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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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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的脸孔,随着歌声万般情愫的变化,其表情也从最狂乱的激情直至最纯贞的尊严,变幻莫测。她忽而像个疯女,忽而又像个女王。
她唱的歌词,是格兰古瓦前所未闻的一种语言①,看样子她自己也未必懂得,因为她唱时的表情与歌词的意思并没有什么关系。因此下面这四行诗,从她嘴里唱出来,却快活得发狂:
一只箱子价值连城,
在一个水槽中发现。
里面还有新的旗帜,
饰着一些吓人的图案。
过了一会儿,又唱出这一诗节;
骑着马的阿拉伯人,
剑在手,支架在肩,
投石器连成一整片,
切莫相互厮杀摧残。
①一种非纯正的西班牙语。
格兰古瓦听着听着,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其实她唱歌主要是表现快乐,她好比一只鸟儿,唱歌是由于宁静安适,由于无忧无虑。
吉卜赛女郎的歌声扰乱了格兰古瓦的遐思,不过就像天鹅扰乱了平静的水面。他倾听着,心荡神怡,忘却了一切。好几个钟头以来,这是他头一回忘记了痛苦。
这种时刻却太短暂了。
刚才打断吉卜赛女郎跳舞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又来打断她的歌唱。
“地狱里的知了,还不给我住嘴?”她依然从广场的那个阴暗角落里嚷道。
可怜的知了嘎然停止。格兰古瓦连忙捂住耳朵。
“哦!该死的残缺锯子竟来锯断竖琴①!”他嚷叫起来。
不过,其他的观众也像他一样嘟哝着:“麻袋女见鬼去吧!”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这个隐身不见、叫人扫兴的老妖婆,一再向吉卜赛女郎进行侵犯,险些儿要追悔莫及;假如不是此刻看见狂人教皇的游行队伍走过来,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那么老妖婆就要吃苦头了。那游行队伍走过了许多大街小巷,高举着火把,吵吵闹闹,走进了河滩广场。
①这是一句反衬。残缺锯子指隐修女年老缺牙的嘴巴,这里指她的声音;竖琴指古希腊的一种琴,也是十七世纪一种小提琴,琴名叫“里尔”,这里指吉卜赛女郎的歌声。
这支游行队伍,看官已经看到从司法宫出发的情景,一路走来,不断扩大,凡是巴黎街头所有的贱民、无所事事的小偷、随便碰到的流浪汉,都纷纷加了进来,所以到达河滩时,声势浩大,蔚为壮观。
首先走来的是埃及①。埃及大公骑马走在最前头,他手下的那些伯爵都步行,替他牵缰执镫;后面是男男女女埃及人,混乱不堪,肩上带着他们乱嚷乱叫的小孩;所有的人、公爵、诸位伯爵、小老百姓,全都破衣烂衫,或是华丽俗气的旧衣裳。然后是黑话王国,即法兰西形形色色的盗贼,按品位的高低进行排列,品位最低的排在最先。就这样,四人一排,带着他们各自在这奇异团体中所属等级的不同标志,浩浩荡荡行进着,他们当中大多数是残疾人,跛脚的跛脚,断膊的断膊,有矮墩墩的,有冒充香客的,有夜盲的,还有疯癫的,对眼的,卖假药的,浪荡的,平庸的,胆小的,病弱的,卖劣货的,诡诈的,没爹没娘的专爱帮凶的,伪善的,诸如此类,即使荷马在世也难以胜举。在那班帮凶和伪善者的核心圈子中央,好不容易才识别出黑话王国的国王,那魁梧的丐帮大王,只见他蹲在由两只大狗拉着的一辆小车里。黑话王国的后面是加利利帝国②。这帝国的皇帝吉约姆·卢梭,穿着尽是葡萄酒迹的朱红袍,威风凛凛地走着,前面有相扑和跳祝捷舞的江湖艺人开路,周围是皇帝的执仗吏、帮亲和审计院的小书记。压阵的是司法宫小书记们,身著黑袍,拿着饰满纸花的五月树,奏着配得上巫魔夜会的乐曲,燃着芮色大蜡烛。
①“加利利帝国”本是中世纪人们给审计院取的绰号,这里借用来指法院和审计院的小书记们。
②指吉卜赛人群体。各种爵位是这群体大小头目自封的头衔。
而在这人群的中心,狂人帮会的大臣们抬着一个担架,上面点满蜡烛,其数量之多连瘟疫流行时圣日芮维埃芙教堂的圣物盒担架也不能比拟。就在这顶舁舆上,顶冠执仗,身披大袍,光辉灿烂,端坐着新当选的狂人教皇圣母院的敲钟人、驼子卡齐莫多!
这队稀奇古怪的游行行列,各部分有各自独特的乐曲。埃及人起劲敲着非洲的木柝和手鼓。黑话帮的人向来不谱音律,也拉起弦琴,吹起牛角猎号,弹起十二世纪的峨特手琴。加利利帝国也不见得高明多少,人们在其乐曲中尚依稀可辨音乐处于幼年时代所使用的某种简陋的三弦提琴,乐音仍被禁锢在ré—la—mi这三个简单的音符中。然而,集当时音乐精华之大成,五花八门,竞相纷呈,奏得最欢的是在狂人教皇的周围:清一色的最高音三弦提琴、次高音三弦提琴、高音三弦提琴,外加笛子和铜管乐器。唉!看官当然记得,这原来是格兰古瓦的乐队。
从司法宫到河滩广场这一路上,卡齐莫多那张忧伤而丑恶的面孔,是如何达到得意洋洋、目空一切的那种容光焕发的顶点,真是难以描述。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尝到自尊心的乐趣。在此以前,他尝到过的只是由于地位低贱而处处遭受侮辱和蔑视,只是由于他的外表而遭受厌弃。因此,尽管耳聋,他一向觉得受到群众憎恨因而也憎恨群众,这时却作为名副其实的教皇,慢慢品尝着受群众欢呼的滋味。纵然他的庶民是一堆疯、瘫者、盗贼、乞丐,那又何妨!反正他们永远是一群庶民,而他,永远是一位教皇。对于那阵阵含讥带讽的掌声,对于那种种叫人哭笑不得的尊敬,他倒看得很顶真,不过也还得说一句,这当中也混杂着群众对他确实有点畏惧。这是因为这个驼子身强体壮,因为这个瘸子灵活敏捷,还因为这个聋子心肠歹恶:这三种资质把滑稽可笑冲淡了。
再说,这狂人新教皇自己也意识到他所体验到的感情,也意识到别人由他引起的情感,这倒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寓居在这个残缺躯壳里的灵魂,必然也有不完善和迟钝之处。因此,他此时此刻的感受,对他来说,是极其含混、模糊、紊乱的。只是喜上心头,踌躇满志,那张阴郁而倒霉的脸孔才容光焕发了。
正当卡齐莫多如痴似醉,得意洋洋经过柱子阁时,人群中猛然闯出一个人来,怒冲冲把他手中做为狂人教皇标志的金色木头权仗一把夺了过去,大家一看,无不大吃一惊,吓坏了。
此人,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正是那个秃脑门、刚才混在看吉卜赛女郎跳舞的人群中间对可怜的少女恶言恶语进行恫吓的那个家伙。他穿的是教士衣裳。格兰古瓦原先并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看他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格兰古瓦不由惊叫起来,说道:“怪哉!这不正是赫尔墨斯①第二、我的老师堂·克洛德·弗罗洛副主教吗!他要对这个独眼龙丑八怪搞什么鬼把戏?这独眼龙会把他生吞活剥的。”
①赫尔墨斯:古希腊神话中众神的使者、商贾及行人的庇护神、地界和门户的庇护者、畜牧之神、一切科学的发明者。又因其狡黠、机变,他被描述成诈骗者和偷窃者,并被视为世间骗子和盗贼的庇护神;他的形象在远古时期成为男性生殖器的象征,其风流逸事,流传甚多。这里,用赫尔墨斯来形容副主教,说明此人性格的复杂性。
果然一声恐怖的叫喊声腾空而起。可怕的卡齐莫多急忙跳下了担架,把妇女们吓得连忙移转视线,不忍心看见副主教被撕成碎片。
卡齐莫多一蹦,跳到教士跟前,瞅了他一下,随即双膝跪倒。
教士一把扯去他头上的教皇冠,折断他的权仗,撕碎他身上那缀满金箔碎片的袍子。
卡齐莫多依然跪着,低下头合起双掌。
接着,只见他俩用暗号和手势进行奇特的交谈,因为两人都没开口。教士站着,气急败坏,张牙舞爪,不可一世;卡齐莫多跪倒在地,低三下四,苦苦哀求。话说回来,卡齐莫多只要愿意,用大拇指就可以把教士碾碎,那是确定无疑的。
末了,副主教狠狠地摇晃着卡齐莫多强壮的肩膀,向他示意站起来,并跟着他走。
卡齐莫多站了起来。
这时,狂人帮会在开头一阵惊愕过去之后,决意起来保护他们这位如此突然被拉下马的教皇。埃及人,黑话帮和所有小书记们都跑过来围着教士大喊大叫。
卡齐莫多却过来站在教士前面,两只有力的拳头紧握,青筋裸露,像一只被惹怒的猛虎那般磨着利牙,紧盯着来围攻的人。
教士恢复了那副阴沉而又庄重的神态,向卡齐莫多打了个手势,随即悄悄地抽身走了。
卡齐莫多在他前面开路,从人群中硬挤过去。
他们穿过了人群和广场,一大群爱凑热闹的和游手好闲的人跟随不舍。卡齐莫多遂过来殿后,倒退着尾随副主教,矮墩墩的,恶狠狠的,畸形怪状,毛发倒竖,抱紧双臂,露出野猪似的獠牙,发出猛兽般的咆哮,一抬手动脚,一闪目光,群众就吓得东摇西摆,纷纷躲闪。
人们无可奈何,眼睁睁看他俩钻进一条漆黑的小胡同,谁都不敢冒险再尾随他们,卡齐莫多咬牙切齿的魔影,就足以堵住小胡同的入口。
“真是妙不可言,可是我到什么鬼地方去混顿晚饭呢?”格兰古瓦说道。



第二卷 第04章 夜晚在街上盯梢倩女的种种麻烦

      格兰古瓦不顾一切跟上了吉卜赛女郎。他看见她牵着山羊走上了刀剪街,也跟了上去。
“干么不呢?”他想道。
格兰古瓦这位巴黎街头的实用哲学家早已注意到,跟随一个俊俏的女子而不知道她往哪里去,没有什么能比这样做更令人想入非非了。这是心甘情愿放弃自主自专,把自己的奇思异想隶属于另一个人的奇思异想,而另一个人却连想都没有想到;这其中是古怪的独立性和盲目服从的混合体,是在奴性与格兰古瓦所喜欢的自由之间某种莫名其妙的折中。
格兰古瓦本人基本上正是这样的混合体,既优柔寡断,又思想复杂,对付各种极端得心应手,总是悬挂在人性各种倾向之间,使各种倾向相互中和。他经常乐意把自己比做穆罕默德的陵墓,被两个磁石向相反的方向紧紧吸引住,永远犹豫于高低之间,苍穹和地面之间,下坠和上升之间,天顶和天底之间。
格兰古瓦要是活在我们今天,他会不偏不倚站在古典派和浪漫派的正中间!
然而他没有原始人那样健壮体格,可以活上三百岁,这可真是遗憾!他的去世,时至今日,更使人感到是一个空白。
不过,要这样在街上跟踪行人(尤其跟踪行路的女子),这正是格兰古瓦乐意干的事儿,既然不知何处投宿,那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
于是他沉思默想走在那个少女的后面。她看见市民们纷纷回家去,看见这节日里唯独应该通宵营业的小酒店也纷纷打烊,便加快步伐,赶着漂亮的小山羊小跑起来。
“反正她总得住在某个地方吧;而吉卜赛女人一向心肠好——谁知道呢?……”他差不多这么揣磨着。
在这种欲言又止的省略中,他内心当然盘算着某种相当文雅却又难以启口的主意。
他走过最后一些正在关门的市民家门前,不时听到他们交谈的片言只语,打断了他美妙盘算的思路。
忽而是两个老头在攀谈。
“蒂博·费尼克勒大爷,天冷了,知道吗?”
(格兰古瓦从入冬就早已知道了。)
“是的——知道,博尼法斯·迪佐姆大爷!今年冬天会不会又像三年前,就是八○年那样,每捆木柴卖到八个索尔?”
“唔!那算不了什么,蒂博大爷,要是比起一四○七年冬天,那一年,从入冬前的圣马丁节①一直到圣烛节都冰封地冻呀!那么冷凛,吏部的书记官坐在大厅里,每写三个字,鹅毛笔就要冻一次!审讯记录都写不下去了!”
稍远处,是两个街坊邻居的女人站在窗口,拿着蜡烛;由于雾气,烛火噼啪作响。
“布德拉克太太,您丈夫跟您讲过那桩不幸事故了吗?”
“没有。倒底是怎么一回事,蒂尔康太太?”
“小堡的公证人吉尔·戈丹先生骑的马,看见弗郎德勒人及其行列,受了惊,撞倒了塞莱斯坦派②修士菲利波·阿弗里奥大人。”
“真的?”
“千真万确。”
“一匹市民的马!这有点过份了!要是骑士的马,那就绝了!”
说到这里,窗户关上了。格兰古瓦的思路也就断了。
幸好,他很快就找了回来,毫不费力便接上了;这可全仗着吉卜赛女郎,仗着佳丽,因为她俩一直在他前面走着。两个都一样清秀,优雅,楚楚动人,她俩那娇小的秀脚、标致的身段、婀娜的体态,格兰古瓦赞赏不已,看着看着,几乎把她俩合二为一了:就聪明和友善而言,他认为双双都是妙龄少女;要说轻巧、敏捷、步履轻盈,又觉得两个都是雌山羊。
①教皇塞莱斯坦(1215—1296)创立的教派。
②圣马丁节为每年十一月十一日。
街道可是越来越黑暗,越来越冷清了。宵禁的钟声早已敲过,偶或在街上能遇见个把行人,在住家窗户上能瞅到一线灯光。格兰古瓦跟着埃及女郎,走进了那纠缠不清的迷宫,来到从前圣婴墓四周那数不清的小街、岔路口和死胡同,错综复杂,仿佛是被猫挠乱了的一团线。
“瞧这些乱七八糟的街道,一点也不合理!”格兰古瓦说道。在那千百条绕来绕去的罗盘路中,他晕头转向了,但是那个少女却顺着一条似乎很熟悉的路走下去,连想都不要想,而且步子还越走越快。至于格兰古瓦,要不是在一条街的拐弯处,偶然瞥见菜市场那块八角形耻辱柱的镂空尖顶的剪影,醒目地托映在韦德莱街一家还亮着灯的窗户上,那么,他真不知道身处何方哩。
有一会儿,他引起了吉卜赛女郎的注意;她好几回心神不安地掉头望了望他,甚至有一次索性站住,目不转睛地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这样瞧过之后,格兰古瓦看见她又像原先那样撅了撅嘴,随后便不睬他了。
她这一噘嘴,倒引起格兰古瓦的深思。毫无疑问,这娇媚的作态中含有轻蔑和揶揄的意味。想到这里,他低下头来,放慢脚步,离少女稍微远一些。就在这当儿,她拐过一个街角,他刚看不着她,就听到她一声尖叫。
他急忙赶上去。
那条街漆黑一团。但是,拐角圣母像下有个铁笼子,里面燃着油捻,格兰古瓦借着灯光,看见有两个汉子正抱住吉卜赛女郎,竭力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喊,她拼命挣扎着。可怜的小山羊吓得魂不附体,聋拉着双角,咩咩直叫。
“快来救我们啊,巡逻队先生们!”格兰古瓦大叫一声,并勇敢地冲上去。抱住少女的那两个男人中一个刚好一回头,原来是卡齐莫多那张可怖的面孔。
格兰古瓦没有逃跑,也没有再向前走一步。
卡齐莫多向他冲过来,反掌一推,就把他抛出去四步开外,摔倒在地;接着,反身拔腿就跑,一只手臂托着吉卜赛女郎,就好似拿着一条舒卷的纱巾一下子消失在黑暗之中。他的另一个同伴也跟着跑了。可怜的山羊在他们后面追着,悲伤地咩咩叫个不停。
“救命呀!救命呀!”不幸的吉卜赛女郎不停地喊着。
“站住,恶棍!把这个荡妇给我放下!”突然霹雳般一声吼叫,一个骑士从邻近的岔道上猛冲过来。
这是御前侍卫弓手队长,戴盔披甲,手执一把巨剑。
卡齐莫多给叶呆了,骑士从他怀里把吉卜赛女郎夺了过去,横放在坐鞍上。等到可怕的驼子清醒过来,扑过去要夺回他的猎物时,紧跟在队长后面的十五六名弓手,手执长剑出现了。这是一小队御前侍卫,奉巴黎府禁卫长官罗贝尔·德·埃斯杜特维尔大人之命,前来检查宵禁的。卡齐莫多一下子受包围,遭逮捕,被捆绑起来。他像猛兽似地咆哮,口吐白沫,乱咬一气。要是大白天的话,单是他那张因发怒而变得更加丑恶不堪的面孔,就足以把这小队人马吓得四处逃窜,这是无人会怀疑的。然而,黑夜剥夺了他最可怕的武器:他的狰狞面目。
在搏斗中,他那个同伴早已逃之夭夭了。
吉卜赛女郎娇滴滴地在军官的马鞍上坐起身来,双手往年轻军官的双肩上一搭,目不转睛瞅了他一会儿,好象对他红润的气色,也对他刚才的搭救搞得心醉了。随后,她先打破沉默,甜蜜的声音变得更加甜蜜了,说道:
“警官先生,请问尊姓大名?”
“弗比斯·德·夏托佩尔队长,为您效劳,我的美人!”军官挺直身子答道。
“多谢!”她说道。
话音一落,趁着弗比斯队长捻他勃艮第式小胡子的功夫,她如箭坠地,一下子溜下马背,逃走了。
就是闪电也比不上她消失得那么快。
“教皇的肚脐眼!”队长抽紧捆绑卡齐莫多的皮带,说道。
“我宁可扣留那个荡妇!”
“有什么法子呢,队长?”一个警卫说道。“黄莺飞跑了,蝙蝠留了下来!”



第二卷 第05章 麻烦接踵而至

      格兰古瓦被摔得懵里懵懂,一直在街道拐角圣母像前躺着,慢慢地才清醒过来。起初有好一会儿觉得轻飘飘的,有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倒也不无甜丝丝的感觉,只见吉卜赛女郎和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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