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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 卷9至12-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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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犹在袖中。”转诘王氏:“宿介之外,奸夫有几?”供言:“无有。”公曰:“淫妇岂
得专私一人?”又供曰:“身与宿介稚齿交合,故未能谢绝;后非无见挑者,身实未敢相
从。”因使指其挑者,供云:“同里毛大,屡挑屡拒之矣。”公曰:“何忽贞白如此?”命
搒之。妇顿首出血,力辨无有,乃释之。又诘:“汝夫远出,宁无有托故而来者?”曰:
“有之。某甲、某乙,皆以借贷馈赠,曾一二次入小人家。”
    盖甲、乙皆巷中游荡之子,有心于妇而未发者也。公悉籍其名,并拘之。既齐,公赴城
隍庙,使尽伏案前。讯曰:“曩梦神告,杀人者不出汝等四五人中。今对神明,不得有妄
言。如肯自首,尚可原宥;虚者廉得无赦!”同声言无杀人之事。公以三木置地,将并夹
之。括发裸身,齐鸣冤苦。公命释之,谓曰:“既不自招,当使鬼神指之。”使人以毡褥悉
障殿窗,令无少隙;袒诸囚背,驱入暗中,始投盆水,一一命自盥讫;系诸壁下,戒令“面
壁勿动,杀人者当有神书其背”。少间,唤出验视,指毛曰:“此真杀人贼也!”盖公先使
人以灰涂壁,又以烟煤濯其手:杀人者恐神来书,故匿背于壁而有灰色;临出以手护背,而
有烟色也。公固疑是毛,至此益信。施以毒刑,尽吐其实。判曰:
    “宿介:蹈盆成括杀身之道,成登徒子好色之名。只缘两小无猜,遂野鹜如家鸡之恋;
为因一言有漏,致得陇兴望蜀之心。将仲子而逾园墙,便如鸟堕;冒刘郎而至洞口,竟赚门
开。感帨惊尨,鼠有皮胡若此?攀花折树,士无行其谓何!幸而听病燕之娇啼,犹为玉惜;
怜弱柳之憔悴,未似莺狂。而释幺凤于罗中,尚有文人之意;乃劫香盟于袜底,宁非无赖之
尤:蝴蝶过墙,隔窗有耳;莲花瓣卸,堕地无踪。假中之假以生,冤外之冤谁信?天降祸
起,酷械至于垂亡;自作孽盈,断头几于不续。彼逾墙钻隙,固有玷夫儒冠;而僵李代桃,
诚难消其冤气。是宜稍宽笞扑,折其已受之惨;姑降青衣,开彼自新之路。
    若毛大者:刁猾无籍,市井凶徒。被邻女之投梭,淫心不死;伺狂童之入巷,贼智忽
生。开户迎风,喜得履张生之迹;求浆值酒,妄思偷韩掾之香。何意魄夺自天,魂摄于鬼。
浪乘槎木,直入广寒之宫;径泛渔舟,错认桃源之路。遂使情火息焰,欲海生波。刀横直
前,投鼠无他顾之意;寇穷安往,急兔起反噬之心。越壁入人家,止期张有冠而李借;夺兵
遗绣履,遂教鱼脱网而鸿罹。风流道乃生此恶魔,温柔乡何有此鬼蜮哉!即断首领,以快人
心。
    胭脂;身犹未字,岁已及笄。以月殿之仙人,自应有郎似玉;原霓裳之旧队,何愁贮屋
无金?而乃感关睢而念好逑,竟绕春婆之梦;怨摽梅而思吉士,遂离倩女之魂。为因一线缠
萦,致使群魔交至。争妇女之颜色,恐失‘胭脂’;惹鸷鸟之纷飞,并托‘秋隼’。莲钩摘
去,难保一瓣之香;铁限敲来,几破连城之玉。嵌红豆于骰子,相思骨竟作厉阶;丧乔木于
斧斤,可憎才真成祸水!葳蕤自守,幸白壁之无瑕;缧绁苦争,喜锦衾之可覆。嘉其入门之
拒,犹洁白之情人;遂其掷果之心,亦风流之雅事。仰彼邑令,作尔冰人。”案既结,遐迩
传颂焉。
    自吴公鞫后,女始知鄂生冤。堂下相遇,靦然含涕,似有痛惜之词,而未可言也。生感
其眷恋之情,爱慕殊切;而又念其出身微贱,日登公堂,为千人所窥指,恐娶之为人姗笑,
日夜萦回,无以自主。判牒既下,意始安贴。邑宰为之委禽,送鼓吹焉。
    异史氏曰:“甚哉!听讼之不可以不慎也!纵能知李代为冤,谁复思桃僵亦屈?然事虽
暗昧,必有其间,要非审思研察,不能得也。呜呼!人皆服哲人之折狱明,而不知良工之用
心苦矣。世之居民上者,棋局消日,绸被放衙,下情民艰,更不肯一劳方寸。至鼓动衙开,
巍然坐堂上,彼哓哓者直以桎梏靖之,何怪覆盆之下多沉冤哉!”
    愚山先生吾师也。方见知时,余犹童子。窃见其奖进士子,拳拳如恐不尽;小有冤抑,
必委曲呵护之,曾不肯作威学校,以媚权要。真宣圣之护法,不止一代宗匠,衡文无屈士已
也。而爱才如命,尤非后世学使虚应故事者所及。尝有名士入场,作“宝藏兴焉”文,误记
“水下”;录毕而后悟之,料无不黜之理。因作词文后云:“宝藏在山间,误认却在水边。
山头盖起水晶殿。瑚长峰尖,珠结树颠。这一回崖中跌死撑船汉!告苍天:留点蒂儿,好与
友朋看。”先生阅而和之曰:“宝藏将山夸,忽然见在水涯。樵夫漫说渔翁话。题目虽差,
文字却佳,怎肯放在他人下。尝见他,登高怕险;那曾见,会水淹杀?”此亦风雅之一斑,
怜才之一事也。

阿纤

    奚山者,高密人。贸贩为业,常客蒙沂间。一日途中阻雨,至歇处,夜已深,遍叩无
应。徘徊底下。忽二扉豁开,一叟出,邀客入,山喜从之。絷蹇登客,堂上并无几榻。叟
曰:“我怜客无归,故相容纳。我实非卖食沽饮者。家下止有老荆弱女,已眠熟矣。虽有宿
肴,苦少烹鬻,勿嫌冷啜也。”言已,便入。少顷,以足床来置地上,促客坐;又携一短足
几至:往来蹀躞。山起坐不自安,曳令暂息。
    少间,一女郎出行酒。叟顾曰:“我家阿纤兴矣。”视之,年十六七,窈窕秀弱,风致
嫣然。山有少弟未婚,窃属意焉。因问叟清贯尊阀,答云:“士虚,姓古。子孙夭折,剩有
此女。适不忍搅其酣睡,想老荆唤起矣。”问:“婿家阿谁?”答云:“未字。”山窃喜。
既而品味杂陈,似所宿具。食已,致谢曰:“萍水之人,遂蒙宠惠,没齿所不敢忘。缘翁盛
德,乃敢遽陈朴鲁:仆有弟三郎,十七岁矣。读书肆业,颇不冥顽。欲求援系,不嫌寒贱
否?”叟喜曰:“老夫在此,亦是侨寓。倘得相托,便假一庐,移家而往,庶免悬念。”山
都应之,遂启展谢。叟殷勤安置而去。鸡既鸣,叟出,呼客盥沐。束装已,酬以饭金。固辞
曰:“留客一饭,万无受金之理;矧附为婚姻乎?”既别,客月余乃返。去村里余,遇老媪
率一女郎,冠服尽素。既近,疑似阿纤。女郎亦频转顾,因把媪袂,附耳不知何辞。媪便停
步,向山曰:“君奚姓乎?”山曰:“然。”媪惨容曰:“不幸老翁压于败堵,今将上墓。
家虚无人,请少待路侧,行即还也。”遂入林去,移时始来。途已昏冥,遂与偕行。道其孤
弱,不觉哀啼,山亦酸恻。媪曰:“此处人情大不平善,孤孀难以过度。阿纤既为君家妇,
过此恐迟时日,不如早夜同归。”山可之。
    既至家,媪挑灯供客已,谓山曰:“意君将至,储粟都已粜去;尚存二十余石,远莫致
之。北去四五里,村中第一门有谈二泉者,是吾售主。君勿惮劳,先以尊乘运一囊去,叩门
而告之,但道南村中古姥有数石粟,粜作路用,烦驱蹄躈一致之也。”即以囊粟付山。山策
蹇去,叩门,一硕腹男子出,告以故,倾囊先归。俄有两夫以五骡至。媪引山至粟所,乃在
窖中。山下为操量执概,母放女收,顷刻盈装,付之以去。凡四返而粟始尽。既而以金授
媪。媪留其一人二畜,治任遂东。行二十里,天始曙。至一市,市头赁骑,谈仆乃返。既
归,山以情告父母。相见甚喜,再以别第馆媪,卜吉为三郎完婚。媪治奁装甚备。阿纤寡言
少怒,或与言,但有微笑,昼夜绩织无停晷,以是上下俱怜悦之。嘱三郎曰:“寄语大伯:
再过西道,勿言吾母子也。”居三四年,奚家益富,三郎入泮矣。
    一日山宿古之旧邻,偶及曩年无归,投宿翁媪之事。主人曰:“客误矣。东邻为阿伯别
第,三年前居者辄睹怪异,故空废甚久,有何翁媪相留?”山讶之,而未深信。主人又曰:
“此宅向空十年无敢入者。一日第后墙倾,伯往视之,则石压巨鼠如猫,尾在外犹摇。急
归,呼众往视,则已渺矣。群疑是物为妖。后十余日复入试,寂无形声;又年余始有居
人。”山益奇之。归家私语,窃疑新妇非人,阴为三郎虑;而三郎笃爱如常。久之,家人竞
相猜议。女微察之,至夜语三郎曰:“妾从君数年,未尝少失妇德;今置之不以人齿,请赐
离婚书,听君自择良偶。”因泣下。三郎曰:“区区寸心,宜所夙知。自卿入门,家日益
丰,咸以福泽归卿,乌得有异言?”女曰:“君无二心,妾岂不知;但众口纷纭,恐不免秋
扇之捐。”三郎再四慰解,乃已。
    山终不释,日求善扑之猫以觇其异。女虽不惧,然蹙蹙不快。一夕谓媪小恙,辞三郎省
侍之。天明三郎往讯。则室已空矣。骇极,使人四途踪迹,并无消息。中心营营,寝食都
废。而父兄皆以为幸,将为续婚;而三郎殊不怿。又年余,音问已绝。父兄辄相诮责,不得
已,勉买一妾,然思阿纤不衰。又数年,奚家日渐贫,由是咸忆阿纤。
    有叔弟岚以事至胶,迂道宿表戚陆生家。夜闻邻哭甚哀,未遑诘问。及返,又闻之,因
问主人。答云:“数年前有寡母孤女,僦居于此。月前姥死,女独处无一线之亲,是以哀
耳。”问:“何姓?”曰:“姓古。尝闭户不与里社通,故未悉其家世。”岚惊曰:“是吾
嫂也!”遂往款扉。有人挥涕出,隔扉问曰:“客何人?我家故无男子。”岚隙窥而遥审
之,果嫂,便曰:“嫂启关,我是叔家阿遂。”女拔关纳入,诉其孤苦、凄怆悲怀。岚曰:
“三兄忆念颇苦,夫妻即有乖迕,何遂远遁至此?”即欲赁舆同归。女怆然曰:“我以人不
齿数故,遂与母偕隐;今又返而依人,谁不加白眼?如欲复还,当与大兄分炊;不然,行乳
药求死耳!”
    岚归以告三郎。三郎星夜驰去,夫妻相见,各有涕洟。次日告其屋主。屋主谢监生,窥
女美,阴欲图致为妾,数年不取屋直,频风示媪,媪绝之。媪死,窃幸可媒,而三郎忽至。
通计房租以留难之。三郎家故不丰,闻金多,有忧色。女曰:“不妨。”引三郎视仓储,约
粟三十余石,偿租有余。三郎喜以告谢,谢不受粟,故索金。女叹曰:“此皆妾身之恶幛
也!”遂以其情告三郎。三郎怒,将讼于邑。陆氏止之,为散粟于里党,敛资偿谢,以车送
两人归。
    三郎实告父母,与兄析居。阿纤出私金,日建仓廪,而家中尚无儋石,共奇之。年余验
视,则仓中满矣。又不数年,家中大富;而山苦贫。女请翁姑自养之;辄以金粟周兄,习以
为常。三郎喜曰:“聊可谓不念旧恶矣。”女曰:“彼自爱弟耳。且非兄,妾何缘识三郎
哉?”后亦无甚怪异。

瑞云

    瑞云,杭之名妓,色艺无双。年十四。其母蔡媪,将使出应答。瑞云曰:“此奴终身发
轫之始,不可草草。价由母定,客则听奴自择之,”媪曰:“诺。”乃定价十五金,逐日见
客。客求见者必贽:贽厚者接以弈,酬以画;薄者一茶而已。瑞云名噪已久,富商贵介,接
踵于门。
    余杭贺生,才名夙著,而家仅中资。素仰瑞云,固未敢拟同鸳梦,亦竭微贽,冀得一睹
芳泽,窃恐其阅人既多,不以寒酸在意;及至相见一谈,而款接殊殷。坐语良久,眉目含
情,作诗赠生曰:“何事求浆者,蓝桥叩晓关?有心寻玉杵,端只在人间。”生得诗狂喜,
更欲有言,忽小鬟来白“客至”,生仓猝遂别。既归,吟玩诗意,梦魂萦扰。过一二日,情
不自已,修贽复往。瑞云接见良欢。移坐近生,悄然曰:“能图一宵之聚否?”生曰:“穷
踧之士,惟有痴情可献知己。一丝之贽,已竭绵薄。得近芳容,私愿已足;若肌肤之亲,何
敢作此梦想。”瑞云闻之,戚然不乐,相对遂无一语。生久坐不出,媪频唤瑞云以促之,生
乃归。心甚悒悒,思欲罄家以博一次,而更尽而别,此情复何可耐?筹思及此,热念都消,
由是音息遂绝。
    瑞云择婿数月,不得一当,媪恚,将强夺之。一日有秀才投贽,坐语少时,便起,以一
指按女额曰:“可惜,可惜!”遂去。瑞云送客返,共视额上有指印黑如墨,濯之益真;过
数日墨痕益阔;年余连额彻准矣,见者辄笑,而车马之迹以绝。媪斥去妆饰,使与婢辈伍。
瑞云又荏弱,不任驱使,日益憔翠。贺闻而过之,见蓬首厨下,丑状类鬼。举目见生,面壁
自隐。贺怜之,便与媪言愿赎作妇。媪许之。贺货田倾装,买之以归。入门,牵衣揽涕,不
敢以伉俪自居,愿备妾媵,以俟来者。贺曰:“人生所重者知己:卿盛时犹能知我,我岂以
衰故忘卿哉!”遂不复娶。闻者又姗笑之,而生情益笃。居年余偶至苏,有和生与同主人,
忽问:“杭有名妓瑞云,近如何矣?”贺曰:“适人矣。”问:“何人?”曰:“其人率与
仆等。”和曰:“若能如君,可谓得人矣。不知其价几何?”贺曰:“缘有奇疾,姑从贱售
耳。不然,如仆者,何能于勾栏中买佳丽哉!”又问:“其人果能如君否?”贺以其问之
异,因反诘之。和笑曰:“实不相欺:昔曾一觐其芳仪,甚惜其以绝世之姿,而流落不偶,
故以小术晦其光而保其璞,留待怜才者之真赏耳。”贺急问曰:“君能点之,亦能涤之
否?”和笑曰:“乌得不能?但须其人一诚求耳!”贺起拜曰:“瑞云之婿,即某是也。”
和喜曰:“天下惟真才人为能多情,不以妍媸易念也。请从君归,便赠一佳人。”遂同返杭。
    抵家,贺将命酒。和止之曰:“先行吾法,当先令治具者有欢心也。”即令以盥器贮
水,戟指而书之,曰:“濯之当愈。然须亲出一谢医人也。”贺喜谢,笑捧而去,立俟瑞云
自靧之,随手光洁,艳丽一如当年。夫妇共德之,同出展谢,而客已渺,遍觅之不得,意其
其仙欤?

仇大娘

    仇仲,晋人也。值大乱,为寇俘去。二子福、禄俱幼;继室邵氏,抚双孤,遗业能温
饱。而岁屡祲,豪强者复凌藉之,遂至食息不保。仲叔尚廉利其嫁,屡劝驾,邵氏矢志不
摇。廉阴券于大姓,欲强夺之;关说已成,并无人知。里人魏名夙狡狯,与仲家积不相能,
事事思中伤之。因邵寡,伪造浮言以相败辱。大姓闻之,恶其不德而止。久之,廉之阴谋与
外之飞语,邵渐闻之,冤结胸怀,朝岁陨涕,四体渐以不仁,委身床榻。福甫十六岁,因缝
纫无人,遂急为毕姻。妇,姜秀才屺瞻之女,颇贤能,百事赖以经纪。由此用渐裕,仍使禄
从师读。
    魏忌嫉之,而阳与善,频招福饮,福倚为心腹交。魏乘间告曰:“尊堂病废,不能理家
人生产,弟坐食一无所操作,贤夫妇何为作牛马哉!且弟买妇,将大耗金钱。为君计不如早
析,则贫在弟而富在君也。”福归谋诸妇,妇咄之。奈魏日以微言相渐渍,福惑焉,直以己
意告母,母怒,诟骂之。福益恚,辄视金粟为他人物而委弃之。魏乘机诱赌,仓粟渐空,妇
知而未敢言。及粮绝,被母骇问,始以实告。母怒,遂析之。幸姜女贤,旦夕为母执炊,奉
事一如平日。福既析,无顾忌,大肆淫赌,数月间田屋悉偿赌债,而母与妻皆不知。福资既
罄,无所为计,因券妻代资,苦无受者。邑人赵阎罗,原系漏网大盗,武断一乡,竟不畏福
言之食,慨然假资。福持去,数日复空。意踟蹰,将背券盟。赵横目相加。福惧,赚妻付
之。魏闻窃喜,急奔告姜,实将倾败仇也。姜怒,讼兴;福惧甚,亡去。
    姜女至赵家,方知为婿所卖,大哭,但欲觅死。赵初慰谕之,不听;既而威逼之,愈
骂;大怒,鞭挞之,终不肯服。因拔笄自刺其喉,急救,已透食管,血溢出。赵急以帛束其
项,犹冀从容而挫折焉。明日拘票已至,赵行行不置意。官验女伤,命重笞之,隶相顾不敢
用刑。官久知其横暴,至此益信,大怒,唤家人出,立毙之。姜遂舁女归。自姜之讼也,邵
氏始知福不肖状,一号几绝,冥然大渐。禄时年十五,茕茕无主。
    先是,仲有前室女大娘,嫁于远郡,性刚猛,每归宁,馈赠不满其志,辄迕父母,往往
以愤去,仲以是怒恶之;数载已不往置问。邵氏垂危,魏欲使招之来而启其争。适有贸贩者
与大娘同里,便托寄信大娘,且歆以家之可图。数日大娘果与少子至。入门,见幼弟侍病
母,景象凄惨,不觉恻然。因问弟福,禄实告之。大娘闻之,忿气塞吭,曰:“家无成人,
遂任人蹂躏至此!吾家田产,诸贼何得赚去!”因入厨下,爇火炊糜,先供母,而后呼弟及
子啖之。啖已,忿出,诣邑投状,讼诸博待。众惧,敛金赂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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