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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 卷9至12-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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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果父。乘夜微行而出。见母,益信卜者之神。临去嘱勿播,出金二百,启父办装归里。
    父抵家,门户一新,广畜仆马,居然大家矣。申见大男贵盛,益自敛。兄苞不愤,讼
官,为妹争嫡。官廉得其情,怒曰:“贪资劝嫁,已更二夫,尚何颜争昔年嫡庶耶!”重笞
苞。由此名分益定。而申妹何,何姊之。衣服饮食,悉不自私。申初惧其复仇,今益愧悔。
奚亦忘其旧恶,俾内外皆呼以太母,但诰命不及耳。
    异史氏曰:“颠倒众生,不可思议,何造物之巧也!奚生不能自立于妻妾之间,一碌碌
庸人耳。苟非孝子贤母,乌能有此奇合,坐享富贵以终身哉!”

外国人

    己巳秋,岭南从外洋飘一巨艘来。上有十一人,衣鸟羽,文采璀璨。自言曰:“吕宋国
人。遇风覆舟,数十人皆死;惟十一人附巨木,飘至大岛得免。凡五年,日攫鸟虫而食;夜
伏石洞中,织羽为帆。忽又飘一舟至,橹帆皆无,盖亦海中碎于风者,于是附之将返。又被
大风引至澳门。”巡抚题疏,送之还国。

韦公子

    韦公子,咸阳世家。放纵好淫,婢妇有色,无不私者。尝载金数千,欲尽觅天下名妓,
凡繁丽之区无不至。其不甚佳者信宿即去,当意则作百日留,叔亦名宦,休致归,怒其行,
延明师置别业,使与诸公子键户读。公子夜伺师寝,逾垣归,迟明而返。一夜失足折肱,师
始知之。告公,公益施夏楚,俾不能起而始药之。及愈,公与之约:能读倍诸弟,文字佳,
出勿禁;若私逸,挞如前。然公子最慧,读常过程。数年中乡榜。欲自败约,公钳制之。赴
都,以老仆从,授日记籍,使志其言动。故数年无过行。后成进士,公乃稍弛其禁。
    公子或将有作,惟恐公闻,入曲巷中辄托姓魏。一日过西安,见优僮罗惠卿,年十六
七,秀丽如好女,悦之。夜留缱绻,赠贻丰隆。闻其新娶妇尤韵妙,私示意惠卿。惠卿无难
色,夜果携妇至,三人共一榻。留数日眷爱臻至。谋与俱归。问其家口,答云:‘母早丧,
父存。某原非罗姓。母少服役于咸阳韦氏,卖至罗家,四月即生余。倘得从公子去,亦可察
其音耗。”公子惊问母姓,曰:“姓吕。”生骇极,汗下浃体,盖其母即生家婢也。生无
言。时天已明,厚赠之,劝令改业。伪托他适,约归时召致之,遂别去。
    后令苏州,有乐伎沈韦娘,雅丽绝伦,爱留与狎。戏曰:“卿小字取‘春风一曲杜韦
娘’耶?”答曰:“非也。妾母十七为名妓,有咸阳公子与公同姓,留三月,订盟婚娶。公
子去,八月生妾,因名韦,实妾姓也。公子临别时,赠黄金鸳鸯今尚在。一去竟无音耗,妾
母以是愤悒死。妾三岁,受抚于沈媪,故从其姓。”公子闻言,愧恨无以自容。默移时,顿
生一策。忽起挑灯,唤韦娘饮,暗置鸩毒杯中。韦娘才下咽,溃乱呻嘶。众集视则已毙矣。
呼优人至,付以尸,重赂之。而韦娘所与交好者尽势家,闻之皆不平,贿激优人讼于上官。
生惧,泻橐弥缝,卒以浮躁免官。
    归家年才三十八,颇悔前行。而妻妾五六人,皆无子。欲继公孙;公以门无内行,恐儿
染习气,虽许过嗣,必待其老而后归之。公子愤欲招惠卿,家人皆以为不可,乃止。又数年
忽病,辄挝心曰:“淫婢宿妓者非人也!”公闻而叹曰:“是殆将死矣!”乃以次子之子,
送诣其家,使定省之。月余果死。异史氏曰:“盗婢私娼,其流弊殆不可问。然以己之骨
血,而谓他人父,亦已羞矣。乃鬼神又侮弄之,诱使自食便液。尚不自剖其心,自断其首,
而徒流汗投鸩,非人头而畜鸣者耶!虽然,风流公子所生子女,即在风尘中亦皆擅场。”

石清虚

    邢云飞,顺天人。好石,见佳不惜重直。偶渔于河,有物挂网,沉而取之,则石径尺,
四面玲珑,峰峦叠秀。喜极如获异珍。既归,雕紫檀为座,供诸案头。每值天欲雨,则孔孔
生云,遥望如塞新絮。
    有势豪某踵门求观。既见,举付健仆,策马径去。邢无奈,顿足悲愤而已。仆负石至河
滨,息肩桥上,忽失手堕诸河。豪怒,鞭仆。即出金雇善泅者,百计冥搜,竟不可见。乃悬
金署约而去。由是寻石者日盈于河,迄无获者。后邢至落石处,临流於邑,但见河水清澈,
则石固在水中。邢大喜,解衣入水,抱之而出。携归,不敢设诸厅所,洁治内室供之。一日
有老叟款门而请,邢托言石失已久。叟笑曰:“客舍非耶?”邢便请入舍以实其无,及入,
则石果陈几上。愕不能言。叟抚石曰:“此吾家故物,失去已久,今固在此耶。既见之,请
即赐还。”邢窘甚,遂与争作石主。叟笑曰:“既汝家物,有何验证?”邢不能答。叟曰:
“仆则故识之。前后九十二窍,孔中五字云:‘清虚天石供。’”邢审视,孔中果有小字,
细如粟米,竭目力才可辨认;又数其窍,果如所言。邢无以对,但执不与。叟笑曰:“谁家
物而凭君作主耶!”拱手而出。邢送至门外;既还,已失石所在。邢急追叟,则叟缓步未
远。奔牵其袂而哀之。叟曰:“奇哉!经尺之石,岂可以手握袂藏者耶?”邢知其神,强曳
之归,长跽请之。叟乃曰:“石果君家者耶、仆家者耶?”答曰:“诚属君家,但求割爱
耳。”叟曰:“既然,石固在是。”入室,则石已在故处。叟曰:“天下之宝,当与爱惜之
人。此石能自择主,仆亦喜之。然彼急于自见,其出也早,则魔劫未除。实将携去,待三年
后始以奉赠。既欲留之,当减三年寿数,乃可与君相终始。君愿之乎?”曰:“愿。”叟乃
以两指捏一窍,窍软如泥,随手而闭。闭三窍,已,曰:“石上窍数,即君寿也。”作别欲
去。邢苦留之,辞甚坚;问其姓字亦不言,遂去。
    积年余,邢以故他出,夜有贼入室,诸无所失,惟窃石而去。邢归,悼丧欲死。访察购
求,全无踪迹。积有数年,偶入报国寺,见卖石者,则故物也,将便认取。卖者不服,因负
石至官。官问:“何所质验?”卖石者能言窍数。邢问其他,则茫然矣。邢乃言窍中五字及
三指痕,理遂得伸。官欲杖责卖石者,卖石者自言以二十金买诸市,遂释之。
    邢得石归,裹以锦,藏椟中,时出一赏,先焚异香而后出之。有尚书某购以百金,邢
曰:“虽万金不易也。”尚书怒,阴以他事中伤之。邢被收,典质田产。尚书托他人风示其
子。子告邢,邢愿以死殉石。妻窃与子谋,献石尚书家。邢出狱始知,骂妻殴子,屡欲自
经,皆以家人觉救得不死。夜梦一丈夫来,自言:“石清虚。”戒邢勿戚:“特与君年余别
耳。明年八月二十日昧爽时,可诣海岱门以两贯相赎。”邢得梦,喜,谨志其日。其石在尚
书家,更无出云之异,久亦不甚贵重之。明年,尚书以罪削职,寻死,邢如期至海岱门,则
其家人窃石出售,因以两贯市归。
    后邢至八十九岁,自治葬具,又嘱子必以石殉,及卒,子遵遗教,瘗石墓中。半年许,
贼发墓劫石去。子知之,莫可追诘。越二三日,同仆在道,忽见两人奔踬汗流,望空投拜,
曰:“邢先生,勿相逼!我二人将石去,不过卖四两银耳。”遂絷送到官,一讯即伏。问
石,则鬻宫氏。取石至,官爱玩欲得之,命寄诸库。吏举石,石忽堕地,碎为数十余片。皆
失色。官乃重械两盗论死。邢子拾碎石出,仍瘗墓中。
    异史氏曰:“物之尤者祸之府。至欲以身殉石亦痴甚矣!而卒之石与人相终始,谁谓石
无情哉?古语云:‘士为知己者死。’非过也!石犹如此,何况于人!”

曾友于

    曾翁,昆阳故家也。翁初死未殓,两眶中泪出如沈,有子六,莫解所以。次子悌,字友
于,邑名士,以为不祥,戒诸兄弟各自惕,勿贻痛于先人;而兄弟半迂笑之。
    先是翁嫡配生长子成,至七八岁,母子为强寇掳去。娶继室,生三子:曰孝,曰忠,曰
信。妾生三子:曰悌,曰仁,曰义。孝以悌等出身贱,鄙不齿,因连结忠、信为党。即与客
饮,悌等过堂下,亦傲不为礼。仁、义皆忿,与友于谋欲相仇。友于百词宽譬,不从所谋;
而仁、义年最少,因兄言亦遂止。
    孝有女适邑周氏,病死。纠悌等往挞其姑,悌不从。孝愤然,令忠、信合族中无赖子、
往捉周妻,搒掠无算,抛粟毁器,盎盂无存。周告官。官怒,拘孝等囚系之,将行申黜。友
于惧,见宰自投。友于品行,素为宰重,诸兄弟以是得无苦。友于乃诣周所负荆,周亦器重
友于,讼遂止。
    孝归,终不德友于。无何,友于母张夫人卒,孝等不为服,宴饮如故。仁、义益忿。友
于曰:“此彼之无礼,于我何损焉。”及葬,把持墓门,不使合厝。友于乃瘗母隧道中。未
几孝妻亡,友于招仁、义同往奔丧。二人曰:“‘期’且不论,‘功’于何有!”再劝之,
哄然散去。友于乃自往,临哭尽哀。隔墙闻仁、义鼓且吹,孝怒,纠诸弟往殴之。友于操杖
先从。入其家,仁觉先逃。兴方逾垣,友于自后击仆之。孝等拳杖交加,殴不止。友于横身
障阻之。孝怒,让友于。友于曰:“责之者以其无礼也,然罪固不至死。我不怙弟恶,亦不
助兄暴。如怒不解,愿以身代之。”孝遂反杖挞友于,忠、信亦相助殴兄,声震里党,群集
劝解,乃散去。友于即扶杖诣兄请罪。孝逐去之,不令居丧次。而义创甚,不复食饮。仁代
具词讼官,诉其不为庶母行服。官签拘孝、忠、信,而令友于陈状。友于以面目损伤,不能
诣署,但作词禀白,哀求寝息,宰遂消案。义亦寻愈。由是仇怨益深。仁、义皆幼弱,辄被
敲楚。怨友于曰:“人皆有兄弟,我独无!”友于曰:“此两语,我宜言之,两弟何云!”
因苦劝之,卒不听。友于遂扃户,携妻子借寓他所,离家五十余里,冀不相闻。
    友于在家虽不助弟,而孝等尚稍有顾忌;既去,诸兄一不当,辄叫骂其门,辱侵母讳。
仁、义度不能抗,惟杜门思乘间刺杀之,行则怀刀。
    一日寇所掠长兄成,忽携妇亡归。诸兄弟以家久析,聚谋三日,竟无处可以置之。仁、
义窃喜,招去共养之。往告友于。友于喜,归,共出田宅居成。诸兄怒其市惠,登门窘辱。
而成久在寇中,习于威猛,大怒曰:“我归,更无人肯置一屋;幸三弟念手足,又罪责之。
是欲逐我耶!”以石投孝,孝仆。仁、义各以杖出,捉忠、信,挞无数。成乃讼宰,宰又使
人请教友于。友于诣宰,俯首不言,但有流涕。宰问之,曰:“惟求公断。”宰乃判孝等各
出田产归成,使七分相准。自此仁、义与成倍加爱敬,谈及葬母事,因并泣下。成恚曰:
“如此不仁,真禽兽也!”遂欲启圹更为改葬。仁奔告友于,友于急归谏止。成不听,刻期
发墓,作斋于茔。以刀削树,谓诸弟曰:“所不衰麻相从者,有如此树!”众唯唯。于是一
门皆哭临,安厝尽礼。自此兄弟相安。
    而成性刚烈,辄批挞诸弟,于孝尤甚。惟重友于,虽盛怒,友于至,一言即解。孝有所
行,成辄不平之,故孝无一日不至友于所,潜对友于诟诅。友于婉谏,卒不纳。友于不堪其
扰,又迁居三泊,去家益远,音迹遂疏。又二年,诸弟皆畏成,久亦相习。
    而孝年四十六,生五子:长继业,三继德,嫡出;次继功,四继绩,庶出;又婢生继
祖。皆成立。效父旧行,各为党,日相竞,孝亦不能呵止。惟祖无兄弟,年又最幼,诸兄皆
得而诟厉之。岳家近三泊,会诣岳,迂道诣叔。入门见叔家两兄一弟,弦诵怡怡,乐之,久
居不言归。叔促之,哀求寄居。叔曰:“汝父母皆不知,我岂惜瓯饭瓢饮乎!”乃归。过数
月夫妻往寿岳母,告父曰:“儿此行不归矣。”父诘之,因吐微隐。父虑与叔有夙隙,计难
久居。祖曰:“父虑过矣。二叔圣贤也。”遂去,携妻之三泊。友于除舍居之,以齿儿行,
使执卷从长子继善。祖最慧,寄籍三泊年余,入去南郡庠。与善闭户研读,祖又讽诵最苦。
友于甚爱之。
    自祖居三泊,家中兄弟益不相能。一日微反唇,业诟辱庶母。功怒,刺杀业。官收功,
重械之,数日死狱中。业妻冯氏,犹日以骂代哭。功妻刘闻之,怒曰:“汝家男子死,谁家
男子活耶!”操刀入,击杀冯,自投井死。冯父大立,悼女死惨,率诸子弟,藏兵衣底,往
捉孝妾,裸挞道上以辱之。成怒曰:“我家死人如麻,冯氏何得复尔!”吼奔而出。诸曾从
之,诸冯尽靡。成首捉大立,割其两耳。其子护救,继、绩以铁杖横击,折其两股。诸冯各
被夷伤,哄然尽散。惟冯子犹卧道周。成夹之以肘,置诸冯村而还。遂呼绩诣官自首。冯状
亦至。于是诸曾被收。
    惟忠亡去,至三泊,徘徊门外。适友于率一子一侄乡试归,见忠,惊曰:“弟何来?”
忠未语先泪,长跪道左。友于握手拽入,诘得其情,大惊曰:“似此奈何!然一门乖戾,逆
知奇祸久矣;不然,我何以窜迹至此。但我离家久,与大令无声气之通,今即匐伏而往,徒
取辱耳。但得冯父子伤重不死,吾三人中幸有捷者,则此祸或可少解。”乃留之,昼与同
餐,夜与共寝。忠颇感愧。居十余日,见其叔侄如父子,兄弟如同胞,凄然下泪曰:“今始
知从前非人也。”友于喜其悔悟,相对酸恻。俄报友于父子同科,祖亦副榜,大喜。不赴鹿
鸣,先归展墓。明季科甲最重,诸冯皆为敛息。友于乃托亲友赂以金粟,资其医药,讼乃
息。举家泣感友于,求其复归。友于乃与兄弟焚香约誓,俾各涤虑自新,遂移家还。
    祖从叔不愿归其家。孝乃谓友于曰:“我不德,不应有亢宗之子;弟又善教,俾姑为汝
子。有寸进时,可赐还也。”友于从之。又三年,祖果举于乡。使移家,夫妻皆痛哭而去。
不数日,祖有子方三岁,亡归友于家,藏伯继善室,不肯返。捉去辄逃。孝乃令祖异居,与
友于邻。祖开户通叔家。两间定省如一焉。时成渐老,家事皆取决于友于。从此门庭雍穆,
称孝友焉。
    异史氏曰:“天下惟禽兽止知母而不知父,奈何诗书之家往往蹈之也!夫门内之行,其
渐溃子孙者,直入骨髓。古云:其父盗,子必行劫,其流弊然也。孝虽不仁,其报亦惨,而
卒能自知乏德,托子于弟,宜其有操心虑患之子也。若论果报犹迂也。”

嘉平公子

    嘉平某公子,风仪秀美。年十七八,入郡赴童子试。偶过许娼之门,见内有二八丽人,
因目注之。女微笑点首,公子近就与语。女问:“寓居何处?”具告之,问:“寓中有人
否?”曰:“无。”女云:“妾晚间奉访,勿使人知。”公子归,及暮,屏去僮仆。女果
至,自言:“小字温姬。”且云:“妾慕公子风流,故背媪而来。区区之意,愿奉终身。”
公子亦喜。自此三两夜辄一至。一夕冒雨来,入门解去湿衣,罥诸椸上,又脱足上小靴,求
公子代去泥涂。遂上床以被自覆。公子视其靴,乃五文新锦,沾濡殆尽,惜之。女曰:“妾
非敢以贱物相役,欲使公子知妾之痴于情也。”听窗外雨声不止,遂吟曰:“凄风冷雨满江
城。”求公子续之。公子辞以不解。女曰:“公子如此一人,何乃不知风雅!使妾清兴消
矣!”因劝肄习,公子诺之。往来既频,仆辈皆知。公子姊夫宋氏亦世家子,闻之,窃求公
子一见温姬。公子言之,女必不可。宋隐身仆舍,伺女至,伏窗窥之,颠倒欲狂。急排闼,
女起,逾垣而去。宋向往甚殷,乃修贽见许媪,指名求之。媪曰:“果有温姬,但死已
久。”宋愕然退,告公子,公子始知为鬼。至夜因以宋言告女,女曰:“诚然。顾君欲得美
女子,妾亦欲得美丈夫。各遂所愿足矣,人鬼何论焉?”公子以为然。试毕而归,女亦从
之。他人不见,惟公子见之。至家,寄诸斋中。公子独宿不归,父母疑之。女归宁,始隐以
告母,母大惊,戒公子绝之,公子不能听。父母深以为忧,百术驱之不能去。一日,公子有
谕仆帖置案上,中多错谬:“椒”讹“菽”,“姜”讹“江”,“可恨”讹“可浪”。女见
之,书其后:“何事‘可浪’?‘花菽生江。’有婿如此,不如为娼!”遂告公子曰:“妾
初以公子世家文人,故蒙羞自荐。不图虚有其表!以貌取人,毋乃为天下笑乎!”言已而
没。公子虽愧恨,犹不知所题,折帖示仆。闻者传为笑谈。
    异史氏曰:“温姬可儿!翩翩公子,何乃苛其中之所有哉!遂至悔不如娼,则妻妾羞泣
矣。顾百计遣之不去,而见帖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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