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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水-只想拥她入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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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根本不可能独自走出陌生的山林,不过纯粹意气用事,鲁莽而为罢了。
            他咬着牙,侵进体内的寒冷让他头晕目眩起来。
            “少爷!”
            结福在他身后着急地唤着,所幸是下山只有一条通道,否则大雨冲去足迹,她决计无法那么快找到他。
            管心祐回过头,阴沉森然地睇着她。
            “少爷……”她胸腔因喘息而剧烈地起伏着,太过慌张,连伞也忘记打,湿发湿脸,眼眸有着忧愁的红丝。“少爷……回去吧!”
            “回去哪里?”他的语调比雨水还冷。
            她困难地让自己的脚步脱离黏稠的上泥。“少爷,雨大,您的身子还未调养好,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先别淋雨了,好不好?”
            她距离他只剩一步,即刻引来他高张的怒火!
            “我现在就要回京城!”他一字一句地重重怒吼!猛地伸手紧紧抓住结福的肩膀,他用着足以冲破闹耳大雨的声量霍然咆哮道:“我的腿不能瘸!我不要做瘸子!你听懂了吗?!我说我不会变成一个瘸子!”他使力地摇晃着她,仿彿在告诉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少爷……您的褪会好的……”她的双肩被他钳制得疼痛难耐,却硬是忍着粗喘安慰,面对他崩溃的情绪,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道:“要回京城的话,可以等明天……”
            “你不要叫我少爷!你想要一个跛脚的少爷吗?你想要一个连路都走不好的少爷吗?!”他持续逼问她,愤恨动荡的狠戾怒意刺穿她忧虑的双眸,他忽然像个疯子似的,仰头发狂哈哈大笑!
            “少……”她莫名地感觉悚然。
            他再垂眼时,结福简直吓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冰寒的神情。
            “我知道了,你这么对我好,只是想要我喜欢你是吧?我告诉你,就算我当真变成了一个瘸子,就算这世上没有其他女人了,我也不会喜欢你这个丑怪的丫鬟,你听懂了吗?你听懂了吗?!”
            她瞅着他,没有什么表情,眼睛眨也不眨,唇角却隐隐在颤抖。
            “滚!”他一个反力推开她,让她重重跌倒在地。
            他抛下她转身就走,一直一直地往前去。结福坐在当场,全身僵硬,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摇摇晃晃,视线朦胧起来,落在面颊上的雨水,滑进唇边。
            尝起来,却是碱的……她低头盯着滴入自己手心里的液滴,在还没看见是雨还是泪之前,就打在掌中破碎。
            她没有要他什么,真的一无所求。
            真的。
            视野被大雨模糊,结福就要抓不住他的身影,只看前方的管心祐愈走愈慢,最后停了下来。
            他修长的身子左右摆了摆,而后就躺倒在地。
            她一楞,很快地爬起来跑近他,蹲下身,将他面地的躯体费劲翻转过来。
            但见他的面色极是潮红,她清楚知道不能拖下去,一手拉过他的臂膀架在肩上,咬紧牙关撑起。
            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或许是她练武的成效,或许是因为管心祐也没有完全昏过去,或许该庆幸他们并没有离开武馆太远。
            总之,她几乎是半拖半拉的把他搀扶回去。
            一回到房里,她将他扶上床,立刻烧起小火盆温暖周围。她的手脚跟他相同冰冷,她却急着脱下他的湿衣,用了三、四床的棉被紧密地裹盖住他。
            她冷得牙齿打战,抱着双臂在火盆旁取暖。
            “咳!咳咳!”管心祐半昏半醒,猛然呛咳起来,脸色和嘴唇如出一辙地白,几乎要咳出心肺。“咳、咳!咳咳!”
            她不安地将手贴在他额头上,烫得有如火烧,但是他的四肢却凉得吓人。
            要找大夫吗?半夜三更,这么大雨,要去哪里找?
            还是请师父帮忙?但是少爷绝不会想让人知道他这么大闹……
            怎么办?怎么办?
            她急得在双手里吹气,无计可施,只能将火盆推近些。
            察觉他全身都在颤抖,她伸手压着被褥想要制止,当然是徒劳无功:
            “少爷……少爷……”她毫无意识地喃道。
            她不能让少爷有万一……不能……绝对不能的……
            因为火烤的关系,她的双手逐渐回温。
            她看着自己捏红的手掌,稍稍握拳,然后再松开。想到什么,怔怔地杵在原地,她动也不动了。
            “对了……对了。”她喃喃自语着,开始解开自己湿乱的头发。
            拿布擦干后,她举臂伸向自己衣衫上的扣子。
            指间只是停顿一刹,她没有再犹豫地脱掉自己的衣裙。
            仅穿着贴身肚兜,从未在人前裸露身体的她几乎跟床上的男人一样全身剧烈发抖。凝视着管心祐蜡白的脸庞,她闭了闭眼,翻开棉被躺入床铺。
            他冷冰冰的手脚冻痛她的肤,她却无所畏惧,轻轻地张手环抱住他。
            突然的温热体触让管心祐在昏沉中张开眼。
            他的双眸对上她。也许两人是第一次这么接近。
            她不晓得自己是何种表情,只在他如此没有距离的注视当中,不觉启唇,极慢地细声道:
            “少爷……小的时候,结福养过一只小雀儿。它好小好小,是因为掉下树了,我又放不回巢里去,才自个儿偷偷养着。我每天喂它东西吃,想要它快些强壮,笑着跟它说话,还帮它取名儿……现在想想,其实我好喜欢它,它是我唯一的朋友。有天,它可以飞了,拍拍翅膀,便从我眼前消失,我虽然有些伤感,但看到它康健,却还是觉得很幸福。”
            管心祐高烧难受,头痛欲裂,只觉她幼嫩的说话声飘忽不定。
            她像是能够感觉,似乎并没打算特别说给谁听,有些自言自语地道:
            “我晓得,它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所以,它只要能够当我一天的朋友,那就已经十分够了。”她犹如忆起当时的喜悦,淡淡地出神,道:“少爷虽然不是雀儿,但是那种好远好远的感觉,是一样的。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能帮忙做一些事,我就很满足了。”
            她的语调极轻,犹如融入周遭,尚未让人抓住便不见踪影。
            柔软的女体攀靠着自己,管心祐没有余力思考对或错,选择拒绝或者接受,只是哑声道:
            “就算你这么做,我……也不会喜欢你。”
            朦胧中,他似乎见到她极为虚弱地一笑。
            “……我知道。”她这么说,伸手盖住他的双目。
            耳边传来低吟的未知名小曲,听来有些清寂和散碎,回荡在稳定的呼息之间,他渐渐不能控制,就要陷入昏睡。
            不知为何,她残留在眼前的笑,有那么一瞬,竟让他心口像是被绞紧般那样疼痛。
            第六章
            悠悠然醒过来,抚着头部,管心祐十分不舒服地咳了数声,粗喘两口气,遂撑臂坐起。
            “呃……”难受地呻吟,霍地想起些什么,他手摸身旁空位,已经没有人;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干净衣服整整齐齐。
            好像作了个很绵长的梦,一室寂静,从窗外透进来的光,告知他天已大亮;忍不住甩甩头,甩不掉沉重和目眩,正想下床,却忽然止住不动。
            他的腿……
            连看都不愿意看,他就这样僵硬地坐正在床沿,瞪着房中墙角。
            有人敲门走进来,他注视过去。
            结福拿着药碗和一支类似拐杖的木棍,察觉他疾射而来的目光,只是稍稍地一顿,随即反手关上房门。
            “少爷,吃药了。”她轻声地说道。
            那态度自然得仿彿昨夜什么也没发生过。
            “哼!你胆子倒是很大。”可以如此若无其事地再出现。管心祐冷言相讥,不意想起自己和她共眠一宿,那温软的躯体,让他面上一热,又恼又怒。
            她心里些微苦涩,下意识地摸着自己衣襟,手指悄悄地轻颤着。当作没听见他的讽刺,她将药碗搁在床边的小几,迟疑地低垂着眼,捏紧手里木棍,道:
            “少爷……拿支手杖给您可好?这样您也方便走路……”明知一定会惹他生气,总是要说的。
            他瞪着她手里的那支棍子,果然勃然大怒!
            “要你多事什么?!你是不是想着我一定会变成瘸子了?你是不是很高兴我有这种下场?我的腿是可以治的!绝对可以治!你听不听懂?”他嗓音因喉痛而残破,却反覆地加重话中语气,就是不认为自己会跛脚。
            “……您总要起来走走,还是拿支手杖,比较不会累,好吗?”她柔声道。
            “你要我这种见不得人的姿势走出去给人家瞧?!”昨夜雨中步行,他更加体认到自己拖着腿的模样行多难看!那无法施力,更不能随心所饮的困难步伐,傲慢如他,是死也不想让其他人见到!“你快点准备马车!让我回京!”他激动地朝她大吼,像只受伤被困所以暴怒的狮子。
            情绪太过起伏,又染风邪的他严重地咳嗽起来,声音嘶哑。
            结福着实担心他的身体,只能尽量安抚道:
            “少爷这般病体不适合长途跋涉,还是……再等一段时日吧。”她似乎欲言又止。
            “你!咳!咳咳!”他满脸胀红,不知因怒意还是咳声。
            她欲上前拍抚他的背脊,以减缓不适,但他愤恨的眼神却让她却步裹足。
            “少爷……您快些吃药吧,吃了以后,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她只得这么道。
            “不用你多管!”他好不容易歇了咳,说话才小声些。“我说我要回去你听懂没有?你是不是故意要把我留在这里?我知道了,你想让我跟你相处久-些,以为我这样就会对你有好感?你根本……根本不知羞耻!作梦!”眼前又浮现她光裸的肩颈,其实他当时神智模糊,并没有看到多少,只是……
            只是那种柔软的感觉,却在他体内一再复苏。
            太久没碰过女人了吗?
            他并非不经人事,只不过向来眼高于顶而非常挑剔,破身以后就也没有太多经历,随即订了亲,除了文若琼,谁也无法进入他的眼内。
            从另一方面来看,他虽不能说是守身如玉,但的确有某种程度的洁癖。
            结福低头瞅着自己相握的指尖。她的手长满厚茧,肤感粗糙,摸起来就像个破麻布。
            这双手,在昨夜抛却耻辱和尊严,环抱他的身。只不过,那不得已的肌肤相亲,却是让她更难堪,让她在他眼里更低微。
            她明白会有这种结果,并不觉得后悔,更没有打算辩驳扭转些什么。
            只是,她所能做的,或许……也就只有这样了吧。
            缓缓地启口,她将手杖搁在床边,道:
            “少爷,试着起来走一走,多练习走一些,也许看起来就不会那么跛了。”她知晓这些话对他来说极是刺耳,但她还是认真地说完:“您吃药吧,好好养好身体再说。结福退下了。”
            她欠了欠身,就要走出去。
            “你给我站住!”管心祐不能忍受再继续待在这里,一气急想拉住她,但他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瘸腿,动作一僵,随即踉跄跌倒。
            摔下的时候手部打翻放在床底的夜壶,一时间,他身上骚臭,整个房间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少爷!”结福闻声回头,看他跌跤,忙过去搀扶。
            “这……该死!”他激恨忿咆。上衣沾满黄澄澄的臭液,他有生以来从未如此狼狈过!
            “少爷,您不要紧吧?”结福关心询问,很快地将他扶到床头坐好。
            “可恶!都是你的错!”他恶心地看着自己一身骚呕的黄水,怒不可遏。
            “先换下脏衣服吧,结福等会儿备热水给少爷净身。”结福默默地承接他的气愤,态度和语调始终温婉平和。
            他大发雷霆,说着难听的话,她仅保持沉默地帮忙褪下他的衣衫,跪在地上清理一片狼籍。
            渐渐地,管心祐收住了声。
            望见她蹲跪在脚边丝毫没有嫌弃地处理秽物时,他仿彿一个任性麻烦又无理取闹的幼稚孩童终于安静,随着她挽起袖来的细瘦手臂动作,他的喉咙像是被大石梗住,所有字句再骂不出口。
            仔细观察,她的细臂上头有不少块疤,看来应是烫伤之后残留的痕迹。还有她的衣裙,补丁满满,其状褴褛,鞋底甚至破了洞。他睇着自己刚穿上的干净外袍,虽然和天方丝纺订做的仍然天差地远,但是却也不再如之前一开始那般粗陋。
            “咳……”她掩着嘴,压低的轻咳让他回神过来。
            管心祐心头一悸,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注意起她,不免又是一阵气恼。
            他讨厌她!绝对不会错!这样的朝夕相对只让他更加反感!
            结福无所觉,擦干地板,很快地取来两盆热水。知他不喜欢异臭,在他清洁之时,又反覆地刷洗,直到味道完全消失。
            拿起抹布脏衣水盆,他整齐干爽,她却肮脏污秽,
            “请您好好休息,少爷。”
            低叙着眼眸,她随即准备退出房间。
            可能也是刚才太过窝囊,管心祐这回没再站起来阻拦,徒增自己难看。只恼怒大声道:
            “我不要再留在这里了,你听懂没有?”
            她的背影一顿,还是没有停留地走出房门。
            “可恶!”
            管心祐抓起一旁细长手杖丢出,打上才掩住的木门,震撼掉落地面,发出吓人声响。
            门外的结福,疲惫地靠着柱边。捣住嘴,悄悄地咳了两声。
            气  气  
            “管太少爷,你早啊!”
            一大早,谢邑端着张笑睑,出现在管心祐房里。
            管心祐由于几天前的淋雨,身体尚微恙,加上厌恶这种低俗的粗人,并不太想理会他。
            “我刚刚不小心经过这里,所以进来打声招呼……对了,你怎么老坐在床上,不出去走走啊?”见他默不作声,谢邑哈哈一笑,道:“你该不会因为知道自己腿瘸了,所以觉得跛脚走路很丑怪,耍脾气不出去吧?”
            管心祐像是整个人被刺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啊啊!你这般热烈地看着我做啥?我告诉你……我、我、我可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喔!”谢邑粗厚的手掌抱着胸,一副神圣下可侵犯之模样。
            “滚出去!”管心祐拿趄睡枕就丢,暴躁得不得了。
            谢邑晃个腰闪过,纠正道:“这里是我的地方,我都没叫你出去了,你还敢要我滚啊?”富家太少爷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管心祐猛地脸红,怒道:
            “现在或许是你的,等我买下这里就变成我的了!”
            “哇,你口气好大啊,你都是这样跟我徒弟说话的吗?”徒弟真可怜啊。谢邑抹抹方正的下巴。“你要怎么买啊?你连房间都不出去,也有作为?”
            “等我回京自然就可以买下!”若不是伤病缠身,他早可以一走了之!
            管心祐傲慢地撂话,但想到自己的跛腿,他却又有种恐惧回去的心态,如果回去也是治不好呢?他堂堂管府大少爷,难道真的要一辈子当个瘸子?
            “咦?你的家产不是已经被人家夺去了吗?所以才不得已留在这里啊?怎么现在还作梦啊?”谢邑望见他震惊瞪大了眼,又忍不住说道:“你不要那样看着我,我是真的已经有心上人,喔……呃,难道……你不知道?徒弟没说吗?在咱们来扬州的路上就已经有消息了啊!莫非这是不可以说的吗?”徒弟啊!师傅的大嘴巴对不起你啊!
            “你说清楚点!”管心祐激动地险些要站起来抓着他了。
            说清楚?好。谢邑咳了两声,口齿清晰道:
            “就是你有个姑姑,然后那个姑姑趁你生死末卜的当儿抢了你继承的家产。喔对了,你的未婚妻那边也在你下落未明时就说你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也是来扬州的路上就打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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