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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慕云看也没看，低声说：“随便吧。”
风千动微笑着揽住他：“既然是专门服侍你的，那么就叫侍雪、侍云吧。”
两名侍女齐声说：“谢王、王后赐名。”然后站起来侍侯薛慕云脱下沉重的礼服，换上便装。少女柔软的碰触，清甜的体香让薛慕云不禁想起了许嫩樱。她也曾这样亲密的照顾他，为他缝衣煮饭，与他同浴同眠。每天傍晚回家时，远远看到房顶升起的炊烟，就会忘却一身疲惫。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虽然话不多，但是一个眼神就可以明白对方的心意，遇到困难永远是一起面对，从来都不会发生争执……那样简单快乐的日子，却是再不能回来了。心底一阵疼痛，眼眶微红，却又忍住了。
风千动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寝宫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风千动拥着薛慕云坐在床边：“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忍着。”
薛慕云轻轻摇头：“樱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不能再哭的。”这么说着，声音已经哽咽了。
风千动叹了口气，抱紧了他：“在这里哭没关系的，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亲人。”
亲人……亲人会勉强他吗？亲人会圈禁他吗？亲人会要挟他吗？暗暗摇了摇头：你不会成为樱那样的亲人，永远也不会。可是现在，已经跟他紧紧的捆在一起，再也不能逃开……泪水终于没有落下，薛慕云轻轻推开他：“陛下……”
风千动眉头一皱：“薛，我们已经同等地位的，你可以继续叫我风。”
“是……”薛慕云垂下眼睛，你还是那个风么？或者，你一直都是这样吧。
风千动的唇慢慢压下来，薛慕云闭上了眼睛，一切，都随他吧。风千动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拥着他睡下。也许是这些天太疲惫，两个人都睡的很安稳。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来，金色的纱帐后还是两人平稳的呼吸。
侍雪侍云两个女孩在门口等候半天，看里面没有动静，就在外殿悄悄聊起来。
“王后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啊？”
“不会吧，王后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可是他昨天连看都没看我们。”
“我看他好象很伤心的样子呢。”
“我听说，这位王后不是雪域人呢。”
“是啊，我也听说过。”
“大概是被王看上，强行留下的吧。”
“我听说是他魅惑了王，使王退掉了熙大人家的婚约呢。”
“那他怎么会这么难过？”
“谁知道呢。不过他真的很美啊，特别是难过的要流泪的样子，那么脆弱，让人想要抱在怀里安慰。”
“嘻，别没羞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我又没说是我。你难道没看到王也很疼爱他的样子吗？”
“嘘——好象有动静了，快去准备热水。”
两个人刚要进屋，风千动撩起帐子轻轻摆了摆手，自己披上衣服，走出来才小声吩咐：“你们在这守着，不要吵，等到他自己醒了为止。”
“是！”两个侍女轻声答应，看风千动出去了，才对视一下，轻轻一笑。
薛慕云一直睡到下午才醒，疲乏消退了不少，不过头还有点疼。侍雪侍云看他醒了，连忙进来服侍，薛慕云不习惯这样被人照顾，淡淡说：“放下吧，我自己来。”
侍云嗫嚅：“王后，可是……”
侍雪看到薛慕云眉头轻轻一皱，连忙拉了她一下：“是，奴婢去准备饭菜。”
出了寝宫，侍雪才悄悄说：“他好象不喜欢这个称呼。”
侍云缩了缩脖子：“那我们怎么办？”
“不如……叫他主子吧。”
“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同意啊？”
“一定会的，你也看到陛下待他怎样了。”
……
对着精美的食物，薛慕云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应该去看看飘云吧，毕竟他现在是在这世上跟自己比较亲近的人了。不知怎的，一想到“亲近”这两个字，风千动的面孔就浮现在眼前。努力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去了。真的怕见到飘云，会求他带自己走，到时候，有麻烦的可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一连几天，风千动都是早出晚归忙碌着。庆典终于到了尾声，各地来的商人们都收拾东西准备去下一个城市，大臣们也在忙着善后工作。薛慕云最惦记的，自然是雪芝。风千动没有食言，祭祀一结束，就把雪芝拿回来交给他。薛慕云二话没说就送到林飘云那里，看着他急匆匆的身影，风千动露出一丝苦笑。
“谢谢你，薛。这次多亏你帮忙。”林飘云说话时还是在轻咳。
“没什么，应该的。”薛慕云低下头，总算自己还有点用。
“你真的没事？”林飘云眼中带着怀疑。
薛慕云飞快的说：“真的！他对我很好！”
“那就好。那我也该回去了，出来已经太久了。”
“好……好的……”这一走，再不能轻易见面了吧？一想到这里，生怕自己忍不住说破，匆忙道别，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原来心里难受时还要装着幸福，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薛慕云！”
走在半路上，迎面遇到了怒气冲冲的风千啸，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把揪住衣襟。
“啪！”重重的一记耳光落在脸上，打的他眼前一晕。
“你这个混蛋！”
薛慕云给他打楞了。虽然知道五皇子一直反对风千动立自己为后，平时见了也冷冷的，可也不至于动手打人吧？
风千啸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指着薛慕云的鼻子说：“你！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我王兄为了给你解毒，逆着多少人反对，立你为后。他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舍得用雪芝，你竟然拿去送人！”
“他受了重伤？”薛慕云反手一抓，捏的风千啸肩头格格做响。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我……”
风千动被白熊打飞，吐血的情形，在水底突然松手，晕过去的情形一一回想起来，他的手不断的颤抖。怎么都忘了？当时不是说过，等祭祀结束要拿雪芝给他疗伤的么？变故太多，全都忘了。这些天他如此操劳，又没有好好治疗，还装做没事的样子照顾自己……为什么你不说呢？心甘情愿交出来，只是为了留下我么？忽然松开风千啸，拔腿就往回跑。
林飘云已经坐上马车，正准备启程，薛慕云急匆匆跑过来拦住了。
“飘云！等一等！”
“什么事？”林飘云掀开帘子：“你脸怎么了？”
薛慕云这才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慌忙拿袖子一挡：“我没事。飘云，那个……”话到口边又说不出来了，嗫嚅半天，咬咬牙：“飘云，风也受了重伤，雪芝……可不可以留一半给他。”说完垂着头，不敢看他。
并没有意料中的发火，林飘云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一会将半块雪芝递给他。看着那双苍白的手，薛慕云羞愧的要钻到地里去：“飘云……对不起，我……”
“没什么，能有一半也胜于无。我要走了，你多保重。”说罢又看了他一眼，放下帘子吩咐：“走吧。”
薛慕云目送他远去，忽然发现那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很眼熟。再仔细看时惊觉，兰亦玄、江曲盛等人都在其中，只有游方朗没在。心中暗想：难怪飘云会这么大胆，天齐的好手几乎带来了。
林飘云本就是悄悄来的，走时更不会张扬，况且雪芝是雪域圣物，也不能被别人知道给过他。于是简单的向风千动告辞之后，一行人就踏上回天齐的归程。
第十四章
看着薛慕云拿回来的雪芝，风千动露出深深的笑容：“其实你也没有那么生气吧？”薛慕云别过头去不看他，风千动脸色一变，伸手轻抚他脸上的指痕：“是千啸做的？”皱着眉站起来：“我让他别多事……”
薛慕云一把扯住他：“别怪他，是我……是我不好。”
风千动叹了口气，坐下来抱住他：“你没有不好，都是我愿意的。”
薛慕云无力的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只怕，这一生都要跟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不能分开了吧。
在这个冰封的国度，薛慕云过上了新的生活。不用每天去打猎，劈柴做粗活，侍雪侍云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原先那些对他有敌意的的大臣们，现在也是毕恭毕敬。风千动会把一切事情都打理好，然后陪他闲聊、游玩。日子过的无比轻松惬意，让他也渐渐习惯了这一切。美中不足的一点是，早上不能再早起练武了。一方面是天气太过寒冷，另一方面，多数时候也实在起不了床。
又是一个清晨，风千动已经早朝回来，薛慕云还卧在丝被里朦胧的半眯着眼睛。真是不公平，为什么做同一件事，自己会累成这样，那个家伙却毫无倦色。
温暖的大手探进被子抚上他的脊梁，薛慕云舒服的抖了抖肩膀，睡懒觉的感觉其实也不错。
风千动在他耳边轻轻说：“起床吧，都已经快晌午了。”
薛慕云轻哼了一声，磨蹭了两下又闭上眼睛。忽然感觉到那只手有往下滑动的趋势，他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喂，不要胡闹了喔！”
风千动哈哈大笑，忍不住拉过他一吻：“还是没改掉这个毛病，是不是故意要我亲你？”
温热的皮肤触到他微凉的衣服，泛起一片小颗粒。薛慕云白了他一眼，推开他跳下床，赤足踩在雪白的地毯上。侍雪侍云看他起身，连忙拿着衣物上前为他穿戴。虽然他对男女之间并无芥蒂，可是看到自己胸膛上满是暧昧的红印，还是不由的脸红。风千动接过衣物，让她们退下，然后亲自给他换上，顺手又在他身上摸了几把。薛慕云不禁低头看看自己，虽然没有纠结的肌肉，怎么也是蕴着力量的强壮身体，丝毫没有女孩的柔软娇嫩，为什么风会这么着迷呢？
风千动看着他害羞的样子，身上又开始发热。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那个带着伤的男子半跪在温泉中任水冲击着胸膛，脸上露出舒服的样子是那么诱人，那是风千动第一次失控，强要了一个陌生人。如今这结实而柔韧的身体渐渐识得情欲滋味，更是妙不可言，让人一刻也放不开手。
看着风千动快要流出口水来似的，薛慕云瞪了他一眼，自己去洗漱了。
“主子，这是奴婢炖的熊血汤，很补的。”侍云捧着大托盘进来，上面摆了只沙锅，底下还煨着木炭。
薛慕云赶忙接过来放桌上：“很重的，你找个男仆送进来就是。”
侍云慌忙说：“主子小心烫！”擦擦手又说：“男人粗手粗脚的，万一失手就麻烦了。”
侍雪刚好拿了饭来，听到这句“咭”的一笑。
“你笑什么啊？”侍云疑惑的看着她。
侍雪抿着嘴，手上麻利的布菜盛饭。侍云在一边帮她，还是有几分不解。风千动和薛慕云对视一眼，也哈哈大笑起来。侍云更迷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侍雪摆放妥当，在她额上轻轻戳了一下：“你刚才说什么那！”
“我说……哎呀！”忽然醒悟过来，圆圆的脸上飞起红霞，连忙施礼：“陛下，主子不要责怪，是奴婢乱说的。”
“没事没事。”薛慕云笑着扶起她：“你们也一起吃点吧？”
“奴婢们吃过了！”看着风千动使眼色给她们，两人忙行了礼退下去。门外还隐隐传来她们的声音：“你也不提醒我些。”“谁让你这么笨啊……”
薛慕云暗暗一笑，这两个女孩一个温柔敦厚，一个灵巧活泼，刚来时还有些谨慎，后来看他不是拘礼的人，渐渐放肆起来，经常会在当着他面唧唧呱呱的争执，只是在风千动面前才收敛点。回头看到风千动正含笑望着他，目光闪烁，于是坐下来说：“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他们在一起半年多，薛慕云也学会察言观色了。
风千动轻轻一笑，在他身旁坐下：“先吃饭，一会我们出去走走。”
薛慕云眼睛一亮：“骑马么？”
风千动笑着说：“现在已经是寒季了，外面冰层那么厚，怎么能骑马？”
“喔……”
看他神色黯然，风千动揽着他叹了口气：“把你强留在这无趣的冰雪世界，你是不是还怪我？”
薛慕云慢慢嚼着饭，过了一会才说：“开始是怪你，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了，习惯就好。”
“你还真是容易接受改变呢。”风千动把玩着他乌黑顺滑的长发。
“主要是天齐已经没有什么牵挂的人了。”薛慕云夹起一块熊血送到他口边，风千动张口含住，咬着他筷子不放，舌尖轻轻拨弄着。手上传来的震动让薛慕云想起一些暧昧的情景，脸上一红，用力把筷子抽回。
“林飘云呢？你不牵挂他？”看似不经意的问话，心里其实有些紧张。
薛慕云摇摇头说：“我在他身边只会是累赘，知道他过的好就够了。”
“你们……好象不是传说中那么亲近嘛。”
“传说？”薛慕云眉毛一挑。
“呵。”风千动有些回避他的目光：“传说……你整天往天齐王宫跑，跟林飘云很亲近。”
薛慕云失笑：“那是因为樱……”说到这个名字忽然心中一涩，顿了片刻才继续说：“是樱让我去送东西啊。”
“你们几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装做轻松一笑，终于问出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薛和林飘云、许嫩樱的关系实在是诡异。按说他和许嫩樱住在一起，应该是夫妻，可是他却对情事很生涩。他整天往天齐王宫跑，对林飘云也很关心，却又不像是情人。知道许嫩樱为救林飘云而死，他难过了很久，那种伤心决非作伪。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实在是让风千动想破头也不明白，这些天看他情绪好起来，索性直接问开了。
薛慕云一怔，想了半天才说：“我们……其实我和樱……是一个人……”
“什么？”风千动愕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薛慕云沉思一会，理清思绪。慢慢把事情来龙去脉说出来，虽然外面的事他记不得了，但是跟许嫩樱一起生活的两年他还都有印象，樱偶尔会说起来那个“真实”的世界发生的一些事，也让他对那个从未生活过的地方还保存了一定的了解。最后他说：“我不记得樱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是隐隐感觉到她对男人有些排斥，只有对林飘云例外。她很爱飘云，可是注定得不到他，所以创造了我，希望我能代替飘云爱她，守侯着她。可惜，我还是没能……”
薛慕云的黯然让风千动暂时屏弃那些纷杂的思绪，紧握住他的手说：“她为自己所爱的人而死，也算死而无憾，你不要为此自责。”
薛慕云视线有些模糊，喃喃说：“她应该是有失望的，即使我和飘云整天在一起，也不会变成他，飘云那么优秀，我学不来的……”
风千动隐隐生出怒气，手上不觉用力，声音努力放柔：“做你自己就很好，为什么要学别人？”
“我自己？”薛慕云一阵茫然：“我的一切都来源于樱，我有自己么？”
看着那双迷茫的眼睛，风千动心中一痛。这半年来薛慕云沉静了很多，一个人时，便会流露这种表情，让他很担心，现在终于明白症结所在，却更是难受。薛自己只是个单纯孩子一样，还想着守护别人，林飘云那等城府和手段，又怎是他能学来的？
深深的抱住他，柔声说：“当然有，从你有意识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自己的了。许嫩樱是你的亲人，但不能代替你的思想。她喜欢林飘云，不代表你也要喜欢，不是么？”
薛慕云认真想了半天才说：“是啊，我对飘云的确没有她那种狂热的喜欢，飘云像一个严格的老师，做什么都一丝不苟，我是有点怕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那天换做是我，只怕不会替他挡那一剑。”
风千动拉开一点距离，认真的看着他：“不管是为了谁，你都不能做那样的傻事。”看到他眼中还有不解，风千动松开手，慢慢说：“雪域有个神创造人传说，你有没有听过？”看他摇头，才继续说：“传说人本来是没有灵魂的，他们像禽兽一样长着毛发，生活在丛林中。后来神来到地上说，这个世界当有人来管理统辖，于是采来风和光揉和成型，注入自己的灵气，这就是风氏一族的来源。但是那些未开化的野人，还不配做为神使的子民，于是神让自己呼出的气息变做人的灵魂，使他们摆脱蒙昧，有了灵性。
神每呼出一口气，世间就多一个人，等到灵性渐渐消散，人也就不存在了。每天都有很多人降生，也有很多人死去，但是从没有重复的两个人。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灵魂，所以会有一些天生痴傻的人。所以我们的生命都是很珍贵的，珍贵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一个爱你的人，永远也不会希望你用自己的生命来为他做什么，哪怕是救他。你明白么？”
薛慕云有些恍惚：“我……我不太明白，樱那么做，是不对的么？”
风千动轻轻抚摩着他的脸颊，眼中满是柔情：“她已经不在了，对于错现在再说也无用。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们遭遇相同的境况时，你不要学她。”
薛慕云一阵紧张，反握住他的手：“不！不会的！你不会遇到那样的事，对不对？”
风千动连忙安抚他：“我们当然不会遇到那样的事，我只是说如果。”看他眼底还有些惊慌，不禁后悔自己操之过急了，温柔一笑，转开话题：“那么告诉我，你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说到这个，薛慕云有些不大好意思：“其实我很喜欢自己的名字的。”
“哦？”
“我不是羡慕飘云，我是羡慕真正的云，在天空中自由的飘动，洁白无暇，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