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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第一滴掉入水槽的勇士。
「慢着!!」
林硕言一脸「又怎么了?」的表情望着他。
澧央咳了咳,想到最高级的手工巧克力、想到父亲坚持用真材实料搜集来的宝贝香料,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看它变成猪儿的盘中飧。
「这、这可是店内的成本,你这样浪费,『山林小馆』哪支撑得下去?」
「既然这样,你愿意尝尝味道吗?」
唔……澧央天人交战地看着那锅咖哩酱。
「要或不要,一句话。」
没、办、法了,内心的欲望终于压倒理智!「要。」
小题大作的怪人。心里嘀咕着,硕言边把汤锅放回炉火上。不过是要他尝个味道,又没人要他作什么壮士断腕的觉悟,他却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
硕言以小碟子装了一小瓢的咖哩酱,淋在一口热腾腾的白饭上,递给他。
他立刻捧到鼻端前,挥了挥、嗅了嗅,确认着香气。「我开动了。」
那口饭迅速地消失在程澧央的嘴巴里,然后……他闭上了双眼,专心的表情像是掉到另一个世界去,眼中再没有其它人事物的存在。
突然间,程澧央的唇畔漾起一抹恍惚的微笑。
真是稀奇呀,原来这家伙也是懂得怎么笑的?还以为他天生欠缺微笑肌肉,不知该怎么笑呢!
微感惊讶的硕言,不禁瞅着他天使般可爱的笑容直瞧,而且趁他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时,好好地看了个饱。
巧克力滴下来了。
此刻,在澧央的世界里,充满着郁金、茴香、芥末、月桂叶、丁香等数十种香草,它铺成了个宽阔的大地,在他的舌尖上覆盖着。
一滴又一滴的巧克力雨,细细地撒落于这片金黄|色咖哩气息的大地上。
舌瓣上成千上万颗小味蕾,在欢愉中绽放、挺立。
棒,太棒了!言语、笔墨都无法形容它的滋味于千万分之一。
一丁点巧克力的独特苦味,不会太抢味,也不会被遮盖过去,恰到好处地将咖哩包裹起来,撞击出新滋味。
宛如百花盛开,色彩缤纷又不失和谐。
雪白的米饭与咖哩酱之间,以微苦后甜的爱→巧克力,天衣无缝地舞出热情的黏巴达。
好吃得连舌头都要融化了。
「怎么样?合格吗?」
蓦地,一句不识相的问话,把澧央从另一个世界中猛力地扯回来。身体还陶醉在狂喜的热度中,但脑子已逐渐恢复正常的运转,马上察觉到自己面临的危机。
「除了肉桂有点多余之外,其余尚可。」
搁下小碟子,澧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但他觉得自己讲话的音调比平常亢奋了两个音阶,体温也是。
「肉桂多余是什么意思?」
澧央一面与暴走的身体温度对抗,一面淡淡地说:「意思就是量太多了。我爸的咖哩粉中也有肉桂成分,你没尝出来吗?两份肉桂对一份咖哩,就像一个老公娶两个老婆,负荷太重了。」
「噢,是这样啊!」
嗅到自己呼出的气息中的咖哩味,脊椎骨倏地爬过一阵酥软感。澧央自知不行了,得快点找个地方……
「多谢你的指点!」林硕言边说,边伸手用力一拍他的背。
「啊嗯……」他没防备到林硕言竟会碰到自己,轻喘了下。
林硕言单手冻在半空,狐疑地放低视线,追着澧央有意压低的脸直瞧,说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这种事,我很好。我的脸常常会红,但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澧央猛烈地反驳,否认到底。他还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想尽速溜到一个能避开他人耳目的场所去。
「你要去哪里吗?」眉毛皱得更紧,疑问越来越大。
「只是去一下厕所。失陪了。」
「厕所?!」硕言跳起来,拉住澧央的右手腕。「你、你才尝一口咖哩,就吃坏肚子了不成?那咖哩酱坏掉了吗?」
「不是、不是……喂,你放手,我很急!」澧央的双颊越来越热。
「是我的错,我让它多睡了一天,以为这样会让咖哩更浓一点。」
大混蛋,干么挑这种时间跟我忏悔!
急于脱逃,急到像热锅蚂蚁的澧央,不假思索地以另一手推他,想挣开他的束缚,哪知却弄巧成拙,失去平衡的男人往后倒下的同时,还捉着澧央作陪,两人哐啷、砰咚地,一块儿跌在地上。
「……?!」澧央惶恐地瞪着身下的男人。完了!
花了几秒钟搞清楚迭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那股紧密贴在自己肚子上方的灼热是什么,硕言缓慢地张大眼睛看着他,嗫嚅地说:「喂,你……你勃——」
「不想死就闭嘴!」
冷艳的怒容、杀人的目光,假使没有脸上那两朵明显的红晕,或许会有点恫吓的效果。
「呃,你『兴奋』的理由,是因为我这身健美肌肉吗?」不怕死地问。
澧央恨不能立刻消失,他咬牙切齿地回答:「你、作、梦!放开,我要起来了!」
「听你这么说,我安心多了。」咧嘴,松手。
重获自由的瞬间,澧央扶着流理台的脚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身。
「……喂,程澧央!我想了想,你何苦那么麻烦?都已经被我发现了,你就不用大老远地跑去厕所解决呀!反正,我又不是没有打X经验的嫩卡。需要帮助的话,我还可以借一只手给你。就当答谢你,刚刚替我试味道。」
澧央一手扶在额头上,懊恼自己给了他这天大的好机会来调侃自己。「姓林的,你看不出来我现在很想一头撞死吗?在我把自己安葬好之前,拜托你别再开尊口,哪边凉快哪边去!」
「可是我看到的事就是看到了,我不可能装作没看到啊!」
「试着把眼珠挖掉,保管你不用装也看不到。」
「哇,好野蛮!」
「还有更血腥的,拿把刀插在你的喉咙上,你觉得够不够爽?」
「其实你没有什么好害羞的,程澧央。」
声音一下子来到身后,澧央若不是处于举步维艰的「监介」状态,一定会健步如飞地逃离这没品、没水准兼没半点同情心的家伙。
「我看你就解开它吧!既然你有的我也有,何不当庭释放你可怜的小弟弟?它看来绷得很痛苦难受呢!」
一个疯子讲的话,你会去听吗?——不会。澧央面红耳赤地弓着身,以他所能行动的最快速度,努力不懈地走向厨房门口。
咻地,硕言老大不客气地横挡在他行进的路上,冲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啧啧,看你忍到脸色发白,真叫人于心不忍,有点想强迫你务必要接受我的好意,别再推了呢!」
澧央又窘又怒,冷冷地说:「你那丁点的脑容量想得到什么,我会不知吗?你以为自己逮到好机会了是不是?只要我在你面前丢了大脸,就等于握住我的把柄,能要胁我不可以卖掉『山林小馆』。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对。你说得一点儿都没错,我就是打这主意。把握天赐良机不好吗?不对吗?」图穷匕现,打开天窗说亮话地笑着。
澧央咬咬唇。
失望?怎么可能。
林硕言不过是印证了一件事,那就是——一个人的脸皮能有多厚,永远超乎你的预料。
硕言过没几秒钟便捧着肚子大笑着。
「想也知道怎么可能嘛!就算我跟别人说你在我面前自X,人家也不见得会相信我啊!就算相信我,他们也许会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一群男人混在一块儿开起玩笑,尤其是喝醉之后,什么蠢事都能做。」
陡地张大眼。澧央倒没想到,从他人的角度看来,也有这种解释法。
「所以说……」
一招声东击西,禄山之爪趁其不备地攻向双珠禁地。
「哈啊!」
容貌粗犷刚阳、眼神狂野的男人,率性一笑地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太多的人,往往脑袋都会失血过多而不太灵光。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发生,你就别忍了,快点把该放出来的东西,好好地放出来吧!」
「不行……不行……啊……」
澧央拚命守住的最后一道防线,就这样落入了这(不知是敌是友的)家伙的掌心中。
4、
不知道恶魔在诱惑人类摘下伊甸园的红苹果时,心里在想些什么?说不定和他此刻的想法很接近——
好奇地想一窥那禁欲、姣好的面孔在沉沦、屈服于欲望的瞬间,会是什么表情?
当手中的活火山爆发的一刻,这个冰山美男也会跟着融化吗?
「啊……哈啊……不要再……」肩膀簌簌地跟着急促呼吸抖动,笔挺的鼻翼不住地歙张,却仍无法供应充足的氧气到大脑内。他抠着硕言覆盖在自己双腿间的手背,企图要男人停下来,别再玩弄那可怜的部位,别再欺凌他了。
「你真不是普通顽固耶,程澧央。到这种时候了还要矜持?早晚都要射出来的东西,你当自己在练童子功,积多了能增强内功啊?」硕言在他的耳畔揶揄着,用自己硬皮结茧的拇指,在四指圈握住的粉嫩欲望顶端,来回地画圈摩擦。
「……嗯!」细腰微颤。死硬地咬着唇,他把冲到嘴边的呻吟又吞了下去。眼眶边镶着滚滚泪珠的细长黑瞳,忿忿地瞠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这一眼里,有控诉——
你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我一时失察,让我的「小老弟」被你扣在手心当人质,害我动弹不得,我老早一腿踹飞你了!
也有对自己的愤怒——
程澧央,你这愚蠢的笨蛋!你的机智呢?你的自尊呢?都到哪里去了?
一被林硕言握住弱点,就反抗不了,还兵败如山倒,三两下就被他弄得晕头晕脑、四肢无力!以后出去你怎么有脸见人?
还有,他想问问天上的神明,喜欢美食究竟错在哪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么奇怪的变态体质?
全都是我爱吃美食的错吗?天底下有这么多美食爱好者,为什么只有我得遭受这么奇怪的天谴?祢不公平,尤其是今天这种状况,全是祢太不公平的错!
最后一丝的理智还在前线对抗着强烈快感,负责后防的身躯却已经濒临崩溃,随时有可能全面投降。
「又没人要你比耐力,不用伪装自己是X量电池,快射吧!」不怀好意地劝说,交迭着手指头下咕啾、咕啾,湿答答的淫亵水声。
澧央一再摇着头,说什么就是不愿意在男人的「帮手」下,解放自己的男性欲望。
「难道你还在担心,我会拿这件事当把柄要胁你吗?」
心思被说中了,澧央舔舔干涩的唇,喑哑地说:「我们又不是什么哥儿们,更没什么交情,甚至巴不得对方立刻消失在自己面前……一下子你就要我相信,你这么做没有其它目的?不可能!」
神秘地一笑。「不晓得好奇算不算是目的?但考虑到我们之前看彼此不顺眼的恶劣关系,你会这么想也不奇怪。」爽快地移开手。「好吧,为了彻底解除你的疑虑,我也舍命陪君子。」
澧央愕然张大眼,望着硕言宽衣解带的动作。「你说什……?」
「一个人做很丢脸,两个人声势就壮大了吧?」
不知禁忌为何物的男人,毫不吝于分享自己的阳刚本钱,解开衬衫、剥掉长裤,浑然天成、匀称健美的体魄,呈现在澧央眼前。
早在他当兵的那两年,洗澡间里什么「环肥燕瘦」没看过,而且看得都不想再看了。尤其身在海军陆战队里,大伙儿每天都是一条小泳裤袒诚相见,男人的裸体在澧央眼中,比沙滩上的沙子还不值钱。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现在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孤男寡男独处一室。一个枪上了膛,一个整装蓄势待发。怎么想,都「不对」吧?
「这样你就不需要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光明正大地自X了。」
饱受惊吓的眼角余光,扫过了硕言腿间正待苏醒的「巨龙」,澧央按着太阳|穴呻吟。
本以为事情不会更糟糕了,但显然事情一遇上不按牌理出牌的林硕言,他就是有办法让自己跌破眼镜。
这次如此,上次愚蠢地陪他搭了二、三十趟电梯也是如此。一向是「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其色」的澧央,渐渐被他逼得像是川剧中专门「变脸」的丑角了。
「你还在等什么?快点开始呀!」男人浑然不知自己踩到了几颗地雷。
每个人都是有其忍耐极限的,而澧央的……
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你哪根脑筋有问题呀!」人生头一次如此激动、失控。
「我?」
「对,就是你!」他知道自己现在像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般嘶吼着,可是断了线的理智,已经拉不住失速的脾气马车。
「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了。很好笑吧?只吃口咖哩酱就会X起的男人。很罕见的变态吧?所以你想……这可怜的家伙是不是压抑太久,憋出毛病来了?不如让我来教他如何发泄吧?再不然,就是你想看一个有奇怪性癖的家伙,在射X的时候,和普通人是不是一样?老子用不着你这些莫名其妙的同情和怜悯!什么舍命陪君子?谁要求你这么做了?只要给我一盆冷水,一切就解决了,你这白痴!」
「喂,你冷静一点啊!」揪住他的双臂,男人摇晃着他。
「你别再管我了!让我一个人,行不行?我不想看到你!你滚!叫你滚出我的视线,听到没?」澧央盲目地挥出拳头,一心想挣开这禁锢住自己的束缚。
硕言弹弹舌,晓得他已经听不进任何理性的话语了。最快的办法是转身走开,照他所要求地让他一个人静一静。程澧央是个成年人了,即使一时失控,很快也会冷静下来才对。
松开了握在他双臂上的手,对着撇开脸不肯理睬自己的澧央,硕言轻轻说了声:「我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让你这么不高兴,真抱歉。」
然后捡拾起地上的裤子,走出厨房外。几分钟后,硕言听到砰地一声,后门发出被人大力甩上的声响。追过去一瞧,程澧央的人影已经不见了。他走得如此匆忙,连自己的数位相机遗忘在流理台上都没发现。
一种事后才会涌现的罪恶感,慢慢地爬上硕言的心头。他,只因为好玩、好奇,却在不知不觉中对程澧央做了很残酷的事……
站在窗前的男子凝视着斜阳,照着余晖的清俊脸蛋,依然是那样的冷漠,仿佛一副精致面具覆盖住了他内心真正的喜怒哀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历经一夜翻来覆去的折腾,澧央才从昨天完全不像自己所作所为的严重失态中,平复下心情(不过只要他一回想起自己狼狈离开「山林小馆」时的模样,还是会止不住愤怒的颤抖)。
唯一能使他尽快摆脱这场恶梦的法子,就是早点为「山林小馆」找到买主,将父亲转到台北的医院好就近照顾,然后这辈子就可以再也不必和林某人打照面了。
「林先生做完检查了,家属可以推他回病房了。」护士在他身后说。
澧央转过头。
「好的,谢谢。」
他快步走到诊疗室的门边,接替护士小姐的位子,握住轮椅的后把手。「爸,我们回房吧。检查的状况如何?医生怎么说?」
「挺不错的。我自己也觉得和前几天比起来,身子骨轻松多了,有时候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这条麻痹的右腿会有点反应呢!医生说只要我努力复健,想要重新站起来、靠自己走路、上下楼梯,不是不可能的事。」启承难得开朗地笑着,话也变多了。
「那太好了!爸要加油喔!」
这个好消息稍微吹散了澧央心中的阴霾。他们回到病房,澧央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他花了半天工夫做出来的广告大纲。
「爸,这个你看一下。如果你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我就登载到报纸上了。其实这几年也有很多人利用网路转让店铺,所以我们也可以登载到这类中介网上。」
启承无言地接过来,翻了翻,很快地又递还给澧央,勉强地一笑说:「这种东西我不懂,你觉得好就好。」
澧央怎会看不出父亲笑容里的惆怅?
「爸,我一直想找个时间跟你讲明白。关于妈的事,你不必因为当年的事,对我觉得亏欠,所以就把店交给我。妈的事是妈的事,『山林小馆』是『山林小馆』,你要是不想卖掉它,我们可以不卖。」
走到父亲的轮椅前,澧央蹲下来,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只是有一点我要讲在前头,我希望你不要再回店里干活儿了。你的年纪大了,不再像年轻时能逞强,咬牙一下撑过去就没事了。这回幸好没有危及性命,可是医生不也说了,中风过一次的人,日后再次中风的机率高达四分之一吗?所以不能不小心。」
将头靠迭在双手上,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