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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奇谭之 绯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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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我就在亲戚间被丢来丢去。后来他们把我送到了孤儿院,我也宁可在孤儿院。虽然条件不好,但还是学了些东西,因为我对音乐的感觉很好,所以教我的老师也对我特别用心。” 

“我十四岁那年,就开始在酒吧唱歌。一开始,钱很少,几乎养不活自己。后来虽然赚的多了些,但我花得也快。” 

“所以你说你没有家。” 

夏海初笑起来。“像你这里的家,才是家。你知道租来的房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 

夏海初把下巴搁在他肩头上。“像旅馆。我们提着行李就住进去了,因为是旅馆,住过就会走,所以住的人也根本不会对旅馆的陈设费心。只是个睡觉的地方,倒上床,就睡了。醒了,就再走。” 

容瑞伸出手把他的脖子往下拉,一直拉到自己的嘴唇能够碰到他的脸的地步。轻轻啄着他的嘴唇,他的嘴唇柔软而丰润。 

“我这里,也是你的旅馆?” 

“不。”夏海初笑起来,“是酒店。因为比我平时住的地方要漂亮,也更大。” 

容瑞觉得一股闷气都涌了上来。“这就是你选择我的理由?” 

夏海初顽皮地笑。“那我可不可以说,跟你上床让我很快乐,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容瑞的声音,像是被人用被子捂住了,传出来的。“可以。” 

“你的声音好奇怪。”夏海初笑着,把被子拉上来,把两个人没头没脑一起盖上。“就像闷在被子里面说话。” 



完事后,容瑞掀开被子,气喘吁吁地拥住他,把手指和他的手指对上,食指对食指,中指对中指,弹钢琴一般摆弄着。 

夏海初轻笑出声。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最快乐——没有猜忌,没有争吵。 

容瑞问他:“你之前和多少人交往过?”他每次完事后似乎都喜欢问这个。 

夏海初皱了皱眉:“很多。”他也每次都回答,从来没有更改过答案。 

容瑞觉得不可理喻又很失败,他也会和很多人上过床,然而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们,甚至一点点感觉都没有——他刚开始和夏海初交往的时候曾经这样得意地描述自己之前的风流史,可是过不了多久他就觉得很失败,因为夏海初之前有一些男朋友,对,是男朋友不是床伴,他们陪他逛街,听他唱歌,和他Zuo爱。他当时还嘲笑他像个未成年少男,憧憬着狗屁不值的爱情。然而现在他却很生气,没来由的,觉得失败。 

“都是些什么人?”他不死心,他觉得凭借夏海初之前的生活环境,一定也遇不上什么好人。 

“什么人都有。”夏海初懒懒地回答,似乎无关紧要。 

“你,你爱他们么?”如果他回答爱,那么下一秒容瑞一定会奋勇拼搏,誓要把他折腾个半死。 

夏海初对着他笑。容瑞想起了一种叫作玉兰的花。没有叶子的花,花瓣光洁,孤零零地长在树干上。因为没有叶子,所以什么也遮掩不了。 

“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总是很快乐,后来厌倦了,就散了。” 

“是你说要分手,还是他们说要分手?”容瑞继续追问。 

夏海初想了一会。“我。” 

“为什么要分手?” 

夏海初又想了一阵。“每次开始的时候,很新鲜。每个人都不一样,挺有趣。每当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是被棉花填得满满的,软绵绵的,什么都不会去多想,只知道很快乐。可是,快乐过了,我就觉得厌烦了。” 

“最长的一次,是多久?” 

夏海初回答:“一年半。” 



过了一会,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笑了一下,对容瑞耳语道:“你知道吗?以前有个人想带我去荷兰结婚呢。” 

容瑞眨了眨眼睛,脱口而出:“什么人?” 

“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他是个二世祖。有三十了,还没有自己的事业,家里有个跨国大公司,但是是他父亲和哥哥在经营,所以他每天去点个卯就跑出来混。那时候他每天晚上都来听我唱歌,”夏海初回忆着初恋,很奇怪,别人都说初恋是最美的,然而他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木木的,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也许是日子太久了吧。 

“然后他就爱上你了?”容瑞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句。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爱我这个人还是爱我这个身体。他技术很好,我们每晚都很快乐。”夏海初说起这个也很平静,根本没有羞涩或是怀念,他只是在说一个故事,“但是他有老婆,还有个三岁的儿子。” 

“哦?还挺复杂。” 

“后来有一天他忽然拎了个箱子跑来找我,说机票买好了,签证也办好了,要和我去荷兰结婚。我问他家里怎么办,他说都不要了,只要我。”说到这里夏海初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来,微微发酸。那天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确动心了。 

“然后呢?” 

“然后他家的保镖来了,把他架上了车。” 

“然后就完了?” 

“没有呀。”夏海初笑笑,“过了两年我又遇到他了,他变了,完全不一样了。” 

“你们没有鸳梦重温?”容瑞冷哼。 

“没有,那时候我有新的男朋友了,是酒吧里给我伴奏的乐手。但是他说他父亲死了,现在企业的一半是他管着,他也离了婚了,只想和我过一辈子。” 

“听上去条件不错。” 

“确实。”夏海初狡猾地笑笑,“你猜我同意了么?” 

“不知道。” 

“哈哈,当时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在我租的房子里过夜,我觉得那种快乐的感觉又回来了。结果我那个新的男朋友知道了,他就跑到我的窗下吹了一个晚上的萨克斯。” 

“不错,挺浪漫。像是八十年代电视剧里的求婚情节。” 

“哈哈,你说得没错,那时候我也觉得很浪漫,”夏海初不理他的嘲讽,只是自顾自地说,“后来我就继续跟着他了。” 

“那第一个呢?” 

“走了,彻底分手了。” 

“你,你还真是幼稚得可以,那时候你多大啊?” 

“十七。” 

“这么小……” 

“不小了。” 

容瑞吻了吻他的黑发,他觉得有点心痛。 

“那时候我很快乐。”夏海初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容瑞抚摸着他的头发。“你初恋的时候只有十五岁。你懂什么叫快乐吗?” 

夏海初把头靠在他胸前,笑着,笑得容光焕发。“我知道。快乐就像是火,或者风,或者是歌声。都是抓不住的东西。” 

容瑞红了脸,仿佛心事被他窥破一般。慌忙爬起来,解围似地说:“你说他们都听你唱歌。你还没正式地唱过给我听呢,来一首?” 

夏海初张口轻轻哼道:“骤起的风,无意间扬起柳絮漫天……永恒的春天若有几分可能,就让我耗尽一生顽固地等……甜美的誓言若能几句实现,就值得耗尽一生顽固地等,于是那情牵难舍的思念,盛开在春天的每一个夜,等待凋谢……” 

“不会的,不会的,会实现的。”容瑞忽然着魔般地吻住他,喃喃自语。 

甜美的誓言。 

可是我们连誓言都没有过,又怎么去实现? 



这天,容瑞冲完照片,出了暗房一看,天都黑漆漆一片了。想起说好回家跟夏海初一起吃饭的,赶紧回去把照片收拾起来。这次也是拍的夏海初,效果很不错,想带回去给他看看。 

或者是,向自己炫耀一下,他的美——是属于自己的。 

一回头,容瑞看到角落里丢着一个包。是夏海初落下的。他捡了起来,想给他带回去。 

容瑞并不想去翻他的东西。可是夏海初没有扣好包,他一拿起来,便哗啦啦地掉出来一堆东西。 

手机,书,MP4,充电器,巧克力(奇怪,他最喜欢吃这个,小女孩的口味)。镜子。容瑞知道他一向挺自恋,长得漂亮的人都是那样。还有一支唇膏。容瑞打开闻了闻,薄荷味。上次自己吃到的好像是香草味。下次要叫他换个草莓味的。容瑞喜欢草莓,他喜欢鲜艳欲滴的颜色。夏海初被情欲烧起来的时候,他胸前就会是那种颜色。 

甚至被蹂躏之后的后|穴也会是那种艳红的颜色……容瑞想着,小腹有股热流窜了上来。他决定回去之后,不管夏海初在干什么,也先把他拖上床干了再说。 

还有一叠安全套。 

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从来不用这东西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容瑞就根本没有想过要用这东西。那时候他就几乎是疯狂般地扑了上去,如果不是夏海初呻吟叫疼,他连停都不会停一下。 

虽然他平时对这个非常在意。 

他以这种方式“洁身自好”。 

夏海初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笔记本放在面前。他在玩游戏。玩的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游戏,扫雷。 

炸死了。再来过。又炸死了,又重来。他时而皱眉,时而起嘴唇笑,很可爱。不是风情,是可爱。 

他一回头,看到是容瑞。笑容在唇边加深了,加浓了,像一杯清咖啡,加了奶,加了糖,味道就变了。 

夏海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像猫一样。他穿着容瑞的睡袍,宽大了些,这时候从肩头滑落了半边下来。容瑞又看到了那只蝴蝶。 

展翅欲飞。 

“啪!” 

一个耳光落了下来。十秒钟之内,夏海初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像有一群蚊子在嗡嗡地响。 



天黑尽了。容瑞终于站了起来。四周的墙壁觉得很拥挤,全部挤过来压过来。房间里安静得让他胸口发闷。 

他披上件长风衣,拿了车钥匙去开门。 

出去散散心吧。 

又返回去对着镜子照了照,还好,夏海初那一拳擦着他眼角打了过去,有一点淤青,还不明显。 

看不出来他力气还不小。 

写字桌上的东西乱七八糟掉了一地。笔记本也落到地上,这么一砸应该是报废了吧,容瑞懒得去管。 

以后再说。可怜的笔记本。 

浴室的水还在哗啦啦地响。夏海初一直没有出来。 

“砰”地一声,容瑞把门用力摔上了。 

他出去了很久,一天一夜。回来的时候,夏海初不见了。他随身的东西,一样也没有收拾。 

容瑞突然想起夏海初关于旅馆的话。 

他这次甚至连行李都懒得拿了。 



一天下午,阳光灿烂。摄影结束后,夏海初叫住了容瑞。他们坐在球场旁边的长凳上,看着学生们在那里打球。 

“我辞了这份模特的工作了。” 

容瑞沉默了很久。“也好。” 

“我的东西,你扔了就是。反正也不值钱。” 

“我开车把你的东西送到你家吧。” 

阳光很耀眼,夏海初的脸逆着光,虽然近,容瑞却觉得看不清楚。“我没有家。你忘了,我说过,对我而言,所谓的家,不过是旅馆。从这一个,走到下一个。” 

“你除了我,还在跟别的男人上床。” 

夏海初很坦然。“是。跟你做,我从来不用安全套。但跟别人,我一定会用。” 

“我真失败,居然还满足不了你?” 

夏海初耸了耸肩。“不是。你不该怀疑你在这方面的技术。跟你做,用欲仙欲死来形容不过分。” 

“那你还要跟别人上床?!” 

夏海初盯着他看。他的眼睛很美,黑而深,像深潭,看不到底。 

“有时候碰上了,高兴了,就做了。你并没有要求我为你守身如玉吧。” 

“如果我现在要求呢?” 

夏海初看着他。他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个美妙的弧度。“你难道不觉得你这个要求很可笑?” 

“就算可笑吧。如果我要求,你会不会答应?” 

夏海初笑:“我凭什么要答应?”突然伸手去解衬衫钮扣,容瑞吓了一跳,问道:“你要干什么?” 

夏海初脱衣服已经是脱得熟极而流了。光洁圆润的肩头立刻就露在了容瑞面前。他缓缓地侧过身去。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在身上刺一只蝴蝶?” 

容瑞伸出手。手指抚摸着那只蝴蝶,细腻的感觉。很舒服。 

“因为蝴蝶很美丽,像你一样。因为蝴蝶有翅膀,会飞。” 

“答对了。”夏海初笑着,把衣服拉好。“所以,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因为,我办不到。” 

“是办不到,还是不愿意?” 

夏海初想了片刻。“不愿意吧。而且也不会习惯。” 

容瑞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那我走了。” 

容瑞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那时候,是傍晚,夕阳像血一样。逆着光,夏海初的身影,亮得看不清楚。 





3 

“到你家来喝酒?”陆越接到容瑞的电话,容瑞已经好久没跟他联系了。“你小子这段时间不是泡了个大美人吗?怎么,被甩了?” 

容瑞不耐烦地说:“来不来?不来拉倒!” 

陆越跟容瑞相处时间长,对他的脾气早已习惯了。“好好,我来我来。这不,情人跑了,才知道找老朋友了?” 

“啪”地一声,容瑞把电话扔下,陆越这小子,就知道说风凉话。 

陆越来的时候,看到容瑞窝在沙发里,旁边堆积如山的照片。大叫一声:“什么好东西,照这么多?废了不少胶卷吧?” 

摄影本来就是个花钱的东西,不,是烧钱。容瑞有钱,一向更是花钱如流水。但这堆几乎都要把容瑞埋了的照片,看着还是有点惊心动魄。 

容瑞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桌子。“酒。” 

陆越一看,桌上堆了一堆空酒瓶。“你这是怎么了?失恋了?借酒消愁?”容瑞虽然换伴换得勤,但并不是个多情种子,过了就算了,不会当一回事。陆越跟他相识多年,算得上是他最好的朋友,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倒了一杯酒,陆越坐到容瑞身边去,问:“男的女的?” 

容瑞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也能当个问题来问?陆越低头去看照片,却突然没了声音。过了很久,还是没有声音。容瑞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房间里一片黑。几乎看不清两人的面容。陆越的声音,从黑暗里沉沉地浮了上来。“原来是他。” 

“当然是他。”容瑞并不明白陆越这种反应。“不然还是谁?” 

“我前天看见过他的。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容瑞抬起头。他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他本来以为,夏海初还会在原来那家酒吧继续唱歌,所以对于他辞掉学校里模特那份工作,并不是真的如何担忧。他想着,自己还可以见到他。只要能见到,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可是,夏海初连酒吧里的工作也辞了。容瑞想,他终究还是会出来唱歌,因为他要生活。可是,这段时间,他把S市里的酒吧几乎都转遍了,却还是没有找到夏海初的影子。他开始心慌。 

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感觉。 

“在路上,撞到了。” 

容瑞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在哪里的路上?” 

陆越叹了口气。“最热闹的步行街上。” 

容瑞紧抓着他的衣领,几乎没把他勒死。“你怎么没有叫住他?” 

“你有告诉过我,你要找他吗?” 

容瑞颓然地放手。陆越拍了拍他的肩膀。“容瑞,这可不像你了。上次我失恋的时候,你还劝我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感情什么的不过就是一份快餐。睡一晚,梦一场,对方的名字都用不着记得。那个夏海初,不是安定得下来的主儿,我都看得出来,你难道还不明白?” 

容瑞一手遮了眼睛,不回答。 

陆越也不再劝他,把照片收拾好了,就自作主张地打电话去约人出来玩。容瑞也不理会,由得他张罗。 

陆越又去拍他肩膀,这次拍得更重。“容瑞呀,走吧,今宵有酒今宵醉。何必把自己搞得这样子?我看了是只有发笑的份儿呀。” 



陆越的劝告对容瑞也算有作用,不过成了负作用。本来,容瑞的生活,虽然不算很有规律,但他为着自己的健康着想,并不过份放纵。而现在,他不分白天黑夜地流连于各种各样的酒吧,和各种各样的——人之间。 

他最常去的,当然是“绯”。这天晚上,他喝得已经七分醉了,身边乱七八糟的一堆人,喝了一大堆的空酒瓶。 

有钱总是好事情。不愁找不到伴。 

夏海初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远远地看他。 

“他一直在找你。” 

夏海初一回头,看到身后站了个男人。他认得是容瑞的好朋友,陆越。 

夏海初低了低头。“我知道。” 

“你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过去?他天天在S市里到处转,几乎把这里的酒吧都跑遍了。来了酒吧,除了喝酒,还是喝酒。” 

夏海初又回头望了望。容瑞的脸,被交错在绯色的网的阴影里,看不太清楚。他的瞳仁没有平时的乌黑清澈,夹杂着浑浊的血丝。 

“不关你的事。” 

他以为陆越会拦他,陆越却没有。陆越看着他走远了,向容瑞走了过去。 

容瑞抬起头。他酒量一向很好,虽然桌子上一堆空酒瓶,他还算清醒。 

“是你。我叫他们再拿一打酒来。” 

陆越慌忙推辞。“一打,你要我的命了。你明知道我不能喝的。”一面叫买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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