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不走,我去给你拿睡衣,你先松开,我不走。”
他慢慢松开了手,闭上眼团成一团儿,“别走……”
我给他盖上被子,然后去他的卧室拿了他的睡衣和被子,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都说喝醉的人死沉死沉的,真没错。费了半天劲给他换好衣服,又把两床被子给他盖好,我累出了一身汗。
安顿好他,我在床边坐下轻轻摸着他的脸,心里一边后怕一边自责。
舒洋动了一下,抓住我的手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嘴里念着“别走”、“小同”。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我,可我也真的不想跟这种单纯的人交往,那种结局我承担不起。
我是个冷血的人,这辈子从来没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不懂为什么一个人没了另外一个就不能活了,这种最根本的对感情的理解我们就相差太远,怎么可能在一起?的确,我对舒洋动心了,可那毕竟是一般过去时、一般现在时,让我把它一直延续下去我做不到。如果跟他在一起,等一切都归于平淡之后我又会去寻找别处的感情、别处的欲望,我就是这样的人,可他不是,所以与其到最后我被他缠死他为我伤心死,还不如不开始。感情随时都可能有新的,不是么?
舒洋突然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小声地抽泣起来,“妈……呜……对不起……妈……别走……呜……”
妈?他到底是叫我别走还是叫他妈别走?认识这么久终于听他提到他的家人了,可怎么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是这样一句话?
我想我应该给地瓜打个电话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既然我被卷进来了,就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拿着手机走到客厅,我拨通了地瓜的电话。
“你好,我是舒洋的朋友,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方唯同?”
“对,我叫方唯同,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宁石。是不是洋子出事儿了?”
“嗯……是有点儿,不过现在没事儿了。”
“他到底怎么了?”
“他喝多了,刚才被一个男人送回来的。那男的想占他便宜,叫我给轰走了。”我隐瞒了那男人差点得手的事实,我怕被骂,“他刚才一直哭着叫我别走,后来睡着了又一直喊‘妈,对不起’。”
那边沉默了。
“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他喜欢你。”
“我看得出来,可不至于因为我要搬家他就把自己喝成这样吧?”
“今天下午我陪他去了墓地,吃过晚饭看他上了楼我才走的,谁知道他……”
“墓地?”
“你先告诉我你喜不喜欢他,你能不能照顾他。”
“我喜欢他,但我不能跟你承诺什么,我不是个痴情的人。”
电话那边的人停顿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告诉你……洋子打小没爸,他妈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这孩子一直特别懂事,干嘛都不出圈,除了一样——他喜欢上了我。”
我心里一紧——原来舒洋说他喜欢地瓜是真的。
“那是上大学时的事儿,当时我不知道他的心思,他也没说过什么,就自己把这事儿咽了。可就因为我,他没法儿再交女朋友了。这些年他一直单着,我知道他心里踏实不下来,因为我没踏实下来,去年我跟王……跟土豆在一块儿了,他才安下心处了个男朋友。那人比洋子大十岁,是个老好人,可他们俩才好了不到一个礼拜就出事儿了。就是去年的今天,那人送洋子回家,俩人站楼道里说了会儿话,临走的时候亲了一下正好洋子妈开门扔垃圾给看见了。他妈心脏不好,当时就晕了,送到医院连手术室都没进人就不行了。我亲眼看着他妈拉着他的手叫他别走邪路,叫他找个好姑娘过日子,他……”宁石的声音哽咽了,深吸了几口气才继续往下说,“他妈过世之后他就跟那人分了,后来他也交过两个女朋友可都……这都怪我,他先喜欢了个男的就拧不回来了,可就为了他妈临走时说的那两句话,他没再找过男人,没法儿跟女人相处他就一个人过,就在那房子里,天天看着他妈住的屋子,他妈睡的床……他不是不想有个人疼他,他是放不下,他背上背的是他妈的命……”
我举着手机跌坐在沙发里,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
“虽然他没说过,可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只不过他一直压着,他不想让自己彻底陷到这个圈子里……如果你想跟他在一起那就一心一意地对他,如果做不到就别招惹他,他够苦的了……”
后来地瓜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哭了。那种压抑的哭声从听筒传进我的耳朵,好像在我胸口又多加了一块大石。
回到卧室,舒洋蜷着身子躺在被子里,眉头紧紧地皱着,脸上还有泪痕。我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心里绞得发疼。
他瘦瘦的身体怎么背得动那么大的包袱?他这一年都是怎么过来的?网上那些神采飞扬的对话后面到底藏着多少心酸?他不是不确定自己的性向,他是明明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却拼命想忽略掉这一点,可到最后还是逃不掉……我们这种人,想做回普通人太难了……
看他没事我又到客厅抽了两根烟,再回到卧室的时候身上已经冻透了。本来我怕冰着他没打算往他身边凑,可我一钻进被窝他就贴过来往我怀里钻,一边喃喃地念着我的名字,我的心都碎了。
把他紧紧地抱进怀里,温暖的感觉渐渐传来。昨天我给他的,今天他又还给了我,这种等价的交换意味着什么?我给的他不能要?还是我根本给不了他什么?
猜测了很多次的事终于知道答案了,可我还是不知道舒洋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这些天他闹,发疯,到底是因为我没给他回应还是因为他心里的矛盾?他想要的是什么他自己清楚么?还是仍在矛盾、无法取舍中?他这样,我又该怎么办呢?
低头在他额角轻轻地吻了一下,我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洋洋,明天睁开眼,我该怎么面对你……
早上没等闹钟叫我就醒了,轻手轻脚地下床换衣服,然后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门。我没叫醒舒洋,因为我觉得他需要休息,还因为,我不想在这么匆忙的早上面对他。
上班的路上我给地瓜打电话帮舒洋请了假,他说公司的事他会安排,让我搬走之前多费心照顾下舒洋。
搬还是不搬,我做不了决定。
杨斌说得对,我是住上瘾了,尤其在知道了那些事之后,我心疼他,我舍不得扔下他一个人,这几乎违背了我做人一贯的原则。
要说好的改变,这大概能算一条吧?再有,大概就是我对与人合住不那么排斥了。
在舒洋家住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没觉得别扭,他的淡定和距离感起了很大的作用。可现在这种情况,这种关系,我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我,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继续住下去。矛盾的心理,我跟他有一拼。
到了公司,一开电脑我就把QQ挂上了。以前我从来不在上班时间开QQ的,今天为了他我也开始摸鱼了。
十一点,舒洋的QQ登陆提示弹了出来。我赶紧扔下工作点开了他的对话框。
红焖羊肉:醒了?
一间老舍:我没梦游的毛病=。=
红焖羊肉:怎么样?头疼么?
一间老舍:还好
红焖羊肉:早上我没叫你,不去上班没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告诉他我跟地瓜联系过了,不想告诉他我都知道了。
一间老舍:没事,刚我给地瓜打电话请了一天假
红焖羊肉:那你就在家歇着吧,别出门了,怪冷的。中午饭打电话叫外卖吧,晚饭我给你打包回去
一间老舍:嗯,成
红焖羊肉:^0^
一间老舍:昨天……我没说什么醉话吧……
红焖羊肉:没,你喝多了特老实,跟小孩似的,呵呵
一间老舍:那个男的是你赶走的?
看完这句话我脑子嗡了一声。
他记得?那他真的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话么?
红焖羊肉:对。洋洋,以后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你可以跟我说,跟地瓜说,知道么?
一间老舍:嗯……诶对了,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的?
操!不是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吧?地瓜告诉他了?
红焖羊肉:啊?没啊,什么事?
一间老舍:你用的明明是TM!还骗我说是珊瑚虫!
红焖羊肉:你怎么发现的》。《
一间老舍:我躺在你被窝里用你的本子呢!哈哈哈!
红焖羊肉:爷……我错了……我那不也是不小心说漏了没办法才撒谎的嘛……
一间老舍:嗯嗯,看你态度不错,既往不咎了!
红焖羊肉:谢主隆恩=。=
一间老舍:哈哈哈!晚上回来给我带好吃的啊!我去打电话叫外卖了
我发了个挥手的表情,他没再回话。
打哈哈,又开始打哈哈。怎么样才能让他从蜗牛壳里爬出来呢?
晚上下了班我到门口的饭馆要了两个菜打包回家,一进门就听见了悦耳的琴声。舒洋正抱着吉他坐在沙发上弹,茶几上摆着一堆复印的吉他谱。
“今儿要开演唱会?”
“嘿嘿,先吃饭,吃完了开。”他又跟没事儿人似的了。
吃完饭收拾了桌子,我跟舒洋并排坐在沙发上。他把那叠谱子递给我让我挑歌,自己爬着格子运动手指。
“你这琴挺漂亮的,什么牌子?”我一张一张翻着谱子,都是耳熟能详的歌。
“星辰977,挺老的型号了,还是我上大学那时候买的,不过音色不错,我又给他换了套电琴弦,手感也上来了,就是声儿小。”
“呵呵,挺多男孩子上大学的时候都玩儿吉他,不过我们学校不行,没那氛围。”
“我们学校氛围好,好几支乐队呢!我们这队儿水平还不错,主要是地瓜鼓打得好,全校也找不出第二个来!”舒洋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特别得意。
“哟!原来你们俩还是摇滚小青年啊!”
“那你看!没两把刷子能当着您的面儿开演唱会么!嘿嘿。”
“诶,就这个吧。”我拿了一份手抄谱递给他,是那天他在Rainbow唱的那首“陪你一段路”。
“这不听过了吗?你喜欢?”
我点点头。
“成,这歌儿不用看谱。”他把谱子放到茶几上,然后在裤子上蹭了蹭手。
舒洋轻轻地唱了起来,我拿起谱子看着歌词,忽然明白了他那天说的铭心刻骨——这歌,应该是写给地瓜的。
“太不给面子了啊!唱完也不说给鼓鼓掌!”
我回过神来,“你还真是一才子。”
“可惜啊,你不是佳人!哈哈哈……”
我也跟着笑起来,然后又抽出几张谱子递给他。
他弹琴的时候低着头,眼睛一会儿看看谱子一会儿看看左手,就是没看我。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看着那两片一张一合的唇,好像又回到了地铁里。面前那个家伙不嚣张、不做作、也不矫情,他只是淡淡的,说的话、看我的眼神全都淡淡的。
舒洋是个好孩子,他身上背着那么重的枷锁可还说着老天是公平的,换了是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他那样淡然地生活下去。
这么想着,我忽然就有了一种预感——他将成为我铭心刻骨的那个人,即便是以后形同陌路了,我也会永远记得他,不仅仅是因为我对他动了感情,动了恻隐之心,更因为他有着我所没有的坚强和倔强。
唱到十点,舒洋说手指疼不想弹了,我们就各自洗澡回了屋。
钻进被窝拿过本子登陆QQ,我点开了舒洋的对话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这个习惯,我想跟他说点什么的时候不是去他屋里找他,而是打开电脑在网上交谈。扯淡在dol里,正经事儿就在QQ说。
红焖羊肉:你说,一个人经历过一场铭心刻骨的爱情之后,还会再有力气投入下一场恋爱么?
一间老舍:可以吧,人是可以恢复的嘛。再说,就算没法像以前一样轰轰烈烈了,平淡的感情也不错,细水长流…0…
红焖羊肉:如果是你呢?你能恢复还是就甘于平淡了?
一间老舍:后者
红焖羊肉:那你说,人心里有解不开的结么?
一间老舍:没有,不管是什么结,总有一天会解开的
红焖羊肉:这么肯定?
一间老舍:嗯。我跟你说,地瓜以前喜欢一个人喜欢了七年,一直就放不下来,后来土豆出现了,他一下就放开了!当然了,我说得挺轻松的,其实中间也经历了不少事,不过到最后总归是放开了,思想从纠结到明朗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红焖羊肉:你经历过那种瞬间么?
一间老舍:嗯……经历过……干嘛?让我给你上上课?
经历过……他说的大概是跟地瓜的事儿吧……人家七年,他又是几年呢?
想到这我忽然有点儿别扭,莫名其妙的。
我摇摇头,把注意力放回对话框上。我是来劝他的,不是来瞎琢磨的。
红焖羊肉:得了吧!我才不是死心眼的人呢!
一间老舍:我看你就是!什么事你都追求面面俱到,但凡有一点条件不满意你都不带往坑里跳的,要不就干脆推倒重建,你那心眼都快成铁疙瘩了!
红焖羊肉:我有么》。《
一间老舍:有!你就看你那几个小号,非得等有装备了才练,你就不能一边练一边踅摸装备么?老那么抻着你那号总也练不起来
完蛋,想劝他却叫人批评了一顿,郁闷。
不行,还是得把话题引回他身上。
红焖羊肉:你死心眼么?
一间老舍:我不
我打好了“那为什么放不下你妈的事”,想想又给删了。我还是不想告诉他我知道了。
红焖羊肉:洋洋,心里不好受的时候别憋着行么?
一间老舍:不憋着怎么办?说出来问题就解决了?
红焖羊肉:至少别人能帮你分担,能给你安慰
一间老舍:我的事谁都帮不了
我心里疼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开导别人真不是我的强项。
红焖羊肉:洋洋……
一间老舍:同同……
红焖羊肉:操!
一间老舍:哈哈哈
红焖羊肉:你……
一间老舍:?
红焖羊肉:为什么要跟我Zuo爱?
一间老舍:爷看上你了呗!哈哈哈
我也不知道自己鼓了半天勇气问这个问题干嘛,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如果他认认真真地告诉我他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我大概会后悔自己多嘴了,可他给了个嘻嘻哈哈的答案,那语气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我心里,以至于还没来得及多想我就扔下本子冲出了屋。
猛地推开舒洋的房门时他吓了一跳,跟着他摘下耳机站起身看着我,“你干嘛啊?”
我一看着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刚那股子劲儿“噗”的一声全泄了,“哦,问问你冷不冷,还上不上我那屋睡了。”
“今儿试气儿了,你没觉出来啊?”
“啊?哦,还真没觉出来。”
“回去钻被窝吧,你就穿一睡衣也不嫌冷。”他走过来把我往外推。
“洋洋。”我伸手把他搂在了怀里,“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别难为自己了行么?”
我不知道地瓜有没有告诉他我知道了,我也顾不上了,看他那样儿我心疼。
“小王八蛋你诚心招我哭是吧?”他抽了抽鼻子。
我松开胳膊抬起他的头,“没什么事儿是过不去的,知道么?”
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我魔怔了一样凑过去吻在他的眼睑上,然后是鼻梁,嘴唇。他没躲,也没回应,就愣愣地站在那。
吻毕,我离开他的唇,“Goodnight kiss。”
“拽吧你就!”他轻轻推了我一把然后转身坐回椅子上。
我挠挠脑袋,悻悻地回了卧室。
爬上床往被窝里一钻,他刚才那句评语又冒了出来。
“但凡有一点条件不满意你都不带往坑里跳的,要不就干脆推倒重建。”
仔细想想,这话说得真是一针见血。我是活得挺自我的,可我不洒脱。对于不确定的事儿,我总是习惯性的逃避,我怕失败,怕把自己扔到里边儿。我知道这不是个好习惯,可我不知道怎么改。
收好本子闭上眼,折了半天跟头我还是没有睡意,心里空唠唠的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打开灯下了床,我拆开从租的那房子搬过来的铺盖卷,把被子卷成一条塞进了被窝里。
那天之后,舒洋没再问过我搬家的事儿,我也没犹豫,直接跟公司说我找到房子了,让他们甭忙活了。
杨斌后来又打过电话问我是不是恋上了,舍不得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是喜欢舒洋,舍不得扔下他一个人,可现在这似乎并不是我不想搬的全部理由了。跟他住在一起很舒服,平时门一关各玩各的一点儿都不耽误,到该吃饭该起床的时候又有个人惦记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