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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见要处死她而嚷叫她的名字。 此外,巴黎城在她四围四处扩散开去,只见黑影幢幢。但是,陌生人依然缄默不语,照样急步前进,一直拖着她往前躜。她眼下行走的地方,在她记忆中想不起曾经到过。在经过一扇亮着灯光的窗户前,她奋力挣扎,猛然地挺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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躯,使劲高喊:“救命呀!”
窗子里面住着的那个居民听到叫喊声,打开了窗户,穿着衬衣,提着灯,出现在窗前,愣头愣脑地看了一下河岸,嘀咕了几句她听不明白的话儿,随即又把窗板关上了。 最后一线希望也熄灭了。黑衣人一声不作,紧紧抓住她,越走越快起来。 她不再抵抗了,紧跟着他,精疲力尽。她时不时集中一点力气,问道:“您是谁?您是谁?”石板路上高低不平,跑得她气喘吁吁,她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对她的问话,陌生人毫不回答。就这样子,他们沿着河岸走,来到了一个相当大的广场。月色渐明。 这是河滩。 只见广场中央耸立着一个黑黝黝像十字架的东西,那是绞刑架。 她认出了这一切,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了。那男子停住了脚步,转身向她,掀起他头上的风帽。 她一看,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张口结舌,说,“呃!我早已经料到又是他!”
正是教士。他看上一点也不像个活人,而是他的幽魂。这是月光映照的原因,因为在月光下,我们看任何事物,都好象见到其幽灵似的。“听我说,”他开口道。 这种阴郁的声音,她已好久没有听到了,不由得浑身战栗起来。他继续往下说,语气急促,断断续续,气喘吁吁,这说明他内心惊惶不安,颤震动荡:“听我说,我们就在这里了。我有话要对你说。这是河滩广场。这里是个终点。 命运把我俩彼此交付给了对方。 我即将决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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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死;你即将决定我的灵魂。 你瞧,这儿是一个广场,现在是个黑夜,越过斯时斯地,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因此你要好好地听我讲。 我要对你说的……首先,别向我提起你的弗比斯。(他说这话时,就像一个片刻也不能安静的人那样,来回走动,并拖着她跟他走。)千万不要跟我谈他。 听见了吗?
你要是说到这个名字,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但肯定是非常可怕的。“
说完,他像个恢复其重心的物体,又静止不动了。 尽管这样,她的话语依然透露出其烦躁不安。 他的声音也就越来越低了。“别这样转过脸去。 听我说,这是一件事关生死的事情。首先,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这一切都不是开玩笑的,我向你发誓。 ……我说了什么来的?提醒我一下!啊!……
大理院做出了判决,把你送上断头台。 我刚刚把你从他们手中救了出来。 可是他们正在追捕你,你瞧!“
他伸出手臂指向老城。 的确,搜捕看上去还在继续,喊叫声越来越近了。 在河滩广场的对面,刑事长官府邸的塔楼那边,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可看见许多士兵举着火把,在河对岸跑来跑去,叫声不断:“埃及女人!埃及女人在哪里?
绞死!绞死!“
“你看清了吧,他们正在追捕你,我并没有骗你。 我呀,我爱你。 最好别说话,别开口,如果你只是想对我说你恨我,我已经横下一条心来,绝不再听了。……我把你刚救了出来。……先让我把话说完……我是完全可以搭救你,现在就看你愿意不愿意。 只要你愿意,我就能够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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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 继续又说:“不,要说的不是这回事。”
话音刚一落,他拔腿就跑,也攥着她跑——因为他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臂——径直向绞刑架跑去。他指着绞刑架,不客气地对她说:“你在我和它之间抉择吧。”
她挣扎着摆脱出他的手中,一下子扑倒在绞刑架下,拥抱着那根阴森可怖的支柱。然后,把秀丽的脸蛋转过半边来,看了教士一眼,宛如跪在十字架脚下的圣母。 教士依然一动也不动,手指头一直指着绞刑架,自始至终保持着这一姿势,俨如一尊雕像。埃及少女终于对他说道:“它令我厌恶的程度,还远远不如你呢。”
听到这话,教士只好慢慢放开她的胳膊,垂头丧气,盯着地面上的石板,说道:“如果这些石头会说话,肯定会说这儿有个多么不幸的人呀!”
他继续往下说。 少女跪在绞刑架前,长发低垂,遮没全身,任凭他去说,不加理会。 这时候,他的语调哀怨而温柔,同他面容的粗暴和高傲,恰好形成痛苦的鲜明对照。“我,我爱您。 啊!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呀!这燃烧着我心灵的烈火,但一丁点儿也没有表露出来!咳!姑娘,日以继夜,是的,日日夜夜,这火在我心中熊熊燃烧,难道一丁点儿也不值得你垂怜吗?这是朝朝暮暮,日夜眷恋的爱情,我可以肯定告诉您,这是一种酷刑的折磨!……噢!可怜的孩子!我的痛苦太大啦!……我得说,这是值得同情的事。 您看,我跟您讲话,柔声细气,真希望您不要再这样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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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一个男人钟爱一个女人,这并非他的过错!
……啊!
我的上帝呀!怎么!您竟永远不能原谅我吗?您一直对我怀恨在心!
这可就完蛋了!
正由于这样,我才变坏了。您看!
连我自己都厌恶自己!……您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站在这儿跟您说话,站在死亡线上心惊胆战!
而您大概另有所思!
……特别不要和我谈起那个军官!……什么!我真想扑倒在您膝下,什么!我真想吻一吻……不是吻一吻您的脚,那样做您是决不会同意的,而只是吻一吻您脚下的泥土!
什么!
我真想象个小孩那样痛哭一场,我要从胸膛里掏出的不是言词,而是我的心肝,我的腑脏,好向您表明:我爱您。 但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这一切!
……您灵魂中只有深情和宽恕,别无其他;您充满柔情蜜意,整个人儿善良,仁慈、妩媚、温馨。 咳!可您只对我一个人狠毒!啊!何等的晦气啊!“
说到这里,他用手掩住脸。 少女听到他在哭泣。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这样如雕塑般站立着,哭得全身抖动,真比跪下来哀求还更可怜,还更情切。他就这样抽泣了好一阵子。“罢了!”他头一阵眼泪流过之后,继续说道,“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原本倒是想了许多要对您说的话儿。 现在我浑身颤抖,战栗不已,在关键的时刻撑不住了,觉得我们被某种至高无上的东西紧紧裹住,因此我说起话来结结巴巴了。啊!
如果您不可怜可怜我,也不可怜可怜你自己,我马上就会倒在地上丧命。 我们切勿把对方都置于死地。 若是您知道我多么爱您,那该有多好!我的心是如何的一颗心啊!咳!我不顾一切,背叛任何德行!我不顾一切,自暴自弃!身为饱学之士,但却拿科学开玩笑;身为贵族,却给自己的姓氏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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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教士,却把弥撒书当做淫荡的枕头;我所做的一切,是在给我的上帝脸上吐唾沫!但这一切全是为了你,你这迷惑人的巫女!
这一切也是为了使自己更配得上进入你的地狱!
但你并不要我这下地狱的罪人!
啊!
让我把一切都倾吐出来!
还有很多,还有更骇人听闻的,呵!更加骇人听闻!……“
他说到最后几句时,模样儿看起来已经完全精神错乱了。停顿了片刻,又自言自语似地继续往下说,不过声音却很大了:“加恩,你把你弟弟怎么了?”
又是一阵沉默,随后又说道:“天主啊!
我是怎么对待他来的呀?我收留他,我哺育他,我喂养他,疼爱他,崇拜他,可我却把他杀害了。 是的,天主啊,刚才就当着我的面,在您屋子的石头上,他的脑袋被砸烂了,而这一切都是由于我,由于她的缘故,由于这个女人……“
他眼神惊恐不安。 嗓音越来越微弱,机械地翻来复去说了好几遍,每遍的间隔相当长,就仿佛一口大钟的余音似的延绵不绝:“……由于她……由于她……”尔后,他的舌头再也发不出清晰的声响,却只见他的嘴唇一直翕动不已。忽然,他两腿一软,像什么东西一下子垮下来似的,一头栽倒在地,脑袋埋在双膝之间,一动也不动了。少女把脚从他身下抽了出来,这样微微一动,他醒过来。他举手慢慢抚摸了一下凹陷的双颊,惊讶地望了好一会儿他那沾湿的手指,呢喃地说:“怎么了!我哭了!”
话音刚一落,他猝然转身对着埃及少女,脸上焦虑的神色难以言表,只听他说:“唉!
您就这般冷冰冰地看着我哭泣!
孩子啊!
这滴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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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是熔浆,你可知道!对待你所恨的人,死活都不能打动你的心,难道这居然是真的?你情愿眼睁睁看着我死,而且还在一旁欢笑。 啊!可是我呀,我不愿看着你死!说句话,只要说句宽恕的话儿!
用不着说你爱我,只要说声情愿就行了,那样我就可以救你了。 否则……嗬!时间在飞快地流失,我以一切最神圣的东西恳求你,你不要磨蹭,等我重新变成顽石,就与这同样需要你的绞刑架一样!好好想一想,我手里掌握着我俩的命运:考虑一下,我精神失常了,这太可怕了,我可以放弃所有的一切,我们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不幸的人儿,我将跟着你堕下这深渊去,永无终期!
请你说句好话吧!
一句!只要一句!“
她刚张开口要答腔。 他赶忙跪倒在她面前,毕恭毕敬地聆听她的话语,说不定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是一句情意缠绵的话语。 但她只说:“您是个杀人犯。”
教士疯也似地把她紧紧抱住,纵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令人毛发悚然。 他说道:“那又怎么样,是的!杀人犯!我一定得到你不可。 那你将得到我做你的主人,如果你不要我做你的奴隶。 我一定要把你弄到手。 我有个巢穴,我要把你拖到那里去。 你将跟我走,也只能乖乖跟我走不可,要不,我就把你交出去。美人儿,你只有两条路可选择:要么属于我!
要么死!属于这教士!属于这叛教者!属于这杀人犯!从今天晚上起,你就属于我,听见了吗?来!尽情欢乐吧!来!吻我吧,你这疯女人!要么进坟墓,要么就进我的床帏!“
因为淫秽的念头,因为狂怒,他眼睛里闪闪发光。 色狼的嘴唇印红了少女的嫩颈。 她在他的怀抱中拼命挣扎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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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口白沫,已吻遍她的全身。“不许咬我,你这魔鬼!”她嚷叫起来,“唔!你这可憎的臭僧侣!放开我!我要揪下你丑恶的白头发,大把大把地扔到你脸上!”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随后松开了她,神情忧郁地望着她。 她觉得自己胜利了,接着说道:“我告诉你,我属于我的弗比斯,我爱的是弗比斯,弗比斯才漂亮呢!然而你,神甫,你老啦!你是丑八怪!快滚开!”
他吼叫一声,好象一个不幸的人被烧红的铁烙印了一下。他咬牙切齿说道:“你死定了!”她看到他可怕的目光,想要逃走。 他却一把抓住她,拼命摇晃她,将她推倒,攥住她秀美的双手,把她在地上拖着,急步朝罗朗塔的拐角跑去。一到那里,他转过身,问她:“最后一次问你,你愿不愿服从我?”
她使劲应道:“决不!”
然后,他大声叫道:“古杜尔!
埃及女人在这儿!
你报仇吧!“
姑娘感到手肘突然被人抓住,一看,是一只从墙上窗洞口伸出的瘦骨嶙峋的胳膊,如同一只铁手把她紧紧抓住。“抓牢!”教士道,“她就是逃跑的埃及女人,别松开她。我去找捕快,你就要看见她被绞死啦。”
作为回答这些带血腥味话语的,是从墙那边传出来一阵发自咽喉的朗笑声:“哈!哈!哈!”埃及姑娘看到教士朝圣母院桥的方向跑去,那边传来马蹄的嘈杂声。少女认出了凶狠的隐修女,吓得直喘气,竭力挣扎,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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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身子,痛苦和绝望地蹦了几蹦,可是,隐修女用一种前所未闻的力量死死抓住她,瘦削、肮脏的手指深深掐进她的肉里,并在周围合拢起来,好象这只手是被铆接在她的胳膊上。这甚至不单单是一条铁链,不单单是一个枷锁,不单单是一道铁环,而是从墙上伸出来的一只有生命、有智慧的大钳。姑娘精疲力尽,瘫靠在墙上,这时,死亡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想到青春,想到人生的美好,天空的景色、大自然的千姿百态,想到爱情、弗比斯、以及消逝的和即将临近的一切,想到告发她的教士,就要到来的刽子手、耸立在那里的绞刑架。 此时,她觉得恐惧感逐渐升高,一直伸到了头发根。她听到了隐修女悲惨的笑声,低声对她说道:“你就要被绞死啦!”
她有气无力地转向窗洞口,透过铁栅,看到麻衣女恶狠狠的面孔,说道:“我对你怎么了?”她差不多像死了一般。隐修女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愤怒、歌唱和嘲弄的腔调嘟哝起来:“埃及娘儿!埃及娘儿!埃及娘儿!”
不幸的爱斯梅拉达又耷拉下脑袋,披头散发,知道自己同其打交道的并非一个人。忽然,隐修女大嚷起来,好象过了老半天埃及少女的问话才传到了她的大脑里:“你对我怎么了?你说!……啊!你对我怎么了,你这埃及婆娘!那好!听着。 ……我曾有过一个孩子,我!你明白吗?我曾有过一个孩子!一个孩子,老实跟你说!……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我的宝贝阿妮丝,”
她魂不附体,在黑暗中吻着什么东西,接着说:“那好!你可知道,埃及娘儿?
有人夺走了我的孩子,偷走了我的孩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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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了我的孩子。 这些都是你干的。“
姑娘如同那只小羊羔一样应道:“哎呀!
可能我也许还没出生呢!“
“啐!不对!”隐修女又说道,“你准出生了。 你是其中的一个。 她如果要是活着,也该你这么大了!就是这样!……
我在这里已十五个年头了,我受了十五年的苦,祈祷了十五年,十五年以来不断把头往墙上撞。 ……我告诉你,是那些埃及婆娘把她偷走的,你听明白了吗?是她们用利齿把她吃掉的。 ……你有没有心肝吗?你可以想像一下,一个吃奶时的孩子,一个玩耍时的孩子,一个睡觉时的孩子,那是什么模样儿!何等天真烂漫呵!唉!正是这样一个孩子,他们把她夺走了,杀害了。慈悲的上帝全清楚!
现在,轮到我了,该我来吃埃及女人的肉了。 啊!如果不是铁栅挡住,我要狠狠地咬你几口。 我头太大了,伸不过去!可怜的小宝贝!是在她睡着的时候!话讲回来,即使她们抢走时把她弄醒了,她哭叫也是没有用的,我那时并不在家!啊!埃及婆娘们,你们吃掉了我的孩子!现在就来看看你们的孩子的下场吧。“
于是,她哈哈大笑起来,或者说是咬牙切齿,在这张愤怒的脸上,两者一模一样。 天刚开始破晓,灰白色曙光隐隐约约照着这一场面。绞刑架在广场上越发清晰了。另一边,向圣母院桥那个方向,可怜的女囚好象听到骑兵的马蹄声越来越逼近了。“太太!”她头发蓬乱,魂不附体,恐惧若狂,跪下双膝,合掌叫道,“太太,求你可怜可怜吧。 他们来了。 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难道您愿意看见我惨死在您眼皮底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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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心肠好,我深信不移。 这太可怕了。 放我逃走吧。 松开我!
行行好!我不愿意这样死去!“
“还给我的孩子!”隐修女说。“行行好!行行好!”
“还给我的孩子!”
“松开我,看在上帝的面上!”
“还给我的孩子!”
再一次,少女精疲力尽,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一下子瘫倒了,目光已模糊,就像一个垂死的人那样。 她结结巴巴地说:“哦!您在找您的孩子。 我,我在找我的父母。”
“还我的小阿妮丝!”古杜尔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她在哪儿?那你就去死吧!……我来告诉你,我当过妓女,有过一个孩子,人家把我的孩子抢走了。……那是埃及女人干的。你现在可清楚了,你得去死。当你的埃及母亲来要你回去时,我就告诉她:‘你这个母亲,就看那个绞刑架吧。’……要不你就还我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