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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暂借问 钟晓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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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随手拿了,连谢谢都忘了说,又随手把钱塞入裤口袋里,手却留在里面不出来了。另一只手攫着药包,散漫地拍着腿侧。〃真想不到!〃他鼻孔里哼着气笑说了这句话。
  雨势大起来,溅得行人道上出水似的,路边的铁栏杆也在出水,反正整个世界都在出水,而人出的水是眼泪。宁静真的哭了,悄悄擦去了一滴。他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裤袋里的手复出了,把头发向脑后拨一拨,苦笑道:〃我老了,老很多了。〃
  他是老得多了,一见面她就发现。头发已经半白,还好不秃。她记得他以前的皱纹。只在眼角那里,如今散布开来,整个人干瘦掉了〃你还好,没怎么变。〃他又说。她想他也只有讲这些泛泛的话,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
  走到街角,挤满了避雨的人,前面再没有楼檐了。他把药包攒入西装袋里,免得淋湿。宁静看见了,问道:〃你有病?〃
  〃没什么,有点感冒,买两帖药试试。〃他看看表又道:〃咱们找个地方吃晚饭吧。〃
  他们过了马路,进了一家〃绿杨村〃饭店。店里人满,他们站近门口等,可听到外面雨声哗哗的,里面又人声嘈杂。他贴近她的耳朵问:〃你什么时候来香港的?〃
  她凑前道:〃快解放的时候。你呢?〃
  〃五年。〃他顿一顿又笑道:〃两人同在一个地方那么多年,到今天才碰面。〃
  〃我在香港,不大到这边来。〃
  他点点头,店伙来告诉他们有位子了。
  点了菜,他又道:〃你住哪里?〃.
  〃香港坚道附近。〃她说。
  〃哦,那是半山区……〃说着手一扬道:〃我就住在这里附近。西洋菜街,听过没有?〃
  她歉笑着摇摇头,把一杯茶拧得在桌上团团转。
  〃过得好吗?〃这句话他忍了很久了。
  她抿着唇不答。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道:〃这句话问得不该?〃
  宁静抽一口气道:〃没有什么该不该的,日子也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这样等于没有说,他不响了,故意用指甲敲桌,敲得劈里吧啦响。瞅瞅看他,老了,越发的孩子脾气了。他又左顾右盼,看看菜来了没有,这一望倒真把菜望来了。
  他执起筷子,却不吃,让筷子站在左手食指上,微仰着头呢哝道:〃几年了?〃随之甩甩头叹道:〃懒得算。〃
  宁静却声音平平地说:〃十五年了。〃
  〃东北话都忘光了。〃他说。
  〃广东话却没有学会。〃刚才他点菜,她就听出来他的广东话最多只有五成。
  十五年,算来他已是望五十的人了。她黯然低头,赶紧扒两口饭,饭粒咸咸,湿湿的尽是她的泪水。
  他问她要不要辣酱,她不敢抬眼.没理他。他看出来了,不做声,在自己的碟子里加了点,道:〃'春来堂'我常经过,却万万想不到是他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熊应生。
  〃他可好?〃
  宁静提高了声音说:〃他有什么不好的,娶妻纳妾,置地买楼,风光极了。〃
  他〃哦〃一声,拖长了,好像有所玩味似的。
  〃有没有孩子?〃
  〃他有,我没有。〃她说。 
  他没有问原由,她却想起了千般万种。当时坚拒给熊家生子,原就是为了守着对面这个人,以致熊应生决意纳妾。这种话,在相逢异地的此刻,自然是不宜提,更不必提的。
  宁静还是很激动,他却好像没有什么了。吃得很多,吐了半桌的菜屑和骨头,剔剔牙说:〃我就是不能吃菜,牙不好。〃说着扣扣上颚两边:〃这里都是假的。〃
  宁静挟两筷菜道:〃奇怪,人过中年,总是会发胖的,你反而瘦了。你瞧,我肚子都出来了。〃她摸摸微隆的小肚子,嘴角有一种温饱的笑意。
  〃我劳碌奔波,哪能跟你养尊处优的比?〃
  宁静皱一皱眉,放下筷子道。〃爽然,我本来不跟他的。〃她的意思是当时她南下广州,还并没有本着追随应生之心。
  爽然误会了,以为她是指她负情另嫁这回事,便道:〃那也好,至少他成就比我高得多。〃
  她自顾自说:〃我一个人,实在也没办法。〃于是她告诉他怎样在广州与熊应生会合,来香港定居,熊家仍旧经营中药行,又在新界广置草菰场,生意愈做愈大。生意做大了,希望承继有人,应生便纳了妾,名字叫金慧美的,至今有两个儿子。宁静也有略过不提的,比如她在熊家的地位日益低微,独居别室,与熊家俨然两家人似的。
  她不说,他也猜想得到。撑着头端详她,只见她脸上的肌肉都松弛了,会给人一种发泡的感觉,
  〃家里都好吗?〃他问。
  〃父亲过世了,只剩下阿姨和小善,还在东北,现在按月汇钱给他们。小善大了,还算懂事,常和我通信。〃她歇一口气又说:〃你呢?〃
  他苦笑道:〃我都老了,他们怎会还在。〃
  宁静望望门外,街上都垫上夜色了。门边蒸包子的厨师把笼盖一揭,白蒸气热呼呼地冒得一天都是,倒像是最后的白天的时刻也让溜走了。她想起以前在东北和爽然在〃小洞天〃吃饺子的事来。她已经很久不想这些了。
  〃要不要上我家坐坐?〃他问她。
  〃不要了,晚了.改天吧!〃
  〃好,我晚上七点过后总在家。〃他在美国念的是工商管理,现在在中环的一间贸易行任职。
  他给她留了电话,说:〃有空打电话来吧!〃
  两人就这样分手了。
  次日宁静果真去了,爽然下楼接她。他住在四楼,进门一只小白色鬈毛狗绕着宁静的脚踝使劲嗅,爽然用脚面架起它身子赶它,边道:〃阿富,别淘气,去,去!〃又笑向她说:〃房东的。〃她笑一笑,随他进房。她原料必会积满衣服杂物,谁知马马虎虎还算整齐。
  他笑道:〃你说要来,我刚打扫的。〃
  她看见衣柜门缝里伸出一角毛巾,手痒把门一开,里面衣袜烟酒等东西纠作一团,她忍不住笑道:〃都打扫到衣柜里来了是不是?〃说罢合手一抱道:〃让我替你弄嘛!〃
  爽然正在倒茶,忙抢了下来:〃不行,不行,你是客。〃
  〃你但愿我是?〃她盯着他说。
  他望着她,冲口道:〃我但愿你不是。〃
  宁静抱回衣服,坐到床边慢慢叠。道:〃你喝酒?〃
  〃一点点罢了。〃
  〃也抽烟?〃 
  〃抽的不多。〃
  〃那,这是什么?〃她指着算一缸满满的烟灰烟头。
  爽然朝那方向望去,解释道:〃昨晚上稍微抽多了点。〃
  宁静想大概是再见她,心事起伏,无法成眠,才抽多的,也不再问了,喟叹一声道:〃我想了整晚,失去的不知道还能不能补回来。〃
  〃不可能的。〃爽然一句就把她堵死了。
  她却不死心,又说:〃世事难料,就拿我们再见的这件事来说,不就是谁也料不着的吗?也许………〃
  〃小静,〃爽然没等她说完便说:〃我们年纪都一大把了,过去怎样生活的,以后就怎样生活的,以后就怎样生活吧。〃
  〃不快乐也不去改变吗?〃她低声问。。
  他不答,忽然恼怒地说:〃其实为什么还要我们见面?〃
  宁静怨目望望他道:〃我以后不来就是了,你何必发脾气呢?〃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直到宁静离开,都没有怎样说话。
  说不来的,她第二天倒又来了,连电话都没有给他打。爽然正要开口怪她,她却抢先说:〃我反正闲着无聊,你就让我来吧。〃他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她一天一天来了,爽然一天比一天的不能拒绝,后来干脆约在中环等,一起到他家。有时候宁静先来,到旺角市场买一些菜再上他家,渐渐与房东一家和阿富都混熟了。晚上宁静并不让他送。他上一天的班,身体又不好,往往十分劳累。她这样天天夜归,熊应生没有不知道的,但她的事他从来不闻不问,就是知道了,吵两架也就完了事儿,爽然却隐隐有些担心,怕一旦情难舍,而又不能有什么结果,会变得进退两难,他更怕万一宁静死心塌地要跟他,她半生荣华富贵,会转眼成空。
  她一直催促他找新房子,自己也帮他找,总说:〃你又不是没有钱,怎么不找好一点的地方?这里狗窝似的,怎么住得下去?〃他的搪塞之词总是:没有余钱,都寄到乡下去了。直到有一天,宁静发作了,说;〃你不为自己,也为我想想,老要我长途跋涉地来看你,你于心何忍?你好歹为我做一件事。〃他点头答应了。
  爽然的心脏和肝都有毛病,常觉困倦,和宁静出外逛也容易露出疲态,弄得她意兴索然。这几天却是她不舒服,到礼拜天早上才上他家,他还在睡觉,差不多正午了,才翻身翻醒看见她,搔搔头打个呵欠说:〃几点了?〃
  〃十一点五十分。〃她看看表答道。
  他使尽全力伸个懒腰,满足地叹道:〃累极了!〃沉吟一下又说:〃对了,我买了两张'状元及第'的票子,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就去。〃
  她想不到他有这样的兴致,便附和他乐起来。百老汇电影院很近,两人步行而去。这时已是入夏时分,众人单衣薄裳,走在弥敦道上,汗湿浃背,都有种形露体现的感觉;热气加上汗臭,特别让人感到尘世原是凡俗之地。
  他们买了爆米花进场,看票的人却粗鲁地说:〃喂,这票子是昨天的罗!你们不能进。〃
  两人细看那票子,果然戳着昨天的日期。宁静正想离开,爽然却拉着她往里走,看票的忙拦道:〃对不起,这是公司的规矩,票子过期无效。〃
  爽然瞪大了眼,高声嚷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明明买了今天的票子,是你们的人搞错了,关我什么事,我难得看一次电影,你这算什么态度……〃戏院大堂围了一圈旁观的人,有的上前劝解,站着的人都说〃有事慢慢讲〃。爽然仍旧兀自乱嚷,也嚷不出什么名堂,只一味强调〃我难得看一次电影〃,手里的爆米花迸了一地,让围观的人踩得劈里剥落响,还有已经进场的人跑出来看,宁静尴尬得脸都发烫,上前拉又拉不住,急得只顾喊他的名字。最后有人把主管找出来了。主管矮矮胖胖客客气气的,问明原因。向爽然赔罪道:〃对不起,大概是我们的人弄错了,误会而已,误会而已,真是不好意思。〃随即打发人去搬两张椅子,搁在最末一排座位后。
  片子已经开场,爽然愣愣地捏着只剩半包的爆米花,也不看。宁静以为他还在生气,低声数落他道:〃你明明自己不小心买错了票子,还一味怪人家,发那么大的脾气,多不好看。〃
  他瞧也不瞧她,声音硬硬地顶道:〃你那么嫌我,就不要黏上来。〃
  她气得呼吸都急促了,转脸看他,银幕的雪光射在他脸上,瑟瑟闪动。那是一张冰冻的脸,寒气袭人的,可以把她也冻成冰。她心一软,把一口气咽下去了。想他不过要给她一个意外,让她高高兴兴地看一场戏,出了岔子,他脸上下不来,恼羞成怒,也是常情。这些月来,他暴躁的脾气,尖刻的言词,她都趋于习惯了,也不知咽下了多少口气。
  过一晌,她试着逗他,道:〃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玩升官图,总是我当状元?现在戏里演状元的钮方雨,也是个女的,可见我们女的比你们男的有作为。〃
  〃那当然。〃爽然道:〃你们可以理所应当地仰仗金龟婿,沾他的光。我们若靠太太提携,难免受人家耻笑。〃
  这一口气她可憋不下,咬一咬牙,豁地立起身,反身就走。爽然后悔不迭,握住她的一只手,好一会儿,哑声迟疑地说:〃小静,……我老了,脾气不好。〃
  宁静一阵心酸,跌坐回去,哭不成声。他在暗里牢牢握住她的手。
  这一天,她没有和爽然的好,预备早来买一些菜,临时却换了主意,先绕道至花园街。多年前,她听一个朋友说过,这里的一 个寺院里有卜卦算命的,灵得很。近来和爽然大吵小吵,和应生 也大吵小吵,实在不知未来如何。她相信迷信也是一种把持。
  寺院前殿静无一人,宁静四下张张,并不见任何卜卦算命的摊子。正疑惑间,一个身着黑袍的高大胖和尚出来了,看见她顾盼的样子,上前问道:〃这位施主,来上香?〃
  宁静道:〃不是,这里不是有一个卜卦算命的摊子吗?〃
  〃哦,那个摊子呀,早就没有啰!〃
  宁静惘然若失,拽一拽手袋,正欲离去,黑袍和尚又发话了:〃施主必定在那里算过,如今仍旧找来,也算是有心人。贫僧也略通一些面相之术,施主不嫌,可以赠你两句。〃
  她眼睛都亮了,欣然道:〃大师请说。〃
  〃施主晚年无依,未雨绸缪为上。〃
  宁静悚悚心寒,只一霎,便强自镇定,依礼问道:〃大师法号…… 〃
  〃善至。〃
  〃多谢大师。'宁静谢毕,步出寺院,阳光炎烈,她的心却一阵凉似一阵,也无兴买菜,直上爽然家。
  她仰躺床上,凝视着桌面爽然的照片。这房子方向不好,才到下午,已经十分阴沉。她想把相片拿来细看,又懒得起来。那是爽然在东北照的,淡黄了,专司浸蚀回忆的黄,从浓而淡,好像要把整帧相片浸蚀掉。回忆应该不是冲淡的,是浸蚀的,她想。相片里的爽然是笑着的,黑密的发,齐白的牙,还有阳光,但里面的晴天出不来。在这里她只觉得阴冷。
  和爽然共同生活,是她唯一的心愿了。当初似乎不可思议,然而思量之下,希望还是有的。天天夜归,是存心挑起应生的反感,候机提出离婚;更好的,是逼他提出,她好索取赡养费。跟他那么多年,什么都得不到,捞个十万八万,在他不过区区数目。而且他眼中心中,早就没有她这个人了,协议离婚是不难的,这番心情,她不便与爽然明说,何况他一直有些推搪之意。她对爽然,自不是当初热腾腾的一片爱意了,十五年后,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她自己也不可理解,以前是断人肠的,现在却磨入肠。
  追随爽然,她有更充分的理由。在熊家独居冷宫,长此下去,必不得善终。想到此处,她心里突的一惊。这么说,善至大师给她的赠言,竟是好兆头了。〃晚景无依,未雨绸缪为上〃,当是指经济环境。如果她始终留在熊家,经济环境不可能发生问题。不得善终,不过是抑郁而死。爽然不同,他有病,会比她早死……这样未免现实了些,然而,她却悠悠地感到幸福的快意,浑然不觉来势渐汹的暮海。
  人一兴奋,身子也轻了,她一登腿弹起来,站到衣橱镜前,照照到底哪里长坏了,叫她晚年无依。鼻子短了?人中短了?下巴短了?看那和尚的派头,也很像一回事,说不定就是以前卜卦那个人,如今不干那鬻天机的营生了。
  她又想,爽然这种年纪,没有她,今生再无结婚之望;一个人不结婚,才真会晚景凄凉呢。胡思乱想间,忽然啪一声,灯亮了,爽然在镜里出现,负手笑说:〃照照照,穷照个什么劲儿,灯也不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见了。〃
  他伛着头,欣赏她镜上的脸。宁静脸一红,偏身走到房门处,把灯掣往上一推,熄了灯。她反剪着手搭在门锁上,瞅着他笑。她喜欢在暗里看他,轮廓还是从前一样深峻。他已经禁不起光亮了。
  他踱到她跟前,笑道:〃干嘛呀?〃
  她嫣然道:〃我没有煮饭,咱们出去吃。〃随即开门翩然而去。
  他们在一个有名的大牌档坐下,要了两碗鱼丸米粉。摊里眺出去,漫街有许多半老妇人蹲在路边在铁盆里烧纸,一簇簇熊熊火焰,像一座座爆发的小火山,火光染在柏油路上仿佛胭脂留醉。爽然问宁静道:〃今天是什么节日,那么多人烧纸呢?〃
  正值老板把米粉端来,插嘴道:〃孟兰节嘛,今天。〃
  〃哦,今天是旧历七月十五。〃爽然道。
  〃对呀!〃老板朝他一笑,又说:〃慢慢吃。〃便走了。
  宁静舀了一匙辣油浇在粉上,好像也在碗里烧着一簇火。她说:〃我们老家作兴放河灯,我也给我妈放过。〃
  提起老家,爽然未免感伤,怔忡了一会儿才起筷。
  这时有一群人谈笑着横过街口,看模样像吃晚饭兼谈生意的商人。宁静轻呼一声:〃应生。〃
  爽然马上回头,一壁问:〃哪一个?到底是哪一个?怎么我看不出?〃
  她急扳他的肩道:〃喂,别使劲盯着看了,当心他把你认出来。他发福发得不像话,你当然认不得了。〃
  爽然也不愿意见他,却故意呕她道:〃你那么紧张干嘛?怕他看见我,丢你的脸?〃
  宁静一口粉刚下喉,几乎哽住,气道:〃你一天不找架吵就不安心是不是?〃 他吃米粉吃得稀里哗啦的只不答辩,宁静又说:〃我只是怕他给你难堪,你想自讨没趣,尽管找他好了,我不管了。〃
  爽然竖着筷子道:〃我开玩笑罢了,你怎么那么认真?〃
  〃你这种玩笑开得太大了。〃
  还有一层她没有说,要是应生知道了她与爽然的事,离婚之计,或会横生枝节。
  她有点心烦,浇辣油不当心,浇了一滴在襟上,问爽然借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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