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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者我只有一个选择,而且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我将手伸到黑空上方,如果落子投到黑空中去,那无疑是舍身喂虎,黑子只要挨子堵住就可稳操胜券。
我不由又将手挪了回来,手持白子良久,却无法落下这一子。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似的,反而显得漏沙声变得很刺耳,沙沙,沙沙,每一缕都在摩擦着我的心房。石室的光线越来越暗,渐渐就要看不清楚那张棋盘。
我沉思许久,突然抬头笑道:
「你棋开八路,落子行运如风,布局浑然天成,可是四角细局你无一取胜,但是你偏偏放着长处不用,却要与我纠缠与细局。
「这盘你想要完胜我,还需二十手细手,我将左下角让与你,而且赌你二十手中,会有一手出错。」
我就在头上石板完全抿合的一瞬间,将手中的白子下于黑空中那一路孤军旁。
只听嗒的一声,子落棋盘,石室里浑然漆黑,我的耳边只能听到人粗重的喘气声,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然后一阵嘎嘎声,面前的石室门打开了,从那扇门里射过来的光亮,让人有一种油然的欣喜。
也许不面临绝境,谁也不会知道,欣喜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亦非将我扶了起来,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汗透重衣。
我们陆续穿过石门,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盘棋局,看来主人想考的根本不是棋艺,而是你对人性那细致入微的把握,还有面临选择的那一刻果断。
我转过头想了想又一笑,也许主人什么也不想考,他只想知道来人是否是一个有勇气的人。
这个石室比刚才要大许多,放眼望去却见一个僧人闭目坐在出口旁。
那个僧人年岁不大,肤色较常人要黑,但五官犹如刀雕一般深刻,与中土略有差别。
宫藤见了他大惊,连忙将亦容扶了坐下,自己走到僧人面前跪倒,嘴里颤声道:「弟子宫藤进一见过莲生法师。」
他的头一磕下去,我连忙大声道:「小心!」
但他三个头都磕完,也没见万箭齐飞的景观,我不由挠了挠眉毛。
亦非搀着我走近,我咂了咂嘴道:「这莲生法师的模样好生奇特!」
宫藤不满地道:「你知道什么,莲生法师原本就是印度高僧婆耶罗的儿子。」
我脚一滑,差点没把腰闪了,笑道:「妙极,高僧,还儿子。」
宫藤冷冷地看了我良久,才道:
「婆耶罗原本是一个商人,他远渡重洋来汉经商,与汉女成亲。后有一次返回印度采办货物途中,船遇大浪沉没,他被僧人救起,至此看破红尘,出家为僧……」
我笑道:「那你也要说清楚不是。」
宫藤轻哼了一声,淡淡地道:「陈清秋,你聪明绝顶,才华横溢,原本可以成为一代宗师,可惜却偏偏油腔滑调,轻佻浮夸……」
「一代宗师么?」我轻笑了一声,道:「我原本也不稀罕。」
亦容突然在一旁插嘴道:「怪不得莲生与叶何泽都止于此门。」
我一回头,见她站在石屋的左侧,我们走了过去,只见地面上画了五朵莲花,合组成一个八卦阵,外围四朵莲花,均有半尺多高的佛像坐于中间,唯中间一个空着。
亦非皱眉道:「这个八卦阵看来跟外面的一样,中间缺了一个元子,只有这个八卦阵运行,石门才会打开。
「因此莲生坐于此,尽管石门打开了,他也望门不得入。也因此叶何泽也只好退了回去。」
亦仁微笑道:「主人必定没有想到,我们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亦非摇了摇道:「只怕这个阵暗藏了别的机关,不可大意!」
我笑道:「这又何难,试一下不就得了!」说完我慢慢走到莲生的面前,合掌道:「老法师啊老法师,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是莲生,佛的化身,就劳烦你跑一趟了。」
我嘀咕完,就去抱莲生的尸体。
宫藤大怒,喝道:「休要放肆!」
说完飞身前来,对我一连数掌,我抱着莲生左挡右避,冷笑道:
「佛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万物皆空,莲生既已坐化成佛,又岂会在意这副臭皮囊?」
我说话间,亦非与亦仁已经赶来,只是宫藤好像走火入魔之后,功力不退反进。几招间逼退了他俩,一把抓住莲生的遗体。
我俩一争,莲生的尸骨忽然裂成了碎片,跌落在地上,化成尘土。
只是他身上的衣服与外面石像上的一样,似麻似帛竟然不碎。
我与宫藤目瞪口呆抱着那件衣服,半晌我才苦笑道:「宫藤,婆娑即遗憾,你总是看不穿……」
宫藤痴痴地看着尘土,喃喃地道:「别问劫是缘,婆娑即遗憾……原来你已经成了尘土,成了尘土……」
我长叹了一声,苦笑道:「最称手的道具已经没了。我们又不能像叶何泽那样退出去。」
亦容冷冷地道:「看来这个叶何泽倒也还算是一个君子,没有动过别人尸体的脑子。」
我微微一笑,道:「叶何泽是读四书五经的公子,我只是一个吃杂粮的奴才,没得比较。」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亦仁皱眉道。
「也未必没有办法。」我微微一笑,道:「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出去的法子。」
第十八章
我凑到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亦仁浅浅一笑,道:「用活人试固然也是一个方法,只是我是君,你们都是臣,没道理让我去啊!」
我笑道:「你身手好一些,有个什么万一,也跑得快!」
亦非听了淡淡地道:「我去吧!」
亦容尖叫道:「你疯了!为什么是你?」
亦非看了那个莲花台半晌,才笑道:「兄长是君,君不能死,你是我的皇姐,你不能有闪失。」
亦容披头散发,与她平时端庄高贵的模样大为不同,她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道:「这里并不是只有亦家的人。」
亦非回望了我一眼,道:「他不能死。」
亦容红着眼问:「为什么?」
我竖尖了耳朵等着亦非的答案,但他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亦容微侧头,冷冷地看着不停的喃喃自语的宫藤道:「这里身手最好的人应该是他。」
「不!」亦非摇了摇头,道:「母亲绝不会愿意我们再欠他的。」
他回头喊了一声宫藤,宫藤神情迟钝的转头,亦非笑道:「母亲曾给我说过,她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把做好的红灯笼在三十年前的中秋节晚上,挂在自己的窗前。」
宫藤的神情顷刻间瞬息万变,居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亦容的嘴颤抖了半晌,才冷冷地道:「你倒是公正。」
亦非温和地望着亦容。
「皇黄姐,从今往后,你可以不用再扮演母亲了,你不用……实在不用背负她的无奈。」
亦容咬着牙,嘴唇颤抖不已,却不发一言。
亦非转过头,轻叹了一声,道:「而我,也终于可以不要再待在这个兽笼里了……」
他刚抬起脚,我吓得大声喊不要,只见人影一闪,居然有人比他更早进了阵中心。
宫藤站在阵中心,喃喃地道:「如果锦儿的孩子在我面前出了事,我将来见了她会不好意思的。」
话刚一说完,他的脚底突然喷出一股火焰。
我嘶声喊道:「冰心诀,冰心诀,快出来。」
宫藤慢慢地坐了下去,他原本淡淡的面目却在熊熊火焰的衬托下变得生动了起来,有一些欢喜,有一些期待,不像赴死,倒像去赴约。
烈火沿着莲花台,把整个八卦阵都烧了起来。亦非几次想上前,但都被那烈焰逼退了。
我眼看着宫藤叹息一般地说了一声锦儿我来了,就轰然化成了火球,我大声吸着气,只觉得眼前一片血色,我一直用冰心诀压制的毒终于爆发了。
前面的门在嘎嘎声中打开了,我眼前一阵阵发黑,喘气道:「老宫藤,你太傻了,我们不一定要从前面出去。」
亦容苍白着脸,道:「难道还有第二条路么?」
「不错!」亦仁推开了我们身后的石门笑道,他顺手将另一个人扔了进来。
一郎脸色苍白的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却被亦仁一脚踏倒。
我靠在赶来的亦非身上,微喘着气笑道:「要想逃过亦仁的手掌心,除非你比他更有办法。」
亦仁微微一笑,道:「过奖。」
我微微笑道:「从上一个石室开始,我就怀疑那个改动机关的人,就是我们这些进来的其中一个,这么精巧的陷阱如果不在一旁看戏那就太可惜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亦仁,笑道:「没想到我们南朝帝王的看法居然跟我不谋而合,真是荣幸。」
亦仁笑道:「小秋,我们有很多想法一致。」
我状若吃惊地道:「不敢,我只吃猪牛羊肉,不吃人肉。」
亦仁苦笑了一下,终于决定不再搭我的腔。
「其实很简单,这个人必须也是一位才子,而且精通八卦阵法,所以他才能够破许多道题,进入最里面,并且能调动足够的财力物力去布置机关。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还能有条件接触到叶氏桃源图……所以我第一个反应这个人是亦仁。」
亦仁嘴唇动了动,却只是一笑,没开口说话。
「但是很快我就否定了他,亦仁狡猾在于他喜欢用最少的人力物力来达到最大的目标,他每做一桩事必定带有目的,看似复杂,实则简单。」我淡淡地接着道。
亦仁似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道:「您太过奖了。」
我微笑。
「那么会不会是宫藤呢,其实我一直都怀疑宫藤……直到我下了那盘棋。我忽然想起,人的性格其实就像一束光,能从所有的事物上都反应出来……宫藤他不是一个下细局的好手。」
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转头对亦容道:「人生至极契阔并不在于生死……想想也是啊,这种犀利的领悟又怎么会是一郎的呢,我只是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恨我,恨不得我立刻就死。」
亦容微微抬起头,她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才冷冷地道:「雕像里的箭可不是我放的。」
一郎血红着眼道:「是我放的,怎么样?」
亦容冷哼了一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挠了挠眉毛,笑道: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你把我们困了进来,我一直想你必定会有一个帮手,他帮着你堵门,也帮你开门……」
我看了一眼四周,笑道:「等你把我们都杀了之后,我想前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出口,出口始终在后面对么?
「我想到这一点之后,就想到那个内奸一郎。他故意离我们而去,不过我也猜到他绝对舍不得不尾随我们。
「刚才托宫藤的福,吸引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所以才会被亦仁生擒。」
亦仁微笑道:「一郎剑快,身法倒不算快,更何况隔壁又黑了一点,一个窥视孔的亮光也太明显了一点。」
亦容听完了,突然纵声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亦非颤声叫了一声皇黄姐,其他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亦容鄙视的看着我们,淡淡地道:「陈清秋,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们都太自以是了。」
亦仁叹了一口气,道:「我实在想不通,我或者有怠慢皇妹的地方,但是我知道亦非从来尊敬你,而且他是你的亲弟弟,你忍心将他置于死地?」
亦容缓缓转过头去看亦非,微红着眼圈,慢慢地道:
「我当然……舍不得,我三岁就会抱他,十三岁就独自带着他受尽其他宫人的欺凌。我为他费尽心机,为了他我可以牺牲一切,事实上我也没什么好再为他奉献的了……
「只是这个人,他不是我的弟弟,如果他是我的弟弟,他怎么忍心将我的心血统统都付诸东流,一次次伤我的心……」
亦非只是愣愣的望着亦容,却不说一句话。
亦仁则叹了一口气。
「十年前,你联系宫藤家族私买火器,是亦非给我消息,我让小秋去烧的,十年后,你与突厥订下调虎离山之计,却正中了我与亦非的口袋计。
「你的心血确实都付诸东流,可是你知不知道,若是没有你弟弟,你认为你能活到现在?」
亦容微微一笑,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只怪我不是男儿,若是男儿,亦仁,你自问比我如何?」
亦仁沉思了一会儿,苦笑道:「皇妹天资过人,我比不过。」
我茫然地听着,确实,如果亦容是一个王子,她会有更多的实权,有更多的事她可以亲自去做,她就没必要借手亦非又或者亦祥,也许亦仁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那么你呢?」
亦容的目光逗留在我的脸上,道:「如果我是一个男人,是一个才子,你会不会连我的画瞧都不瞧一眼?」
我一笑,道:「水仙顾影自怜,亦容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喜欢看倒影,以至于眼里瞧不见其他的花。我是对你的画不感兴趣,跟你是男是女根本无关。」
亦容淡淡一笑,道:「那你很快就要为这个而后悔!你不要以为我稀罕你的评价,我这一生早有知已,他若是活到现在,会比你强百倍!」
她清冷的目光从我们的脸上慢慢滑过,沙哑地道:「从来都是你们定游戏规则,不管我愿不愿意,都要按你们的玩法。今天,这个规则必须由我来订,我也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都必须玩完它。」
她突然一振臂,整个人飞了起来,罗裙在空中飘飞。
我失声道:「横行一世,佛祖钦气,箭既离弦,虚空落地。」
亦容在半空中冷冷地道:「宫藤家族学到那点皮毛算得了什么,你们还是抓紧时间解题吧!」
她搭住透光口,冷笑道:「因为从现在开始,这个洞就将会像上一个石室那样慢慢变成全封闭的,你们如果不能很快出去,就会闷死在这里。」她说完,身体像缩骨一般慢慢缩小,从透光口滑了出去。
一郎嘶声喊道:「带我出去,带我出去,你说过会传我佛祖钦气的……」
我则大喊道:「别让亦容把后面的门堵上。」
亦仁与亦非拼命地打开后面的石室门,我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一郎翻身起来也追在后面。
我们一口气跑到最前面那个石室,亦非与亦仁一跃而上,想顶开上面的石板,但两人尝试多次都无功而返。
一郎脸色铁青,喃喃道:「我们要死在里面了,我们要死在里面了!」
亦非一把揪住一郎的衣领,冷冷地道:「快说,另一条出口该怎么打开?」
一郎红着眼看他,却不开口,我叹了口气道:「你放了他吧,他若非是念着你,又怎么会违背亦容的命令,悄悄打开石门,尾随我们,又怎么会刚才分神,被亦仁轻易抓住。」
亦非冷这脸看了他半晌,才松了他,一郎冲着我冷笑了一声,道:「你猜错了,我只是好奇你会死在哪一关。」
我微笑道:「哪一关都不会让我死在这里。」
一郎脸皮抽搐了一下,这使他原本英俊的脸有一点变形,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那你就去试试吧。」
亦非冷然地道:「一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郎哼笑了一声,道:「没什么意思,因为我知道亦容并没有走到最后。」
我与亦非对视了一眼,亦容,可是与我并列天下四大才子之一。
单论才学,我俩在伯仲之间,若是连她也无法打开所有的石门,只怕我也很难办至。
也许看出我有一丝犹疑,亦非扶起我,淡淡地道:「不试过,又怎么会知道行不行。」
「若是我失败了,又如何?」
亦非看了我一眼,一笑,道:「如果你赢了,我就在外面陪你,输了,我就在这里陪你。」
我眼中一阵模糊,嘴里笑道:「亦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亦非低了一下头,扶着我往前走,然后才道:「我想说很久了,只是……」
我一直在等他说只是的后面,但是他没说,我也没问,我笑着说:「我希望你出去陪我,我要快马踏清秋。」
亦非与我对视着,我这一次能清晰的看见他眸子里有一层淡淡的泪光。
这一次我能看清他眼中很多的东西,就像那是一间一直关着的屋子,有一天,突然打开了门……
我们又走到了刚才的那个石室,慢慢穿过终于打开的石门,发现这也是一个寝室。房子里有石桌,石椅,石床,桌上有琴,床上有书,一郎惊喜万分,突然冲了过去将书拿起,拼命的翻着。
我微笑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随便碰这本书。」
一郎阴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笑道:「这里的机关是你派人弄的,你应该知道这本书原本是不在这里的……」
一郎吓了一跳,慌忙将书抛下,我大大方方地将它捡了起来,一郎指着我道:「你……」
我好笑地道:「亦容如此高傲的一个人,她要赢我,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必定是在才艺上设陷阱,又岂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算用了,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