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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扬声对七七八八说:“喂,小侍者,快去把你们今天最好的花摘了来,我家主人要待客,等着鲜花供瓶哪。”
七七一声不吭直直向那男孩子跪了下去,道“请玉兔哥哥救人一命。”
玉兔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叉起了腰说道:“小坏蛋,你又想出什么妖娥子来对付我,我可是不怕你!尽管放马过来。”
七七也不争辩,只跪着流泪,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玉兔从未见过他这模样,侧了头凑上去细看他的眼睛,道:“你怎么这副样子?倒底出了什么事?快点起来!”
七七见他口气松动,连忙从地上站起来,玉兔歪歪脑袋又道:“帮你呢,也行。我可是有条件的。”
七七张张嘴,又转转眼睛说:“条件?你提吧。”
八八在一旁插嘴道:“是啊玉兔哥哥,你尽管提。我哥哥说啦,只要你能帮恰恰,以后他任你欺负也绝无怨言。”
七七狠狠地对着弟弟的脚踩下去。八八跳到一边说:“好疼好疼,我又说错话了么?不是大家都在想法子救恰恰么?”
玉兔抚掌笑道:“真的吗?这样啊,这样的话,我就帮你一帮吧。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七七咬咬牙,道:“那是自然。哼,大丈夫一言既出,怎么会不算数!”又小声咕叽道:“你也不用得意成那副样子啊,长耳朵都快藏不住啦!”
玉兔用手拢住耳朵道:“啊?在说什么哪?”
七七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说:“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有说哦。”
玉兔看他泪痕狼籍的脸上堆了个假假的硬棒棒的笑,说不出的滑稽可爱,晶晶亮的眼忽闪了两下,心中竟是受用得狠,扬了头道:“好吧。我帮你们。你们细细地告诉我是谁出了事了?”
七七道:“是恰恰。他受了百花仙子的罚,如今在思过殿里已经一天一宿,恐怕已是不行了。”
说完又有眼泪哗哗落下来。
玉兔惊讶道:“恰恰?恰恰那么乖怎么会惹得百花仙子罚他?”
七七八八呜呜咽咽地从头说来。
玉兔听完立刻道:“那你们还磨蹭什么?还不快去采了花来。我好回去找我的主人,还真是巧了,今天我们主人待的贵客就是菩萨啊,她们有许久没有见了。”
七七胡乱地扯起衣袖擦了擦脸,结结巴巴地道:“呀,呀,真的吗?真的吗?你等着,我马上就把最好的花给你摘来!”一回身便扑地摔了一跤,玉兔笑得打跌,又忍不住上前把他扶起来,看着七七的一张脸涂成一花猫样子,心没来由地软了。心想:小坏蛋,我必替你办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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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天宫
恰恰被菩萨救出思过殿的时候,已经没了气。脸是冰凉的,身子却还软。
是菩萨净瓶里的水救活了他。
恰恰醒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蜷了身子,张了手在身侧摸索,摸到了七七的手臂,抱了在怀里,又闭上眼睛。接着又睁开,慢慢地,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回到了天宫。与哥哥是天人永隔了。
七七扶起恰恰,与恰恰一起跪在菩萨的面前,谢菩萨的救命之恩。
菩萨叫众人回避一下,独独留下了恰恰。
七七与玉兔转到一片桃树林间,七七跟在玉兔身后,咕咕哝哝地说:“这一回,真的多谢你救了恰恰。”
玉兔斜眼瞟他一眼,道:“说什么?没听见啊没听见。”
七七扭扭脖子,终于提高了声音说:“谢谢你!”
玉兔笑逐颜开,“怎么谢呢?哦,想起来了,你说要任我欺负的。”他坐在树下一个石蹲上,修长的腿伸出去老远,“那,先替我捶一捶腿,这一趟跑得我,腿都细了。”
七七道:“你的腿本来就是细的。那话原本是八八那个笨蛋说的,你去找他好了。反正他长得跟我一样的脸,你欺负他也是一样地解气。”
玉兔跳起来,“你这个过了河就拆桥的小坏蛋。终有一天,我把你那紫藤的枝条给掘捌罗!”伸了细长的手指在空中挠抓,做了一幅凶神恶杀的样子来。
七七拍手笑道:“果然是还没有修炼好,一急就使出这兔子挠地这一招。”
说完使出了漫云步,在那树间穿梭来去,洒了一路的笑声。直惹得玉兔跟在后面追着叫小坏蛋。
菩萨对恰恰说:“你私自下凡,必是有原因的吧。你细细道来吧。”
恰恰抬起头,看着面前菩萨的长眉广额,慢慢地将事情从头细说了一遍。从被困入寒冰镜,直到与哥哥的分离。
菩萨听完,闭目半晌,睁开眼对恰恰说,“你,跟我来。”
菩萨带恰恰踏上了祥云,眼前是白茫茫一片云海。菩萨轻轻挥动手中的拂尘,驱散重重云霭,眼前清明一片,映出人间熙攘的情象。
一幢高楼立在一片花田间,楼里,有一扇亮着灯光的窗,窗里,一家人正在吃晚饭。
一个年青的女子,坐在桌边,微笑着看着一个男子一样一样从厨房里端了菜出来。男子盛了汤放在她面前,她凑上去闻那香气,快乐地端起来喝。又伸过头去看桌边放着的摇篮,里面有熟睡的小小婴儿。年青男子的脸上是温存的笑容,也俯下头去看孩子,两个人头挨得那么近,十分和谐的样子。
恰恰看着那男子的身影,高大结实,袖子挽得高高的,恰恰想,不知他的袖子上,如今还会不会掉落一粒扣子?
菩萨道:“祁承远现在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已成家生子。便是这样,你也还爱着他吗?”
恰恰稚气的面容里盛满满的温柔,他说:“是啊,看着他好,可真好啊。”
菩萨的拂尘在这个画面上掠过,恰恰的眼前又出现了两排简单的屋子,一座窄窄的庭院,有几位老人正坐在太阳底下闲聊,那角落里,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独自坐着,半闭着眼,神情落寞而忧伤,恰恰细细地看去,突然地轻轻啊了一声,便流下泪来,那眼泪简直无法控制,恰恰扯了衣袖去擦,用力地擦,勉得看不清,那老人眉目间还依稀留着的哥哥那温和亲切的痕迹。
菩萨道:“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你的哥哥也可能为了你孤独一生。”菩萨接着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但是道理却不是虚的。人生数十年,匆匆而过,谁能说清情与爱倒底是什么?不悟不能做神仙,做了神仙的,也不一定真的都是悟了的。但是,天上人间,多的是不愿彻悟的人。恰恰,天宫,你不能呆了,既然你与阎王薛允诚相识,你就去了他那里修行吧。”
恰恰惊呆了道:“菩萨?”
菩萨道:“恰恰,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再在天宫呆了么?你知不知道,至情至性的人,命有多长,思念就有多长,天宫的日月,太长久了。你去了地府吧,或许有转机。只是,天机由天不由人,恰恰,你也要懂得随缘。”
恰恰跪下去,牵了菩萨的裙角,把脸埋进去,叫着“菩萨,菩萨。”
菩萨抬起他泪渍渍的脸,说道:“恰恰,张口。”
一粒红色的药丸落入恰恰的口中,一阵清甜。
御花园里的小花侍恰恰要去地府修行了。
七七把恰恰的包交还给他。恰恰迫不及待地打开,从里面拿出哥哥的照片。
可是,照片上的哥哥已经消失了,看不见了。只留下恰恰,孤孤单单地留在上面。那个抱着他,贴着他的人,没有了。
凡人的影相,是不能在天宫里留存的。
恰恰闭上眼睛,努力地去回想哥哥的样子。粗黑的眉毛,大而圆的眼睛,大大的嘴,总是笑着咧开。
恰恰微笑起来。
哥哥,在他的心里,还是那么清楚啊,就象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似的。
他低低地说:“哥哥,你就住在这里吧。小了一点儿,但是每一个角落都归你呀。”
这一天两夜,哥哥那里已过了一年半载了吧。不知道他每天坐地铁回家的时候,一个人是不是孤单,哥哥每天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坐在一张大桌旁,你会吃上几碗饭?花棚里的那些香花是不是又开了一季落了一季。
最舍不得恰恰走的,是七七。
七七窝在恰恰身旁,拿额头在恰恰脸上蹭来蹭去,叫着:“恰恰,恰恰,你还回来吗?”
恰恰也用额头去顶顶他的脸颊,不作声。
七七的眼睛里滚出了眼泪,流到恰恰的脸上,七七又把头枕到恰恰腿上,恰恰把头俯在他肩背上,眼泪把他雪白的衣服打湿一片,粘在他的背上。他们窝在一处,象两只亲热的同胞的小狗,单纯地相爱,本能地相依。
恰恰说,“七七,我会想着你们的。到哪里都会想着你们。”
七七说:“你多想我一点吧。再多一点想八八。然后多想一点公公。还有青蓝姐姐她们。少一点想那只白兔精,要是你没空,不想他也行。”
恰恰道:“你们每一个人我都会长长久久地记着,但是一定会格外地多想一想你,七七。”
公公来了。他说:“七七,我们都舍不得恰恰,但是,菩萨的恩典,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恰恰说,“公公,谢谢你的抚养之恩。我给您磕一下头吧。”
恰恰跪下去,端端正正地拜下去。
公公说:“恰恰,公公再抱抱你。你看看,你长得比公公高多了。刚刚化人的时候,只有这么点大,软软的象个棉花团。恰恰,公公的兄弟有千千万,以后,你若见他们,也就跟见了公公一样了。”
恰恰半跪着张开胳膊抱住公公,挽起他长长的白胡子慢慢地抚摸着。
公公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恰恰,你好生地去吧。我的恰恰怕是要当不成神仙了呢。”
离愁别绪间,恰恰也没有细细把公公的话想个究竟。
那么一个明媚的日子里,王母御花园的小花侍,恰恰,离开了天宫去了地府。
仙家原本是无牵无挂的,走到哪都只两手空空。
但是恰恰走的时候,带走了两样东西,一个是他从人间带回来的背包。一个是他从人间得到的一个姓,他现在,叫做祈恰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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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地府
地府十殿的阎王薛允诚近来发现,身后的那只小尾巴好象不怎么粘人了。
他粘到了另一个人的身边。
天宫御花园的小花侍祁恰恰地府来修行了。
原本,天宫的仙子到地府修行是被贬而来,但是恰恰太乖巧,原本清透的笑容里带上一点点的忧伤,难得他小小年纪,沉静内敛,把地府的花园打理得井井有条,愈加惹人疼爱,地府上上下下,从小鬼去尘到阎王薛允诚,大家都极喜欢他。宫商角郅她们常拉他过去帮着绕绒线,连允诚的厨子也常常把自己藏着的各色蜂蜜给恰恰吃。恰恰不惯地府的阴冷,特别畏寒,黑君黎拿出了一块白色狐皮,让宫商她们给恰恰做了件皮袄,那狐皮是一只九尾狐送给他的,那狐身前恶行累累,在十八层殿整整受了三百年的折磨,终于赎清罪孽,去往人间投胎了,临行前把前世真身的皮毛送给君黎,以感谢他的渡化。宫商她们一天一夜便给做成了皮袄,紧紧的腰身,宽宽的袖子,袖里伸出一段细细的手腕,领口有雪白的狐毛,很高,毛茸茸包住了恰恰的半个脸,只露出小小的鼻尖和一双清朗朗的眼睛。
练离更是每天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就粘在恰恰的身边,恰恰怕冷,晚上,练离就让他与自己睡在一处,把允诚送给他的又软又暖的丝被连头带身把自己和恰恰裹在一起。练离有时也会问恰恰,恰恰啊,你很想哥哥吧。恰恰啊,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帮你,一定要帮你。
恰恰挨一挨练离的额头,说,“菩萨教我要随缘。”声音里有一点紧涩。
但是恰恰在地府倒底还是快乐的。
允诚怜惜他,不让他在花园里太过劳碌,给他加派了几个小鬼帮着他做事,晚上要他在偏殿里侍候,以免他受夜间修行的苦楚。按照天宫的规矩,被贬的仙家夜里是要做苦力修行的。
恰恰安安静静地站立在一角,时不时地添香倒水,给允诚搬来卷宗。练离趴在榻上招呼恰恰坐上来,榻上铺着厚实的褥子,很暖和。恰恰笑着站在一边,怎么也不肯过去。
允诚回头和气地对恰恰说,“小傻子,不要总站着,过去坐着。”
恰恰还是不动地方,急得练离跳下来,拉了他去,扑地倒在榻上,笑道:“有好东西给你看哦。比话本还有趣。”
两个孩子窝在榻上,咕咕叽叽地说话,练离清脆的嗓音与恰恰低低的惊叹声夹杂在一处,让允诚觉得异常的安心。
允诚也常常想起人间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年青人,恰恰的哥哥,那个把恰恰当宝贝一般呵护的男子,聪明不外露,难得一副良善宽和的心肠。可惜仙凡永隔。允诚便更加地疼爱照顾恰恰。
有一晚,恰恰被宫商她们叫走了。只剩下练离与允诚两人,允诚问,“你怎么不和恰恰一起去女孩子那边玩儿?”
练离十个手指上下翻飞地绕着玩儿,嘟嘟囔囔地说,“我才不要理那几个坏丫头。”
允诚道:“哦,可能是你没有恰恰乖,人家不愿跟你一起玩儿。”
原本是一句玩笑的话,可是过了许久,没有听到那小孩的动静,允诚有点奇怪,正想回头看看,练离突然从他胳膊底下钻过来,贴着他小声问,“你是不是也比较喜欢恰恰,因为他安安静静?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吵?我可以改的。”
允诚的心软软地,他发现自己如今不时地心软,简直地快要不象一个阎王了。允诚说,“阿离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儿?一个馒头搭一块蒸糕。”
练离细想一下道:“哦,我明白了。你是馒头,虽不花俏但是管饱。我是蒸糕,里头全是小窟窿,中看不中吃。恰恰是什么呢?是桂花糕吧?又香又糯。”
允诚叹气道:“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了?”
练离皱起眉道:“我说的不对么?那么这话是什么意思嘛?”
允诚摸摸他柔滑的长发说,“意思就是,我还是比较喜欢你。”
那些在阴暗潮湿的地府里的温暖日子,就这样地过去了一天又一天。
只在有一天,恰恰独自站在地府青灰的雾气里,幽幽地说,“今年,哥哥有五十岁了吧。”
又过了一月,恰恰被贬去人间投胎。
听到这个消息,练离一阵风似地跑去找允诚,气喘吁吁地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让恰恰去投胎?判人来生不是你的职责吗?为什么要让恰恰走?你不喜欢他吗?不喜欢他吗?”
允诚说:“阿离,恰恰是仙家,仙家被贬往人间投胎,天宫里,每一年都会传若干这样的旨意到地府;这不是我能定夺的事。”
练离的眼泪哗一下就流了满脸,“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去人间叫恰恰怎么办?祁哥哥都快八十岁了吧?何况,恰恰过奈何桥时若是喝了孟婆的汤,便什么也不记得了,他跟哥哥就彻底地错过了。”
练离俊俏的脸上泪迹纵横,允诚把他拉到身边,用手背替他擦一擦眼泪,道:“哭成这个样子。”
练离拉了他的衣袖,反反复复地说:“你别让恰恰走,你别让恰恰走吧,你别让恰恰走吧。”
允诚说,“阿离,有时候,便是阎王也难违天意。阿离,人也好,仙也好,活着总有无奈。抬起头,阿离,哭得眼要肿成桃了,恰恰看了会难过的。”
恰恰还是要走了,地府的人,直送了他一路。
恰恰的颈项里,还戴着哥哥给他的那粒小扣子,允诚承诺恰恰在人间一落生,还是可以拥有这件前世的念想。
练离拉了恰恰,走一步便停两步,恰恰捏捏练离的耳垂说,“我们还会有相会的一天的,人间岁月几十年,地府不过数月,练离哥哥,我们那时再见。”
练离抱着恰恰道:“那时,你还能不能来咱们地府十殿啊?那时祁哥哥也许又投胎去了,难道你们便这样一辈又一辈地错过,再也见不到了么?恰恰别走,你别走啦!”
恰恰抬头道:“啊,那里便是望乡台吗?”
练离抹了眼泪道:“是。”
恰恰说,“都说世人死后可上望乡台看故人与故地最后一眼,不知我这样的,能不能也上去看一看呢?”
练离说,“恰恰,来,我带你去。”
望乡台上,寸草不生,只有冷硬的石块,地面上是浅浅的一道一道凹痕。有多少逝去的灵魂,曾在这里踌躇了脚步呢?
恰恰向下看去,那是人间的景象,温暖明亮,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老人,白发苍苍,神情却祥和快乐,正跟一群孩子们讲故事,身形依然高大,还能把小小的孩子吊在手臂上打秋千。恰恰说,“阿离,你看他多快活。居然一直快活到了老呢。多好。”
练离呜咽着说,“那你也要一辈子快活恰恰恰。”
恰恰说,“好。”
奈河桥边有大片云雾似的彼岸花,夹杂着团团的水气。水气里混着一股奇怪的香气,厚重的味道,只闻一下便生无可奈何之感。桥下有一老妇人,面前一口大锅。恰恰低头看一锅汤,是一锅普通的汤,只因加了一味叫遗忘的调料,便抵过了心底的海誓山盟。
恰恰把那碗端到嘴边,忽尔回头对练离说:“记得一个人是件辛苦的事情,练离哥哥,我知道你会记得我,辛苦你啦。”
练离突然抬手打落了恰恰手里的碗,拉了恰恰飞也似地跑去。
练离拉着恰恰,穿过地府大片茂密的树林,往地府深处跑去。
越跑便越觉黑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