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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7届 麦家-暗算-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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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练有一个月了吧?”
  “你现在写情报用的都是这个笔迹?”
  “对,这样即使情报落入敌人手里,他们也绝对怀疑不到我的头上。不过,这只是我临摹他笔迹的一个次要目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借这个字,找个好机会,把闫京生这条恶狗给除了,为苏州河上的十几位同志报仇。”
  罗雪眼圈一红,轻轻地:“大家都等着这一天呢!还有舞会上,闫京生就是在我的眼皮底下,杀了‘大马驹’同志,那天他正好过二十七岁生日。”
  在饭厅里忙乎着的老保姆上好了菜,朝书房喊道:“太太,饭好了呀,喊先生过来吃饭吧,他吃了饭还要去上班的。”
  罗雪问丈夫:“你今天不是值夜班,下午5点半才上班吗?”
  钱之江关紧了书房的门,道:“最近要有大行动,中央将派特使来上海召开重要会议,时间、地点、参加的人员都安排好了。”
  罗雪惊喜地:“党中央的特使?”
  “是,所以从今天起,我要以办公室为家了,随时盯着敌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上级说了,会议最后能不能开,如不如期开,换不换地方开,都要等我的消息再来决定。”他停顿了一下,继而用沉重地语调说,“就在今天中午,我去2号联络站接受任务,开会地点暴露了,会上有7名同志,只跑出来我一个。”
  罗雪一下子把钱之江的手抓紧了:“那他们……”
  “可能都牺牲了。大家为了掩护我,把我推进暗道,我刚进暗道他们就自绝了生路,把门关死了。外面全是枪声。”
  罗雪拿来钱之江的皮鞋,把他的拖鞋换了下来:“近来出事太多了,同志们被杀的杀,抓的抓,生死都是那么猝不及防,那么无常莫测……”
  “做一名地下工作者,就是把一只脚送进了地狱的门槛,另一只在某天清晨或傍晚,随时也都可能跟着进去。”
  罗雪给他系着鞋带:“可我希望,你最后能把那只脚,重新从地狱的门里退回来。我们能死吗?我们都死了,天天怎么办?”
  钱之江握住了她的手:“所以我经常后悔我们生了天天,担心他终有一天会成为一名孤儿。因为生命对于我们,就象天上的彩虹一样容易消失,阳光、水汽、站的角度、位置,稍有偏差,彩虹就会转瞬即逝。甚至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用自己的手切断动脉、喉管,用自己的牙齿咬碎舌头,或者用一粒毒药结束生命。”
  家属院里,几个不愿回家的男孩正在热火朝天地玩儿,其中就有天天。老保姆一路小跑地过来,喊道:“天天,祖宗,吃饭了!”
  天天:“不吃!”
  一个男孩抢着告他的状:“他今天被老师留下了。”
  老保姆白了那个男孩一眼,拧住天天的耳朵,一路将他拖回了家。
  天天进屋时,钱之江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去上班了。天天脸上有泥,用袖子胡乱擦着。他看父亲要走,心中窃喜,忙道:“爸爸再见。”

//


《暗算》第二十一章(4)



  罗雪在一旁说:“爸爸今天值夜班,晚上不回来了。”
  天天问爸爸:“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说呢?”
  “明天早上8点。”
  “你这不是都知道嘛!我值夜班,就是要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明天是礼拜天,我不上学,我来接你下班。”
  “好,明天早上8点,你到单位大门口等我。”
  “我来接你,你要带我去看电影。”
  钱之江命令儿子,道:“洗手吃饭。”
  天天突然地冒出了一句话:“我放学路上看见杀人了。”
  钱之江都要出门了,立即转回头来,问道:“杀的什么人?”
  “就在康桥会馆那条街上。听人说是共产党,有两个人从楼上跳下来,一个当场被打死了,还活捉了一个。”
  钱之江和罗雪都暗暗吃惊,钱之江问:“真活捉了一个?”
  天天:“真的,我亲眼看见的,他跳楼时摔倒了,还没爬起来,就给抓住了。”罗雪担心地看了一眼丈夫:“……还去上班?”
  钱之江拍拍她的手,淡然地:“当然。”
  天天补充道:“小纸烟店的老板和老板娘也死了……”
  天天一直站在家门口,目送着父亲远去的身影。
  天空中突然打了一个响雷,天天大喊一声:“爸爸——”
  钱之江回过头来,停下步子。只听见儿子说:“要下雨了,我给你拿伞去。”天天就从屋里拿了把伞,递给了父亲。
  钱之江接了伞转身走了。罗雪站在门口,招呼着天天去吃饭,天天回头,看着父亲走远,像是有某种预感一样。事实上,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父亲,3年之后,他的母亲也离开了他。没能够看到他们的儿子长大,也没能够看上一眼他们为之流血牺牲而打造的新中国。
  上海警备司令部是个大院子,分办公区和家属院。钱之江走过哨兵身边时,天上又打了个雷,接着便下起雨来。
  钱之江撑起了伞。
  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向他迎面走来。
  大雨滂沱。
  这是一幢红砖白缝的楼房,屋檐的下水管是三十年代常见的那种铅灰色的梯形铁皮管,俗称洋铁管。这根贴在墙上的下水管自上而下,里面有流水的声音,自弱到强。准确说,是由依稀变得清晰。电缆从铁管出来,又顺势钻进墙脚。一双男人的手正在做把电缆从水里垫高的工作。末了,这双手从脚边搬起一盆花,盖在上面。这里放着一排花,如果说刚放上去的那盆花是为了掩盖电缆,成排的花则为了掩盖这盆花负有的秘密。
  男人穿着雨衣,粗大的雨点劈头盖脑打在耷拉的雨帽上看不清他的脸。放好花后,他搓了搓手,目光顺着洋铁管往上爬,最后停落在顶楼的两个窗户上。这两个窗户外各挂着两只造型特别的鸟笼,它们其实是中共地下组织的无线电系统的发射和接收天线。
  男人走进楼里,又走进一扇门上标“危险有电”的变电房内。
  男人立在一排柜门前脱下雨衣,打开一扇柜门,将头探进柜门,仿佛是要挂雨衣,结果是整个人都钻进了柜门,并且从里面关好了柜门。毫无疑问这里是地下室,地下组织的无线电报房便设在此。
  几乎没有什么光亮,有的只是从隔板的缝隙和门的布帘间透过来的几缕光。昏暗中有个明亮而喜悦的女声,在对一个模糊得难以分辨的身影说话。
  “老虎”问:“他一定是中央委员,你认识他吗?”
  身影坐在沙发上,头仰靠着,是一种很累或者休闲的样子。听了对方问话,他慢慢直起身子,声音厚实、老道、舒缓,还有点疲惫,和女人的声音形成鲜明对照。
  罗进:“我不知道认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他,因为我就不知道他是谁。是不是中央委员这不重要,他这次是以中共中央特使的身份来上海召开会议的。”
  “老虎”情不自禁地:“你说他是党中央的特使?”
  “‘四一二’事变之后,蒋介石开始疯狂杀戮共产党员,三天之内,300多人被暗杀,500多人被捕,5000多人失踪逃亡。1927年,对于年幼的中国共产党,无疑是灾难深重的一年。而1931年,则更是雪上加霜。因为叛徒叛变,中共中央被迫紧急撤离上海,上海的地下组织几乎群龙无首,发往苏区的情报也一度中断……”
  “老虎”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可这下好了,我们又能听到党中央的声音了”。
  罗进面色沉重:“但任务也更艰巨了。”
  “老虎”连忙问:“什么任务?”
  “中国共产党尽管受到重创,但地下斗争仍然在无畏而卓越地坚持着。正是由于我们将情报源源不断地发往苏区中央,所以中央需要我们提供敌人下一步的军事情报。”

//


《暗算》第二十一章(5)



  “上海只有我们这一部电台了。”
  “特使就是为此而来。”
  “老虎”问:“来取情报?”
  “更关键的,是要重建我们跟苏区中央联络的通道,振奋上海地下工作的活力和威力。上级要求我们从今天起,从现在开始,24小时监听上海军方与南京高层之间的无线电联络,获得特使会议的任何消息都要及时上报。”
  “老虎”调皮地:“是上报给‘彩云’同志吗?”
  “你知道的太多了。”
  “谁叫我是译电员呢?所有电报都从我手上过,不知道是假的。”
  “是啊,什么都瞒不了你,也离不开你。”
  手电筒光一闪,有脚步声从楼梯下来。
  罗进问:“怎么样?有问题吗?”
  楼梯上的人边走边说,他就是刚才在外面整天线的人,年轻时的铁院长,地下电台报务员,代号叫“火龙”。他回答:“因为雨水冲刷,天线的接口松了。”
  三人都起身,钻进布帘子里。
  钱之江走过了一栋高三层、U字形的办公楼,一辆三轮摩托车飞驰着超过了他,停在左侧楼前,那是特务处的办公地。
  特务处处长黄一彪正站在楼前与人说话,看见车上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下来,正是摔伤被活捉的“断剑”,问:“其他人呢?”
  便衣跳下车:“报告处长,只有这一个活的了。”
  黄一彪大声地问道:“有跑掉的吗?”
  “应该没有,都被打死了。”
  黄一彪“哦”了一声,走到“断剑”面前。“断剑”显然刚挨过打,嘴角还流着血。黄一彪假惺惺地掏出手绢,拭去了他嘴角的血,说:“有必要为几个东躲西藏的土包子流血嘛。我说这位先生,长相很斯文,实在象个读书人,为什么不放聪明一点儿,好汉不吃眼前亏呢!生命乃父母所赐,万不敢轻待之。”
  “断剑”凛然的样子,不看黄一彪。
  黄一彪嘿嘿一笑:“都这样,开始还挺有骨头,但我会叫你变成软骨头的。”
  钱之江从“断剑”身边过去,雨顺着伞沿,往下滴答着水珠。钱之江已走过他们,看不见他们了,只听到黄一彪喊了一句:“带进来!”
  特务押着踉跄的“断剑”进了楼,几乎是被拖了进去。
  钱之江也到了机要处的楼前,他收起伞,甩了甩水……
  里面空间比外面大,有十来个平方,但东西也不少:收报机、发报机、发电机,各种机器的空纸箱子,桌椅、沙发等。这里的东西大多应急而来,但来了以后好的、坏的都留下来了,久了就有点儿像个废品仓库,说明他们已在此工作时间之长。“火龙”走到工作台前,先理了理两股电缆线,然后坐下,操作起机器,给人一种如入无人之境、一切都在他得心应手中的感觉,每一个动作都是无意的,但又是从容的,尤其是他一手转动频率旋钮,一手随时准备抄收的那个感觉,更令人叹为观止。各种调子不一的电台声音在他停停续续的转动中纷呈。
  突然,某个特定的调子出现了,“火龙”的左手硬在那里,右手随之动。稍作记录后,他高兴地叫了一声:“没问题了,他们正在呼叫联络。”
  “老虎”看看闹钟:“可还没到联络时间呢!”
  “火龙”:“这说明有急电要发。”
  罗进看着他们,随之响起了“滴哒滴哒”声响。
  “老虎”是年轻时的丁阿姨,地下电台译电员。那个时候,她与“火龙”刚刚结婚,还没出蜜月阶段呢。罗进是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电台负责人,代号“白兔”。因为是大高个,又是领导,组织内部人都喊他“大白兔”。他和安在天的母亲表面上是兄妹关系,所以也是天天的“舅舅”。
  同样的“滴哒”声也在这里响着。报务员是一个年约25岁的姑娘,名叫裘丽丽,她当时脱岗正在一旁偷着煮咖啡,听到“滴哒”声后,赶紧跑了过来。钱之江恰好从外面进来,随口问道:“有事吗?”
  裘丽丽发着牢骚:“这不刚上班就有事了,现在又不是联络时间,瞎叫唤个什么?”
  钱之江:“这说明有急电要发,注意守好。”他阴沉的脸,声音冷冷的。
  裘丽丽不时回头看着咖啡。
  国军的机房是很象样的,同时有三个报务员守着三台机器,还有一个值班组长。钱之江问组长:“今天你值班?”说完,看值班记录。
  咖啡“扑”了。裘丽丽想过去,这边“滴哒”声却不断。钱之江走过去,把咖啡拿开了……
  与此同时在南京一个机房内,“嘀哒”声不变,一只手在不停地发报。突然,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摁住了发报者的手。
  发报者吃惊地抬头看他。“白手套”说:“更换频率,增加一级密度!”他的口气不容置疑,声音是冷的,背影也给人一种冷的感觉。

//


《暗算》第二十一章(6)



  发报者问:“这……换……多少?”
  “这要问你。”
  发报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准备翻找,却被“白手套”甩到一边。
  “白手套”:“你以为这联络表那么可靠吗?你有共党就不可能有?”
  发报者无所适从。
  “难道你们每天联络就没有一点儿默契?这是一份绝密又绝密的电报,绝不能让共党截获了!”
  这边的滴哒声还在响着,“火龙”却将铅笔一甩,不解地说:“怪了,没发报就说再见了。来,快看看,这上面说的是什么?”话音刚落,“滴哒”声也石沉大海了。
  “老虎”接过“火龙”递过来的电报纸,当即翻开密码本,译了起来。
  “老虎”:“就一句话。请启用新频率,为我部张连富之妻即汪莉莉生辰的日、月、年。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罗进:“临时更换频率,肯定有重要情报。”
  “老虎”:“快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火龙”:“这太难找了。”
  “火龙”摘下耳机,给人感觉他似乎不想找,但其实他是想用两台机器来找,这样必须使用听筒。他戴上两只听筒,双手转动着两台机器的频率旋钮……
  在特务处行刑室,桌上放着一只鸡蛋和一只铁蛋,黄一彪拿起鸡蛋,问:“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是什么?”
  “断剑”掉头不理。
  黄一彪问在场的特务:“那你说,这是什么?”
  “鸡蛋。”
  黄一彪哈哈大笑:“不,这不是鸡蛋,这是共军,共军现在就是鸡蛋,太不堪一击了!”他举起铁蛋,手一松,铁蛋把鸡蛋砸个稀烂。
  黄一彪得意洋洋:“看见了吧?这就是做鸡蛋的下场。我可以透露给你一个内部消息,蒋委员长已经下了剿匪的死命令,快则半年,慢则一年,所有共匪,明的暗的,山上的山下的,城里的城外的,都会象这个鸡蛋一样,粉身碎骨,一个不剩。你是要继续做鸡蛋,还是准备改头换面做一个铁蛋,你自己选择。”
  “断剑”好像没听见的样子。
  黄一彪上前劝道:“识实务者为俊杰。现在的上海不是一年前的上海了,这一年来,你们的人死的死,跑的跑,投降的投降,还有什么组织?一群散兵游勇而已,想翻天覆地那是白日做梦,不可能的。就剩下你们这些小兵小虾在这里瞎扑腾,伸着脖子等死。你想死吗?做这个鸡蛋吗?还是做铁蛋?”
  “断剑”仍然不理。
  黄一彪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拍了一记桌子,骂道:“皮之不存,毛将安傅。共党的上海地下组织已经被我们剿杀得行将殆尽,如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的了,你还如此执迷不悟?好,你不仁我不义,该请你尝尝苦头了。”
  只见他一挥手,墙上的一扇铁门打开了,里面射出一片耀眼的光亮。
  “断剑”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呛得一阵咳嗽,他不由抬眼看去——
  水泥地上,横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脚上钉着一副铁镣,鲜红的血从那一动不动的肉体往水泥地面滴落……
  钱之江的暗室就是办公室里的办公室,是一间特别的屋子,墙上挂满了几大战区的军事地图和各类图表,还有两块对面的黑板。几乎没有什么家具,没有办公桌,没有座椅,只有一只茶几,孤零零地立在屋子中央。茶几上摆着一只香炉。窗外有落雨,发出“滴答”声。
  钱之江的手上环着一串佛珠,他点着一只香,双手虔诚地插进香炉。不远处,突然传来人受刑的惨叫声。
  罗进不见了。“火龙”依然在搜找逃走的敌台。“老虎”也找了台机器在找,她没使用耳机,声音直接从扬声器中传出来。她做这个工作明显没有“火龙”干练,需要不时地请教“火龙”。这会儿,她正好找到一个电台。
  “老虎”:“你听,这是不是?”
  “火龙”松开一只听筒,听了一下,摇了摇头:“这是K-300机型的声音,我们找的是K-500型发报机的,声音要清爽一些。”
  裘丽丽已经抄完电报,递给值班组长。值班组长看一眼电报,道:“哟,是份特级电报!”他立即奔往破译室,破译室里只有唐一娜一个人,她20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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