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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学0612-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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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口塘又没什么特别。老黄问承包人;来钓鱼的人多不多?承包人说;我这主要是搞养殖。地方太偏了;不好认路进来;只是附近几个村有人来钓鱼。再问;有没有人看见那车开进村?村支书说;村子很少有车进来。这车肯定是半夜开来的;要不然;村里肯定有人看见。一桌饭菜就上来了。几个人撑起筷子;发现老黄不问问题了;有些过意不去。这几句回答就换来一桌酒菜;似乎太占便宜。承包人主动问;黄同志;还有什么要问的?老黄想了想;问他;晚上怎么不守在塘边啊?承包人说;是这么回事;鱼已经收了一茬;刚投进鱼苗;撒网也是空的;鱼苗会从网眼漏掉。老黄又问;哪些人知道你刚换苗;晚上没人守塘?承包人回答;村里的人知道;常来钓鱼的也知道。村长也想表现好一点;再答几个问题;但老黄说;行了行了;够多的了。然后举起酒杯敬他们。 
老黄和小崔调取水凼村及周边七个村二十至五十岁男性的户籍资料;统统筛查一遍。八个村在这个年龄段的男人;统共两千人不到。如果小崔数月前面对这工作量;会觉得那简直要把人压垮。前番查帽子把他性情磨了一下;现在他觉着查两千人的资料不算难事。小崔小朱小贵三人各花三天时间;把户籍资料仔细过一遍;先是打五折筛出九百三十人;然后进行二道筛;在这个基础上再打五折;筛至四百四十人左右;拿去让老黄过目。 
老黄本打算用五天时间筛人;但第二天一早;他打开的头一份档案;就浮现出一个长鱼泡眼的男人。老黄心里忽然有了抵实感。他清晰记得;是在于心亮灵堂上见到过鱼泡眼。那人当晚把小于叫了出去。鱼泡眼叫皮文海;三十二岁;离异;有过偷盗入狱的记录。老黄突然想到了小于。他想;是不是因为她是一个残疾人;所以先验地以为她过得比一般人单纯?她与这个命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老黄思路暂时不很清晰;但心底得来一阵锐痛。 
笔架山他爬了许多次;一路上想着小于的刀锋轻轻柔柔割断胡髭的感觉;总有一份轻松惬意。但这一次他步履沉重。秋天已经按近尾声;一路更显静谧。小于的店子没有人。老黄踯躅了一阵正要走;小于却从旁边一间小屋冒出来;招呼老黄。她打开店门拧亮灯。老黄这才想起小崔说过;小于把过日子的东西都搬上山了。刮胡子时;老黄一反常态;睁圆了眼看着小于一脸悲伤的样子。她似乎刚刚哭过;眼窝子肿了。弄完老黄的这张脸;小于又把店门关上了。她现在每天都去特教学校;请一个老师教她标准的手语。不识手语一直是小于的遗憾;老想学一学;却老被这样那样的事耽搁下来。这一段时间;她忽然打定了决心。 
星期天;小于照例没开店;去学手语。老 

黄小崔去到山上;打算在小于理发店对面那幢楼里找一个观察点。花点钱无所谓;小崔上回图省钱去顶楼杂物间找观察点;没什么效果。两人在电线杆上看到了一则招租广告;位置正是在小于理发店对街那幢楼的一单元二层——简直没有比这套房更好的观察角度了。老黄叫小崔拨电话给房主;要求看房。房东是一个秃顶的中年人。他拧开房门;里面还没有打扫过;原住户的东西七零八落散在地上。他说;在你们前面;也是两个男的租我这房。租金够低的了;才他妈一百二;还月付。但这两个家伙拖欠了房钱不说;突然就拍屁股走人了;真晦气。老黄没有搭腔;自顾去到临街那扇窗前;往对面看;果然看得一清二楚。房东又絮叨地说;其实他们走人了也好。我是个正经人;跟那些人渣打交道;委屈得很。他俩什么人?租了我这房;竟然把对街那个哑巴也勾引了过来;天天在我房里搞。……对面那个理发的女哑巴;彻头彻尾一个骚货;不要去碰。 
哦?老黄的眼睛亮起来;看向秃顶的房东。房东一边说话;一边用鞋把地上的垃圾拢成一堆。老黄觉得这房子已经用不着租了;亮出工作证;并出示皮文海的照片;问他;是不是这个人?房东看了一眼就狂点头。老黄问;另一个人长什么样?房东的眼神呆滞了;说;每次付房钱;都是这个人来交;另一个我不怎么见过。老黄问;不怎么见过还是根本没见过?房东说;从没见过。老黄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有两个人?房东指着皮文海的照片说;这人跟我说的;说他哥也住里面;脾气不好;叫我没事别往这边串。他保准月底把房钱交到我手上。老黄又问;那他们两个人;到底是谁和理发的小于有接触?房东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老黄当即就把屋内两间套房搜了一遍。钢渣心思缜密;当然不会留下什么物证。问题出在两个男人都不注意卫生;屋内好久没有打扫了;老黄得以从地面灰尘中提取几枚足印;鞋码超大;从印痕上看;鞋子是新买的;跟抛尸现场的鞋印吻合。皮文海的身高是一米七不到;纵是患了肢端肥大症;也不至于穿这么大的鞋。 
哑巴小于这段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学得些哑语;整个人就有了知识女性的气质;还去别人店里做时髦发型。她脸上有了忧郁的气色;久久不见消退。老黄看得出来;小于爱上了一个男人;现在那男人不见了;她才那么忧伤。他记得于心亮说过;小于离不开男人。按于心亮的理解;这分明有点贱;但实际上;因为生理缺陷;小于也必然有着更深的寂寞;需要更大剂量的抚慰。去小于那里套问情况;老黄使了计策。他请来一个懂手语的朋友帮忙;事先合计好了;再一块去到小于店里刮胡须。两张脸都刮净以后;他俩不慌着离开;坐下来和小于有一搭无一搭地闲扯。店上没来别的顾客;小于乐得有人闲聊;再说有个还会手语。她刚学来些手语词汇;憋不住要实际操作一番。但一旦用上规范的手语;她就不能自由发挥了;显得特别用力;嘴巴也咿呀有声。那朋友姓傅;以前在特教学校当老师;揣得透小于的意思。等小于不再生分以后;老傅按照老黄的布置;猜测她的心思;问她;是不是什么朋友离开了;所以开心不起来?小于眼睛刷地就亮了;使劲点头。钢渣走了;她很难碰到一眼就看穿她心思的人。老傅就支招说;你把他的照片拿出来;挂在墙上;每天看几眼;这样就会好受一些。小于还没有学到“照片”这个词。老傅把两手拇指、食指掐了个长方形;左右移了移;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老傅灵机一动;取过台子上的小镜子照照自己;再用手一指镜面;小于就明白了。她告诉老傅;没有那人的照片。她显然觉得老傅的建议能管用;脸上的焦虑纹更深了。老傅早就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依计告诉小于;另有个朋友会做相片;只要你脑袋里有这个人的模样;他就能把脑袋里的记忆画成相片。小于瞪大了眼;显然不肯信。老傅向她发誓这是真的;而且可以把那个朋友带来。但到时候;小于要免费帮那个朋友理发。小于就爽朗地笑了;觉得这简直不叫交易;而是碰上了活雷锋。 
隔一天;老傅就把市局的人像拼图专家带去了。老黄也跟着去;带着装好程序的笔记本电脑。一路上老黄心情沉重。小于太容易被欺骗了;太缺乏自保意识;甚至摆出企盼状恭迎每个乐意来骗她的人。既然这样;何事还要利用她?但有些事容不得老黄想太多。他是个警察;知道命案是怎么回事;有着怎么样的分量。那天风很大;车到山顶;几个人下来;看得见一绺绺疾风的螺旋结构;在地上留下道道痕迹。进到理发店里;发现小于今天特意化妆了。理发店也打扫一番;地面上的发毛胡茬都被扫净。台子上插着一把驳杂的野花。 
拼图专家老吴打开笔记本;老傅就用手语询问起来;先从轮廓问起;然后拓展到每个细部特征。正好小于觉得老黄的脸型和钢渣有点像;就拽着老黄作比;两手忙乱开了。老吴经验老到;以前用手绘;或者用透明像膜粘来粘去;现在有电脑;方便多了。每个细部;无非多种可能。小于强于记忆;多调换几次;小于就看出来哪一种最接近钢渣的模样。钢渣的模样已经刻进她的头脑。程序里一些设置好的图;活脱脱就是从钢渣的脸上取下来的。随着拼图渐趋成型;老黄看见小于的脸纹慢慢展开;难得地有了一丝微笑。 
老黄与钢渣只是脸廓长得像;别的部位不像。老黄只在拼图开始时帮一会忙;后面就不管用了。他走出理发店;信步往更高处踱去;抽烟。天开始黑了起来;他看见风在加大。他叫自己不要太愧疚;这毕竟是工作。他想;小于喜欢那个男人;是不是遭到了于心亮的反对;甚至威胁?杀人动机;也就这么捋出来了。 
里面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其实是小于的尖叫;她尖叫时声音也很沉闷。老黄明白;那人的模样拼好了。在小于看来;这拼成的头像简直就是拿相机照钢渣本人拍下来的。 
又一次专项治理的行动布置下来。每年;市局都要来几次大动作;整肃不法之徒;展示市局整体作战能力。这次行动打击的面;除了传统的黄赌毒非;侧重点是年内呈抬头趋势的“两抢”。所有警员统一布署;跨区调拨。老黄负责的这个办案组;只好暂时中断手头的工作。小崔觉得很不爽;工作失去了连贯性;让人烦恼。老黄只哂然一笑;说;等有人把你叫做老崔的时候;你就晓得;好多事根本改变不了。改变不了的事;不值得烦恼。老黄把皮文海和另一个嫌犯的头像复印很多份;正好向市局申请;借这次行动在全市范围内查找这两人。老黄跟小崔说;反过来想想;这其实也是机会。老黄有这样的能耐;以变应变;韧性十足地把自己想做的事坚持下去。 
老黄小崔被抽调到雨田区;那里远离钢厂;高档住宅小区密集。晚上;要轮班巡夜。把警车摆在路边;老黄小崔便在雨田区巷道里四处游走;说说话;同时也不忘了拿眼光朝过往行人身上罩去。老黄眼皮垂塌;眼仁子朝里凹;老像是没睡醒。小崔和他呆久了;知道那是表象。老黄目光厉害;说像照妖镜则太过;说像显微镜那就毫不夸张。两人巡了好几条街弄;小崔问;看出来哪些像是抢匪么? 

老黄摇了摇头说;看不出来;他们抢人的时候我才看得出来。过一阵回到警车边;两人接到指挥台的命令;赶紧去往雨城大酒店抓嫖客。抓嫖这事一直有些模棱两可;基本原则是不举不抓。要是接了举报不去抓;到时候被指控不作为;真的是很划不来。于是只好去抓一抓。小崔很兴奋;他觉得抓嫖比打击“两抢”来劲多了。 
抓嫖这种事没有太多悬念;可以想象;门被重脚踹开以后;进到大厅举枪暴喝一声;场面马上一片狼籍;伴以声声尖叫;一帮警察再踹开一个个老鼠洞一样的小包间;里面两只蠕动的大白鼠马上换了种喘法;浑身筛抖。小崔自小就是好孩子好学生;被五讲四美泡大的。只有他知道;骨子里也有恶作一把的心思;正好;恶作的心思可以借抓嫖名正言顺地发泄出来。刨包间时小崔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刨得比任何人都多。收获还是蛮大的。警察把刨出来的男男女女拨拉开;分作两堆;在大厅里各自靠着一侧的墙蹲下;仿佛在集体撇大条。 
举报的是雨城大酒店旁边那栋楼的一个普通女住户。她发现十来岁的儿子老喜欢趴在阳台上朝那边张望。她也张望了一番;原来是很多包间的布帘子不愿拉下来;里面乱七八糟的事;就像是在给自己儿子放电影。她担心这会对儿子造成不良影响;去跟雨城大酒店的经理打商量;说帘子要拉上才是。但顾客有曝光癖;不喜欢拉帘子;经理也没办法。眼下房价飞涨;女住户没有能力学孟母三迁;只好拨个电话把雨城举报了。 
刘副局匆匆地赶来;隔老远就冲老黄说;误会;误会;这是我一个熟人开的……老黄慵懒地看着他;说;呃;是吗?他知道往下要做的事;只能是卖个人情放人。他没必要在这枝节问题上和刘副局拗。刘副局着便装;腋下夹着皮包。眼看事情又摆平了;刘副局吐一口浊气;往左侧那一堆女人瞟去。正好一个女人抬起头;把刘副局看了个仔细。她嘴巴一咧;当场举报说;警察叔叔哎;这老东西老来嫖我;我认得;我举报。大厅里本来嘈杂着;突然就静了下来。在场的警察听得分明;却都怀疑自己听错了。那女人见警察都盯着她;又嘟哝说;本来嘛;他左边屁股上有火钳烫的疤;像个等号。刘副局的脸刷地就青了;疾步向女人靠去。老黄来不及阻拦;刘副局飞起一脚把女人狠狠地踹在墙皮上。女人嗓子眼一堵;想要惨叫;一口气却憋了有七八秒钟。老黄这才揪住刘副局。刘副局另一只脚已经蓄了势;正不定踹在女人哪块地方。他嘴角抽搐地吼着;臭婊子;晓得我是谁?女人缓过神;扑过去把刘副局咬了一口。刘副局还想动手;才发现老黄力气蛮大;把他两只手箝死了。其实;小崔也早站在一边;发现老黄一人够了;就没动手。小崔暗自地说;这下好了;拔呀拔呀拔萝卜;拔了一堆小萝卜;竟带出一个大萝卜。 
过不了两天;刘副局完好无损地出来了;雨城倒是没有保住;停业整顿。老黄再带着小崔出去巡夜时;发觉小崔老打不起精神;盐腌过一样。老黄只好安慰他说;年纪轻轻你怕个鸟?老刘不会把你怎么样。 
这天天还没黑;老黄和小崔着便装逡巡在雨田区老城厢一带密如蛛网的街巷里。徜徉其中;老黄有一种从容;慢慢地抽烟;慢慢踱开步子。路边有一处厕所;小崔便意突然来临了。他问老黄有手纸没有。老黄把除了钱以外所有算是纸的东西都掏给他;并指指前面一条岔道说;我去那边等你。岔道里有一家杂货店;店主很老;货物摆得很零乱。到得店前;老黄突然想给女儿打个电话;他记起这一天是女儿生日。杂货店的电话接不通;但计价器照跳不误。老黄无奈地付了八角钱。老黄只有掏出自己的手机拨号;一扭头看见这巷子更深的地方钻出一条汉子;长了一对注册商标似的鱼泡眼。老黄余光一瞥;已经确认那人是谁。他这才发现裤腰上没别小手枪——以往他都别着的;一直没摸出来用过;以致今早上偷了懒。他朝鱼泡眼皮文海走去。皮文海身体板实;没有手枪光靠两只手怕是难将他扭住。老黄来不及多想;看看手里拽着的诺基亚;没有一斤也有八两重;坚固耐用。原装外壳早就漆皮剥落;他看着几多眼烦;前不久花三十块钱换成个不锈钢的壳。挨鱼泡眼越来越近了。对方显然没有察觉;走路还吹口哨。老黄没拨号;嘴里却煞有介事地与空气嘘寒问暖。 
两人擦身而过时;老黄突然起势;大叫一声皮文海;那人果然循声看过来。老黄扬起手机;猛然砸向对方脑袋——这时候;只要拽着比拳头硬的东西;就尽量要省下拳头。老黄本想砸致人昏厥的穴位;但毕竟年岁不饶人;砸偏了几分。他赶紧往前一步;扬起手机再砸;这次是用手机屁股敲去的;力道用得足够大;皮文海应声倒在地上。 
小崔循声赶来;老远冲着老黄喊;怎么又跟人打架了?老黄扭头一笑;说你看你看;地上趴着的是谁?小崔认出了那个人。老黄的老手机也光荣散架了;铁壳脱落;部件还在地上蹦鞑着。老黄不急于把皮绊扭上警车;而是把小崔的手机拿过来拨叫指挥台;要求马上调人手封锁、排查这片街区。他盼着拔出萝卜带出泥;两个家伙一齐拿下。皮绊在地上软成一团。将他拍醒了;老黄拿出钢渣的头像问他话。皮绊瞅了两眼;又装昏迷;不肯说话。 
老黄安排小崔继续盘问皮文海;自己则抬起头往周围看看。这一带都是私房;两层楼或者三层楼;贴着惨白的瓷砖。在瓷砖映衬下;零乱的电杆和电线暴露出来。局里增援的人很快过来了;老黄当即进行布置;每人拽一张钢渣的模拟画像;一户一户排查。警察们早把钢渣的模样记得烂熟于心;只要钢渣一小片头皮进入视域;肯定能顺势捋出全须全尾。把整个街区篦了数遍;也没有找到钢渣这个人。天已黑下了;皮绊被扔进车里。隔着不锈钢隔栅;皮绊依然松散地摊在车座上。老黄看着被胡同一一吐出来的同事们;蔫头耷脑;知道今天是逮不了那个人了。再一扭头;往车里睨去;皮绊嘴角似乎挂着嘲笑。 
钢渣老是不能把那颗炸弹彻底造好;但炸弹的雏型已经有了;显现出能炸塌一整栋楼的凶相。在雨田区;为了省钱;钢渣和皮绊共同租用一间房。皮绊对桌子上那颗铁疙瘩过敏。他老问;钢脑壳;你那炸弹不会抽风吧?钢渣笑了;向他保证;这铁疙瘩虽然差几步没完成;但很安全;用香烟戳都戳不燃。皮绊当时松了一口气;但晚上睡觉以后恶梦连连;睡不踏实。 
那天一早;皮绊爬起来就给钢渣出主意说;钢脑壳;你还是到郊区租农民房;一百块钱能租上三间平房;前带院后带园;你在那里搞核爆试验都没人管。钢渣把脑袋扬过来问他;你怕了?皮绊承认说;是;老睡不着。钢渣看看皮绊;这几日下来;他两眼熬得外黑内红;仿佛是带聚能环那种电池的屁股。钢渣正想着换个地方。出租屋太过狭窄;光线也暗;他干起活来感到不爽。郊区有很多人去楼空的农民房。农民举家出去打工了;房子让亲戚看管;稍微花一点钱;就能租下。他租了一套;把炸弹拿到里面。关于引爆系统;他怎么弄都不称心;有一两个细节和自己的构想有差距。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个精益求精的人。 
那天;他在郊区农民房忙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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