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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很担心让你和我母亲两个人独处。该怎么说呢?自从我父亲去世之后,母亲的精神状态就慢慢变得好像病了一样。」
瑛司将下巴放在膝上,默默聆听淡淡诉说着的矢上。
「她以前是个开朗又温柔的人,但最近不管对谁都会吐出充满恶意的话语……她对这个家的执着,也令我很困扰。」
「执着?」
「就我的立场而言,早就想卖掉这座宅邸搬到比较方便的地方。但母亲大概是还放不下和父亲之间的回忆,说什么也不肯卖掉这座房子。」
瑛司的额头贴在膝盖上,小小声说了「这样啊」。
「矢上哥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呢?」
瑛司小声询问,抱着即使矢上不回答也没关系的心态提出问题。然而矢上却看着天花板,开始回忆他的父亲。
「父亲是个很严格的人。大概因为我是这个家的继承人,从小就要我学习各式各样的才艺,而且如果跟他顶嘴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真的是……这么说或许有点奇怪,但其实我和父亲之间并没有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也许是因为父亲不喜欢小孩,或是我从国中起就过着不得不住校的生活。啊啊,不过他绝对不是什么坏人喔,他会捐钱给孤儿院,也经常参与一些社会福利活动。」
矢上突然转向瑛司,困惑地用手遮住嘴巴。
「真伤脑筋,我竟然没办法好好说明我的父亲……总而言之,从小我和他几乎就没什么接触。对我而言,庆介叔父还比较像我的父亲。关于父亲自杀的理由,我也不是很清楚。」
「——令尊……是自杀了啊?」
瑛司惊讶地说,矢上露出了「真是失败啊」的表情抱着头。
「是啊,真不该跟你讲这些家里的事情,你听了不要吓到喔。不过,这样你就知道我家有多奇怪了吧,我父亲和弟弟都是自杀身亡的。」
矢上自嘲般地这么说,瑛司则用僵硬的表情一直注视矢上。
「没有留下遗书之类的东西吗?」
「什么都没留下,父亲和弟弟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不过他们会自杀,应该是有很重大的理由吧?可是从我眼中看来,我们家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了,不……应该说是为了让我这么觉得,所以才会从小就把我赶出家里吧?」
可以看出矢上注视着瑛司双眼的那张脸,尽可能地不泄露出任何感情,但他瞳孔深处还是释放出一股黑暗的光芒。瑛司可以了解他对父亲和弟弟的死,还是无法完全释怀。
「矢上哥……你会想知道自杀的理由吗?如果会看到父亲不堪的部分,你打算怎么办呢?」
面对瑛司脱口而出的话语,矢上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想知道的另一面……大概心里有某个部分也不想知道吧?不过,我是这么想的——父亲大概对弟弟的死感到有责任,所以才自杀吧。」
瑛司突然垂下目光,避免正视矢上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矢上哥是不是快哭出来了」的愚蠢想法闪过他脑海。不过矢上并没有哭,他只是淡淡将自己的情感化为言语。
「和你聊这种话题真是抱歉,希望不会让你不愉快。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测,但不管我再怎么想都无法知道真正的答案。叔父也常常跟我说,这个世上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幸福。不过还是想知道然后为其所苦,这就是人之常情吧。」
瑛司从沙发上起身,穿上鞋子。
「你弟弟为什么会死掉呢?他死的时候大概几岁?」
「十年前……没错,贵之在十四岁时过世了。」
十四岁是放弃人生还嫌太早的年纪。
「你爱你的弟弟吗?」
瑛司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想问些什么,他靠在窗边用手指勾起长长的窗帘。
「……他是很重要的人,我把他当成很重要的家人爱着他。」
觉得心脏好像被紧紧挤压似的,瑛司加重了握着窗帘的力道。这样子真的好吗?他现在正要对矢上做的事,不是在践踏矢上的一片心意吗?只是利用矢上对弟弟的感情欺骗矢上。
透过玻璃往庭院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一座温室。仿佛深受吸引般,瑛司将手贴在窗户上,着迷似地往温室的方向俯瞰。
「温室……天啊,竟然有温室耶!我可以去看看吗?」
瑛司尽可能让对话显得自然,故意发出开朗的声音对矢上提出请求。
——要检查的场所有好几个,书房、大厅、有彩绘玻璃的房间,还有温室。
「温室?可以啊,我弟弟就是在那里过世的。现在这座温室,是我父亲之后为了凭吊弟弟又重新建盖。现在这个季节里,野田照顾的仙克兰和石蕗应该已经开了吧?」
矢上口中的「野田」应该是园艺师的名字。
看见矢上起身,瑛司总算是放心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无法呼吸。
步出草坪的瑛司,伸手拉了拉衣领,仿佛想呼吸新鲜空气一般。像这样莫名呼吸困难的感觉是从何时开始呢?是听到矢上父亲的话题时吗?还是为市子做了平常不习惯的朗读,所以喉咙很痛的缘故呢?
「温室应该算满大的吧。」
走在前头的矢上,用带点骄傲的声音指了指温室。的确如矢上所说,就私人温室而言那算是大的了,空间大概是有点规模的公寓大小。
瑛司跟在矢上身后,走进位于广大庭院一角的温室入口。
也许是因为有空调设备的关系,温室里暖烘烘的。
「温室里分成两区,那里开着的是睡莲,另一边则是些热带花卉。」
看了温室里一圈之后,瑛司硬是逼自己深呼吸。很奇怪,如果瑛司不意识到呼吸这什事,似乎就无法呼吸。他吞了口口水,看着脚下那些争相盛开的花朵。
「瑛司,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吗?」
察觉到瑛司的脸色比平时苍白,矢上担心地问。
「嗯嗯,我没事啦,我还想再到里面看看。」
瑛司故意装出开朗的声音,往连接至深处的门继续前进。
他知道心脏正扑通扑通跳着,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身体也感觉越来越沉重。
「你说有睡莲,就表示有像池子那样的东西吗?」
「不,只是个小小的水池而已。」
进入用薄薄玻璃隔开的隔壁房间后,突然有股闷热的气息向瑛司袭来。如同矢上所说,中央有一个装满水的小池子,上面浮着大大的叶子以及盛开的白色和粉红色花朵。
「贵之是个爱哭鬼呢。」
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矢上笑着说。
「每次我不得不回学校时他总会哭泣,我还曾想过,如果可以带他一起走就好了。」
瑛司抬起头来望向矢上。
「在他过世之前,贵之曾拉着我,希望我不要走。即使是说谎也好,为什么我当时不能答应他的要求呢……」
伫立在睡莲前,瑛司用手擦了擦额头后吓一大跳。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流了这么多汗,手已经被汗水沾得湿湿黏黏。
突然,瑛司觉得好像有人拉着他的袖口而回过头。不过那里什么都没有,矢上也是站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你早就已经死了,贵之……』
瑛司用力握紧拳头,脑中冒出这句仿佛咒语般的话语。自己到底在怕些什么?为了赶走心中的怯弱,瑛司歪了歪嘴唇。
就在这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池子里,盛开着睡莲的水面波纹往外扩展开来。
在此同时,瑛司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一口气被抽光。他突然间听不见四周的声音,手脚也有如结冻般冰冷,光是要站着都很吃力。
瑛司再也撑不住了,就连呼吸也很困难。虽然脑子里想着不做点什么不行,不过却完全无法思考。仿佛在痛苦挣扎般,他将手放在脖子的位置,但指尖也仿佛麻痹似的,就这样垂了下来。
然后,视野慢慢变得狭隘。
——瑛司倒在那个地方,失去意识。
听见一阵微弱的声音呼唤自己,让瑛司幽幽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好像有谁在身边呼唤。
不知道在那里的人是谁,瑛司发出了小小的呻吟后,被他强而有力的手扶了起来。
「瑛司、瑛司。」
听见有人不断呼唤自己的名字,一度混浊的意识终于慢慢恢复清醒。
瑛司再次张开眼睑,发现在身旁的人是矢上。他用惊慌失措的表情抬起瑛司的头,然后终于松了口气似的,大大吐了一口气。
「我……我刚刚……怎么了吗?」
瑛司一时无法了解状况,抬头用沙哑的声音看着矢上说。
「你刚刚昏倒了。不要动,呼吸得过来吗?有没有什么地方会痛?」
看到矢上用这么痛苦的表情询问,瑛司差点要半开玩笑地说「我看你比我还痛苦吧」。矢上想必很担心昏倒的瑛司吧?他的表情僵硬,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没事。不好意思,刚才突然觉得全身血液好像被抽光似的。我昏倒多久了?」
瑛司想起身,不过却被矢上制止。矢上将手伸到瑛司膝盖下方,慢慢将瑛司抱起。
「没、没关系啦!我可以自己走。」
面对突然被抱起来而十分惊讶的瑛司,矢上只是不发一语地往温室入口的方向前进。轻而易举就被抱起来虽然让瑛司有些惊讶,不过看到矢上阴郁的脸色,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走出温室后一阵冷风吹过来,让刚刚流过汗的脸颊感觉舒服极了。矢上仿佛在对待易碎品般,小心翼翼地把瑛司抱进屋子里。这时刚好一个佣人走过来,矢上问他哪里有可以使用的客房。
「南边的房间不管何时都能使用喔。」
「我知道了。还有,可以麻烦你帮我请高田过来吗?」
听到矢上的话后,马上察觉事态的佣人快步离去。
瑛司被带到二楼南侧并排房间中的其中一间,那里大概是让客人留下来过夜用的房间吧。室内有一张床及附了梳妆台的柜子,还有小小的桌子和椅子。
矢上静静地让瑛司躺在柔软的床上。瑛司虽然又跟他说了一次「不用担心」,但矢上只是顽固地摇摇头,并帮瑛司把鞋子脱掉。
「我求求你,瑛司,你现在就乖乖听我的话吧。」
被放在床上的瑛司听到矢上用认真的表情责备他,只好乖乖听话。矢上的脸色一直很阴郁,看到他这个样子,瑛司反而更难过。
「你刚刚昏倒了,时间大概有两到三分钟吧。」
轻轻在床的一端坐下,矢上把覆盖在瑛司额头上的头发往上拨。
「但是,我从来没经历过那么漫长的三分钟。我一直想着,万一瑛司就这样失去意识再也醒不来,我该怎么办……」
被这么强烈的视线注视,让瑛司无法移开目光。
「我一直想着真不该带瑛司去那种地方。在那之前我就察觉瑛司的脸色不太好了,为什么我什么都没为你做……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等等,矢上哥!我昏倒不是矢上哥的错啊。」
面对开始自我责备的矢上,瑛司抓住他的手拼命想说些什么。事到如今,瑛司也为了自己为什么要昏倒在那种地方而自责不已。
「我……没错,说要去那里的人本来就是我,矢上哥一点错都没有,为什么要责备自己呢?不要这样,你这样子我会难过的。」
「瑛司……」
「再说我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我的血液浓度本来就比较稀,算是有点贫血吧。和别人在一起时,我都会尽量小心,不让身体出状况,但今天却大意了。对不起,请你不要再露出那种表情了。」
听到瑛司的话,矢上惊讶地眨着眼睛,然后牵起瑛司的手,两手用力握紧。
「不是第一次了……我都不知道有这种事。每次看见你都很有活力的样子,我一直以为……」
「啊,你不要误会了,我可没生什么病喔!只是血液比一般人稀薄而已。只要稍微注意一下,还是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啦。我真的没事,而且我也不喜欢被当作病人看待,请你还是把我当成平常活蹦乱跳的瑛司吧。」
为了让矢上了解自己一点事都没有,瑛司把想得到的话全都说出口。不过瑛司越是饶舌,矢上的脸色越是难看。
「瑛司……」
突然间,仿佛再也不能忍受般,矢上紧紧抱住瑛司的身体,令吓了一跳的瑛司倒抽一口气。
因为被矢上紧紧抱住,瑛司的身体不能动弹。
矢上无言地用双手环住瑛司的背,将脸埋在瑛司的头发里。
「矢上哥……」
尽管瑛司用沙哑的声音呼喊矢上的名字,矢上却只是沉默不语。被拥在矢上宽阔的怀中,瑛司知道自己一度平静的心再度加速跳动起来。在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包围了全身。瑛司想着,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瑛司……」
听见耳畔的低语后,好像在回应矢上似的,瑛司用指尖抓紧了矢上的毛衣。矢上的唇仿佛要闻瑛司的头发般凑近他耳边,嘴唇就这样碰触到瑛司的耳朵。
一瞬间,一股甜蜜的电流通过身体,瑛司眯起了双眼。
矢上双唇的感触以及微微传递过来的甜蜜气息,在在都令瑛司的心跳加速,感觉好像发烧似的。
打破这股空气的是从走廊传来的脚步声。吓一跳的矢上离开瑛司的身旁起身,瑛司也慌张地放开手,抬头看着开门走进来的佣人和提着大包包的中年男性。
「高田医生,不好意思,突然请您过来。」
矢上站起身对中年男性轻轻点头,看来被称为高田的男性应该是位医生。
有点微胖的身体配上柔和表情的医生,笑着对矢上说「不要客气」并挥挥手。
「就是这个孩子吗?他怎么了?」
矢上把瑛司在温室昏倒的事简单对医师说明,再向瑛司介绍高田,说是矢上家的家庭医师。
「这样啊,我看看喔。」
虽然瑛司觉得矢上反应过度,不过为了让矢上安心,瑛司还是默默接受医师的诊察。简单的诊察结束后,医师说应该没什么大碍,对瑛司和矢上露出微笑。
高田医师说大概是因为突然进入温度变动大的地方,身体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只要静养一下应该就没事了。说明完毕之后,高田说想顺便看看市子夫人的情形,便和佣人晴美一起步出房间。
「太好了,还好你没事。」
房里只剩下两人后,矢上肩膀的力气顿时放松,并对瑛司露出微笑。
「我早就说我没事啦,是矢上哥太大惊小怪了。」
把头埋在软绵绵的枕头里,瑛司也笑了。不过矢上好像还是很担心的样子,要瑛司再多睡一下,并帮他把棉被拉到脖子附近。
「家里有替换的睡衣,你要换上吗?」
「没关系,这样就可以了。那我先睡一下。」
「晚饭时我再来叫你。」
轻轻抚摸瑛司的发丝后,矢上走出房间。
瑛司慢慢垂下目光,把头埋在枕头里。
他不记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为什么会昏倒在那种地方呢?事到如今他才开始在意,昏倒的那段时间里,自己应该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还有,温室里应该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场所,但还要再去其他房间看看才行。不过,今天应该先就此打住比较好,急着行事要是被怀疑反而坏事。
突然,瑛司想起矢上嘴唇碰到耳朵的触感,脸仿佛着了火似地发红。
他害怕为那令人愉悦的感情赋予名字。
明知是不能深入交往的对象,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因为硬是想让自己入睡,瑛司用力闭上双眼,钻进棉被里。
大约过了晚上九点时,天空开始下起小雨。
吃完晚饭后,矢上提议开车送瑛司回去。瑛司一开始说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委婉拒绝矢上的提议。但矢上接着说他会担心,而且是他请瑛司过来的,不能让瑛司就这样回去。最后,瑛司才总算同意。
提议要开车送瑛司回去,也是因为矢上单纯想多跟瑛司在一起。但瑛司拒绝了他,表示这么想的人只有自己而已,这点让他有点沮丧。
矢上了解瑛司的个性,瑛司一定是觉得矢上不用为他做这么多因而婉拒。但明知如此,瑛司的一句话仍能让他的心情产生这么大的动摇,令矢上不禁苦笑着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惊讶。
不知何时开始,他的心已经如此受到瑛司的支配了。
当他发现时,瑛司已经变成他最重要的人。尽管瑛司是男人,尽管模样和弟弟很相似,尽管还有一些其他问题存在,不过这些都再也无法阻挡他的心意。他爱瑛司,深深觉得瑛司是那么惹人怜爱。
让矢上清楚察觉这份心意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