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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所以说,靠一靠不小心就倒了。而且,我也不想再像以前一样,跟在你们的后面做小弟。自己赚钱自己花,我还是自己种一棵树,等它长大了慢慢靠。”
“呃,罢了罢了,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杨思修又一把将他拉进怀里“我就喜欢给你靠,横靠竖靠都可以!”
“哎呀,放开啦!不要把脸靠过来呀……”
轿子一路缓行,行至太守府门前,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绕了一圈,从侧面的偏门进去,停在一处院落,就有人请他下轿了。
李若言跟陈天桥素来交好,这太守府也不是第一次来了,里面的环境也相当熟悉,看来人领路的方向果然是平日里他与那群士子吃喝玩耍的院落,心里的不安也减了几分。行至月亮门外,萧少将让他们暂候,自己先去通报。
“思修,你闻到了么?”
“闻到什么?”
“富贵人身上的有钱味。”
“啊?”
就像被花蜜的甜味吸引的蜜蜂,李若言吸着气,迈进并不陌生的厅堂。
满室耀眼的光芒,入眼陌生而华丽的人影,让他夜间模糊的视线乍然明亮。李若言平生第一次心无功利地去赞美一个人的美丽。
第九十二章
“爷,华容公子来了。”静立一旁的太监细声细气道。
“众人退下吧。”
如春风拂面,那丝绸般的嗓音胜过世上最流畅的琴音。隔着一桌酒席,眼前背立之人身披香槟色雪貂毛出锋织锦坠地长披褂,头上一顶镂金青玉珍珠流苏束发高冠,上栓两条赤色拧花金丝绳。
“请进吧。”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带动衣摆飘荡,露出披褂下贵族特有的高履鞋头,一袭水光白的褒衣夜袍,宽大的腰封上缀下黼黻绣纹的藏紫色长带,五彩丝线结绕的精美银钩隐隐在衣摆下晃动。
李若言定定地看着眼前绝世的容颜。那是怎样一章美丽又出尘的面孔啊,清澈得犹如雪山顶上不染尘埃的结晶,仿佛洗尽世上的一切功利与浮名才会如此洁净,看见他就能够忘却一切痛苦与纷争。
“我是不是应该行伏礼拜见国师?”
“免了。我倒好奇是谁走漏了口风?不可能是阮将军,难道是陈天桥?”
“你果然已经知道了。但就算天桥不说,没人说,永州府每年向紫湖山庄采办上贡给朝廷的上等‘水光滟’,只会赏赐给一个人。也因为这个人尊贵的喜好,使这种即将失传的手艺再度复兴起来。而你身上美丽的织锦缎,就是一尺绸一两金的‘水光滟’。”
“你的细心与犀利出人意料。”衣摆微扬,带起一片水光荡漾,美丽的国师在桌前坐下,一摊纤纤玉手,请君入席。
“你的消息出人意料地灵通啊。相信我家的户口已经被你查得一清二楚了,我身后这位恐怕也不需要介绍了。”
“鬼手神针阎王判,问生断死杨思修。”
“我一直以为,神人降世只是一个传说,若非今日亲眼所见,我仍不愿相信,国师真正存在。”
“我不擅饮酒,二位若是渴了请随意。”
“恭敬不如从命。刚才站着我就闻到这股奇异的酒香了”杨思修看了看面前茶碗大小的琉璃酒杯“哈,好大的酒杯,宫中的宴席果然不一样哈。言言,你闻到了吗?”
“我鼻子堵了,什么都闻不到。”
“此酒的芬芳异于寻常,要不要尝一点?”
杨思修举起面前的酒壶到他面前,李若言心不在焉,默默端起杯子去接。
“啊,这是……”
紫红色的透明液体自酒壶嘴里缓缓流出,注入晶莹剔透的琉璃盏中。李若言心里一惊,手中酒杯猛地落在花团锦簇的桌布上,险些翻倒地摇晃几下,鲜艳的酒液洒在他白皙的手指上。
“怎么了?”杨思修掏出帕子替他擦手,却发现他死死握着杯子颤抖,脸色苍白地盯着宴席的主人,而后者,始终静默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无喜无忧,始终温婉如水。
“我不想喝酒,打开盖子,我要吃东西。”仿佛是乱了方寸,李若言急促地说道。
“这……”
“我自己来。”
“唰”地一下站起来,李若言伸手掀开一个花纹繁复的彩釉瓷盘上的银盖,旋即像是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立马又重重地盖了回去,紧接着又掀开另一个,看了一眼立即盖上。
“言言,言言,怎么了?”
仿佛神经质一般,他当当当地将伸手能及的范围内的盘子全都打开看了一遍,然后睁着两只大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文弱的国师。而后者,依旧是默默地看着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轻轻抽动了一下。
“你是谁”李若言迫切地看着他沉静的脸,急切地仿佛想要在他脸上蛛丝马迹的表情中找寻自己想要的答案“这葡萄酒,这些菜,还有这些葡式蛋挞,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请你来,就是想亲口问你同样的问题。”仿佛是受不了强烈的情绪波动,国师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呼吸。
“你叫什么名字?你从哪里来的?你来了多久了?你是怎么来的……”
“言言!这是怎么回事?”
“十年了,知道我名字的人都一一地辞世而去了。先皇去世之后,便再也无人唤过我的名字。只有我自己还记得。
我叫夏轻尘。你听过‘渭城朝雨浥轻尘’吗?就是那两个字。”
李若言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了一样,眼前的火光随着琉璃灯盏开始晃动起来。杨思修自身后一把扶住眩晕的他,他如在梦中,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念念叨叨: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夏轻尘和着他的声音低低地念道“我想问问你,你是我的故人吗?”
“我叫李若言。”李若言轻轻摇着头。
似是有些失望似的,夏轻尘微微垂了下眼皮,看得出他很想叹气,但终究是没有叹。
“这十年来,我一直觉得自己身在梦中一般,虚虚实实,总是不愿承认,总是在午夜梦回中看见繁华的故土。直到今天遇见你,我才相信,原来一切竟是真的。”
“你知道吗?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房间真亮堂,就像点了电灯一样。我也好久好久没有在夜里看见这样明亮的光芒了。”
“这些点心是我的厨师做的,他们跟了我很多年,手艺已经可以与我们原来的世界相媲美了。你想吃就吃,要是喜欢我让人给你多带些走。”
李若言有些发抖地慢慢掀开一个盖子,拿起一个暖哄哄的蛋挞,咬了一口,两行眼泪同时滑了下来。
“好吃……这味道,跟皇后饼店卖的像极了……”一口将蛋挞吞进嘴里,李若言对杨思修说道“思修,你吃一个,这是我故乡的点心……”
“哦。”杨思修虽是不知底情,但言语之间也听得几分端倪,过了一会儿他便借口出恭退到花厅外面,自顾自地端着葡萄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他靠在椅子上,断断续续听得里面动静。
李若言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然而夏轻尘只是偶尔温婉的低语,自始至终没有哭也不曾笑过。若非是亲眼所见,他无法相信,当年一举扫平东南十万叛军,下令连斩三百七十八名五品以上官员,如今权倾朝野、作风冷酷、地位与智慧被人敬若神明的国师,会是这样一位美丽而哀伤的文弱男子。而且竟然与他的言言是同乡——如此说来,李若言的身世也是一个谜团——当然,这么难得的秘密,他才不会告诉别人,他要留待日后一步一步诱惑李若言自己告诉他。
于是,他端着酒壶,一个人漫无边际地开始乱想起来。
惊天内幕
第九十三章
“你知道还有谁跟我们一样,是从原来的世界过来的?”喝了两口红酒,李若言的情绪渐渐平定下来。
“我所知道的,只有你。”
“是因为我剽窃的那些诗词文章吗?”
“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了,早在你的与南北两位高手七夕游河的时候,你的歌传到京城,我就知道了。也许你并不清楚,惊鸿仙子是朝廷秘密追捕的西苗细作。多年来她靠着出众的美貌与心机,表面上是涉足武林,暗地里却是勾结绿林势力替她采购马匹与成铁武器,经由水路运回西苗,先前的船帮就是她最大的助力。这其中的线索也是几经波折才查明,只可惜她长年隐匿于北域不见行踪,朝廷唯恐打草惊蛇,因此一直捕之未果。然而半年以前,她却突然重现江湖,这就不得不引起我的警惕。”
“她突然到南方来,是因为她喜欢的月如辉离开了北域,她是追来的。”
“这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是西苗决定对皇朝用兵,而惊鸿仙子的身份,是西苗一族的娑婆太巫——也就地位仅次于族长的祭司长。而在大战之前,太巫必须回族举行最隆重的祭典。在离开之前,她受族长之命破坏在开战后皇朝运送军需的潮河船运系统。在这样艰巨的使命下,她不得不冒着随时被擒拿的危险,高调复出。船帮与紫湖山庄的恩怨可以说是她一手促成的。”
“等等,我听得心里一阵慌一阵慌的,让我理清一下……”被惊天的消息所震撼,李若言一时难抑心中翻腾的气血,勉强抿了两口红酒,仍是难以镇定。无数的往事碎片在脑中急蹿,渐渐凑成一幅完整的图画,惊人的景象,真实得虚幻,让他一时竟感觉自己的人生完完全全被人给愚弄了。
“你不舒服,要请杨先生进来看看吗?”
“不用……”他喘了几下“如此说来,自我与辉辉离开烟雨楼台,她就开始布局了。
当时那三个姓张的流氓刚刚被楚雁秋释放出来,她本欲亲手除之,却碰巧在梅花岭上遇到了我和辉辉。于是她便借刀杀人,让辉辉动手省得自己惹上嫌疑。她也许料到辉辉一定会替我挡那一标,因此利用标上的毒让辉辉昏迷倒下,再将此事嫁祸给楚雁秋,让船帮与紫湖山庄互相厮杀。”
“也许是这样。”
“但出乎她的计划之外,我不识时务地与楚雁秋相识了。也因为害怕他们两人一见如故谈起此事,更担心月如辉出面顶罪,她索性利用我去挑拨两人的关系。七巧节游河的时候,她故意让两艘画舫相遇,借由我的缘由促使他二人之间的不合。这样,他两人无法交谈,杀人的黑锅,楚雁秋是背定了。”
“这样分析倒也说得通,只是,船帮与惊鸿仙子交集甚密,我想不到她会选择先灭船帮。”
“也许是我制造的混乱让她不得不变更计划。如果当初不是我不知死活地逞英雄,也许先吃亏的一方会是楚雁秋。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引来了辉辉的介入,一夜之间重创了船帮。如此一来,破破烂烂的船帮便毫无选择地先成为了弃子,她也不得不重新布局。
在辉辉的身上下药,然后趁他功力全失的时机,让张千叶和他的船帮残众将他从我的身边抓走。因为她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楚雁秋定会将我带回紫湖山庄疗养。她可趁着楚雁秋无暇分身之际,再度重创他的生意。然后,只等月如辉屈服于她,她便可抬手将船帮的残余部众清理干净,带着她心爱的男人一起回西苗。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辉辉能脱出她药物的掌控。这时悲愤交加的她又想起了先前这个碍眼的我,于是她抢在辉辉之前来到了紫湖山庄,设计将我赶走。准备惨惨地弄死在外面,让月如辉将所有的悲伤与愤怒归咎到楚雁秋身上,进而一怒之下与楚雁秋拼个你死我活,她再从中渔利。真是见缝插针、滴水不漏的好计划。
我只能说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所幸辉辉忙着找我没有在紫湖山庄耽搁,而楚雁秋也非常精明地稳住了生意,而她也因为西苗的催促草草地离开了,不然的话,受伤的将是所有人。”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细节。抱歉,让你想起痛苦的过去了。”
“这个女人太恐怖了”李若言心有余悸地叹出一口气“我真难以相信这一切不是看电影剧情,我会一直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对月如辉疯狂的爱意。我想不到,她为了布局,竟会连自己最爱的男人也算计进去。”
“娑婆太巫一职,历来都由地位崇高的男性蛊毒师或占命师担任。惊鸿仙子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位以女子的身份登上祭坛的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她实在是太强了。她处事的手腕与智慧远盛过所有西苗的司长,她的巫蛊之术远远超过了她的先师与同门,她杀光了自己所有的同门师兄弟,成为西苗无可代替的神话。
你想想,在女子境遇比中原低下百倍的西苗,一个女人能有超过男人的成就,她该要付出多大的努力与代价,与之相提并论的,她所承受的压力与痛苦又是何等地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女人,纵使心里有多爱一个男人,也不会因为他而放弃自己千辛万苦换来的地位。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自她踏上中土起,就让我一直头疼到现在。就在我的人计划如何万无一失地将她活擒之际,陈太守竟收受贿赂,将最新制作的一批地雷与单发火枪卖给了惊鸿仙子,她得了那批武器,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这样让她跑得干干净净,你说,我斩了陈太守是不是理所应当?”
“啊,真是无奈呀……但是陈天桥已经被我放走了,你要追究也只能是我一肩挑了。”
“我本无意赶尽杀绝。相信你家里的能人,能替他消失得干干净净。眼下迫在眉睫之事,一是潮河之上的运输,二就是住在你家里的雨花剑。阮洵答应我绝不会让雨花剑构成威胁……”
“阮洵?”
“就是清音啊。”
“怎么,清音难道是他的字号吗?”
“他只有一个名,就叫洵。十年前在哭山一役之前,他邂逅了与月如辉一同在西苗乱闯的柳如瑾。相遇之时感于琴韵,他从此便自称是‘清音’——此生伴君指尖绕,好浪漫的痴情是吧?这件事只有我知道。”
“天,清音喜欢柳如瑾,哦,这下可怎么办……只是,清音以前是将军,认识他的人不是很多吗?”
“都死了”夏无尘淡淡地解释道“死在十年前的那场战役中,剩下的,后来也陆续病死老死了。只有我和洵,当时还太年轻,所以能活到现在。”
夏无尘寻常的口吻中,李若言听出了无限的无奈与孤独,他能感觉到,他内心那种深得触摸不到的哀伤。一时间,他无语以对。
“为了不让死去的人白白牺牲,我必须守住天下的太平。朝廷用了十年的时间去培养一支军队,但却没有精力再花十年的时候去培养一支庞大潮运的船队。一旦开战,官船的数量和素质完全赶不上前线的需求,要不间断的运送军需,同时要确保运送过程的安全,必须要借助江湖上最大的船运组织才能顺利进行。”
“你指的是紫湖山庄。”
“它是硕果仅存的潮运帮会,船帮被灭后,潮塘河上的船只基本听楚家一家调遣。他们的加入是此战万无一失的保障。因此我认为,西苗不会这样轻易任他平安无事。”
“你是担心他们继续针对紫湖山庄下手?”
“他们动不了楚雁秋,因为楚雁秋的弱点不在他自己身上。我这样说,你懂了吧?”
李若言心里一惊,他抬起头来,看着夏轻尘沉静的脸,那双漆黑的眼眸中仿佛埋藏无底的暗淡与沉重,却又仿佛清澈见底地单纯无邪。
“你可以踹度一切,但有些事,远超乎你想象的复杂。但你我的命运,早已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夏无尘拿起桌上的冰块添进自己的杯子。冰块进水,发出清脆的迸裂声。
李若言定定地看着琉璃盏中眩目的漩涡。他看不透,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自己的心也莫名地沉重起来。今天的一切,究竟是善意的提醒,还是又一场布局?
妖狐传说
第九十四章
“国师真是一个自我节制的人。”缓缓前行的轿子中,杨思修搂着一脸倦意的李若言,稳稳地斜靠着。
“此话怎讲?”
“看得出,他明明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是他却忍住了,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和冲动,只谈了公事。他对自己的约束显然已经到了苛刻的地步。”
“像我们这样来到这个世上的人,如果不是投了富贵胎,要白手起家,靠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爬到像他那样的地位,要经受的痛苦的磨难是难以想象的。我想他在那样的位置上,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吧。我把从潇湘水榭里抄家抄到的几本西苗地理志给了他,希望能对他打仗有帮助。”
“哟哟,言言这么体贴别人,这真让我嫉妒。不过小言言你可不能动心哦,因为国师早已有了心上人了。”
“谁啊?”
“怎么你不知道吗?举国上下都知道,他跟先帝是惊世骇俗的一对龙凤。本朝男风盛行,很大程度是因为他和先帝的关系。”
“哦,怪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