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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影像。」法瑞斯喃喃地说。
那影像在洁西卡的意念下越发清晰,法瑞斯觉得雷森的姿势有些奇怪,他凑过去仔细观察,虽然不知道被困在深黑界应该是什么姿势,但那应该是自然站立或是蜷缩起来,可是雷森的双臂微微抬起,两手叠在一起,仿佛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他的左手没带手套,手掌张开,有什么光线在他的掌间闪动……
他猛地退了一步。
「怎么了?」韦塔问。
「他拿着把剑!」法瑞斯叫道。
雷森站在那里,虽然他穿着睡衣,可是他的姿势,却如同一个骑士站在沙场之上,准备着另一场攻击一般,双手前伸,叠在剑柄上,正为这一场杀戮而祈祷。
而雷森手里拿的,毫无疑问就是寂灭之剑——最后的神器,足以毁灭一切的神圣系力量!
「姿势有点像骑士的宗教画。」韦塔随口说,法瑞斯捂着额头,真想让他闭嘴,已经够糟糕了。
「那画说的肯定是世界如何毁灭。」他呻吟,看看那只手套,它一副黑沉沉的样子,上面绣着精细的封印花纹。他后悔极了刚才把雷森的手套拽出来,虽然理智上想到了深黑界后,这东西对雷森用处也不大,但他还是觉得忧心,他太清楚记得雷森发飙时的样子了,那不是一个人类的愤怒,那是一种终结力量的爆发!
他突然想起电脑萤幕上肖恩?雷森帕斯冰冷的脸,到底是怎么样一种疯狂的仇恨,让他把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让他制造出这么一种足以灭世的兵器?
没人能控制做为神器的寂灭之剑,但……实际上,肖恩不只是在制造一个剑鞘,他在制造一个真正能拿剑的人!他把足以灭世的力量交到了一个年轻驱魔人的手上,他儿子的手上,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身后的韦塔谨慎地问道:「你刚刚说毁灭,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无论如何得把他弄出来!无论如何!」法瑞斯大叫,简直有点歇斯底里了。
韦塔怀疑地打量他:「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我们得立刻把他弄出来,老天哪,那剑越来越清晰了!」法瑞斯叫道:「他在试图压制,但他只是个人而已,我们最好快点,不然——」
「我还是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法瑞斯大吼,用力晃了晃冥想中的洁西卡,「你现在能把这东西从深黑界里召唤出来吗?」
「你疯了?」洁西卡问。
「我们会连雷森一起拖出来的!」法瑞斯说。
「还是那句,你疯了?」洁西卡说:「即使是亡者也解决不了深黑界的东西,它会把我们都杀了!」
「比让雷森杀了好吧。」法瑞斯说。
「那是什么意思?」
「我随便透露他家的私事他会杀了我的,你能把这东西弄出来吗!?」
「我本来想说我不行,不过这是个连弄重现咒符都能弄出召唤术的空间。」洁西卡说:「所以我告诉你,我能,但我不想冒险。」
法瑞斯严肃地说道:「如果我们不救雷森,他就会死在里面了,是你说他是你的朋友,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他的。」
洁西卡看了他一会儿,理智告诉她不要听信这些言论,可……法瑞斯说的是事实,她无论如何没办法想像把一个活人放在深黑界里不管……何况那人还活着。
自从回到阴影家族后,她知道了很多事,也做过很多她不喜欢的事情,但看着别人死去,她始终都做不来。
韦塔已经走了过来,正在那里表情严肃地看着雷森手里那把剑,它已经渐渐成形,上面暗银色的花纹不断变动着,充满诡异冰冷的韵律,让人想到暴风雨前的云和电。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
「就是深黑界的生物咬错了饵!」法瑞斯说道:「它以为雷森他是个什么味道不错的人类,可是却咬到了颗终结者炸弹!洁西卡,雷森身上有什么秘密一点也不重要,我曾以为很重要可那一点也不重要,我会关心仅仅因为那个秘密可能害死他,害死我的朋友!我折腾了这么久,并不是什么他可能毁灭世界,我只想救他这个人而已——」
洁西卡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转过头,低声说道:「但愿我不会为这个后悔。」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猛地暗了下来。
站在黑影间的雷森同样慢慢变得幽暗,如同被另一种无形的力场包裹了起来,那东西正在慢慢来到世间。
黑暗中,法瑞斯听到韦塔大叫:「站在那儿别去,洁西卡!哪里也别去!」在这片黑暗中,她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一个。
法瑞斯只记得最后,雷森的幻影猛地抬起了头。
那不再是雷森的幻象了,那是雷森本人。
接着便是纯然的黑暗,他不知道自己接着还能做什么,那不只是黑夜的黑,而是那种会侵入整个灵魂的黑,他站在那里,突然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感觉不到手掌的温度,也感觉不到眼睛的眨动,空气中除了黑暗没有任何气味,他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他甚至不确定他最后看到雷森是不是幻觉……他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要这么快丧失希望。
他张开双臂,尽力扩大自己的面积,虽然这有点像找死。他能清楚感觉到黑暗的活跃,它像是——也的确是——某种无孔不入的黏稠物质,正在侵入自己的身体,那寒意穿过十三层重封印,吹进灵魂。
他猛地僵了一下,第一层封印开了。
它就这么开了,没有任何的预兆和声响,血液猛地向上冲击,让他一阵头昏眼花。好像水坝的压力突然放松,爆发的潮水一般。
接着,黑暗一刻不停地继续冲击第二层封印,如同贪婪的水鸟想要撬开蚌壳吃到里面的嫩肉一般。法瑞斯张大双眼,摸索着,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他必须去寻找。
一片幽暗中,他听到另一种来自他灵魂最深处的黑暗在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强,越来越尖锐,他努力不去想它……也许他最后也找不到雷森,老天,他不能这样见他……就让他变回他的封陵将军,回到魔族的生活好了……
第二道封印越来越脆弱,可周围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在经过漫长的仿佛永远止境的寂静后,它轻轻传来一个声息,碎裂了。
血液和本性的浪潮再一次狠狠地冲击了法瑞斯,每多打开一道封印,它们的冲击力就会更强,而间隔的时间也会更短。
他已经停下了摸索的动作,就这么呆呆站着,等待第三道封印的打开。他无法阻止这个……
正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法瑞斯感到封印、以及灵魂的更深处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那手把他拉了过去,他看到微微的光芒——谢天谢地——习惯了黑暗的大脑过了一会儿,才开始接受讯息。
周围仍是黑色,可是他的眼前,光线却明亮的让人眩目。
雷森站在那里,右手拉着他的手腕,他的周围有一层淡淡的光晕,把一小片地方包裹起来。像枚安全的光之卵。
它本来大概会更加纯白耀眼,可这会儿周围的黑暗过于浓厚了,让它呈现透明的色泽。
雷森的脸色看上去糟透了——这也可以理解——他定定看着法瑞斯,好像在确定他不是个幻影似的。
「我是真的。」法瑞斯说。
「你在深黑界?」雷森问。
「不,我想应该是你出来了。」法瑞斯说。
「我们在……人界?」雷森问。
「准确地说,在冥界海。」法瑞斯说。
「哦。」雷森说。
「还有别的反应吗?」法瑞斯问:「为了让你出来,我差点就把那小俩口绑架了。」
「我现在就干掉这东西。」雷森干脆地说:「我不能在深黑界杀它,因为那会召来攻击,但这里可就不是它的地盘了。」
法瑞斯感动看着他,果然雷森一出现,就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雷森停了一下,又从口袋里翻出一根干草,递给他。后者无意识地接过来:「这是……?」
「就是那个,我们唯一的家当。」雷森说:「它当时跟着我陷下来了,我说不准它这样子,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能死了,可能只是在休眠,毕竟它的同类都会休眠。」
「那株植物!?」法瑞斯不可置信地提高声音,看着手里那根干草。
它看上去是……呃,就是根干草,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活灵活现、摇头摆尾、性格暴躁、喋喋不休的模样,老实得让人心酸。
「它当时突然飞过来。」雷森辩解道:「我都不知道它能在几秒钟之内把根须长这么长,就是为了抓我的头发。」
「看来它抓得很紧。」法瑞斯说,手里的干草有着不正常的根须,简直像棵幼年的人参。「它当时肯定很害怕。」
「值得安慰的是,也许它的决定是对的。我是说,如果它还没死的话。」雷森说:「我被拉下去的时候,身上的力量达到了相当高的浓度,所以它迅速陷入了休眠。它以前还没用过这能力呢,危险总是能激发潜能。如果它停留在外面,它可能就被那深黑界跑出来的东西吃了。」
他又看了法瑞斯一眼,说道:「我以为再也出不来,或者说出来的那个再也不是我了。」
「我强要洁西卡把你拉出来,还要韦塔画了束缚咒符的。」法瑞斯迅速说:「你会有机会感谢我的。」
雷森扯出一个笑脸,没有说话。然后他闭上眼睛,周围纯银的力量猛地增强,如同剑在那一刻出鞘。
法瑞斯一僵,感到身体像被活生生的钢针剌穿一般,他意识到雷森要开始了——那人在深黑界无法进行攻击,因为那里太多这样的生物,如果他张扬他的力量,简直像黑暗中的灯塔一样,会吸引无数的虫蠓,那可不会是像飞蛾一样无害的生物。它们每一个都是庞大的猎捕者。但现在,他们把那东西拖出了深黑界,雷森可以肆无忌惮使用他的力量了。
法瑞斯退了一步,可是前前后后没有一处能让他舒服一点。黑暗啃噬着他,而雷森的光线像要把他冻死了。它们纠缠和对抗着,完成它们亘古以来的使命。
而法瑞斯夹在中间!
黑暗试图向外逃窜,但是被他们画了一天的咒符死死围住,确实也不枉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法瑞斯想,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封印又解开了一层,他甚至没感觉到,黑暗和纯银的力量太强了,也太让他难受。
而现在,第四层封印正在缓缓瓦解。
那趋势如同海潮一般,难以阻挡。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站在冰与火的交界,等着封印解开……他只能如此,他本来就该如此。
这场战斗不见血,却弥漫着世界最初始那种血腥与激烈的味道,法瑞斯吸了吸鼻子,有一小会儿,他只急着让封印解开,然后加入那力量的洪流。
十三道重封印,这是世上最强大的封印,它是活生生的。
第五层封印解开了,那速度越来越快,再也不可阻挡——
再一次,一只手臂一把拽住了他,把他向后拉去,法瑞斯狼狈地被拉退了好几步,他想拽住那胆敢冒犯他的手,可正在这时力量的纠结猛地消失了。
周围仍是一片黑暗,可是已经平静了下来,法瑞斯茫然地转过头,然后他看到身边拉着他的人,她有着颜色夸张的头发和格外灿烂的笑脸,这会儿正安静地看着他。
法瑞斯低下头,他正站在韦塔准备的防护圈里,而洁西卡她站在圈子之外。
「韦塔说你不能站在外面的……」法瑞斯说。
「已经没用了,它已经抓住我了。」洁西卡说,她的表情很平静。「我刚才看到你在那里,好像被黑暗抓住了灵魂一样,我想我得去帮忙,所以我就离开了圈子。」
她一直都看得很清楚,她是阴影家的人,拥有能在这种环境下看清周围事物的能力。
她的表情很平静,可是法瑞斯突然明白,她知道了一切。也许不是一切,但至少是最让他痛苦的那部分。
「是你说的,朋友的秘密并不那么重要。」洁西卡说,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她在黑暗中慢慢变淡,慢慢变得像黑夜一样冰冷幽暗,可是她的声音清晰笃定。「重要的是他有了麻烦,所以你得去帮他,这才是朋友的意义,打听人家的私事是八卦记者才会干的事。」
她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黑暗中,最后,法瑞斯听到那清晰的声音从幽暗的深处传来,她说:「和韦塔说虽然又没有听他的话,可我真的很爱他。」
法瑞斯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消失,像在为一位尊敬的朋友送葬。
周围只有纯然的黑暗,寂静无声。他只要站在她为他准备的这一方小小的咒符内,就不会再被力量的洪流卷走,也不会迷失自我。
过了一会儿,黑暗被光线所撕裂,让人恐惧的黑色变成了同样可怕的强光,过了长时间,周围的光线才恢复正常。
他站在观景台上,周围画着密密麻麻的咒符。雷森站在那儿,他已经杀死了那只深黑界生物,就像自己所想的一样,只要能找到雷森,所有的麻烦都会迎刃而解。他总是会拯救一切,而自己也总是被他拯救。理所当然得足以让他为这次会面赌上一切,甚至性命。
他看到那个活泼的姑娘倒在地上,从方向来看,她离开咒符后走向了韦塔的方向,却最终也没有碰到他。
她看上去像是死了,韦塔跪在她身边,只是呆呆看着她,这位大概是世界上知道最多秘密的人现在像是傻了。
站在法阵中间的人,是亡者?雷森帕斯,那个驱魔人,寂灭之剑,最强神圣力量的容器,却也是他的搭档。
他站在那里,有一时间法瑞斯不确定他还活着。他浑身僵硬,那甚至不是一种紧绷的僵硬,而是一种像假人一般的茫然。
法瑞斯慢慢走过去,迟疑而警惕,刚才力量冲击的潮流还没有退去,也许永远不会退去了,它正在像潮水冲击水坝一样,一次又一次冲击着第六层封印。
「雷森?」他说。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像他自己的。
雷森低着头,急促地呼吸着,他的脸上仍毫无表情,可是从他乱得一塌糊涂的呼吸中,可以看出他的心理状态——濒临疯狂。
他的心跳……是的,他的心跳,法瑞斯能听到他的心跳,清晰明了,一下又一下。太慢了,他想,那始终缠绕着雷森的关于非人类的麻木,已经侵入了心脏,也许有一天,他会因为心脏麻痹而死掉。
不,他不会死,他会变成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然后和自己一战。
他站在他对面,感到自己的呼吸对应上他的,同样的急促,如同决战前的鼓点。
他的身后,韦塔慢慢站了起来,法瑞斯看到他怀中的女孩,苍白而且毫无生气,一点也不像她,这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怎么样了?」他紧张地问。
「我不知道,需要医生。」韦塔说,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抬头,专注地看着他的女友。他的语气充满爱怜:「她离开防护圈了,她总是不听我的话。」
「她说她虽然没有听你的话,但她真的很爱你。」法瑞斯说。
韦塔怔了一下,恶狠狠地看了法瑞斯一眼,似乎只凭这一句话就知道黑暗中发生了什么似的。那并不难猜,洁西卡的行动方式如同一条直线:她去救人。
她总是去救人,韦塔想。抱着她离开观景台,他得去给她找个医生,虽然那不会有什么用。
法瑞斯转头去看雷森,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血液在耳边轰鸣,他希望还没到和他摊牌的时候。
第九章
「发生了……什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是从大衣口袋里传出来的。
法瑞斯低下头,看到植物露出半枚叶片,颤巍巍的模样,不过又恢复了以前清灵的样子,植物果然是命大的东西。看到法瑞斯的样子,它呆了一下,然后像老鼠缩回了法瑞斯的口袋。
法瑞斯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又或者仅仅是表情,封印的解开总归会有所影响的。
正在这时,他看到雷森慢慢抬起了手。
他握了握手掌,他的动作如此的慢,如同他的身体是一个锈迹斑斑、完全废弃的残破甲冑,他正在艰难的确认自己的手仍然在那里。
于此同时,纯银的力量如同战后的硝烟,在观景台上慢慢散去。
「雷森?」法瑞斯说。
雷森紧紧握住拳头,然后再松开,再一次紧紧握住。
法瑞斯听到他小声发出一句咒骂,然后错开身,下了楼梯。完全当封印快被解开、身上开始散发出魔族气息的法瑞斯不存在。
看上去雷森满心的愤怒恐惧,为他差点不能再回归人类的事情歇斯底里,一丁点儿也没有注意到法瑞斯的问题。
法瑞斯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逃过一劫,或者说,他想不想逃过这一劫。
站在观景台上,理智告诉他,深呼吸一次,然后平复心情,等待封印复原。
雷森最后那根保险绳没有断,他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