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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学0612-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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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琴不待她动手;自己在缝纫机下面摸出几张旧报纸;端来一只凳子;爬上去;擦窗。刘芳芳反应过来;上前拉她的手臂:“下来;你给我下来!” 
王琴头也不回地说:“阿姨;你别拉我;这样我很容易摔下去的。” 
刘芳芳一怔;只好松开手。 
很快地;王琴把厨房的窗户擦完了;擦得很干净;一扇扇都透着光。她回过头;刘芳芳板着脸看她;旁边还站着小区的门卫老头。王琴从凳子上跳下来;默默地洗了手。门卫老头问刘芳芳:“怎么样?” 
刘芳芳说:“带走就可以了。下次别放她进来了。” 
王琴乖乖地跟着门卫老头走了。刘芳芳关上门;摇了摇头;想;现在的小孩可真是不得了。她走到五斗橱边;怔怔地看着葛大海的遗照。想:你倒是良心好;可是良心好又有什么用;不是有句话说“好人不长命”嘛;良心再好也是个短命鬼;唉。刘芳芳叹了口气;心里酸酸的。很难受。 
刘芳芳准备晚饭时;看那些小排骨都很新鲜;鸡毛菜也是碧绿生青。便想这女孩在家里一定经常买菜;换了葛小江;只怕连大排小排也分不清;只晓得吃。刘芳芳这么想着;又觉得她可怜。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上门问人家讨钱。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刘芳芳心一跳;想莫非又是她?走过去;猫眼里一看;原来是葛小江。刘芳芳开了门;葛小江依然是一副猢狲模样。站也站不直;一只手抓耳挠腮;另一只手在拉裤子拉链。 
“妈;我小便急死了!”他奔向卫生间。 
刘芳芳朝他看;忽道:“你的书包呢?”葛小江还未回答。就听见门口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阿姨;他的书包在我这儿。” 刘芳芳一听这声音;头便“嗡”地大了。她转过身。王琴手拿着葛小江的书包。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刘芳芳上前接过;问:“他的书包怎么在你这里?” 
葛小江从卫生间里出来;一边拉裤子;一边回答: 
“我下了车就碰到她了。她问我累不累;我说累;她就帮我拿书包了。” 
“她要帮你拿;你就真的让她拿了?”刘芳芳又气又恼。 
葛小江愕然地朝妈妈看。刘芳芳瞪着王琴。王琴不吭声。脱了鞋。自说自话地进屋了。在厨房看见收拾到一半的小菜;便卷起袖子开始择菜。她拿刨子刨土豆;边刨边说:“阿姨。你歇着;晚上我烧个鸡毛菜小排汤;再弄个酸辣土豆丝。保证你们喜欢——喏;你先去做功课吧。要么先洗澡也可以。”她对葛小江说。 
刘芳芳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 
“阿姨;你就当我是保姆好了。烧饭、洗衣服、打扫房间;我都会做。你要是觉得满意。就给我点钱。要是不满意;你就跟我说;我保证做到你满意为止。” 
王琴说完朝刘芳芳笑笑;黑框眼镜后。一双眸子闪着光。 
“就是一点。求你别赶我走。阿姨;求你了;让我留下来吧。” 
这天晚上;刘芳芳去了马副总家。地址是葛大海的徒弟帮她弄到的。刘芳芳先去银行拿了两千块钱。放在一个信封里。这招是孟爱军教她的;“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现在做什么事都这样;要花点血本才行”。 
刘芳芳把信封放到马副总面前。 
“一片心意。领导别嫌少啊。”刘芳芳心里打着鼓。 
马副总眉头一皱。这个女人真是烦人!他把信封还给她的时候;触到了信封的厚度——不超过两千块钱。马副总心里冷笑一声。同时也找到了对她更加不客气的理由。 
“你这个小刘同志啊;”马副总板着面孔;“你这是什么意思嘛。你晓得你这是什么行为?行贿!我跟你讲;你看错人了;我是不会收的。你拿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再来也没有用;凡事都有个规矩方圆;要讲原则。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我们还 

要不要搞工作;还有没有组织性和纪律性了?啊?” 
刘芳芳惊愕地站起来;张口结舌不晓得说什么好。马副总不住地摇头;把茶杯拿起了又放下;一副很气愤的模样。刘芳芳呆了半晌。只好走了。 
回去的路上;刘芳芳一步步走得很慢。两千块钱牢牢地揣在包里——银行里还有十来万;是葛大海的赔偿金加上从前的积蓄。她粗略算了算;这笔钱顶多用到葛小江大学三年级。葛小江要是不念大学;那就另说了。可刘芳芳无论如何也要让儿子上大学。儿子是家里的希望;不能像他爸妈一样没文化。 
前几天;小区居委会给她安排了个工作——卖大饼油条。这已是额外照顾了;后面还有好多人排着队等呢。刘芳芳答应下来。过两天就去体检。 
回到家;王琴在教葛小江功课。同样是初三;王琴当葛小江老师都绰绰有余了。一道数学题;王琴教了好几遍;葛小江还是翻着死鱼肚眼睛;摸不着边。刘芳芳看着都脸红了;王琴却一点儿也不怕烦;照样耐心地讲解。 
刘芳芳到厨房冲了两杯奶粉;端过来。又拿了几块萨其玛。葛小江眼皮抬也不抬。王琴很懂事地站起来;说道:“谢谢阿姨。” 
刘芳芳退到一边;想想又觉得不是滋味——这算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多了个人出来。她暗暗摇头:同样是讨钱;自己竟还不如一个小女孩。 
想到这里;她不禁朝王琴看去。王琴咬着圆珠笔;似是正在思考着什么;目光与她一对视;甜甜地一笑。刘芳芳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三 

马副总的奥迪车开进小区时;看见刘芳芳站在一旁朝他招手。马副总眉头一皱;径直朝前开去。 
下了车;马副总夹着公文包朝家走。 
“领导;下班了?”刘芳芳紧跟在旁边。 
马副总嗯了一声;脸上冷冰冰的。“有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刘芳芳赔笑道;“还不就是我男人的赔偿金——” 
马副总挥了挥手;不客气地打断她:“我不是说了嘛;不要再为这件事来找我;找我也没用。局里的事一桩桩都是按规定来的;不可能为你破例。你这个人;怎么讲不听——” 
“我晓得我晓得。”刘芳芳脸上有些发烧;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依着她平时的脾性;被人这么冲两句;早窘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可这回不行。临出门前;她对自己说了一千遍:皮要厚;心要狠。王琴那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对着大人尚且毫不露怯;她都四十岁的人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为了儿子;她也要拿出点死磨烂缠的本事来。 
马副总走到防盗门前;掏出钥匙;朝旁边的刘芳芳瞟了一眼。刘芳芳也不说话;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马副总打开门进去;刘芳芳也要跟进。马副总忍不住道:“你进来做啥?” 
刘芳芳不吭声;趁势整个人便进来了。马副总一惊;又不好对她怎么样;怔了怔;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刘芳芳笑笑。 
马副总转身快步进了电梯。刘芳芳依然跟着。电梯门关上;马副总犹犹豫豫地;不知该不该按楼层。刘芳芳靠着扶手。两人默默对峙着;电梯停在一楼。一会儿;马副总还是按了个“十九”。电梯徐徐上升。马副总皱眉朝她看。刘芳芳不看他;眼皮耷拉着。盯着地板。 
很快;电梯到了。马副总走出来。刘芳芳也慢慢踱了出来。马副总走到自家门口;拿着钥匙;却不开门。刘芳芳说:“马副总;你怎么不开门呀?”马副总哼了一声;拿钥匙开了门。走进去;随即把门一关——将刘芳芳关在门外。 
刘芳芳对着门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幸亏是高层;没人走楼梯。她在楼梯上坐了下来;双手抱住膝盖;低下头。埋在两条腿中间。 
过了一会儿;电梯门开了;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看见刘芳芳;问她:“你找谁?”刘芳芳忙道:“我找马副总。”小伙子诧异道:“家里没人吗?我爸应该下班了呀。”他开门进去;一会儿叫道:“爸;你在家呀;外面有人找!” 
很快地;马副总出来了。手里叼支烟。他表情严肃地对刘芳芳说: 
“小刘同志;请你马上回去。” 
刘芳芳摇了摇头;说:“我不回去。拿不到钱;回去也没用。”话一出口;心里一动——这完全不像她平常的语气啊。也不知怎的;嘴一张;便蹦了出来。干净利落;连磕愣也不打一个。 
马副总眯起眼看她。刘芳芳咽了口唾沫;又道:“我这人不会狮子大开口;您只要答应再给我加十万。我立刻就走。” 
马副总朝她看了一会儿;嘿地一声;转身进屋了。几分钟后。电梯门又开了;出来两个穿保安制服的人;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抓住刘芳芳的胳膊就往电梯里拉。刘芳芳急得大叫:哎!哎!使劲地挣脱;可两个保安的手像铁钳一样;让她动弹不得。很快到了楼下。保安拽着她一直到小区门口;才放开她。刘芳芳胳膊都被他们捏青了;疼得厉害。一名保安凶巴巴地说: 
“这里是私人住宅。以后不许再进来!” 
刘芳芳只得让在一边。她想趁他们不注意溜进去。可这里管得很紧;不比自家那个小区;即便是肩上扛着冲锋枪;门卫也照样放行。她一点机会都没有。 
眼看着天一点点黑下来;刘芳芳无奈;只好回家了。 
刘芳芳在楼下碰到孟爱军。孟爱军问:“你家来亲戚了?”刘芳芳晓得他说的是王琴;便没好气地说:“不是亲戚;是讨债鬼——小讨债鬼!” 
回到家;王琴已把晚饭做好了。葛小江吃了饭;在做功课。王琴没吃;等她一块儿吃。桌上摆着两菜一汤;都是重新热过了。刘芳芳坐下来;无精打采地。王琴说:“阿姨你吃这个红烧带鱼。这是我的拿手菜。味道很香的。” 
刘芳芳窝着一肚子火;见她俨然是家里一员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筷子重重一放;道:“哎;你准备什么时候走人?” 
王琴看她一眼;不说话;缓缓地扒饭。刘芳芳最恨她这副模样;活脱是个无赖。她停了停;拿出乎生最凶恶的口气说道: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我问你;到底要不要脸哪?” 
葛小江闻声从房间里奔了出来;睁大眼睛朝她们看。王琴还是不动;眨了眨眼;站起来;忽对葛小江道:“你功课做完了没有?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葛小江朝妈妈看;不敢应声。刘芳芳嘿地一声;头皮都麻了。 
“你这个人——我还真是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我跟你讲;你要是没钱交学费;干吗不去发廊打工;保管钱来得比什么都快!你缠着我又没用;我又不是男的——”刘芳芳恶毒地说下去;“你长得虽然不好看;可你年纪轻;又是上海人;价钱肯定也比那些安徽妹、湖南妹、江西妹要高得多;保管你很快就能赚到学费——”刘芳芳很少骂人;现在她发现;原来骂人是这么爽快的一件事。几句话说出口;像有什么东西连根拔起;心头便轻了许多。 
王琴似是没听见;轻轻推了推葛小江:“走;到你房间去。昨天那道几何题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全懂。没关系;我今天再给你好好讲讲。”她脸上连一点难堪或是 

气愤的表情也没有。好像刘芳芳骂的是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葛小江不敢吭声;飞快地溜回自己房间。王琴也要跟过去;刘芳芳大声道: 
“你给我站住!” 
王琴停住脚步。刘芳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问她: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回不回去?” 
王琴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回去。拿不到学费;回去也没用。” 
这句话出口;刘芳芳陡地一震。她想起刚才对马副总说的那句“拿不到钱;回去也没用”;原来竟是王琴的口气。怪不得那么熟悉。她那么大喇喇地上门去讨钱;现在想来;完全是王琴的翻版——不知不觉中;这女孩竟成了她的师傅。 
刘芳芳惊愕地望着王琴。 
“那——我只有报警了。”她说完;过去拿起电话;拨了“110”——这次是真的拨了。刚接通;王琴一只手过来;“啪”地把电话按断了。 
刘芳芳朝她看。王琴把眼镜往上推了推;使劲抽了抽鼻子。 
“我是不会走的;”王琴说;“随便怎么样都不会走的。我要学费;我要上学。阿姨你要是再赶我走;我就拿刀抹脖子;死在你家里。” 
第二天是星期六;刘芳芳怀里揣了一把水果刀;在马副总的小区门口徘徊。昨天抓她手臂的两个保安不在;换了两个新面孔。刘芳芳趁一堆人进去的时候;也跟着溜了进去。她来到马副总楼下;防盗门关着。她正要去按门铃;想想不妥;便等在一旁。过了一会儿;来了一对老夫妻;拿钥匙开了防盗门;刘芳芳假装也在掏钥匙;掏了半天;一拍脑袋说“哎呀;忘带了”;便跟着进去了。老夫妻朝她看看。进了电梯;刘芳芳熟练地按了个“十九”。 
刘芳芳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应该是马副总的爱人。刘芳芳说:“你好;请问马副总在吗?”女人看她;问:“你哪位?”刘芳芳说:“我是他单位里的同事。”女人把她让进屋;转身便道:“老马;有人找!” 
马副总从卫生间出来;手还是湿的;看见刘芳芳;脸顿时便阴沉下来。 
“怎么又是你!”他皱起眉头。 
刘芳芳笑笑。 
马副总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行?局里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有规定的你晓不晓得?你这样缠着我;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刘芳芳点头道:“我晓得马副总你是分管人事的;赔偿金的事归你管。你要多给我一点;别人也不好说什么。马副总;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多给一点吧。反正局里有的是钱;加个十万八万算什么?” 
马副总嘿了一声;朝她看:“我发现你这个人有点胡搅蛮缠。我警告你;你再这样下去;我要不客气了。” 
刘芳芳叹道:“我没有胡搅蛮缠。我只是想多要一点赔偿金。好歹我男人也在局里做了那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条人命啊;只给几万块钱也太便宜了吧。马副总你行行好;再给我加一点。” 
马副总的爱人在一旁道:“哎;你搞什么;菜场买菜啊;讨价还价啊?” 
马副总沉着脸;道:“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走不走?” 
刘芳芳想起前一晚她和王琴的对话;也是这样的场景;王琴的气焰是何等嚣张——她仿佛受了鼓舞;心一横;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走。拿不到钱;说什么也不走。” 
马副总转身便去拨电话。刘芳芳动作更快;抢上前;啪地把电话挂断了——与昨晚王琴挂断电话的动作一模一样。 
马副总错愕地看着她。马副总的爱人尖叫起来:“要死了;太放肆了!” 
刘芳芳听见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颗心似是快要跳出来了。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大脑。嘴唇微微发颤。她从怀里取出水果刀;对准自己喉咙。 
“我不走。说什么也不走。马副总;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死在你家里!” 

四 

深夜;刘芳芳被警察带回家。警车呜啊呜啊地开进小区;好多人跑出来看热闹。见是刘芳芳;都诧异得不得了。刘芳芳低着头;在许多人的注视下;狼狈地上了楼梯。两个警察一脸严肃;紧跟在她旁边。经过每个楼层;总有人探头探脑地张望。回到家后;警察教育了两句;很快便走了。 
葛小江缩在旁边;问:“妈;你犯法了?” 
刘芳芳沉默着;摇头不语。忽然想起什么;朝四周看看;问:“她呢?”葛小江知道她说的是王琴;便道:“我的圆规坏了;她出去帮我买。”刘芳芳皱起眉头:“你干吗不自己去买?”葛小江嘿了一声;道:“她动作快;我抢不过她。” 
刘芳芳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看到镜子里哭丧的面孔;五官都是耷拉的;像斗败的公鸡。葛小江在一旁看她。刘芳芳心里烦;将毛巾一搭;便出来了。 
这时;有人敲门。葛小江说:“一定是她回来了。”刘芳芳大声道:“不许给她开门!”葛小江哦了一声;随即道:“妈;我的圆规在她那儿。”刘芳芳说:“在她那儿就在她那儿;明天我给你再买一副。”葛小江又道:“我给了她十块钱;还有找钱呢。”刘芳芳恨恨地说:“找钱不要了;送给她了。” 
第二天早上;刘芳芳没吃早饭;准备出门体检。开门那一瞬;她有心理准备——王琴多半横在门口。一看;门口没有人。刘芳芳愣了愣。竟有些忐忑了。半夜三更;一个小姑娘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心神不定地下了楼;走出来;遇见几个相熟的邻居;问她;昨天怎么回事。刘芳芳把大概情况说了。那些人都惊讶极了;说:刘芳芳你和以前不一样啊;这种事也做得出来;结棍! 
刘芳芳叹口气;说:“不是我结棍;是没法子。”孟爱军手拿盛着生煎的锅子;说:“刘芳芳你做得对;就是要这样逼他;把他逼得没有退路;他就害怕了;就会乖乖把钱拿出来了。”刘芳芳说:“我也不是存心逼他;实在是没法子。”孟爱军说:“对;林冲为什么会造反?还不是给逼的;逼上梁山嘛。”刘芳芳笑笑;又叹了口气。 
快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远远看见好多人围在那里;不晓得干什么。刘芳芳见走过的人都朝自己指指点点;只当是为了昨晚的事;脸一红;加快脚步。经过围观人群那儿;她朝里面瞟了一眼;见是个女孩低着头;跪在地上。刘芳芳一眼瞟过;正要走开;忽的心里一凛;再看去——那跪着的女孩赫然是王琴。 
王琴面前放着一张大纸;上面用毛笔写着“我要读书!”四个大字;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几行小字。她头发有些零乱;衣服几天没换;始终是那件白衬衫;都发黑发黄了。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凹陷下去。脸上隐隐有几行泪痕。 
“现代高玉宝嘛!”有人说了一句。围观的人听了;有的笑;有的叹息。 
刘芳芳看纸上的小字——“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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