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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福妈当然明白,兰兰说的是白福把孙女儿引弟哄到沙湾里冻死的事。这年月,冻死个丫头啥的,常事。常有生下丫头往外扔的,民不告,官不究。可若是“究”了,便是杀人罪了。她慌张了,四下里望望,那张银盘大脸紫了红,红了紫,变换几次,却突地爆出哭声来。
莹儿的轮回21(2)
她的哭声是悠长而绝望的。这个要强了一辈子的女人,却没一点儿要强的资本。丈夫没啥本事,却不安分,时时受骗,拉下一屁股两肋巴的债,还执迷不悟,乐此不疲,像闻到腥气的瘦狗一样东窜西颠;儿子是败家子,好赌,时时惹祸;莹儿又不遂她的心,不跟她回娘家,叫她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生要强,化为一腔怨愤,便索性坐在地上,扑天抢地,涕泪交流,遍身尘土。一股股纤尘,随着她拍地声弥漫开来,直往洞开的屋里扑。莹儿抹去泪,上前拉几下妈,倒叫她狠狠臭了几声。
看到一向要强从不服软的亲家竟如此失态,老顺慌了手脚,捣捣灵官妈,示意她去劝劝。灵官妈恶狠狠瞪他一眼,显然,她还记恨方才亲家那一抓呢。那一抓,力道着实不轻,几道血痕从她眼下直通下巴,腮帮上斜刺里又是一道。这些,加上那恶狠狠瞪他时肌肉的扭动,就显得滑稽异常了。老顺忍了几忍,才没破口笑出。
白福妈越哭越来劲,哭声直蹿云端,再悠悠地婉转下来,呜呜几声,诉说几句。就这样,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好容易有个宣泄的机会,正好痛快一场。你不劝,我哭一阵,就算了。你一劝,老娘偏要哭出更高的水平。哭声便越发大了,拧鼻涕的频率也更高。时而,她拍几下地,时而,再拧一下鼻头,脸上满是泥水,加上灵官妈赐的那几个血道儿,便成凉州人常说的“三花脸”了。
渐渐地,那哭声变味儿了,嚎几声,说一句,碰头抢地,分明地带了哭丧味了。孝女在灵前哭丧时,就这样大张了口,长长地嚎,尽量悠长,尽量凄惨,边嚎边诉说爹妈的好处和自己的悲痛。嚎一阵,说几句,那嚎,便成了说的伴奏了。这哭法在亡灵前,自能赢得啧啧称赞,但在其他场合,就最为晦气了。人家又没有死人,你哭啥丧?
灵官妈这才发现,亲家的嚎哭不仅仅是宣泄,更是武器了。这武器,女人们老使。别人欺了她,打不过,骂不赢,就一路嚎哭了去,在对方家里哭丧。若想更厉害些,就上吊抹脖子,撒死拚命;或到灶火门上哭丧,再撒泡尿。这一来,哭声便冲了灶王爷。女人的尿又最为晦气。这一家,定然要败运了。村里人把这种哭法叫“糟蹋”。
看来,白福妈是“糟蹋”陈家来了。
莹儿的轮回22
当夜,莹儿叫她娘家人抢走了。白福带了十几个人扑进来,二话不说,劫了莹儿就走。老顺一家扑上去,拚命抢下了娃儿。
这戏,在换亲的家庭里常演。
莹儿哭哑了嗓门。
她想孩子。
母亲却仍和徐麻子嘀咕,话题仍是屠汉赵三。徐麻子带赵三上过门,那模样:胖,油,头似猪头,一喝酒,鼻子就红成个大蒜了。莹儿一见就反胃。她明白,妈之所以把赵三夸成天上也少有的稀罕物件是因为他有钱。宰猪杀牛十几年了,那四寸的刀儿都成柳叶儿了,腰里自然憋了。他放出风来,要是能带上那娃子的话,价码还会长一倍。因为,儿子难得,胡子难得。赵三的前一个老婆就是因为不生养被他打跑的。没儿子,他心中总是没底,更难保日后准能生个吊把儿的。有了那腰不疼的娃子,打个喷嚏,都理直气壮似打雷,价码当然要长了。
可白福妈知道,叫丫头嫁人天经地义,牙口硬几下,没人敢放响屁。可那娃子,是憨头的根,泼了命,人家也不会放的。那夜,她亲眼见过老顺一家扑上来叼抢娃儿时不要命的模样,心里总是很虚。再说,她的心虽硬,但还没硬到把人家娃子抢来卖钱的地步。
徐麻子却道:“试试吧,亲家。离了娃儿,丫头都有疯了。”
这倒是真的。莹儿真像有疯了。那娃儿,老在耳旁哭喊妈妈。
徐麻子一来,她就梦游似地出了庄门,沿村间小道,径自走去。小道上溏土很多,但莹儿不顾。由你染吧,染了鞋,染了袜,染了裤腿,染了心。
心真似叫溏土染了,老灰蒙蒙的。思维也不清晰,恍恍惚惚,如在梦中。少女时的憧憬是梦,少妇时的沉重是梦,寡妇时的凄酸也是梦,还有幸福——那是怎样叫她销魂的幸福呀!灵官,你个冤家——也是梦。梦中的一切,总在飘忽,云里雾里的,难以捕捉。甚至,这痛苦,这骨肉分离的痛苦,也不那么清晰,不那么实在,仅仅轻烟似地罩了心,恍儿惚儿的,把现实罩灰了。
小道旁的树秃着。那树叶儿,全叫风卷了,枝丫儿刺向天空,很是扎眼。秋禾收完了,地里一片狼藉。心里也一片狼藉。那狼藉,也成梦了。远处的人恍惚了,近处的人也恍惚了。有问询的,莹儿只含糊地应几声。她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莹儿了。她只是个寡妇,是个叫现实扯了线在乱风中浮游的风筝,还是个母亲——想到“母亲”一词,她的心抽动了一下。奶胀得慌,可儿子却在别处喊饿。这“母亲”一词,是否在嘲讽她?
久违了,这村间的小道。念书时,她常来这儿背书,常幻想将来。那时的“将来”,是五彩缤纷的。有时,她赶了羊来,倚了那树,读些叫她少女的心沸腾的书。“将来”真美。她渴望“将来”,呼唤“将来”。
她当然想不到,“将来”,她会换亲,会成寡妇,会像牲口一样叫人卖,会没有了“将来”:从生命的这头,她能 到那头。母亲的现在,就是她的将来。只是,因为读了书,构划过“将来”,心里比母亲更苦。
风吹来,冷清而萧索。这秋风,能卷了树叶,卷了尘土,卷了浮草,可能卷了心头的灰色吗?能卷了梦里也难以摆脱的憋吗?干脆,把我也卷走,到那天涯海角,或是无影无踪,或是卷成碎末,消失在这大漠里吧。秋风,听得到吗?狠心的你,咋只会冷清地呼呼?
莹儿无声地哭,尽情地哭。命运真好,还为她保留了一块能尽情哭的天地。伏在树干上,哭一阵,又眯了眼,望阴阴的天。她很羡慕林黛玉,能有个潇湘馆,有个紫鹃,有个嘘寒问暖的宝哥哥。她是《红楼梦》中最幸福的人。该经的经了,该享的享了。等那大厦忽喇喇倒的时候,却早走了。在人生最美的时刻,走了。质本洁来还洁去。真是幸福。听灵官说,西子湖畔,还有个叫苏小小的,也是在最美的时候死的,叫历史唏嘘了千年呢。她们真好。命运,咋对她们如此奢侈呢?
不远处,便是她咀嚼过无数次的大漠了。这儿往北,便能到一个所在。那儿,有莹儿心中的洞房呢。在那个天大的洞房里,黄沙一波波荡着,荡出了她生命里最难忘的眩晕……灵官,狠心的冤家,你是否忘了大漠?忘了那个曾用生命托了你,在孤寂中浮游的人?……她已变了,少了玫瑰红,多了沧桑纹。再见时,她不再有当初的容颜。
这大漠,一晕晕荡去,越荡越高,便成山了。听说,沙山深处,有拜月的狐儿。它们虔诚了心,拜呀拜呀,拜上百年,就能脱了狐体,修成人身。可人身有啥好?你们狐儿,有国家“保”呢,谁来“保”我呢?
那拜月,能脱了女儿身吗?若能,我就拜它个地老天荒,修成个自由的狐身。能不?说呀,秋风。 有时想,还是不出生好。明摆的一个结局。咋走,也走不出命去。早死早脱孽。长大有啥好?嫁人有啥好?生存有啥好?可这,由不了自己。等明白了,已有了人身,便有了无穷的烦恼。听兰兰说,修成了,再就不到这五浊恶世上来了。真的吗?莹儿希望自己信这些,可心里总是疑惑。就像清醒者不理解梦游者一样,她也无法理解兰兰。
还是走吧。由了脚,载了心,任它走去。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莹儿的轮回23
在一株黄毛柴旁,莹儿驻足了。秋霜掠了百草,黄毛柴也干了。不远处,几个女人在捋黄毛柴籽,边捋边大声地说笑。莹儿很羡慕她们。生活无异是苦的,她们也无异是乐的。也许这人生,就是这苦啊乐啊构成的。记得,她读过灵官的几本佛书,书上说苦有多种,有生苦、死苦、爱别离、怨憎会……好多苦呢。那时,她爱着灵官,晕乎在幸福里,觉不出啥苦。后来,她才渐渐体会出苦了。不说别的苦,只和灵官的爱别离,就叫她苦不堪言:昼里夜里,身心都浸在苦液里。后来,有了娃儿,娃儿一笑,她又乐了。那小脸上的酒窝是她幸福的开关。开关一动,心就哗地流出幸福来。可一离开娃儿,又苦了。这苦,一点也不比离开灵官弱,睁眼闭眼,总听到娃儿的哭,总是揪心,总是六神无主,真是度日如年了。要是那忍后,有个好结局,如了愿,也好。可又不。这是明明白白的生离,死别似的生离,活扯了心头肉的生离。太阳都成个黑球了。
莹儿又无声地哭起来。
自灵官走后,那娃儿,成莹儿的一切了。望了娃儿,她便会想起那销魂的幸福。虽说,回忆之后,终究是失落。可那回忆的过程,总有燥热,总有眩晕,总感到幸福的波晕激荡了心。回忆许久,心也被激荡许久。当然,从回忆里出来,回到现实时,那种空荡便更难熬了。总想搂了那鲜活的身子,销魂地闹啊。记得不?那“花儿”咋唱来着?“人世上来了好好地闹,紧闹吧慢闹者老了。”老了,知道不?我老了,等你来时,我已成老太婆了。一想,心就难受,噎噎的,想,可总呕不出啥。若能把心呕出来,多好。没心的人好,像这些捋黄毛柴的女人,不正在说笑吗?
这人生,似乎不全是乐,也不全是苦。思念是苦,可那冤家,若是飞到这儿,搂了我,不乐死才怪呢。莹儿偷偷笑了。一想那冤家,心绪就大好了。阿哥是灵宝如意丹,阿妹是吃药的病汉。真是这样。这“花儿”,把啥心都摸透了。
风里飘来女人们的说笑,隐约有赵三的名字,知道她们正议论她。近来,人老劝她:“该前行时,还得前行啊。”凉州人看来,人生同走路,当姑娘时,和父母走;当媳妇时,陪丈夫走;丈夫死了,“前行”,再找个伴儿。听说,想跟赵三的女的,拥破门哩。村里人眼里,那是个实惠婚姻。
怕她们提赵三,莹儿就斜刺里走去。这儿黄毛柴多,沙丘上到处都是。老鼠洞也多,莹儿一踏上沙坡,沙就乱窜了,细瞧,却是一群老鼠在穿梭。莹儿不理它们,眯了眼,望远处那磅礴而去的沙岭。因到深秋,太阳不热,风吹来,反显凉爽了。莹儿走过布满鼠洞的沙坡,上了沙山顶。这儿柴棵少,没有鼠洞,很是干净。莹儿坐了,眯了眼,任思绪随眼飞了去。
天边有几朵云,很白。天也很蓝。这是典型的秋高气爽的天气。在这样的天气里,心情好是应该的,闷闷不乐反显别扭。莹儿就着意鲜活了心,望望天,望望沙漠,望望那些劳作的女人。
熟悉的环境,勾起莹儿熟悉的感觉来。她又想起灵官来。要是此刻,灵官和她也一块儿说笑,一块儿捋柴籽,才算不辜负大好的天呢。若那样,叫理想见鬼去吧,叫将来见鬼去吧,最美的是现在。回眸一望,抿嘴一笑,把万千言语都融入了。只叫那默契化了你,化了我,化了这天地。
灵官,可知?人世间最美的,不是高屋,不是权势,而是心灵间的那份默契,那份温馨,那份宁静。你的知识害了你,你的追求迷了你。你放弃了最该珍惜的,却去追逐虚幻不实稍纵即逝的。值得吗?灵官,“人世上来了好好地闹,紧闹吧慢闹者老了。”拥了一个鲜活的身子鲜活的心,仰在沙上,观星星,望月亮的,过一辈子,多好。或是,在一个大雪天里,在炉上羊肉锅的咕嘟声里,你拥了被看书,我倚了你打毛衣。那聪明的娃儿,则在炕上搭着积木,多好。你跑啥?冤家。
瞧,这天多大,这地多大,还窖不下你那不安分的心吗?你奔,奔上个天大的前程,奔到你盼望的将来,又咋样?你能拥有这至纯的爱?你能观赏这宁静的美?你能享受那纯朴自然的天伦之乐?若能,你也用不了奔,手一伸,就能接了去。若不能,你的奔有啥意义?灵官,念书害了你。当然,也害了我。瞧,那些不识字的妇女,活得多好,一把把捋,一声声笑,好个快乐。真后悔念书。念书有啥用?真为了“驱散愚昧黑暗”?可那愚昧驱散了又如何?反倒更痛苦了。倒不如叫愚“昧”了心智,糊糊涂涂,快乐一生去。
闭了眼,昧了心智,啥都好。谁叫你我睁了眼呢?这眼,一旦睁了,就再也难闭了。
莹儿由了心绪飞去。虽泻了心头的许多话,却又拽来了泪,心又噎了。明知在这秋高气爽的晴天里,还是鲜活了心好,可心偏要噎,莹儿也没法。索性,放了声,哭它一场。
莹儿的轮回24(1)
一进家门,妈又提起徐麻子说的娃儿的事,莹儿很反感,说:“妈,连个安稳寡,也不叫我守吗?若嫌我吃了你的饭,我就出去。不信,这么大个天下,还缺了我的一碗饭。”妈说:“你咋能这么说话?咋说,你也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你的事,娘不操心,谁操心?”莹儿说:“那闲心,你还是少操的好。我大了,也长心哩。我的事,叫我自己料理一回,成不?”“你会料理个啥?叫人家卖了,还头三不知脑四呢。陈家的贼心,明摆着,他的丫头,再卖一回。我的丫头,叫他白收拾去,像拾掇破鞋底儿一样。头想成蒜槌儿大了。你的丫头是十月怀胎,我的又不是十天半月掉下来的。”莹儿皱眉道:“妈,你少说两句。除了你,这世上哪有好人?”
莹儿妈噎了一下似的,张合了几下嘴,眼里却突地涌出泪来:“你也这样说我?老贼说,小贼说,现在,连你也说了。我天不亮就爬起来,忙活到半夜,为的啥?还不是为了你们儿女?现在,连句话也不叫我说了?成哩,丫头,你大了,翎毛儿干了,翅膀儿硬了。涝坝大了,鳖也大了。嫌老娘聒噪,你给指一条路,刀路也成,绳路也成,老娘脖子一伸,腿一蹬,啥心也不操了,由你闹去。索性,把那老贼也一刀捅了,给白福也喂上老鼠药,你带了这家财,跟那个猛榔头娃子过去。”
莹儿泪流满面,却啥话也说不出来,就扑进小屋,哭了个失声断气。妈的声音却依然响着:“放心,老娘也活不了几天。肚里的那个疙瘩也长了。说不准,也是你死鬼男人的那号病。老娘想操心,老天还不一定叫老娘操哩。你急啥?”白福爹说:“行了行了,少说些成不成?丫头都成那样了,你还嘲兮兮地说啥哩?”“谁的样子好?老娘也没吃成个紫头萝卜。老娘怕也能叫一风卷跑哩。成哩,你老贼当个好人,把丫头送到陈家门上去,可娃子的媳妇子你生发。”
“成哩成哩,那古董买卖,九分成了……”
“呸!”老汉话没说完,就叫白福妈啐了一脸唾沫。
“羞你的先人去吧。你买卖买卖地嚷了几十年,×疯犯了似的,也没见嚷来个麻钱儿,反倒把老娘的猪钱黄豆钱菜籽钱捣腾个精光。你还有脸再古董古董地叫?我看你天古董,地古董,不如跌个坐古董。热屁股溻到冷地上,叫土地爷把你的屁眼塞住,少再支吾……”
老汉涨红了脸,口半张,手指老伴,却倏地泄了气,“你个老妖,嘲话说了半辈子……金银能识透,肉疙瘩识不透。要是老子发了,非……”
“把老娘囫囵吃上扁拉下来。”白福妈再呸一声,“老娘把你,从前心 到后心了。吹大话,放白屁,老娘承认你是个家儿。干正经事,你连老娘的脚趾头也不如。”
“好……好……”白福爹把脖子一缩,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架势。
白福妈也懒得痛打落水狗,瞟老汉一眼,哼一声,说:“那徐麻……亲家,也是个好心。那娃儿,本是你自己的,你自然得要来。你丢下,谁养活?那两个老鬼,土涌到脖子里了,说不上哪天就咽气。那猛子,天生一个愣头,连自己都管照不好,整天惹祸招灾,说不准哪天犯事进监狱。那灵官,连个屁影儿也没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他的娘老子都指望不上吃他的热饭,娃儿能指上?你的娃儿,你不养,谁养?就算猛子灵官心好,看在憨头的份上养活娃儿,可人家的女人愿意吗?人家又不是‘带肚子’‘车后捎’,又没在娘家门上叫人下了种,凭啥没过门就当妈?宁务息个榆树子,不务息个侄儿子。你咋能指望人家替你养娃儿。怪事。就是亲生的老子,另娶个女人,娘后了老子也后了呢。何况,本来就不是人家亲生的。不信猛子灵官会为了娃儿,跟女人争个红头黛脸。”
莹儿木呆了脸。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