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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啰嗦,老子说了就算!我没那闲情耍你们!”撇撇嘴,刀削般的薄唇不耐的又喃了声:“妈的,玩个比赛还得穿那什么鸟服装?”
点点头,李其仓原本已不抱希望的双眼登时又恢复了信心,转身招来一个低年级社员,交代了几句,便又往教练席走去。
顷刻间,只剩两人的空间变寂静。苏澄看着他,双眼里有不懂的思绪在。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单季扬哼了声。“废话啊?我当然知道。”
“…你会拉弓?”微讶,见他无意回答自己,苏澄顿了下又道:“我惯用左手,那是左位弓。”
“…左手也行。”转开了视线,单季扬淡淡地回道,嗓音听不出情绪。
苏澄看着他的侧脸,不解着所有的事。僵窒的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他还来不及思考间,不计礼数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喂。”
苏澄抬头,赫然发现两人间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下意识蹙紧眉头想拉开距离,岂料单季扬却突然挨近了耳畔,慵懒的低声道:
“我上场,你知道代价吧?”
震惊间,苏澄想伸出完好的一手推开对方,却被握在一旁不能动弹。“什──”
微热的呼吸离开了耳际,单季扬看着他,危险的眯起了眼。“比赛完等我。”
苏澄紧咬着下唇,双眼瞪视着眼前明目张胆的人,原本已失了血色的脸庞瞬间被刷得更显死槁。
似乎很满意看到他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单季扬唇角微勾,突然拉过苏澄在他嘴上亲了下。
“你!”愕然的想再次推开他,单季扬却早他一步松开,转身往赛场上走去。
难以置信的瞪着那背影,虽然室内仅剩下他们两人再无别人,可是大庭广众下他竟然……
无法掩饰掉的惊慌随即出现在精致的脸庞上,瞬间搅得他脸色一青一白。喘着气,左腕间的疼痛犹然可以感受到,但此时他却无法去正视那痛觉,所以的感官皆被用来承受刚刚那人所突然给予的告知──
告知他该为此付出的代价。
20
执长弓的人不疾不徐的往赛场上走去,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赛程区里时,周围各校休息区礼准备观战的选手们无一不瞠目,观察席上也寂静成一片──
御兰的最后一位拉分长距选手,不是苏澄吗?
就连御兰的选手们也呆若木鸡,欧阳率先反应过来,“教练,怎么……”
李其仓只是摆手要他少安勿躁,同时也转身要众学员们噤声,仔细安静观战。
他有信心,四强会被他们御兰拿下,早在那人愿意帮忙的时候,结果就是这么被定了。那是毋庸质疑的。
众人虽然疑惑着,之中也有不少人是为了那纤细身影的拉弓之势而来,但是此刻突然上场的人,执弓之姿自然地流露出一股强悍气势,还蕴含了种敏捷精锐感。让人无法将视线转移开。
无视于周遭与同比分选手的目光,单季扬漫不在乎的直接套上了道服,在腰束上随意的打了个结。才刚上位立点,眼角瞟到了另一位比分选手,眯起了眼。
“哦…是你啊。”懒懒地开口,话里不是疑问,而是带着嘲讽。
耳闻那声音,李嘉诚始终不敢转头的脸色瞬地青白交错,却是敢怒不敢言;再次见到这男人,手里竟然还是拿着弓,心脏狂跳着,肋骨间忆起的痛让他冷汗直冒。
见他那副鸟样,单季扬嗤了声,即拿起了手中的长弓端详了会,又在弦上弹了下,细弦在震动不过几下后便瞬间恢复静止,随即又感觉了下手中长弓的沉重感。
是把好弓,比起普通长弓的弓身还来得长,就连磅数也来得重些,但对目前执着它的人而言就像驾轻就熟般,丝毫不感困难;上好的弦线经过一拉,便知道其质量的坚韧度与弹性。量身打造的暗色长弓,显现了它的主人对拉弓这项活动的认真。
勾起了唇角,深刻的五官上饶富兴味。
比起单季扬的闲暇自在,李嘉诚虽然隔了点间距站在另一旁,然而那股不言而喻的气势还是让人备感压力;不停冒出的汗滴早已浸湿了背弯,闭上了眼,他要自己冷静;长林好不容易又从第四轮初赛里起死回身,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是拿分的最后关键,一定不可以在此时输给了心底对这男人的恐惧!
咬牙,李嘉诚转头愤恨的瞪着他,道:“单季扬,不管你又拿弓的理由是什么,最后一个晋升机会是我们长林的!”
单季扬闻言挑起了眉,意外的没有动怒,松了松脖子把长弓换到了右手,此时裁判的哨声已起,李嘉诚如临大敌般的快速举弓在前。
──而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快到让人来不及眨眼。
早已无法安然坐定的纤细的身影立在休息区内,双眼专注的看着赛场上情形,心跳声却大到周围只剩自己的他都听得到。
他刚是怎么说的?──代价。
为此,他要付出那人该得到的报酬,是吗?……而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人所指的是什么。
……那些偶然被自己埋在胸臆的恐惧又开始翻腾,所有的汹涌,皆直往心口里抖瑟。远方那人拿着长弓立点的身影,让人瞬间感到呼吸一窒,苏澄难受的紧抓胸前衣料,咬紧唇瓣,脸色泛白地喉头紧缩。
闭上了眼,强迫自己忽略掉所有窜起的感受,腕上的疼痛却一再的提醒着自己的无力感,乏力的松开了唇瓣,内心在挣扎着,却无法说服自己放弃比赛。
该怎么放弃,已到此地步;这代价,他该怎么付……
“澄!”
着急的声音乍然响起,思绪瞬间被中断。转身一看,是父亲担心的脸庞,还喘着气,似乎跑过来的。怔着,父亲真的来看比赛了。
“你哪里受伤了?!”
心里蓦地一沉,不想父亲担心,苏澄牵强的划开嘴角。“爸…”
然而,还是瞒不过身为父亲的细腻心思,“你的手怎么了?!”苏言说罢,不容儿子遮掩,向前拽起了苏澄的手。
手腕被拉起时又泛起了疼,苏澄皱紧眉头忍痛的模样立时入了父亲的眼,苏言抿唇凛眉,拉开了袖口,赫见细白的手腕上出现一大片红肿淤青。
“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的?!”
在观众席时就一直期待着儿子的表现,然而等待多时却始终不见苏澄的身影,眼见最后一位上场的人却不是儿子,正疑惑着自己就接到了家里来的电话,随即被管家告知大儿子受伤的事,惊愕间自己已冲下了观众席。
“……”很想直接说自己没事,然而手上的情况却是不争的事实,父亲拧起眉头的模样让自己开不了口。
无法对父亲说谎。咬着唇,苏澄转头看了眼赛场上,踌躇不安的心在强烈跳动着,也在挣扎着。
“咻”的最后一声,箭矢最后停在远方箭靶上几乎没震动,两只箭身挤在红点里紧邻着其他箭矢。全场瞬间爆起了一阵激烈的惊呼──
“太、太厉害了!长林的选手根本还没拉完一轮……”
“赢了!御兰拿下四强资格了!”
“好强啊──他是什么人?怎么之前没见过?”
不绝与耳的欢呼声持续的高涨,而拉完分的人早已毫不留恋的走出赛场。
哨声响起,长林的李嘉诚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看着远方箭靶上的红点,长弓早已无力在手,箭袋里还有将近五只的残余──
那真的,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一轮远距不过十来只箭矢,再快的速度与上箭需耗尽几秒,视线对上箭身确定准头,再出箭……他的速度不仅快,所有姿势与力道都是混然天成的顺畅与霸气,即使拿的是左位弓也丝毫没有影响,宛如绝对般的横手立点,还有俐落的拉弓……,而最后竟然直接上弦两箭──
铁青着脸几乎泛白,李嘉诚简直不敢回想比赛的一开始甚至是到最后。
那究竟,已是怎样的一个速度……?
只是一瞬间了。
“天、天啊……一年不见,他、他还是一样……”
“那简直太快了……”
“嘘!”
高大的身影步回了休息区内,众人原本惊艳的声浪也噤声成一片,只敢待在原地让出一条路。
单季扬视而不见周围的目光,淡淡的视线扫过里头一角,该在的身影早已不在。面无表情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思绪,脱下了道服随地一丢,手依旧执着长弓,即转身离开。
李其仓连忙叫住他:“季扬!”
虽然背对着,但是步伐终究是停了下来。李其仓走至他身前,见他已显得不耐之色,赶紧又道:“谢谢你帮这个忙,我知道你……”
单季扬哼了声截断他的话,“老子才不是卖你们面子。”随即继续迈开步伐。
早就知道那火爆浪子的性子,虽然很尴尬,李其仓也不甚在意;只是,不太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愿意帮忙?
“教练,单他……”看着那已走远的高大背影,欧阳还是好奇。
“好了,苏澄他受伤了。幸好四强赛还有一个月,叫众人等会留下来,我们要做检讨。”
苏澄受伤了?!顿了会,欧阳还是选择沉默没再问。“…是。”
而在室内某一角,一个自始就沉默的身影攥紧了拳头,努力克制住全身泛起的颤栗,双眼里只有无尽的愤怒与……恨意。
21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头一片黑暗,纤细的身影倚靠在窗前,沉静的面容下,眼帘被月光给打出一片阴影。长长的,淡淡的痕迹。
垂在身侧的左手上,一层厚厚的白色绷带还带着一股药味,传进鼻息间让人忘了刺痛。
却忘不了心底的无力感。
而他知道,比赛是不会输的。
闭上眼,无声的叹息溢出。那人的执弓之势,宛若黑豹之姿般优美,拉开弓的瞬间,敏捷与锐利的速度和着力道传出一股霸气。就像他一样,那么目中无人,那么任意妄为。丝毫地,……都没有顾虑到他人感受。
只是,没想到他会出手帮忙弓社;更没想过的是,他竟也会弓术;说起来,对他一点也不熟悉。印象里,只有他毫不保留的放肆与狂妄。
手指无意识的在绷带上磨娑着,略粗的质感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一股震颤间,腕上又觉得痛了。
※
“替他上场!?”温文的嗓音响起,慵懒的语气带着生硬。手中的长弓已垂于身旁,微侧着身,白天麟看着身后的人。
“是的,在今天的第二复赛里,单季扬以场上最高分拿走四强赛资格。”戴着眼镜的人,虽是不疾不徐的报告着,语调却显得有些紧张。
“方辉…”声音已沉下,似是极度不满。
方辉对上了白天麟的目光,冷汗从脸庞滑下。“是的,少爷……我是照你吩咐去执行的,却没料到单季扬也在会场上,更没有想到……”
“闭嘴!”丢下了长弓,白天麟摘下了眼镜,眉稍已不耐的皱起。
“是…”弯着腰,方辉静待一旁。
“没想到那唯我独尊的家伙也会出手帮人…”斯文的脸上一片阴侧,不耐的解开了发带,一头黑色长发飘散在身后。
是因为他吗?就因为他的手不能拉弓了?
“算了,…是我失算。”嘲讽似的哼了声,白天麟拢了拢长发,任其飘扬在风中,似又恢复好心情般,笑了。
狭长的双眸里却一片冰意。
“不过,你做的很好。”笑痕拉大,看了眼手中的长弓。“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可得好好练练了。”
那么,我们就射场上见吧。
※※
偌大的客厅里,男人放松把自己陷入宽大的沙发里,虽然闭着眼,但那宛若刻下般的冷峻线条却没在岁月的痕迹中消失。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他沉着的等待着。
终于,一阵吵杂的引擎声由远咆哮而近划破宁静的早晨,却在更接近的瞬间转为静默,听见大门传来的钥匙声,男人睁开了眼。
“──你还知道回家的路?”就在那人就要越过身旁之际,具威严的声音冷硬的响起。
“什么家?我听不懂。”手插着口袋的人漫不在乎般,连看也不看沙发上的人一眼继续举步。
“不是叫你昨天就回来,你跑去哪?”对那态度颇感头疼,男人眉心蹙紧看着那高大的背影。
“啰嗦,我不是已站在这了!”不耐的回道,已变冷的面孔上,有跟男人极为相似的五官。
“…听说你昨天去比赛?”语气里有惊讶,见儿子不回答,男人又问:“…你…又拿弓了?”
虽然态度依然强硬,但略略的,有点小心翼翼。
闻者,早已变冷的脸庞瞬间变得更为冷冽,不同瞳色的淡然目光扫了男人一眼。
“吵死了,知道了还问?干嘛,怕那些家伙给你报错?”嘲讽的回道,高大的身影索性不再搭理他往楼上去。
那目光,冷得男人心头上一紧,拧得他几乎要忍不住卸下一身严父样。
没有否认那番话,男人看着那背影又道:“换下那身衣服!瞧瞧你什么样子?!对方可是我商场上的重要朋友,你给我安份点。”
回应男人的只有哼声,无力的闭上眼,冷硬的面容充满疲惫。
宽大的空间里,只有沉默。加长的礼车穿过所有街道,初冬里的骄阳斜斜的扫过一片,洒下完好的金黄|色泽。
光线穿过了玻璃门,停在那看着窗外的无表情面容上,一点点折射进双眼里,把墨绿的瞳眸给照得透澈。
“怪了,怎么这次你就突然答应要去了?”男人率先打破静默的问道。
“…没为什么。”淡淡地回道,面容依旧看着窗外。
知道他不愿多讲,也或许是自己多想,可是知道他性子所以不免觉得好奇,从来没有一次的聚会或是聚餐可以让他点头,却在自己随口叫人传达时听到意外的肯定答案。
越来越搞不懂儿子在想什么了。或许,他也真的从来没有懂过。
车子在一间占地颇广的房子前停下,经过通报,雕花自动大门由内开启,缓缓驶进由一大片花园围绕的长长小径上。
途间,经过了一大片花圃边,锦簇间只有各式颜色鲜艳的花朵。然而眼力极好的人还是补捉到一抹身影,那身影修长又纤细,肩上的发丝轻盈飘荡间,被阳光晒出一圆光圈,风吹过露出了一张细致脸庞。
那双深色瞳眸看着,眼里只有专注。
苏家的主人亲自到门口迎接着,见到老友欢喜之至见到一旁面无表情的人笑道:“承天,这儿子俊啊!”
单承天瞥了眼儿子略显不耐的表情,也感骄傲的笑着。“,小犬性傲极了…你可别介意啊。”
“什么话,孩子有个性是好事!哈哈…”
苏言是明眼人,也知单家间的事,今日真见那孩子肯赏光过来聚餐,当是非常高兴,想到儿子可有个弓术上的伴,更是笑得开怀了。
偕同步进了屋内,单承天问道:“苏言,怎不见你两个儿子?”
“小儿子跑去他老妈那了,大儿子在家。”苏言说罢即转身招管家去叫人。“我们先就座吧,餐点早准备好了。”
“爸。”
来到了饭厅,见父亲坐在主位上,两个背对着客厅的人比邻而坐,苏澄绕过餐桌在另一边位上坐定。苏父进儿子终于出现,原本笑着的脸又浮上了一丝担心:
“澄,不是去晒太阳吗?怎么还是这么苍白?”
白净的面容在冬天里更显苍白,昨夜几乎没阖过的双眼下有层淡淡的阴影。疲惫,显而易见。
“没事的,爸。”苏澄淡道,要父亲别担心。
抬眼间,正想向父亲的客人们颌首致意,却震在当下,身形一僵脸也瞬间刷白,眼睛忘了眨,只是愕愣的看着对面的人。
“澄,这是单伯伯,跟他儿子季扬。”
22
那双深若寒潭的墨绿眼眸,在对上时紧盯着他,瞬也不瞬,完全不在意两人间的对视会造成旁人什么样的猜测,那明锐的视线,只是不罢息的看着,带着一股幽闇的光辉。
如果不是那短暂胶着视线的瞬间,仿佛两人就只是异路者了。
拉回自己的失态,苏澄垂目避掉那人的目光。执起叉子的手下意识的使劲,指头有些泛白。
“好漂亮的孩子啊…苏言,我看两个小孩都是遗传到母亲了?”惊艳于那容貌,单承天打趣道。
“哈哈,好说好说,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