能破译得了?怎能想见,写出《无字》的张洁,就是二十年前,那个满怀亲爱、泪眼迷蒙呼唤《爱,是不能忘记的》张洁?二十年是一个
什么概念?二十年的风刀霜剑在一个灵性充溢智性高韬的女人身上刻下数道年轮后,便会使她修成如此正果吗?
无字天书。无字我心。《无字》其实哪堪破译?!它只如一把无形的利剑,将人世间善男信女对待情事的一点点虚幻,尖锐的挑破了。很凉。也很伤感。作为叙事主角的女主人公吴为,在追忆自己与丈夫胡秉宸及其前妻白帆的关系时,时时回顾追溯母亲叶莲子与父亲顾秋水、外祖母墨荷与外祖父叶志清的一世情缘。三代女人的爱情遭际,一个世纪的离乱沧桑,压抑在传统、流俗、战争与革命情境下的命运坎坷,都令我们扼腕叹息。我们优柔的同情之心被深深的触动了,如同在读《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时一样,书中的结论,在我们心间形成一个大大的疑问:俗世之中,男女之爱,与母女之间的血缘之亲,究竟孰轻孰重?谁是我们最后的情感寄托和皈依?不敢想,不敢问。只是将浸透着血和泪的一本天书拿起来,又惊恐地放下,再拿起来,再放下,如是反复,不忍卒读。
从前我们在《爱,是不能忘记的》那里懂得了爱,深深的爱,由禁忌之中而一定要完成和坚守的爱;现在,我们却在《无字》天书里理解了恨,由无际的爱而化生出来的恨,它同样是柔肠百转,刻骨铭心。若说在世袭传统压迫之下,祖母墨荷与母亲叶莲子那代女人的爱情命运还仅仅是可怜;那么像吴为与胡秉宸建立在革命年代的、有着强大的以反叛为前提的自由自主之恋,到最后竟也脆弱得不堪一击,这已稍微显得有些不可理喻。通常而言,男人都是功利之中的俗物,被生存迫压得躲闪来躲闪去,在计算精确后,总要找一个最稳妥的巢穴供自己安放沉重的肉身之躯;而只有女人能够单纯为爱而疯狂、而歇斯底里。
这其中有男权文化一贯统辖、迫害、教唆的原因,也有女人自身内分泌方面的毛病,为爱情而燃烧起来的女性躯体,靠自身力量根本无法控制和扑救。无论是书中那个白帆还是吴为,其实是犯了一样的女人通病,以局外人之眼观瞧,不知她们反复离婚结婚复婚,共同为着争夺一个老同志胡秉宸到身边来供养,究竟有什么意趣。其实她们都很优秀,都能凭自己的力量生活得很好,比那个老来怀才不遇的胡秉宸要活得更好。依今人观点论之,只要她们把目光稍稍从胡秉宸身上侧开去,越过一面巴掌山,看看,好男人在路上到处都有,何必为一个负心人而撕扯不休?
然而,不行。她们的青春年华,她们的血与肉,名誉与热忱,都与这个人浇铸在一起了,她们为他付出了太多,她们的青春热情都要被他吸空、淘干殆尽。他总是把自己和她们分别合成一个人,又总是把自己从她们之中的一个身上强力撕开去,撕碎了,撕成两半,再与另一个人拼接,又粘贴成新的一个人,从而重重的伤害另一个。仿佛他喜欢做这样的游戏,从中得到充分的成就感和快感满足。那便是过往年代给男人脑中遗下的“妻妾成群”的后遗症毒瘤。而女人,在一个思想和身躯业已解放了的时代,谁还堪自己的身体总被撕裂?谁堪自己总被左一次右一次撕扯得血肉淋漓?
由此,怎能不生恨?!撕皮捋肉,撕心裂肺的爱,全身心的奉献,毫无保留而付出的爱,全都化成了恨,痛心疾首的恨,无以复加的恨。她们的恨是一条蛇,嘶嘶作响,吐着疯狂的芯子,将愤怒的火焰喷向仇家。只要她们的仇家还活着,就构成了她们自己艰苦活下去的力量。这恨直到仇家死的那一日方可泯灭。但仍不能泯灭,因为他的死不足以将情债偿还,却反而将她们自身恨着他、BIAO着他的“活着”也一起葬送掉了。构成她们存活的精神支撑登时垮塌,她们也随之满怀失落、惆怅与怨愤的死去。大幕合拢。人世间的一幕情戏方才收场。
女人们啊!
……然而这恨,却总显得虚浮、显得不那么真切。因为她发现自己明明还是不能放弃,明明还是不舍。在邂逅往日情人时,她尽量装作冷漠,假意寒暄,假装视而不见。然而在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她仍听见自己心里“怦”的一声,竟发现眼角不争气的湿了。这时候她才知道,她嘴里说了多少恨,可她心里蕴满了多少爱呵!她为这种爱而愤懑、羞惭,同时充满自艾自怜。
哀莫大于心死。心中还有恨,就值得庆幸,因为毕竟没有忘怀爱,没象电脑没被装置时那样的白痴傻瓜。假如有了爱,不懂得细细体会和珍惜,象那个白帆和胡秉宸,只把它当成阴谋和手腕,那也是白活得可怜。生而为女人,本身就是不幸,就是苦命。一道凄婉哀怨的母性血缘,便是“我们”共同的来路,天生无法选择;而几许未来明亮的去处,却是可以通过奋争而达到,就象那个果敢的第四代女人婵月一样,说走就走,想爱就爱,命运完全由自己主宰。谁也休想以爱情或其他的名义欺侮、蒙骗、令我疯狂自挂东南枝,我却可以运用六脉神剑大法,想把谁挂在树上就把谁挂在树上。
爱不可怕,恨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冷漠。是见面假装不相识,是激情、热望、真心的泯灭,是一辈子都难以复苏的生命热忱。那些伟大的作品之所以流传于世、散发永久魅力的原因,正是在于恨。在于说不完道不尽排遣不开宣泄不尽的恨,它将人带入无限形而上的迷思之中,促使我们早日将人类在世的生存疑惧破解。
而没有爱,哪来的恨?
正是爱,提供了一切恨所必需的先验性前提。
超度他罢。就象超度一朵谵妄的花。那样一种男人的水性杨花。
爱情本无所谓善与恶,只有自作自受,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1999年3月5日,酒后酩酊(徐坤)
“倘若真有所谓天国……”
——阅读琐记
李希凡
一丸八○年第一期《文艺报》增加了许多新栏目,令人欣喜。其中特别吸引我
的,是“文学新人”这一栏,而这一次刊登的文章,又是黄秋耘同志写的《关于张
洁同志作品的断想》。秋耘同志很善于体验作者的创作心理,把握作者的艺术风格
特征,观察细腻,这是早在他主编《文艺学习》时,就为当时的文艺青年所熟知的,
这次介绍的新人,恰恰又是张洁同志——文学新人中的佼佼者,一位较年轻的女作
家,这当然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黄秋耘同志的文章不长,但我觉得他对张洁作品的评价是抓住了她的个性特征
的。他指出:张洁的小说和散文给人留下的印象,“仿佛看到了一幅幅优雅而娟秀
的淡墨山水画,诗情画意被笼罩在一层由温柔的伤感所构成的朦胧薄雾之中。”我
们读过张洁的《从森林里来的孩子》、《哪里去了,放风筝的姑娘》、《含羞草》
等等,包括电影剧本《寻求》的人,都会同意秋耘同志的评价。张洁的作品,不仅
以她的“淡淡的哀愁”的独特的感情色调打动着读者,还以其沉郁而新颖的构思激
发人们对于美的向往。但是,对于《爱,是不能忘记的》这个短篇,我却有些和秋
耘同志不同的想法和看法。
秋耘同志说:“……这篇小说并不是一般的爱情故事,它所写的是人类在感情
生活上一种难以弥补的缺陷,作者企图探讨和提出,并不是什么恋爱观的问题,而
是社会学的问题。假如某些读者读了这篇小说而感到大惑不解,甚至引起某种不愉
快的感觉,我希望他们不要去责怪作者,最好还是认真思索一下为什么我们的道德、
法律、舆论、社会风气……等等加于我们身上和心灵上的精神枷锁是那么多,把我
们自己束缚得那么痛苦?而这当中又究竟有多少合理的成分?等到什么时候,人们
才有可能按照自己的理想和意愿去安排自己的生活呢?”
《爱,是不能忘记的》,是以一个三十岁姑娘第一人称口吻开头的,虽然是用
自己的恋爱问题作引子,讲述的却是老一辈的爱情悲剧。故事的主角是小说中的
“我”的母亲。她的半生,都沉陷在一场深藏于内心的爱的搏斗里。男女主人公都
是成年人,由于历史上的主客观原因,在他们相遇之前,都有了各自的“幸福”或
不幸福的家庭。
男主人公的“幸福”家庭,是革命历史促成的——“三十年代他在上海做地下
工作的时候,一位老工人为了掩护他而被捕牺牲,撇下了无依无靠的妻子和女儿。
他,出于道义、责任、阶级精谊和对死者的感念,毫不犹豫地娶了那个姑娘。”他
们“虽然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婚”,几十年来却“生活得和睦、融洽”,称得起是
“患难夫妻”。
女主人公的不幸福的家庭,是她自己“做了蠢事”——在她自己还不了解“追
求的、需要的是什么”的时候,却嫁给了一个她“从没有爱过”的“相当漂亮的公
子哥儿”,只得很快离开,独自带着女儿生活着。后来是在工作的机缘里,这两位
都“没有过”爱情的成年人相遇而又相爱了,但由于他们在人生的“叉道上错过了,
而且这中间还隔着许多不可逾越的沟壑”,于是,他们只得“相约”:“让我们互
相忘记”。然而,他们一生中连二十四小时都未曾相处,连手都没有握过!而使她
升华这种精神爱情的回忆的情愫,又只有两件事:一件是他送给她的一套二十七本
《契诃夫选集》;另一件事是她和他曾经飞快地走过的一条小路。对于二十七本
《契诃夫选集》,她是“百看、千看、万看不厌”,“廿多年来”,“天天非读它
一读”不可!对于那条小路,更是她经常“踱着”、“瞅着”的地方,因为她可以
在那里和他“灵魂相会”。
……后来男主人公在文化革命期间,被“四人帮”迫害至死。女主人公确知世
界上已经再没有了他,不久,也就随之充满爱意而死去。只有在生命终结的时候,
她的精神和爱情才真正得到了解放。她在那本笔记的最后一页上对“他”说了这样
的“最后的话”:“我是一个信仰唯物主义的人。现在我却希冀着天国,倘若真有
所谓天国,我知道,你一定在那里等待着我。我就要到那里去和你相会,我们将永
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再也不必怕影响另一个人的生活而割舍我们自己,亲爱
的,等着我,我就要来了。”作者赞颂说:这是刻骨镂心的爱,或者说,“简直不
是爱,而是一种疾痛,或是比死亡更强大的一种力量。假如世界上真有所谓不朽的
爱,这也就是极限了。”
这样的“爱”,当然“是不能忘记的”,但究竟怎样才能避免这样的悲剧呢?
作者也曾做了预想,却又做了一个很能预料的答案:“到了共产主义,还会不会发
生这种婚姻和爱情分离着的事情呢?既然世界这么大,互相呼唤的人也就可能有互
相不能答应的时候,那么说,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可是,那是多么悲哀呵!可也
许到了那时,便有了解脱这悲哀的办法?”
最后,作者“大声疾呼地说:……让我们耐心地等待着,等着那呼唤我们的人,
即使等不到也不要糊里糊涂地结婚!”
按照秋耘同志的分类,我对这篇小说的看法,似可:属于引起某种不愉快的感
觉的“某些读者”一类。
我们虽然不承认,爱情是文学的永恒主题,但确实有不少大作者,都曾把刻骨
镂心的笔墨,奉献给动人心弦的爱情篇章。但无论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
英台,张君瑞与崔莺莺、贾宝玉与林黛玉的爱情,虽然是发生在不同的时代,有不
同的历史和思想背景,却总是能为人们所理解的。真善美在这里是得到统一的,而
阻挠和破坏这些爱侣并使之酿成悲剧的,却从来都是反动势力,其中当然也包含秋
耘同志所说的代表反动势力的“道德、法律、舆论、杜会风习等等”,加在人们身
上和心灵上的精神枷锁。但是,这些主人公的命运所以能激起人们那么强烈的同情,
也正因为这一切已都在作品所造成的美感中遭到了强烈的谴责,哪怕是看了神话剧
中的白娘子对许仙的爱,人们也不会去想人蛇相爱是否可能,是否可怕,而把同情
全部倾注给美丽、善良的白素贞,却愤慨于法海的横蛮残暴,“多管闲事”,不满
于许仙的软弱负心……。而在我们的时代,我们这两位男女主人公的不能忘记的爱
情,或者说:“婚姻和爱情分离”的悲剧,却不能使我们在思想感情上有这种悲痛
中的崇高升华,至多我们只能为他们惋惜,惋惜他们“恨不相逢未嫁时”。
秋耘同志或许会说,那是因为你不愿正视我们现实生活中那一切的“精神枷锁”,
看不到它们的不合理成分。的确,资产阶级,特别是封建主义的精神文明,在我们
的道德、舆论、社会风习中还没有得到肃清,我们社会主义的法制也并不完善,都
有可能在婚姻和爱情问题上,给人们的身心造成这样或那样的痛苦或创伤,问题只
在于,在这两位男女主人公的身上,现实给予他们的“精神枷锁”,究竟是我们的
“道德、法律、舆论、社会风习等等”的什么错处?
是呵,在作者笔下的这两位男女主人公的灵魂上,的确有着沉重的负担。男主
人公为了“虽然不是因为爱情的结婚”,尽管对这女主人公也产生了感情,“不过
为了另一个人的快乐”,他“不得不割舍自己的爱情”。女主人公更因这爱情在
“痛苦里挣扎、熬煎”。“廿多年啦,那个人占有着她全部的情感,可是她却得不
到他”,而且除熬煎自己之外不能有所作为。
他们偶然相遇了,“只能面对面地站着,脸上带着凄厉的、甚至是严峻的神情,
谁也不看着谁。”因为他们“曾经相约,让我们互相忘记”。而实际上却是互相欺
骗着自己。我同意作者的这样一个评价:“那筒直不是爱,而是一种疾痛……”。
但难道这两位男女主人公所信守的道德标准,是我们社会在人类感情生活上所造成
的“难以弥补的缺陷”吗?伟大导师列宁曾经引过匈牙利伟大诗人裴多菲的著名诗
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以激励社会主义革
命者。真正的无产阶级战士,在精神道德、思想感情境界中,不是应当比裴多菲更
加崇高一些吗?
一位老工人,为了掩护一个革命者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位革命者“出于道
义,责任,阶级情谊和对死者的感念,毫不犹豫地娶了那位姑娘”,几十年来,他
和她既然生活得那么“和睦、融洽”,能说相互间没有爱情吗?(否则,这位男主
人公就是一个虚与周旋的伪君子)可是,忽然有人来“呼唤”他的“爱情”了,他
本来也可以象解放初期有一些干部那样,“按照自己的理想和意愿去安排自己的生
活”,用这位“呼唤自己”而又能“相互答应”的知识妇女代替那工人的女儿,可
他却考虑到不应当这样背弃患难夫妻,而宁愿痛苦地“割舍了自己的爱情”。这样
的“道德”,就是“精神枷锁”吗?就是没有“合理的成分”吗?那要让这位革命
者怎么办呢?是不是要他完全摈弃“道义,责任,阶级情谊和对死者的感念”,去
听从那个爱情的“呼唤”,离开这个多年来肯定是十分爱他的妻子,去重新安排自
己的生活,才算做“合理”呢?
读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人,谁都知道,保尔·柯察金也曾两次倾听过爱
情的“呼唤”,对于这两次“呼唤”,他和她——也就是“呼唤的人和被呼唤者”,
都曾互相答应过的。如果说第一次和冬妮亚的互相呼唤还是少年时代的“历史误会”
的话,那么,他和丽达的悲欢离合的结局,就带有一定的偶然性了。但当这两个曾
经真挚地热恋过,而且这爱情也未能“忘记”却又重逢时,他们是倾听了爱情的呼
唤,还是倾听了革命和道德的呼唤呢?我们都知道,保尔是提出了这个问题的,而
丽达却只能不无遗憾地回答:“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