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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吉琴心里惊恼,便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也更坚定了她叫马大民进屋来
的那个念头。她拍拍孩子,说:“等大兄弟往后成了大款了,就更瞧不起嫂子了。”
马大民笑着说:
“嫂子又讽刺我了?”
“我哪敢,抓紧巴结还怕来不及呢。”说着,王吉琴往马大民身边拧拧身子,故意
放低些声音,装作挺知心的样子问,“大兄弟,你跟嫂子说句实话,你和佩玉的订婚饭
都吃过一两年了,两个人又整日形影不离的,她没让你沾过身子?”
马大民又羞又窘,红头胀脸地忙说:
“嫂子,看你……咋问这话哩……”
王吉琴也觉心慌脸热,便讪着脸继续说:“你别跟嫂子穷绷,嫂子是过来人了,啥
不懂?就说你天成哥,院里地头累个土驴子似的,天天夜里还馋猫似的呢。我哪怕一天
烦,不乐意答对他,他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又踢凳子又掉碗的,男人嘛,还不都
是那份德性。佩玉长得天仙似的,细皮嫩肉,杨柳细身,你成天围着她转,要是不动心,
那得是修炼了多少年的老和尚?”
马大民说:
“嫂子,你也知佩玉,她是……那样人吗?有时,我也……她就说,强拧的瓜,不
甜……”王吉琴抚掌笑道:“这不结了。那就得看你小伙子的能耐了。女人还不就是那
么回事,三十如狼,四十赛虎,要是被男人撩起那股劲儿,比你们男人还馋得凶哩……”
马大民被说得愈发周身焦躁,便立起身,说:“嫂子,要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歇着啦。
明儿还得早起呢。”
王吉琴又探身拉了他一下:
“你没听那辘轳把摇得正欢,吱嘎吱嘎的能睡得着?你就再坐一会儿,把城里花哩
虎哨的新鲜事给嫂子讲几宗。”
马大民说:
“我每天和佩玉把货送到城里,就往回赶,哪有工夫逛街。”
“听说城里的‘野鸡’可多哩。”
“俺都是大白天在城里转,可从来没碰过。”
“听说‘野鸡’把干那事叫‘打炮’,可咋琢磨的呢。”
“嫂子……”
“要是你也碰上那样的主儿,敢不敢?”
“俺……俺可没想过……”
“没想过?嘻,谁信?你不是男人?你缺长了零件?你有病?”
“嘿,嫂子,天成哥才有病哩……”
“瞧,露馅了吧?你没听有个笑话,说有一个老和尚带个小和尚赶路,遇到一个极
漂亮的年轻女子,小和尚就回头探脑不错眼珠地看。一直低着头的老和尚便嗔怪他,说
看什么看,出家人要懂规矩。
没想这话被小女子听到了,撇嘴一笑,说,他看看有什么要紧,那闪着头一门心思
邪想的,才是花和尚呢。”
这笑话说得马大民更觉面红心跳,直觉脸上的那层遮羞布已被对方狠狠地撕了去,
便跟着王吉琴一起嘿嘿地傻笑,那双眼睛更觉无所忌惮地直盯到王吉琴白得刺眼的胸乳
上去。
这时,小顺子已将奶水吃得很饱,将乳头吐出来,张舞着白胖胖的小手在母亲胸前
乱抓。王吉琴将肥硕的奶子再往孩子嘴里塞,嘴里还催促着:“快吃快吃,你要不吃,
叔叔可要抢去吃啦!”
这一句看似无心的玩笑话登时将马大民说直了眼,喘息也呼哧呼哧地粗重起来。他
怔怔神,旋即豹子般向王吉琴身上扑去。王吉琴做吃惊状,低声喊:“大民子大民子,
你要干啥!”那孩子也惊愕地咧嘴哭起来。王吉琴顺手将孩子推向炕头,又从衣兜里摸
出一块糖疙瘩,塞到孩子嘴里去,嘴上哄:“顺子,别怕,不哭。”自己便往炕里躲。
马大民紧闭嘴巴,红着眼睛,不声不吭,不顾一切地再往炕里逼。王吉琴用手推拒他,
嘴里仍在低声喊:“大民子大民子,明灯瓦亮的,外头可啥都看得见,你就不怕我把杨
天成喊回来!”说着便往炕梢滚。两间房的大炕足有两丈长,炕梢的两扇窗还是老式的,
糊着窗户纸。马大民虽说还是童男子,却不傻,什么不懂?便也一个就地十八滚,紧跟
了过去。
王吉琴心里早就眼热马大民的高大俊秀,人有技术,又讨人喜欢,因此只是嘴巴低
嚷,佯装推拒,一任马大民疯狂而暴躁地撕扯……院外菜园子里的辘轳仍在有滋有味不
紧不慢地摇动,吱嘎嘎——吱嘎嘎——生犊子一般的马大民转眼间就泄完了真阳元气,
爬起身慌慌急急地提裤整衣。王吉琴心里得意解恨,暗骂,我让你谷佩玉样样占尖儿显
能,这回老娘让你嫁个汉子不是原装货!嘴上却仍低声恶语地骂:“马大民,你个贼胆
子!我一直把你当个正经人看,没想你也是个骚驴子活牲口!看我不叫你天成哥拧下你
脑袋——”骂着,就一个嘴巴扇过去。
马大民怔怔神,扑通一声跪倒在炕沿下了。
五
其实,公正地说起来,玉井屯的村委会主任王庆福并不是时下很讨人憎恶的那种乡
村基层干部,他很少多吃多占,也没有什么欺男霸女的恶行,遇事也常和屯中老少爷们
商量。见附近十里八村的不是这个屯建起个采石场,就是那个村办了个养参场或木耳尝
香菇场,村民们腰包眼看着鼓溜,村干部接待个上级领导啥的也显得气派大方,他心军
也很是着急。要论说和谷家的关系,其实前些年两家界比子住着时,虽说一家是根正苗
红的贫雇农,一家是被管制的地主分子,但那是场面上的事,私下里两家关系处得还不
错。今天你借我二斗高粱,明日我用用你家的耙子水筲啥的,也很融洽。
尤其是王庆福和谷城林这一辈,两个年纪相仿,肩挨肩长大,从小也称兄道弟地喊
着,一直喊到两个人名字前都添了个“老”字。王老庆只是想不通,这几年满屯子百多
户人家,怎么就偏偏让谷家先“发”了起来。虽说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句
老话,现在不还是共产党掌权坐天下吗,怎么就又轮到谷家大把进钱富得流油,今日盖
新房明日买汽车的,那昔日的众多贫雇农怎么就比不过他一家呢?哪怕屯中有一两户昔
日的穷哥们闹腾起来,就算只跟谷家打个平手,他心里也会平衡些。当然,这都是他个
人心底的想法,平时嘴上憋不住,也只是跟最相厚的叨咕几句。“妈的,这老天爷咋说
个公道不公道,有心气有招法的小字辈们咋就又多出在那些门户里?”村人也多有同感,
掰着手指头数,前岭的谁谁啦,后沟的某某啦,可不都是土改前高门楼家的儿孙辈!八
成自古来地脉灵气就被那些人家祖坟占了去。王老庆心底就更不服。可不服归不服,他
还懂上头的政策,顶多三番五次地找谷老诚商量,想把谷家的豆腐坊并过来。可人家咬
着牙不肯,他也并没使出更多的歹毒招法,只是心里暗镖着劲,默默地等着机会。
这一日,村里来了两位城里人,看起来都像有些身份的女干部,指名非要见村长。
有人把王老庆从蔬菜大棚找回到昔日的大队部,王老庆拍拍手上的土末子,接过来人递
过来的介绍信,知是城里一家旅店来的小官官,以为又是来联系包销干豆腐什么的,便
很不以为然地问:“什么事,说吧。”
其中一位便说:
“你们屯里可有一位叫谷佩玉的姑娘?”
王老庆更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说:
“有。家里开了个豆腐坊。谷家干豆腐确实不错,我们屯中做的干豆腐也都不错,
差不多用的都是一口井里的水。找她行,不找她也行。”
女干部笑了,说:
“我们可不是想买干豆腐。我们是来了解点情况。”
王老庆也笑了,说:
“哦,是外调啊?这些年,来外调的可算希罕了。你们想问点啥,说吧。”
女干部扫了一眼屋里屋外来回走动的人,想说什么,又咽回去,只是说:“村长,
能不能另找个地方,我们想单独跟您谈谈。”
还挺神秘?王老庆又笑了笑,大声冲外面吆喝道:“你们该干啥就干啥去,远溜达
点儿,有屁也给我先夹远点去放。我这里有事。”
两位女干部都被村干部这种粗率、简单而有效的处理问题的方式逗笑了。只放了两
张桌子几只凳子的屋子很快安静下来。女干部问:“谷佩玉常进城?”
“那是,一天一趟。”
“她还常在城里住下吗?”
“这可难说。啥时住,啥时不住,都是她自家买卖上的事,俺不问,也不打听。”
“那她今天在家吗?”
“现在八成不在。回来也得傍黑儿,最早也得后响。”
两位女干部交换了一下目光,一个便说:“您是村长,代表着乡下的一个基层组织,
有些话我们就明说了吧,也想请您帮助分析分析,拿拿主意。是这样,前些天,谷佩玉
住进了我们的旅店,只住了一宿。可过后我们了解到,那一宿她是和一个男人住在一间
客房的……”王庆福顿吃一惊:“有这事?佩玉这孩子平时清清白白稳稳当当的,还没
结婚呢。
大姑娘家家的,这话你们可不能瞎说。”
女干部说:
“村长,您先别急,听我们慢慢说嘛。我们也不知谷佩玉跟那男人是否认识,更不
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这样安排房间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而且错误还
兴许完全出在我们旅店总服务台。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单住一间客房,又不是夫妻,
这总是一种很不正常的情况,我们只是想客观地全面地了解一下情况,也便于明确一下
我们自身的责任……”王老庆站起身,打断客人的话:“中了中了,你们啥也别说了,
再说多了我也没啥话答对你们。
这样吧,我帮你们找个地方,先住下。吃呢,这年月屯里哪家也不怕多你们两双筷
子,粗茶淡饭,豆腐管够。还是等佩玉晚上回来,你们自个找她唠,她咋说你们咋听,
你们想问啥自己去问,中不?”
这种安排倒正中了两位女干部的心意,便忙点头,一边说着感谢的话。那个负责点
的还没忘了叮嘱:“这个事我们也只是跟您透个风儿,兴许什么事都没有。村长可千万
别传出去呀!”
王老庆便有些不悦,说:
“这话用不着你们说,我还想告诉你们呢。佩玉是俺屯中的闺女,是俺眼看着长大
的,俺还怕你们顺嘴胡嘞嘞,埋汰了人呢。中了,你们就跟俺去俺闺女家住吧,现成的
房子,又跟谷家挨着,晚上俺把那丫头给你们叫过去,你们自己唠就是了。”
要说这事也真就由荒唐起,再顺着荒唐来了。两位女干部没向王庆福细说,王庆福
也没心思住深里问,他哪里知道城里人会把一个原本很简单的事情闹腾得那么复杂呢。
那一天清晨,谷佩玉提着小包离开旅店时,只是将客房钥匙往总服务台一丢,换回
押金就走了,住宿预付金是头晚住进时就结交完了的。没想那天午后,那位曾同住一室
的男士离店结算时,总服务台值班的赵女士翻查旅店登记簿,突然发现了问题。她问昨
夜你们房间还住了个女人是怎么回事?男士先是一窘,随即反问道,你问我,我还正想
问你们呢!赵女士便急急向保卫室打了电话,当即来了两位小伙子将那位男士扣押了起
来。其实,赵女士之所以骤然间要把这件事闹起来,目标例并不在一男一女两位客人,
她是借题发挥,锋芒主要是针对前夜值班的李女士。赵、李二位正如所有女人成堆的地
方,相妒相嫉乃是一种常见病多发病,且正值二位病在急重处,尤其听说上头正考虑准
备在二人间提拔起一位担任餐厅部经理,二中荣一的竞争也就成了难免之势。就在男客
人被扣审之前的半小时,学习会上赵、李二女士就曾有过一次半开玩笑半含酸味的口角
之争。李女士说现在的孩子越来越难伺候,我家的那位小皇帝一天得二斤香蕉,两元五
一斤,五元钱哩。赵女士接话说,香蕉是什么好东西,俺家的孩子根本就不希罕吃,怕
吃完拉希李女士便反唇相讥,说你家的孩子怕没吃过好香蕉吧,光拣黑皮儿的拿不起个
儿来的处理货糊弄孩子,一块钱一堆,不窜稀跑了你。赵女士家境不如李女士,平日花
钱就仔细,没想在此处突遭一枪,一时口拙,反击不上来。在座的众姐妹便起哄,说1
比0,李女士胜。赵女士心中正窝火,没想片刻之后就让她抓住个狠狠给李女士一击的
把柄。她一口咬定李女士是有意给嫖妓者开房间,其中必有“提成”暗饱私囊,怪不得
她日常花钱那么冲,不是好道儿来的嘛;而李女士则一口咬定赵女士在前一班上不是有
意设井陷害也是玩忽职守,故意将并没退宿的男客人底卡抽出,才造成男嫖女娼的恶性
事件。两人各持一端,哭哭闹闹,一直打到市饮食服务公司,惹得不甚团结的旅店领导
层也各怀心腹事,这才有了两位女干部被派下来了解事件全部情况的举动……这些蹊跷
哪是一位普通乡村干部洞悉得清楚的?王庆福只管将两位客人领到女儿家,吩咐王吉琴:
“晚上的嚼货加点厚,客人就住在你家了。等佩玉回来,我去把她叫过来,她们有事
谈。”
王吉琴哪是盖省油的灯?等父亲迈腿一离开,她便追到院子里,问:“找谷佩玉有
事,往我这领啥?”
王老庆便有些不耐烦:
“人家是私事,不想和谷家搅在一起,你说我往哪儿领?”
王吉琴追问:
“啥事?”
“啥事你打听那么多干啥?晚上人家谈事的时候,你抱孩子去你妈那儿坐一会儿,
少掺和。”
“咋,我还得躲出去呀?”
“叫你别打听就别打听。有些事,你少知道点好。我还能坑了你?”知女莫若父,
王庆福知道自己闺女的脾性。这也算他当了这么些年村干部的精细处。
其实,王老庆初闻此事那一刻,便猜知这事许大许校谁也不愿这路硒碜事出在自己
管辖下的一亩三分地,王老庆伯谷佩玉一失脚崴进去,也是真实心情。可潜意识里,他
又有几分解恨和兴奋。
你谷佩玉若是自己往臭狗屎上踩,不用我用喇叭喊,早晚也纸包不住火,你在玉井
屯难立足活人也就怪不得我了。自作自受,活该!可没出水还难见两脚泥,又乡里乡亲
的,这件事还是趁早往干滩上避避好,也免得日后猪八戒照镜子,弄得里外不是人。王
庆福这般算计,又一再叮嘱女儿,恰恰更激起了王吉琴的好奇心。入夜,她将孩子推给
母亲,言称上茅房,便悄悄潜回自家院子,躲在窗根下,将屋内的谈话听了个真真切切。
那个时候,杨天成正将辘轳把吱嘎吱嘎摇得欢呢。
六
汽车跑回虹螺山区,落日正压西山。
“虹螺晚照”是锦州地区的八景之一。晚霞绚丽,流光溢彩,正为高峻挺拔的玉皇
顶做背景,再为群峰镀上一层金橙迷离的色彩。
更有奇处,大山中的暮霭蒸腾而起,一片五光十色的祥云正罩临在主峰的上空,滞
缓飘移,久久不去。传说那云朵便是虹螺女的魂灵,每天傍晚从玉石古井中婀娜腾起,
久滞不去,她仍在俯瞰眷恋着人世间的美好生活呢。
晚照下的女灵河变成一条胭脂河,变成了一条长长绵绵缠绕于虹螺山间抖动的红绸
子、金绸子。牧童晚归,村姑戏水,给这祥和安宁的田园景色又描上了活泼而生动的一
笔。
汽车停在河心,不动了。女灵河并不深,若非汛期,也就将没过半个轮子,又多是
鹅卵石底,所以汽车跑来跑去的,也用不着绕远过桥,一踩油门,轰轰轰唱着叫着,就
闯过去了。
马大民伏在方向盘上,好一阵不动。坐在旁边的谷佩玉奇怪了,问:“咋,你身子
不舒服?”
马大民不吱声。
“车出毛病了?”
马大民还是不吱声。
谷佩玉催促道:
“那就快开车回家呀,咱爸咱妈还等咱吃饭呢。”自吃过订婚饭,马大民就吃住在
谷家,称呼是从那一日就改过来了的,由“叔、婶”变成了“爸、妈”。小伙子嘴甜。
马大民伏在方向盘上发了一阵呆,突然蹬掉鞋,又从座位下抽出一把拖把,跳下车
去,蘸着清凌凌的河水,擦起车身来。
佩玉知道大民爱干净,也勤快,部队里养成的好习惯。把车停在河心里擦洗也是常
事。可令佩玉不解的是,今日打早起,一天间进城出城的,大民始终阴着脸,一声不吭,
跟他说什么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佩玉便纳闷,今日是哪句话戳了他的气管子,这般不
和顺?以前没有过一天不开晴的事啊!
对马大民和王吉琴的关系,谷佩玉似乎也应有点察觉了。那天入夜,她从屯中腰街
回来,陡然发现有一条黑影正从杨家墙头上跳过来,她喝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