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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易坛奇人--瞎子王传奇-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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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心坚如同磐石。
消息传到龚逸清老人那里,老人顿时眉开眼笑。
“玄儿有福气,玉玲有眼力,好!”
朱玉玲辞去了报馆校对的职务,全力以赴,帮助方玄,筹办课命馆。
为了筹集一大笔购房开馆资金,方玄破釜沉舟,抽出了桃花镇上最大一家布店里的股份,卖
掉了十几亩祖传产业田。
父亲毕竟是父亲。朱镇长眼见女儿婚事已经不能逆转,也解囊了。开馆前夕,捧来一笔数目
可观的憎仪。玉玲哭了。
“太清课命馆”,饱浸着一对情人的心血和希望,在法租界内一条颇为清静的马路北沿,正
式开张。
前来致贺的客人,有命相公所的刘诩等上海相业界的名人,也有玉玲在报馆时的同事、《时
报》的几位年轻编辑。当然,方玄的师兄袁珊、玉玲的知友佘秀珍,也在必到之列。教人想
不到的是,龚逸清老人拉着朱镇长,也乘着小木船赶来了。
望着双目失明的方玄,手执酒盅的朱镇长忧心忡忡,向着身旁的龚逸清老人苦笑道:“你看
小玄这孩子,真能行么?”
老人拍了拍他肩膀,哈哈一笑:“放心吧,小玄这孩子,我最清楚,准行!”
“太清课命馆”,这一用爱心和毅力筑构成的扁舟,终于扬帆了。方玄,双目失明的年轻舵
手,将以自己的特殊手段,直面人生。江湖中称命相业是“金生意”,却多有潦倒街头形同
乞丐的相士。汰劣存强的自然法则,同样在相业界起着作用。这位双目失明的舵手,却自信
是强者!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LM〗
           
〖JZ〗〖HT3,4H〗 第七回    同行盘道  馆主技惊座上宾  脚底抹油  红颜拆
白小天师  〗〖HT〗
话说第二天清晨,《时报》的社会新闻栏上发了一条太清课命馆开张的消息,并另有一篇近
二千字的介绍文章,对馆主方玄古镇测字、奇遇高人、身怀绝技等经历,绘声绘色形绘影地
渲染了一番。《时报》乃是上海滩上三大报纸之一,畅销苏杭一带,影响自非一般社会小报
可比。故尔此篇报道一发表,无疑是一个不花钱的广告,而其影响效果又远较一般广告大得
多。这自然是玉玲曾在该报任过职、一般的编辑、记者对她很有好感的缘故。秀才人情一张
纸,然而这一张纸的价值却并不轻。
报馆素有无冕帝王、三千毛瑟之称。开罪达官显贵虽非其能,而对付一般的黎民百姓,还是
游刃有余。使一个人闻名遐尔、红得发紫或使一个人声名狼藉、遮颜过市,只是举手之劳。
如今,方玄一开张便得力于《时报》的援手,如虎添翼,虽然馆居僻静所在,却应了“花香
不怕巷子深”这句老话,慕名前来测字、占卦、算命的顾客,络绎不绝。甚至有不少同道瞎
子,听说是郑清老前辈的高足,也纷纷前来切磋讨都教,有一些人,还是已经成名的人物。
 
 
当然,在这些成名人物中,也不乏借口拜访实施“盘道”者。他们大都出自名师,因而对于
郑清老人居然也收盲人徒弟,自然很不服气。
这一天,在太清馆中充任号房的小发,闻得大门铜环啪啪作响,以为来了顾客,便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戴着一副金丝边墨镜,手拄文明棍,虽是盲人,神态却颇为倨傲,
看样子,年龄约在四十以上。女的年仅二十余岁,雪白粉嫩的鹅蛋脸,亭亭玉立,打扮得花
枝招展,显得有几分妖气。
“先生,你们是……”小发有些吃不准这一对男女究竟是父女还是夫妻,是来算命的顾客还
是来拜访的客人。
“伲是来看看耐方先生的。”女子操着一口吴侬软语,笑言道。
“原来是这样,小姐请进!”
“她是我的太太。”瞎子更正道。
刚刚跨入客厅,仍然充任助手,方玄替人批命时担任记录的朱明生也闻声从楼上下来。一见
来人,连忙笑迎道:“啊呀,是张先生!这位是张太太吧?”
原来,这个瞎子姓张名天笑,自号“小天师”,乃是上海命相界中极负盛名的角色,在黄河
路上开了一“时雨”命相馆,隔日挂号,每命定金三元。他还雇用一名助手,替他做些薄
利多销的生意。然而,这些收入事实上还只是表面的利润,主要的收入,乃是故布疑阵,替
那些发了横财的豪门巨富之家尤其是这些家庭的太太、姨太太们“解星宿”,从中大敲竹扛
,大捞油水。在他手上,有一班落魄的算命瞎子,可谓一呼百应。这些瞎子平时沦落街头,
形同乞丐,张天笑一有捞到解星宿做道场的生意,便将他们唤去,充当廉价劳动力。主家是
按人头高额付款结果大部分进了一个人的腰包。此外,张天笑还与几大的香烛店串通一气
,一有解星宿的生意,他便狮子大开口,列出一大批香、烛、烧纸的货单,介绍主家到他那
几穿连裆裤的香烛店去购买。在解星宿中,这是一笔比重很大的开销,而其中的相当一笔
钱,也曲线灌进了张天笑的腰包。于是,一场解星宿,张天笑的收入少则上百元,多则数百
元乃至上千元。
张天笑的收入实在不亚于上海滩上那些大老板们。幸亏他也是一位花钱如流水的主儿,洋钿
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嫌糟糠之妻“土头土脑”,早些年便已纳了一个小妾。讵料时间一长
,随着名声日盛,觉得那个小妾也不时髦,与他这个大名人的名头不甚般配,前不久又不知
从哪儿掏得一位年以貌美的粉头。成亲那一晚,在杏花楼摆了六桌上好酒菜,成为上海滩上
轰动一时的头号社会新闻。有几位年轻朋友,一边喝他的喜酒,一边调侃他,无非是“聋子
放炮仗,响拨人家听”,“瞎子插花,摆给人家看”之类。
谁知张天笑不以为然,反以为荣,每每出门、访友,总是挽着这个新姨太,招摇过市,向别
人炫耀自己的漂亮老婆。
自然,他也是明白人,深怕别人插一手,害得他这个“小天师”也戴“绿帽子”。因此,他
便在这三姨太面前,百依百顺,只要她张口,金、银、珠、宝,无不立时办到。不下半年,
上海滩上那几家特大的金银首饰店,绸缎庄的老板、伙计,都已认识他,并且成为最受他们
欢迎的主顾。
一方面是财大气粗,另一方面也确有几下子扎实的骗人功夫,所以张天笑对于上海滩上那一
班瞎子同行,没有几个能看得上眼的,似乎天底下的瞎子,数他最有本事。听得人说上海滩
上新来了一个算命瞎子,还是当年郑清老人的高足;年纪很轻,本事却极好,连《时报》也
百般奉承他,不禁冲起一团无名之火。
“什么娃娃,刚出道儿便想骑在别人头里做窝!”他愤愤然骂道。也难怪他,大凡吃这碗开
口饭的都明白,扎实的骗人技巧是从实践中炼历出来的。一年炼历便是一年功力,取巧不得
。那还是头脑十分灵巧的。有一班迂儒相士,干了几十年依然不能开窍,一辈子潦倒街头。
这方玄据说只有二十三四岁,悟性再好,怕也不是张牙舞爪成气候的辰光!
于是,他以前辈的姿态,怀着“盘道”的用心,挽着宠爱的如夫人,叩响了太清课命馆的大
门。
朱明生曾中命相公所的一些活动中见过张天笑几面,而张天笑本是瞎子,当然不认识朱明生

“你是谁?”
“张先生,我是方先生的助手,叫朱明生。”
“哦。”朱明生这个名字,张天笑连听都未听见过,“我是来拜访你们方先生的。”
“方先生正在楼上替人起课,请先生和太太稍候。”
虽然来了一位盛名人物,朱明生兀自不敢破坏方玄的规矩。
张天笑这些年来名满江湖,何曾受过同行如此冷待?不禁气冲牛斗,然而又不便发作,只得
耐下性了,在客厅中等候。不基寂寞的三姨太,见号房小发人小机灵,便有一搭无一搭地与
他搭讪。
“小弟弟,几岁啦?”
“十四岁。”小发对于这位妖冶的年轻女子并无好感。出于礼貌,只得笑脸应对。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发。”
“你当号房能行么?”三姨太嫁给张天笑只有两个月,却也知道课命馆晨的号房实是算命先
生的得力帮手。
原来,号房掌握一只电铃,每有顾客前来占卜、算命,号房便将来人的主要特征,预先通过
按电铃的途径告诉瞎子。按电铃的技法,与行街瞎子与引路童子之间以轻敲铜板暗通信息相
仿,在按铃的长短、节奏方面各有一套约定的信号。待至顾客拾级而上,见到瞎子时,瞎子
已对来人的大概情况如贫、富、胖、瘦、面相有何特征等了然于胸。于是,往往瞎子一开口
,便吃准对方的贫、富情况,或者面部有何特点,象征什么什么,就如明眼人以见到一般,
令顾客惊叹如遇神明,也便一古脑儿地掏出自己的“家底”,悉凭瞎子推算评判。如此一来
瞎先生已经了解对方许多了。”
“哦——,方先生与独眼王真威争斗那一次,你也在场?”静坐一旁的张天笑,不知怎地记
起了一年前的那个传说,插话道。
“当然在场。”小发顿时神气起来。
“究竟怎么一个经过,你说说看。”
从开门起,小发便讨厌张天笑这副倨傲神态。如今听他这一问,心想这倒是抖抖方先生的威
风、煞一煞这位张先生傲气的好机会,便一五一十、活龙活现地讲述起方玄神功力挫王真威
的经过,直听得三姨太杏眼圆睁,张天笑举舌不下。
“姓方的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张天笑暗忖道。脸上那一副傲然之气,不免稍稍收敛了
些许。
突然,闻得一阵楼梯响,只见一对青年男女,笑嘻嘻地走下楼来,在朱明生一叠声“请下次
再来”的欢送辞中,满意而去。
“张先生,实在对不起,劳你们久等了。请上楼吧。”朱明生送罢顾客,这才热情地招呼张
天笑夫妇。
张天笑明显地感觉到,这里的人,上上下下,都按照正常的秩序工作,待客,丝毫没有因为
他这个同行巨子的光临而受宠若惊,破格优待。
方玄早已候在二楼课命室门口,迎接张氏夫妇。
“张先生,仰您的大名,今日真是幸会哪!”他紧紧抓住张天笑的手,不卑不亢,热情、真
挚地说道。
论年龄,张天笑长一辈;论行业辈份,因为方玄是郑清老人的徒弟,张天笑反而低一辈。然
而,张天笑乃是上海滩上的成名人物,自我感觉极好。
“方老弟,不必客气。从《时报》上知道你是郑老前辈的高足,兼修文武,十分了得,故尔
与贱内一起,慕名而来。”
“哦,张太太也来了?欢迎,欢迎。”
“方先生,你真客气,让小发陪我们说了一阵子话。”三姨太毕竟年轻,一开口便话中带刺
,抱怨起来。
“刚才正有顾客,实在怠慢了张先生张太太,务请见谅。”方玄微笑道,“朱先生,快替客
人泡茶!”
茶是绝对的好,正宗上品龙井,袁珊从老家拿来送给师弟的,张天笑虽是瞎子,却是一位行
乐专家。酒、烟、茶三样,件件皆精。浅尝之后,暗暗赞好。
张天笑原为“盘道”而来,几句话之后,便与方玄较起劲来。
“郑老前辈学富五车,上海命相界人人皆知,方老弟既是他的高足,一定得益匪浅。张某想
讨教几招,不知老弟肯否?”
“盘道”的帷幄终于拉开。方玄慊慊然一笑。
“吾师学识深不可测,确非常人可及;他老人家也曾倾囊相授,可惜区区智拙质劣,只能得
其十一。先生名重江湖,过人之处必然良多,尚请不吝示教。”
“师承不同,必然各有千秋,互相切磋吧。”张天笑哈哈一笑,“当今江湖之中,命理经典
各有所藏,不知方老弟所治何本?”
“师父传授十数咱,区区自感愚笨,企图以勤补拙,故尔大多记了下来。”方玄轻描淡写,
浅浅一笑。
张天笑闻言,不由一惊。他知道,世传命理曲籍虽然很多,然而执于地各家各派之手,往往
密不示人,以为奇货,可以“一朝行,吃遍天。”一个命相术士,倘能掌握三四种已经不错
了。尤其盲人,能熟练掌握一两种,旁通一两种,便算是功底很好的了。如今听说方玄竟能
通晓十数种,岂非有点儿神话兮兮?
“老弟能通十数种经典,真是天才,佩服,佩服。只不知令师如何个教法?”逐字逐句地教
授一个瞎子背育十数种晦涩的命理著作,郑清老人会有如此耐心?
“不瞒先生说,我是与师兄袁珊一起学的。”
“是在四马路杏花楼附近开馆的那个袁珊?”
“是的。当初由师兄念给我听,开始一两种,我在三五遍后才能记下来;后来入了门,发现
这些书其实大同小异,也就容易记了。”
“老弟能否言之大概,也让我这个寡陋之人开开眼界?”
“张先生取笑了。”方玄不愠不恼,依然微笑言道,“倘若先生不以为我在班门弄斧,倒是
愿意谈些看法,也好请先生指正。”
“老弟不必谦虚。”
“根据我所知道的这些典籍,以《滴天髓经》为最古老,《渊海事平》、《命理正宗》两书
最通俗;至于命理演算虽然《紫微斗数》、《铁板神数》、《河洛理数》、《张果老神数》
、《白鹤神数》都脱离不了八卦、十二宫、二十八星宿、月将贵人等,其演算方法,却都能
别具一格,各有巧妙,其中陈抟老祖之《紫微斗数》,排列之术虽然简单,却深得易经真旨
,推演中的衍化灵活性,较之其他诸书尤其显著。倘能准确把握这些变易规律,预测人生自
非难事;倘若一知半解,生搬硬套,难免流于诡辩,不惟顾客无益,自己也要出尽洋相。不
知张先生以为然否?”
“高见,高见。”张先天笑连连点头。事实上,他对于方玄刚才如数家珍一般的那些书,大
多只知有其名而不知其实,尤其《滴天髓经》这一部古籍,不仅是他,整个上海滩上那么多
明、盲高手,恐怕也没有几个曾看过学过的。至于《紫微斗数》,他虽承师传,却正如方玄
所批评的那样,自忖只是一知半解。若是再谈下去,自己难免要露马脚。于是,话锋一转:
 
 
“鄙人行业十数载,深感于我们这一行最基本也最困难的是在顾客报出出生年、月、日、时
之后,准确地演算出他的八字。方老弟以为然否?”
“张先生所言极是。”方玄顺势侃侃言道,“我辈不像明眼人,可以随手查阅万年历。而是
必须凭借熟练的记忆,准确核算出顾客的八字。比较而言,核算年、月、时的干支容易一些
,而每天的干支和每月的主要节气,则稍稍困难一些。”
“对,对。”张天笑频频点头。
“幸而各门师传都有一套流星诀,虽然初记之时费功夫一些,熟练之后也与翻看万年历一般
无二。”
“不错,不错。师门不同,流星诀自也不同。不知老弟所受之诀如何?肯否见示一二?”
“这个……”方玄不觉有些儿迟疑。原因很简单,流星诀乃是秘诀,非本门弟子不得窥视。
然而,今天张天笑“盘道”而来,不示之一二,他又不肯罢休,所以方玄颇为两难。
“老弟若是为难,也不必勉强。”张天笑哈哈一笑。
“不妨。”方玄终于拿定主意。
“我这位三姨太,乃是光绪二十七年生的。贵门核算这一年生辰八字的流星诀,不知如何说
法?”
方玄略一沉思,便朗朗言道:“辛丑戊辰娄犬咽,杏桃蔷荷桂梅主。”
张天笑听罢,黯然良久,才抚掌赞道:“好!好!郑老前辈真不愧奇才之称!”
原来,瞎子用以推演八字的秘诀,一般都彩歌诀的形式。由于前来算命的顾客有老有少,所
以,每一算命瞎子都要熟记七、八十年的歌诀。而每一流年的歌诀内容中,又必须包含这样
四个内容:本年干支,本年正月初一干支,本年立春日时,以及本年固定的小月月次。如何
将这许多信息量储存于每一年的流星诀中,是一件颇为棘手的事情。因此,如何使流星诀短
小精练,既顺口便于记忆又不容易失密,标志着一个门派宗师常识修养的深浅。
“辛丑戊辰娄犬咽,杏桃蔷荷桂梅主”这十四字秘诀,便是掐算光绪二十七年各日的干支和
全部主要节气交进时日的根据。
“辛丑”两字,表示光绪二十七年是辛丑年,“戊辰”则是辛丑上正月初一的干支纪日,“
娄”是二十八星宿中的第十六位星宿之名,此处借喻为十六日,“犬”是十二生肖之一,相
应的地支名为“戌”,此处借为十二时辰中的戌时。六个字统观,即表示:辛丑年正月初一
干支为戊辰,正月十六日戌时立春。第七字“咽”为虚字,但在这里却起着对“犬”的形象
性描写,使记忆者加深印象的作用。
在中国的传统习惯中,杏花、兰花、桃花、蔷薇、石榴、荷 花、凤仙、桂花、菊花、芙蓉
、水仙、腊梅等十二种花卉,分别代表着一年十二个月份。因此,方玄在下半句中,便用相
应六种花卉名称,揭示了光绪二十七年中的一、三、四、六、八、十二月均为小月。
十四字既精练、易记,又清雅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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