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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清楚的——只是有些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天琪……”
“等了你八年,我以为——真的一直以为——你终会发现我的存在——为什么
会——这样——”为什么?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对于一个从未想到过的为,他是无法回答的。
难道男女之间真的不能存在友谊吗?
难道就一定要这样造成伤害吗?
他深吸一口气,心纠结起来,她的泪水像烙铁一样烙在他的心上:“我不知
道,一直知道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那比爱情重要得多,也一直以为我们
可以维持朋友的关系直到永远,从来没有想到过其他的。我原是个不认识、也
不相信什么叫爱情的男人,直到认识凯波,而在那之前,我自己没有的东西又
怎能给你?”
这是命定?
真的就是如此。
他从未欺骗过她什么,也从未承诺过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相情愿的
付出,这又能怪谁?怨谁?
如果有勇气去爱,那么就必须有勇气去承受那在爱之后接踵而来的痛楚。
凭什么去要求世间的一切都要那般美好?凭什么只要爱,却将痛楚丢给别人
去承受?
她摇摇头,感觉到心在泣血,却无法停止,无法停止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其实即使早在认识他之时便已明白一切,即使早可预测今日的结局,她又能
改变什么吗?又能将付出的爱停止或回收吗?
这种说法是无法成立的。
她长叹一口气,泪水无法遏止地奔流着,就这样吧。
也真的只能如此了。
向来自许潇洒,自许大无谓,那现在又怎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违背了自
己对自己的许诺呢?
要提得起放得下埃如此重复着告诉自己,心痛虽然无法减少,但至少可以看
得开一些。
世间的感情原就不能要求公平,那是永远也无法公平的事,谁说付出便一定
会有所回报呢?
摇摇头,努力收拾自己满脸的泪水:“我太傻了。”
“不。”他轻轻握着她的手,凝视她的眼:“傻的是我,也许这将是我今生
最大的遗憾,必须错过你——”“不要再对我说这样的话了……”泪水不听使
唤地下坠:“如果真的无法爱我,那么请不要告诉我这些,那只会让我更难过
……”他无奈地叹口气,明白自己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抱歉,我送你回
去吧。”
天琪点点头站了起来。
在走出餐厅之前,忍不住回头深深地看了几眼。
以后再也不会来了,这个原以为将是自己今生归宿的地方,再也不属于自己
……越来越厌倦办公室内特异的气氛,仿佛永远有人在耳语些什么似的——阴
郁着脸,她将公文拿了出来,却连半个字也看不进去,想离开的欲望越来越强
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力,谣言传说着她、可人和钟司如火如荼地进行三角恋
爱,而她正是那个介入的第三者,仗着几分姿色企图打败辛可人,夺取总经理
夫人的宝座——对于这样的耳语,她不知道该还已何种颜色。
人的嗅觉时常灵敏到令人厌倦的地步。
无法辩驳却更不能承认,只有任它在空气中飘扬,压着自己脆弱的神经。
走,无疑是承认被这种情况所击败,背负了她所不愿意背负的罪名;留下,
是虐待自己,仿佛永远都踩在不快乐的深渊里——“凯波,你到我办公室来一
下。”钟司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之前如此招呼:“可人,‘大宏’的会计要的
帐册准备好了吗?好了就赶快送过去。”
颐指气使。
看着辛可人无言的点头,她几乎有点憎恨起她的怯懦来。
放下手中看了半天仍不明就里的公文,她带着一脸的阴郁走进他的办公室,
身后的耳语已嚣张地扬了起来——“坐。”
“有什么事吗?”
“你忘了告诉我今天‘罗兰’的人找我开会。”
她一楞。
钟司微微一笑:“早上进办公室的时候收到他们的传真,再赶过去已经来不
及了,他们对这件事不太高兴。”
凯波懊恼地瞪着自己的鞋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对不起——”“没关系,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也许你还不太适应这份工
作,下次千万别再忘了就好。”
她沉默地抬起头,他的脸上竟真的没有半丝怒意。
可人说,他经常为了她的一点小疏忽而大吼大叫,曾经和他一起工作过的人
也说他是个要求极严、决不宽容的上司。
她这次的疏忽也许会使公司失掉“罗兰”这个新开发的客户,他为什么不在
乎?
他越是不在乎,她越是难受。
这比挨他的骂更来得叫人无法承受。
“这是我的疏忽,我会向对方的公司解释——”“你不必向他们道歉。”他
说得极为自然轻松:“我们自己的姿态很重要,现在是他们需要我们,而不是
我们有求于他,你不必为了这一点小事而内疚,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这是责任问题。”
“我并不在乎这个。”
“你是在告诉我,你并不在乎你的下属有没有责任感?”
“当然不是,我们——”他嘎然而止,他们如何?原本肯定的一切完全都走
了样,他居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了。
望着古凯波冷冷的面容,辛可人甜甜的笑颜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际,他一震,
刹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是古凯波?
还是辛可人?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他叫道,背转过身子,点燃一根烟:“我有话告诉你。”
凯波僵立着,不管他开口说的是什么,她都不会开心。
有人说在办公室内发生的爱情是最为不智的,她到底是做了什么?竟会接二
连三替自己惹来这样的麻烦。
在心里轻叹口气,这毕竟不是她有能力可以控制的。
“我们认识到现在半年多了吧?”
“差不多。”
钟司深吸一口气,有些犹豫自己该如何表达:“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
有时候我真的完全没有办法了解你,你总是若即若离的,让人猜不透你下一步
要做什么,你是我遇到过的最难以捉摸的女人。”
听到这些话,心里有些难过。
记得阿俐曾经说过,她是一本摊开的书,用的却是无人能解的密码所写成。
真的是如此吗?她还以为自己是很容易臆测的。
她真的是如此难以理解吗?是她太过于深奥或是他们将她想得太难懂?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在你的心里真的有我的存在吗?我在你的
心里到底是什么?”
望着他僵硬的背影,她黯然地转过头,瞪着窗上的百叶帘,在那以外有辛可
人,有许多正等着她回答的耳朵。
钟司是个十分优秀的男人,这是无庸置疑的,他待她的好更是明显,为什么
她会没有感觉?
是没有缘分吧。
世间许多的事强求不来,这便是其一。
“你在我心里,是个很好的朋友、很好的上司,却无法成为很好的情人,请
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也许是没有缘分,也许是个性
使然,总之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无法回报你,我很抱歉。”
“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拒绝我?而让我抱着错误的希望?”
凯波一震,冷冷地望着他:“你这是在指控我欺骗你的感情?”
“我——”他转回身来,脸色极为难看,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个没有风度的男
人,可是现在他却无法确定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指控,我只是想知
道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我动过心吗?”
“说没有是谎言。”她平静地回答:“但是我太理智了,理智得知道我们彼
此并不合适。你太抢眼,不是会属于我的男人,不能说我完全没有迷惑过,可
是那是很短暂的,如果有错,我想我是错在没有在清醒的时候告诉你一切吧。”
“为什么?难道我为你做的改变还不够多吗?我抢眼,那童天杰呢?他是活
在音乐舞台上的人,他比我更辉煌,为什么你宁可选择他而不是我?”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问题,她犹豫了。
这第一次,被强迫说出自己的拒绝,也是第一次,必须为自己的拒绝找个理
由——“你是个不轻易接受‘不’的男人不是吗?对你来说,世界是为你而转
动的,如果不能说服你,就必须照你的方式去做不是吗?”凯波微微苦笑:
“这正是我无法接受你的地方,你太强悍,而我却不是一株菟丝花。”
“我并没有要求你依附我而生活。”
“你不需要要求什么。”她望着窗外的办公室:“属于你的并不是我,而你
却蠢得看不见真正可以让你拥有的。”
钟司沉默地追寻着她的视线,那是辛可人的座位,她指的是将要结婚离他而
去的可人吗?
“有时候你像个孩子,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不肯放弃,问题是,真正握在手
上的,你却不懂得珍惜。钟司,你不认为有时你真的是个很残忍的人吗?公平
一点吧,你给我的,我不想要,可是却有人为那苦苦等待多年。”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对。”
不带丝毫火气地,他们彼此注视,在对方的眼中所能找到的,都只是遗憾和
一点点的伤痛。
感情的世界里,再多的抱歉都不能成立,也不能慈悲,爱就是爱,而不爱也
就是不爱,掺杂了别的情愫的感情到头来都只会为对方带来痛苦。
他们是无法相爱的。
庆幸的是,他们现在便已发现这一点,而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害,彼此的幸
福都等在命运的下一个转角。
“我明白了。”
不知怎么地,她知道他是真的明白了。
缓缓地,绽开一抹笑颜,诚心地:“祝福你。”
“你也一样。”
钟司自然地张开双臂,凯波走向他的怀中,感到一份真正的温暖,那是——
友谊滋长的温暖。
“我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看起来饱受折磨,他看起来真的憔悴了。
房俐华无言地叹口气,经过长久的思考,她仍困在莫名的情绪之中,无法回
答他的问题。
“你躲起来,不肯见我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有问题为什么不说清楚,阿俐,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别问我。”她再度叹息:“我真的没有办法回答你,就当我发神经、过渡
时期吧,现在见到你,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你没有犯任何错,是我的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告诉我啊,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你不要问了好不好?”她吼道。
郑烈一楞,无言地望着她,好半晌放深呼吸一口气:“是有了别人吗?”
“没有。”
“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到底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明白?你没错,没有别人,没
有任何问题,只除了我怀疑我自己到底爱不爱你。”
然后两人都沉默下来,彼此瞪视着,她气喘连连,泪水不由自主地冲上眼眶
——这就是世间的爱情吗?
这就是他们在克服了一切之后所得到的结局吗?
他在急促地喘息,突然愤怒地用力击打桌面,桌上的笔筒徒然震落在地上,
散了一地零碎的笔——阿俐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
脾气,一时之间竟无法理解。
“为什么?”他低声咆哮:“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的你呢?为什
么你会突然开始怀疑起我们之间所共同拥有的?”
“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我知道为什么,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她勉强维持平静的表情,却无法阻止泪水往下流:“你说我不知足也好,说
我想得太多也好,我就是这样,这是无法改变的,如同你憎恨我的专断一样,
这也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至少给我个理由,至少告诉我你心里想什么,这是你欠我的,你至少欠我
一个答案。”
突然之间这一切变得荒谬可笑极了。
两个恋人,彼此瞪视着,试图找出问题真正的核心,却发觉充满了无力感。
人的感觉很难形容,如同感情无法符合逻辑一样,许多的情绪也无法要求正
确的线索。
世间的一切,原本就十分荒谬而没有脉络可寻,人更是如此。这一分钟的爱
情不能对这一辈子负责,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对这一切感到厌倦,只是无
法控制地对生命感到无奈——爱与不爱,到头来仿佛变成一种习惯性的茫然。
认真思考起自己的下半辈子要与同一个人度过,便不由自主到感到恐慌起来—
—他讲师她这一生的最爱吗?
而她又怎能确定自己对他亦然。
在爱得失去理智的同时,可以以为只要有爱便能度过一切。可是当理智复活,
责任随之而来,许多不曾考虑到的问题便开始侵犯了所有属于爱的空间。
人生是很漫长的,她怎能在还没弄清楚这一切之前,便给自己一个不可知的
未来?
茫然盯着他伤痛的眼,她傻傻地开口:“你怎么知道你这一生最爱的是我?
你怎么能肯定你不会再找到比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你又怎么能如此肯定的将
一生交付给我,你爱我有深,深到这一生都不会有所迷惑和悔恨吗?”
他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坐到她的面前,凝视她充满迷惘的眼,心已有些明
白了。
“你是被自己吓坏了是不是?你不知道对我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不知道自
己这样的程度会不会伤害到自己,不知道是否该将一生交付给我吗?”
她有些呆滞地盯着他看,居然无法回答。
“很多事情不是这样看的。”他温柔地抚弄她的颊:“在这一生没走到尽头
之前,谁也不能说这两个字,可是我确信我是爱你的,不管将来如何,我都愿
意为我自己的爱负责任。生命中原没有百分之百肯定的事,在我将我的一切交
付给你之时,我便是个赌徒,用我的一生赌你的爱情。”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输?”
“不,我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输。”他温柔地朝她微笑:“可是我爱你,因
为爱你,所以才愿意当个赌徒。”
那天他也是这样说的,他说他爱她,而她潇洒地走了,没有半丝眷恋似的,
那样自信满满,自以为得到了全世界,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真的以为自己已了解到世间的一切,了解什么叫爱情。现在才知道,自己仍
是不够资格讨论爱情的。
凝望她沉思的面孔,他知道她又在思考人生深奥的道理了,有些不明白自己
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孩子似的女子,怎会爱上一个如此哲学家似的女子。
有些宠溺地,他捧起她的脸,柔柔地印下一个吻:“不能叫你想太多,因为
你就是这样的爱思考,可是至少答应我别钻牛角尖好吗?”
“什么叫钻牛角尖?”他泪痕未干,有些赌气地瞪着他:“我才不是钻牛角
尖,我想的都是很必要的。”
“想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想你爱不爱我这一点。”
“那是最必要的。”
郑烈轻轻拉拉她的头发:“有时候我真想好好打你一顿,你那小脑袋里尽装
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被你吓死。”
她无奈地叹口气,坐了起来,用力拥抱他。
他轻柔地将她拥在怀里,下颚靠在她的发上,享受这短暂的平静。
事情尚未过去,他明白的,在她还没有自己打开心锁之前,他仍有失去她的
可能。
可是他是不能失去她的。
这是他的爱,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他要如何度过。
光是想象,他的心便已纠结在一起,更别提事实了。
都会中的爱情,速食是有的,可是真情、真爱也依然存在,不管世界如何改
变,仍是爱她——过去、现在和——永远。
独坐在梳妆台前,昏黄的灯光映着玻璃,里面的人影看起来苍白得像是鬼影
——那是她。
镜子前面摆着一张他的相片,那是一年前,她从巴黎回来,在餐厅替他拍的。
他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着,弹奏着她最爱听的曲子,三分
之一的面孔隐在另一边,挺直的鼻梁和深邃的眼令她着迷。
这一年来,她每天都望着他的照片,思索着他们可能会有的未来,微微地笑
着,以为再也不必在天空上飞来飞去,而可以真正安定下来了。
曾经以为自己的血液中真的有吉普赛的因子存在,在年少时,她是那么样的
酷爱流浪。
一直到遇见了他,在外漂泊的岁月变得那样难以忍受,每次一踏上飞机,唯
一所想的,便是赶紧回到他的身边,用尽心思博他一笑。
他最爱她的笑容,总说见到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