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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浮春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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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 

这杏子酒不知是哪里来的极品,酒色澄澈,香味扑鼻,喝起来略甜极易下喉,只是後劲大,御七又不是酒量极宏的人,喝了几杯就颠三倒四起来,廷宝本是无风也要起三尺浪的人,自然一呼就应,跳起来和他划拳。 



皇帝只笑吟吟的看。 

看他们又喝了好几杯了,方才去拉了廷宝坐下:“宝宝,酒够了,你身子还没大好,不能再喝。” 

廷宝哪里管这麽多,还要跳起来,皇帝紧紧把他箍在怀里,说什麽也不肯放他起来。:“以後再喝,今天不能喝了。” 

廷宝粉嫩的面孔已经绯红,醉态可鞠,偏偏到知道不能过分挣扎,只是手舞足蹈的乱动:“甜酒而已,我才喝了一点点。” 

御七也坐下来,笑道:“你不能喝了就有人抱著你,我就没人抱…………” 

最後竟转成哭音,竟就这麽伏在桌子上哭起来。 

廷宝七分醉意只剩了三分,有点迟钝的看著伏案大哭的御七,好半响不知所措。 

先前还以为他的黯然有些做戏的成分,没想到这打击真的这麽深重,竟让一向飞扬跳脱,为所欲为的御七公子这麽失态。 

酒不过是个引子罢了,想必心中实在哀痛。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廷宝只觉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与御七他们虽然名义上是上下的关系,其实原是极好的朋友,大家又都身份高贵,一向是高高在上的,谁见了不恭维巴结?平日便是让他们皱眉的事情也是极少的,哪里见过怎麽嚎啕大哭的样子? 



所以纵然是廷宝,此时也是慌了手脚,竟转身向哥哥求救。 

皇帝不知就里,自然更无法做什麽,只悄悄说:“我连他怎麽了也不知道,你问我什麽?” 

廷宝想想倒也觉得好笑,真是病急乱投医呢。 

想了想,略镇定了下,便示意皇帝放开他,过去劝御七:“小七,有什麽好哭的,你只管放心,我定叫他来你跟前赔罪。” 

御七不理他,继续哭。 

廷宝实在没有劝人的经验,倒是越说越好笑,说到後来,别说皇帝忍不住,连御七都嗤一声笑出来,抬起头推推他:“你就别胡说了吧。” 

廷宝倒是松口气,笑道:“你不知道,你一哭我心里就紧,恨不得这就过去把他提过来…………” 

一边早有机灵的下人拧了热毛巾过来给御七擦脸。 

御七叹气:“提过来也没用,那混蛋刀枪不入。” 

廷宝忍不住笑。 





御七到底心里不舒服,加上那酒蜜水似的,极易入口,也就不知不觉多喝了些,过一会子酒性发作起来疯疯癫癫的,看得皇帝好笑。 

廷宝忙命人拿了醒酒汤给他喝,送去厢房休息去了。 

这才长叹口气,窝在皇帝怀里,懒懒的也不肯说话,只拿著那温润的玉杯转来转去,那酒澄澈无比,转动间流光溢彩,一片晶光。 

过了好一会,皇帝才说:“宝宝在担心他?” 

轻轻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说:“若是我这麽哭了,哥哥也会心疼吧?” 

皇帝忙说:“我自然不会让你这麽哭的。” 

廷宝摇摇头:“我哭过了,你没看见。” 

皇帝哑口无言,只是紧紧搂著他。 

廷宝转过身去把面孔埋在他胸前,声音听来便有点闷闷的:“我没有怪你,真的没有,你只管放心。” 

皇帝正要说话,廷宝扬起头来笑道:“哥哥今天不回去了吧,陪我喝酒。” 

笑容如酒般澄澈,绝无戚容。 

皇帝笑道:“陪你自然没关系,只是酒别喝了。” 

廷宝哪里肯依,只是撒娇耍赖,皇帝原是宠惯了他的,再加上此时又心存歉意,自然拗不过他,只得陪他多喝几杯,幸而後来千哄万哄,又签了许多不平等条约,方才使廷宝肯放下酒杯。 





一夜宿醉,皇帝竟没去早朝,举朝哗然,因天子一向十分勤谨,日日视朝,登基三年来今日还是第一次废朝。 

除了皇帝,大概只有一个人知道原因。 

廷宝天没亮就拉著御七出门了,仿佛逃跑一般,有多远就跑多远。 

御七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坐在轿子里:“这麽早,你逃命呢?” 

廷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个人坐的笔直,眼睛望著外头,仿佛能穿透轿帘忘到外面一样,神情带著几分怔忡,几分不安,却又带著几分满足的样子。 

御七伸个懒腰,又倒下去想睡觉。 

到底是睿王爷,轿子都特别大特别舒服,想来每日出来自有大内侍卫开道,再大些都没关系。 

快要睡著的时候却听到廷宝轻轻说一句:“跟逃命也差不多。” 

睡意全没了。 

似乎有种不安的预感蔓延开来,御七一时不知说什麽。 

从来没见过廷宝这个样子,身有天子爱弟和天下第一教教主的双重身份,廷宝永远神采飞扬,顾盼神飞,从没有什麽事情能难倒他,那种自信,那种无往不利的手段,竟是仿佛成了他的招牌一样,从没有什麽时候离开过他。 



除了今天,除了现在。 

御七心里不知是什麽感觉,昨晚自己醉倒的时候记得他还好好的,和他的皇帝哥哥亲亲热热的,那个温柔的皇帝看著他的时候更是温柔十足,眼神怜爱,真连旁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何况是他? 



今日倒是稀奇。 

不由的叹口气,自然是有大事发生了吧,说实话,在那种眼神那种温柔下不动心才有鬼呢,且是那种十分不解风情的鬼,自然不会是廷宝,这麽任性无比的廷宝,何况,谁都知道这家夥对他想入非非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最记得有次在总坛,看廷宝一个人坐在後面大院子的花架子底下喝酒,花香酒香缠缠绵绵,他们几个从外头回来,就见他一边喝酒一边唉声叹气,吓人一跳,忙都围过去,没承想他竟然叹口气:“唉,相思已入骨!” 



真真啼笑皆非,人人翻个白眼,都走了,留他在外头思春。 

今日这个样子看起来这麽严重,加上昨日都喝的那样子,结果自然可以猜想,这酒後乱性後果自然十分严重。 

想了半日,方才说:“也不至於,大不了回去做你的宝公子罢了,谁能奈何你?就算是朝廷也是束手无策把。” 

廷宝淡淡一笑,竟还是不肯说什麽。 

看起来竟比想象的严重呢。 

只好又劝说:“我知道你这次回来原本心里就不太舒服的,也是,就这麽不明不白的在外头那麽久,谁也会气闷的。也怪我,原不该把我那些小事情告诉你,越发让你偏执了,昨儿又那麽拼命喝酒,实在难免…………不过既然做都做了,也只得罢了,难道他真的舍得要你的命不成?大不了在外头躲几日,等他消了气再回去,撒个娇,赔个不是,也就罢了…………” 



说著说著,不由的闭了口,廷宝十分奇怪的盯著他,等他住了口方才慢悠悠的说:“你觉得我做了什麽?” 





御七期期艾艾半日,怎麽也说不出来,廷宝屈起手来啪的一个暴栗敲在他脑门上:“死小子,乱想些什麽呢。” 

御七十分委屈,抱著头,差点眼泪都出来了。 

过一会还是忍不住嘀嘀咕咕的小声抱怨:“我知道你干了什麽?这麽不明不白的样子,反正你这种人干了什麽也是可能的。” 

廷宝虽心情十分低落,听到也忍不住想笑,却又板著脸,拿出宝公子的款来:“少胡说,你把自己的事情弄好就不错了。” 

御七哪里怕他,只是一说到这个事情倒是没了生气一般,倒下去:“是,不敢管你,还说要帮我,时时揭我伤疤,你这麽厉害,怎麽今儿要逃命了?” 

廷宝不理他,只把头搁在膝盖上,蜷成一团,十分难过的样子,眼中晶光闪耀,也不知在想著什麽。 

御七十分後悔,连忙挨过去,陪著笑说些闲话开解,至於到底怎麽了,竟是再也不敢问的。 

廷宝原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过了一会子也就有了笑容,又听御七提起以前的光辉战绩,果然兴奋,笑道:“罢了罢了,就算回不去,便依旧做我的宝公子,也不见得多大的关系。” 



御七眨著眼睛,欲言又止。 

廷宝笑道:“偏不告诉你,让你闷死好了。” 

气的他半死。 

廷宝只说:“反正事情大了,我一时半刻也不敢回去,等我把你丢出去了,我便回总坛窝著,天天吃喝玩乐,也过几天好日子,不然,以後也不知道有没有安生日子过呢。” 



忍不住叹口气。 

御七心里痒的要命,偏偏这人又说些零边碎角的吊胃口,一句爽快话不肯说。 

廷宝笑:“你就把心思放他身上罢了,自己的事情还弄不清楚呢,倒来管我,当心我脾气上来了,可不管你。” 

御七再不敢作声,只低著头闷闷的,眼睁睁看廷宝一路上悲秋伤月,情形说不出的好笑。 

到了快黄昏的时候,方才到了御剑山庄,廷宝瞟他两眼:“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先去看看。” 

御七点头,忙又说:“若是他惹恼了你,千万看我面子上别和他计较。” 

廷宝好笑:“我虽没见过他,倒也知道他原是出名的温和性子,你只管放心,我不会伤了你的宝贝的。” 

御七红了脸,恨恨的骂一句,看他出去了。 

自然是心急的了不得,度日如年般,频频张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见廷宝一个人走出来,御七仿佛被泼了盆冷水般,呆呆的坐在哪里,竟至脸色灰败,眼睛也黯淡下来。 

廷宝倒没注意,笑嘻嘻跳上来,道:“好了,咱们回去吧。” 

说完了方才看到御七的样子,眼珠一转,立即明白了,嗤一声笑:“瞧瞧你这样子,被人抽了筋似的,哪里就至於这样了,真是没出息。” 

御七说不出话来,只怔怔的盯著廷宝。 

廷宝原想捉弄他一番,这个样子倒是怕了,真怕太刺激了他,便笑道:“我说了我出马一定没问题的,你竟不信我,如今不是好了?咱们回总坛去,明儿他自然来接你了。” 



御七总算缓过神来:“真的?” 

廷宝连手都痒起来,啪的又在他头上敲一下:“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没他你就要死了不成?实在丢人。” 

御七低头:“你以为我喜欢?你倒是没遇到,你遇到了只怕比我还不如呢。” 

廷宝咬牙:“我没遇到?只不像你这麽一副死样子,小七,你听好了,明儿他上门来你可别没出息的一见他就扑过去,好歹也摆点子架子,不然我可不饶你。” 

御七忙笑道:“是,是,是,宝公子教训的是。” 

廷宝笑,轻轻踢他一脚:“这下子你倒是跳得起来了,瞧瞧你那轻狂样,跟吃了蜜蜂屎似的,叫我哪个眼睛看得上。” 

御七此时心里十分快活,哪里还管他说话难不难听,只是一径笑著,十分高兴。 

廷宝见他这样,想到自己,竟忍不住长叹一声。 





总坛里十分清净,御七过去了,其他人又都在外头不知道做什麽,所以廷宝天天在总坛醉生梦死,竟没人敢来说一句话。 

他也什麽事情都不管,就有什麽手禀来了都往书房的桌子上一丢,再看也不肯看上一眼,只顾著喝地窖里的美酒,挖空心思过日子。 

也就自然不知道外头已经天下大乱了。 

天子爱弟,御封睿亲王爷的失踪,自然是大事,天下惶恐,人人议论,朝廷派出大批兵马到各地寻找,又悬出极高赏格征求睿亲王踪迹,一时间竟连海外各属国也惊动了,纷纷上章,也派出人力加入寻找,搜寻极细致,仿佛天罗地网一般,偏偏就是连睿亲王一根头发也没找到。 



事情闹的如此之大,廷宝麾下各大堂主不由惊疑,也都派出人手搜寻,偏偏竟没想到这人是回了总坛,正消遥呢。 

皇帝在宫中心急如焚,廷宝此刻却只在院子里头那紫藤花架子底下呆坐著发怔。 

原是极舒服的地方,紫藤正开花,一架子繁花似锦,淡淡花香缠缠绵绵而来,手边放著一杯十分澄澈的美酒,酒香缠绕著花香,十分醉人。 

廷宝却似无心,只呆呆看著不知哪一处,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悲苦。 

这麽多年的痴恋也只是这个结局。 

虽然知道这本是极无稽的事情,虽然知道理所当然该是这结局,原本是不肯说的,有时候想只要深深埋在心里,时时在他身边也就好了,就算永远作不成情人,却还是最亲爱的兄弟………… 



偏偏那天喝的太多,被他流放本就十分委屈,又兼御七那麽一哭,自己心中也不由的如压了块石头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也就忍不住要喝酒,喝的半醉,竟忍不住心头的委屈。 



哭的那麽伤心,他又那麽温柔的哄劝,哪里还忍得住? 

竟就把心里藏了那麽久的心事说了出来………… 

可是………… 

他那麽错愕的样子,那麽仿佛烫手般就松开了原本紧紧抱著他的手,一副不知道说什麽的样子…… 

还用他说吗?这麽清楚明白的知道了,不必说了。 

廷宝只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或许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他也不会在意了,只说:“这话我原不想说,只是今日说了我也不会後悔,也罢,死了心倒还好些,哥哥也不必放在心上,只一件,今後我若不在哥哥身边,还求哥哥自己保重些,别的我也顾不得了。” 



这番话说得也不知多艰难,心中麻麻的发痛,手脚冰凉,总觉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 

只是,这怨不得任何人啊,若真要怨,也不过是造化弄人,如果他不是他的亲弟弟,如果他不是男人,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如今,是连一点希望也没有的………… 

皇帝脸色发白,手动一动,似乎想要像以前那样抱他过来,却只是微微动了动,竟真的没有伸出手去,廷宝盯著他的手看了许久,终於灰了心。 

过了一会,皇帝很艰难的笑著开口:“宝宝…………” 

廷宝怔怔的听著。 

“宝宝,我知道你喝了酒,乱说话呢,咱们早些休息,明儿起来就好了。” 

廷宝淡淡一笑:“我说的话我自己明白,哥哥,我知道你把我当弟弟看的,但我绝没办法把你当哥哥看,不管怎麽样,是再不能改的,也算是我对不起哥哥吧,哥哥疼我这麽多年,再没有一点回报,只是让哥哥烦心,自然是我的错,今日的话,哥哥若不想记得就不记得罢。” 



说到後来,竟是脸色惨白,语音干涩,似乎用了许多力气才说出来一般,十分艰难。 

一番话说的绝无转圜余地,皇帝竟是再开不了口。 

两人相对默然良久,廷宝方笑道:“很晚了,哥哥还是歇了吧,终日国事繁忙,还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话听起来十分古怪,皇帝却只觉得心中纷乱如麻,哪里还去细究到底有哪个意思?只是果然去睡了,一时间也睡不著。 

平日也有闲暇时便装到睿亲王府的,廷宝总是缠著他不要他走,也就常常下榻睿亲王府,兄弟同榻而眠,廷宝总缩在他怀里,叽叽咕咕的说笑。今日廷宝却只是安顿他歇下,自己便出去了,竟十分不习惯。 



一时间,心中十分凄惶,此时宝宝只怕十分难过吧………… 

可是…………可是竟是不敢去找他,总要断了他那念头才好啊…………虽然此刻他会很伤心! 

哪里忍得住,刚才看他容颜惨淡,连说话都十分勉强,哪里是平日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已经痛极,从小抱在怀里疼的宝宝,生怕他受了一点委屈,不管怎麽样都疼爱呵护的宝宝啊…………如今这麽伤痛,竟然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言辞,甚至…………不敢去拥抱他。 



心里只是说不出的心疼。 

却强忍著,就算手忍不住紧紧相握,就算指甲深深陷进手掌里,也不敢如往常一样抱著他。 

竟只能眼睁睁看他的伤痛。 

如今他出去了,自己自然睡不著,却动也不敢动,睁著眼睛想著他此时会怎麽样,想的五内如焚,心痛至极,却竟就这麽生生熬到了天亮。 

唉,只盼日子慢慢过,他知道无望,竟就渐渐释怀就好了,否则他这一生只怕是寝食难安。 

没想到天亮了竟然没有了廷宝的踪影。 

原想著他一时生气,出去玩玩,也就只派了大内侍卫悄悄寻找,过了几日,竟仍旧音讯杳无,倒慌了手脚,传下圣旨悬出极高赏格令人寻找,闹的天翻地覆,一时间全天下都给翻了过来,竟还是没有睿亲王爷的踪迹。 



日子最不好过的是朝中大臣,原本脾气温和的皇帝十分暴躁,一点子事情就大发雷霆,纵是高官都为了点芝麻绿豆的事情被骂的头都不敢抬,其他的哪里还敢说什麽,自然是人人自危,朝廷迷漫著极低的气压。 



或许如今最消遥的便是罪魁祸首──睿亲王廷宝。 

在总坛的醉生梦死的日子过了有十几天,这日总算给人抓到了。 

极清雅的天气里,宝公子座下七大堂主里头排第三的风堂主不知怎麽突然想起来回趟总坛,原本他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是最爱在外头逛的,时常半年不肯回来一次,这一日不知发什麽疯,竟难得的回来一次,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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