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不说为师倒是忘了,不过咱们只有手铐,却没有钥匙,如果给戚清影带了那手铐,万一路上有什么紧急的事故,咱们却连锁也打不开,恐怕不方便。”我想师父其实并没有忘,只是不愿将戚清影锁住,手铐毕竟是管束犯人用的刑具,铐在手上心里和身体多少会有些难受。他是不想再给戚清影带来额外的伤害吧。
师兄却是咄咄逼人:“师父,去松鹤堡走官道,最多一天半的行程,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这次武林大会由空远大师主持,咱们把戚清影带去,自会有人替他开锁。再说戚清影毕竟是魔教余孽,倘若咱们不在表面上略加管束,明理人知道是咱们师徒宅心仁厚,心胸狭窄之辈恐怕以为咱们与魔教有什么瓜葛。”
师父低头沉思了一下,似乎觉得师兄说得也有一定道理,不能太过偏袒戚清影,这样对我们还剑山庄,或是对戚清影都不利。于是终于狠下心肠,命人取来那副手铐铐在戚清影手腕上。
戚清影什么也没说,只是表示谅解的微笑。叶梦痕一脸不愤却无可奈何,扶着戚清影在车上坐好,放下车帘,阻断了外界的视线。
过了晌午,我们在官道旁的一间饭铺停下来吃饭。为了少些麻烦,戚清影和叶梦痕没有同众人进店用餐,而是待在车里拿出早上从庄里带来的干粮充饥。师兄检查了饭菜酒水,除了菜有些咸,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我们师徒三人坐下随便捡了些清淡的吃饱了肚子,又灌下一大壶茶水,不敢耽搁匆匆启程。
又行了一段,日头偏西,前面到了一处狭长的山谷。谷口立有一块石碑,上写“梅香幽谷”。寒风呼啸,碎雪纷飞,进得山谷,官道比之刚才又窄了几分。行着行着所有的人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我忍不住道:“师父,未见这谷中梅花,却先闻到花香,到是名副其实啊。只是这香味似是比寻常的梅花更甜┅┅”
“糟了。”师父突然道,“为师年少时曾闻过如此特别的香味,是冰山毒梅。冰山毒梅是毒王宁绽春穷一生心血培育出的一种特殊梅花,香味本身没有任何毒性,可是一旦先饮下失魂水再闻此香,便可使闻者在一定时间内全身麻痹无法移动。”
我突然明白刚才我们吃的饭菜很咸,免不了多喝几口茶水,那失魂水一定是混在茶水之中。想必失魂水单独使用没什么不良反应,所以喝水的时候我们没有丝毫异样,也就没过多在意,未料一时疏忽,终是遭人暗算。
“在下宁崇宇特在此地恭候还剑山庄慕容庄主。”一位三十几岁的玄衣武者手持一束白梅飘然而至。他手中的梅花初看之下片片雪白如玉,却隐隐透出淡绿色的光芒,阵阵异香扑鼻袭来。
我和师父、师兄以及还剑山庄的几名随从都感到四肢渐渐麻痹,还没开口答话,就纷纷栽下马来。
师父仗着内功深厚,全身并未迅速麻痹,还能控制自己的嘴巴说出话来:“宁公子,在下记得当年的承诺,我的命是令姐所救,除了不能娶她,我可以帮她完成三个心愿,就算要回我的性命我也心甘情愿。”
宁崇宇长叹一声:“没想到过了二十年,你仍是这样无情。现在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就算你想娶我姐姐,她也不能嫁给你了。”
“晶晶她怎么了?她是否有了好的归宿?我后来又回过几次毒王谷,却已物是人非,二十年没有你们的音讯,在下的承诺也一直无法兑现。今日得见宁公子,还望告知令姐身在何方,他日在下必亲自登门,恭候令姐差遣。”师父语气诚恳。
宁崇宇却不为所动:“我还以为你早已忘记了姐姐的名字。今天是她十年死祭,我特意带了她坟前一束梅花来看你。”
“怎么,晶晶她已经死了?”师父大惊失色,“晶晶,那个像梅花一样美丽的女子,竟这样悄无声息地凋落。你们为什么不与我联系,哪怕只是捎个口信,我也一定会去看她的。虽然做不成夫妻,却也是生死之交。难道你们是在刻意躲避我?难道当初我的不辞而别,给晶晶造成如此大的伤害么?”
宁崇宇用伤心又略带嘲讽的语调道:“慕容覆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么?二十年前你仗剑行走江湖,遭仇家追杀,身中罕见的金波花剧毒,命在旦夕,幸被我姐姐所救,带回毒王谷养伤。你感激我姐姐的救命之恩,发誓为她完成三个心愿。我姐姐提出的第一个心愿就是要你娶她为妻。你却留书一封,说什么心中早已有了爱人,容不下别人,不能娶自己不爱的女子为妻,那样两人都不会幸福,所以不辞而别。你以为你走了两人就会幸福吗?你可知当初我姐姐是用的什么方法解你的毒?你中的可是金波花毒,至刚至阳,中此毒者会全身血脉扩张爆裂而死,本是无药可解,但姐姐不惜破处子之身,与你精血相容,调和阴阳。你当时尚在昏迷之中,没有记忆。你醒来后姐姐对这件事也羞于启齿,便提出让你娶她为妻。你却绝情地留下一纸书信,甚至不给她机会解释就弃她而去。姐姐看了你留下来的信便一病不起,我当时年纪还小,不明白你们的事情,吵着要出谷去寻你,却被姐姐拦了下来。当时姐姐说,‘不必去寻他,让他记挂着我一辈子也好。’等她病情稍有起色,她就带着我搬出毒王谷远走异乡,隐居起来。我父母去世早,是姐姐一手将我养大,姐姐的话我一向都会遵从。隐居的时候,姐姐不许我再提你的名字,我以为她是想忘了你。可是姐姐对你一片痴心,用情之深又怎能忘记?她的身体每况愈下,身心憔悴,卧病十载,终于耗尽了生命。临死的时候,她让我立重誓今生不取你性命,并要我在她坟前植一棵梅树,等花开之时带一束梅花给你。我种了一棵冰山毒梅,等了十年梅树终于开花了。”
“原来是这样。”师父惨然一笑,“是我对不起她。晶晶可曾有什么未竟的心愿?”
我虽然不能言语,却听得清楚,心中莫名感动,没想到宁晶晶如此爱师父,爱到可以舍弃自己的幸福,隐居避世,来成全所爱之人。
“她让你替他完成三件事。第一件,如果我捎来梅枝之时,你尚未娶妻或妻子已死,就请你亲自为她刻块石碑,上书‘亡妻宁晶晶之墓’;第二件事她希望你死后能与她合葬;第三件事她希望你心爱的那个女人能来她的坟前上一柱香。”
“前两件事情在下一定办到,只是在下心爱的女子已经不在人世,第三件事情恐怕无法完成。”
“我早就知道你完不成姐姐的心愿,不过你应该可以完成我的心愿。”宁崇宇笑得阴寒,“慕容覆水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姐姐爱你多深,我的恨便有多深。是你夺走了姐姐的幸福,夺走了姐姐的生命。我答应姐姐不取你的性命,可没有答应不害你。你这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吧,如果还剑山庄的慕容庄主畏罪潜逃,天下英雄会怎么想呢?”
师父显是早已料知宁崇宇并非单纯地为亡姐捎口信,否则也不会下这么大力气让我们全身麻痹地听他讲话。于是从容地道:“你想让我死,无需亲自动手,我可以自吻谢罪。鸿儿和瑶儿都是我收养的孤儿,只有师徒情分,与当年的事情没有任何瓜葛,还有还剑山庄的其他人请你放他们离去。只留我一个人便是。”
“慕容覆水,姐姐曾经说过,人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所以我不想杀你,我已经想好了如何让你痛苦的活着。至于贵庄的其他人,我还另有用处不能放他们离去。”宁崇宇说着一闪身来到我身旁,抽出我的佩剑,反手抵在我的胸前:“她是你的义女雪依瑶吧?”他又用剑鞘拍了拍倒在一旁的我师兄的脸颊,“这个应该就是你得意的弟子苏天鸿吧?如果我让你从中选一个来杀,你会选哪一个呢?”
“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师父此时应该是中毒已深,吐字说话十分费力。
“你没资格问我。你们中的毒如果不在两个时辰内解开,一身功力就会全废。让我杀你一个弟子,看看你伤心的样子,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会拿出解药。”宁崇宇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师父轻轻一叹,竟无言以对。我知道师父内心一定痛苦万分,我和师兄根本与此事无关,又都是他心爱的弟子,他怎能让我们为这件事陪上性命?只可惜现在我们全身动不了,口舌都已麻痹,连自尽都不行,唯意识清醒,无法帮师父分忧解难。
“看来你很难取舍。不过我可以帮你。”宁崇宇说着将剑尖向前递了几分,刺破了我的衣衫直抵肌肤。
奇怪的是我并无恐惧,即便会这样死去。我的命是师父给的,现在用我的命换师父的命我觉得理所当然,再好不过。不愿再想什么,只有些遗憾可惜,大约是可惜十六年养育之恩,只有这唯一的机会报答。这样的事情师父当然很矛盾无法取舍,由宁崇宇动手,师父的愧疚感可能会少些。
“宁公子请住手。”忽然车帘一挑,叶梦痕扶着戚清影走下车来。
本来闭目等死的我心中燃起了一股希望之火。
宁崇宇没想到除了他以外还有人能活动,寻声看去。
叶梦痕还是刚来还剑山庄时那套素服丫鬟打扮,容貌典雅端庄,可是与戚清影站在一起竟失了神采,少了清丽脱俗的气质,更不及那绝代风华。看宁崇宇惊疑的神色,我想他一定是在猜戚清影的身份,为何锦衣华服却锁了一副手铐?他问道:“你们是何人?”
“在下戚清影,恳请宁公子放过还剑山庄众人。”戚清影深施一礼道。
“戚清影?那个甘愿自废武功以己之命换教众不死的天龙教教主之子戚清影?”宁崇宇疑惑地看着衣着鲜光的戚清影,“看来你在还剑山庄过得还不错。天龙教一直被中原武林正道视为魔教,死伤了无数的人才被清剿,按道理你应该受尽折磨才对。”
“宁公子只说对了一半。”戚清影微微一笑,“在下的父亲是天龙教教主,而在下的母亲却是慕容庄主最爱的女子。这也是当年慕容庄主留下我性命的原因。”
宁崇宇一愣。我心中也一紧。宁崇宇一直想找到师父心爱的那名女子,说什么要到他姐姐坟前上香,恐怕是要等上完香就杀了那名女子,让师父痛苦一辈子。如今知道姐姐的情敌已死,这个计划便落空,转而想杀了我泄愤。戚清影偏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自揭身份,不是找死吗?
宁崇宇对我师父幽幽道:“原以为姐姐的美貌天下无双,虽然今日看到的是男儿身的戚清影,也足以想见其母绝世的容颜。世间竟有过如此美丽的女子,怪不得当年你会弃姐姐而去。可惜那女子终是嫁与他人为妻,这真是绝好的讽刺。看来你只是借囚禁之名把戚清影留在身边好好照顾,这也是出于对其母的爱慕之情吧。”说到这里,他眼中现出一股杀气,“如果我杀了戚清影,你会否更伤心呢?”
宁崇宇还未动手,却听戚清影淡淡道:“如若宁公子非要杀一个人才肯拿出解药,那你就杀了在下吧。”
“清影,你为何寻死?”叶梦痕不解道。
我知道我们还剑山庄的人中毒,她和清影大可以躲在车中不做声,或许能有机会逃走,她一定不明白清影为何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硬是出来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宁崇宇也奇怪道:“世人都怕死,为什么你这般轻生?”
“活着对我而言是一种痛苦,我很想早些解脱。如果我死可以换得他人性命,未尝不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戚清影的语调很平静,仿佛谈论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死,更像是朋友间的闲聊。
宁崇宇不晓得戚清影实际上在还剑山庄受尽非人的折磨,他当然不能理解他的话。但还剑山庄的人知道,师父知道,师兄知道,叶梦痕知道,我也知道。我们怎能不为这句话所动?我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可惜我此刻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要不然拼了性命也会保护戚清影的。
十 戚清影
我这一生印象最深刻的是四年前那个雪夜,天昏地暗狂风怒号,父亲的尸首被大卸八块挑在一根根高高的旗杆上,教中兄弟的死尸支离破碎地散落在身旁,母亲还有那些未死的老幼妇孺围在一起无助的哭泣。我们被围困在山谷之中,再也没有半步退路。
那时母亲却显得异常镇静,她仿佛早已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她趁乱在我耳畔低声道:“儿子,你想不想为你爹和死去的教众报仇?那就听娘的话去做,五年之内咱们天龙教必能卷土重来,娘保你坐上武林盟主的宝座。”母亲一向足智多谋,办事果断狠绝,虽然不会武功又是一届弱质女流,但是才华气度绝不输与我父亲。母亲简单明了地讲出她的计划,使我更加相信她有这个能力,于是我按照她说的第一步,弃剑投降。
我跪在少林神僧空远大师和还剑山庄慕容覆水庄主面前立下毒誓:“戚清影今日在此立誓甘愿自废武功留在还剑山庄为人质,以己之命换取天龙教教中妇孺一条生路。天地神明为鉴,如有违誓言,肠穿肚烂死无全尸。”说完我挥掌击全身大|穴,当着众人的面自绝八脉。当时我口吐鲜血,四肢瘫软根本无力站起,空远大师上前看过证实我脉象散乱,一身内力已经荡然无存。苏天鸿仍是不信,挥剑挑断我右手筋脉,我内功刚废根本无力招架,只能任他宰割,右臂血流如注我痛的昏死过去。白道众人见此惨状皆动了恻隐之心,这样倒好,再没有人上前挑衅试探。
他们答应了我的恳求,不过还逼我教幸存者个个立下毒誓终生再不返回中原,如有违誓言不仅人人得而诛之,我也要日受鞭刑以谢罪。我心中冷笑,再毒的誓言也是空话,天上若真有神明,世间早就太平。
江湖一直盛传,我天龙教藏有一本盖世的武学宝典,名为“天龙密笈”,如能将此书上的武功练成,必可称霸武林。天龙密笈并非一本书,而是我天龙教教主历代相传的口诀,确实记载了惊世的武学。但是欲练天龙密笈,必须先自绝八脉,走奇经,逆阴阳,转五行,没有极高的天赋很容易走火入魔。这是至阴至寒的内功心法,受资质和机缘所限,历代教主很少有人修炼或是练成,大多选一些按部就班相对稳妥的功夫来练。教中长老曾说过天龙密笈三年就能速成,自功成之日起,每动用一次内力,必伤心肺,咳血不止,使用不出二十次就会心肺俱损吐血而亡。既然没人练成过,我才不相信传言的后果,大不了尽量少出手。再说我现在已经被逼上绝路,天龙教生死存亡皆系于我身,横竖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从我自绝八脉的一刻起,我已不能回头。
母亲带着残余教众去了关外休养生息,我被慕容覆水他们押回还剑山庄,那群所谓的正人君子根本没有打算为我这个魔教余孽医治伤口,他们认为他们是替天行道维护正义斩妖除魔,而我受伤是罪有应得,所以我只能自己扯下一块衣襟草草包扎右臂止住流血。之前我杀过他们不少人,他们可能是存心报复亦或是担心我会逃跑,一路上用绳子将我的双手绑紧拴在马后,而且脱去了我的鞋袜,让我赤着脚在雪地里艰难行走。从那个山谷到还剑山庄十几天的路程,冒着风雪严寒,还要忍受他们肆意的羞辱和折磨,我重伤未愈功力未复简直生不如死。可是我咬牙忍了下来,如果我现在放弃,当初所作的牺牲就完全白费,我将永无报仇雪恨之日。那时我忽然发觉慕容覆水还算是个真正的侠者,若没有他处处维护,我大概就会被整死在路上。
慕容覆水把我囚禁在还剑山庄的一处废园之中。一开始修整加高了院墙,木门换成铁门还加了锁,守卫不分昼夜四班倒,防范甚为严密,就算我武功没废之前要想出入不被发觉也是相当困难的。我不敢轻举妄动,小心谨慎地躲在屋子里修炼天龙密笈。还好这门心法修炼之时不讲求固定的姿势,我一般会采取睡觉的样子平躺在床上默默运功。阴冷简陋的小屋里没有任何取暖的设施,破门漏窗,木床上只有一条肮脏的薄被单,这到更适合练这门至阴至寒的内功。守卫的人偶尔也会进来巡视,看到的都是我闭着眼睛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任他们辱骂殴打毫无还手之力。他们也就渐渐地放松了警惕。我右手的伤结疤的时候,我的内功已经突飞猛进,短短的一个月竟胜过我当初十年苦修的功力。
半年以后守卫换成两班,各执六个时辰,人数也由每班十人减成每班六人。我仍然小心掩饰,不曾露出马脚。那时母亲开始动用各种关系和手段与我取得联系,她曾经驯养过一种其貌不扬的飞鸟,喜欢在夜间出没,灰褐色的羽毛大小很像常见的乌鸦喜鹊。那种鸟认人的本领很高,它们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