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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叫你那么凶神恶煞地扑过来，这下糟糕了吧，我被一吓，结果当真就按下去了。一个封咒，够你受的了，这下子你就乖乖待在里面好了，免得受罪。”
从地上爬起来，小心把相机挂回脖子上，马立拍拍腰两侧，然后扭了扭脖子，朝着门口走去，嘴里嘀咕。
“平白就帮顾大会长收拾了个大麻烦。也不知道顾大会长能不能看在这份上少扣点社里的经费……”
走出顾惜朝住的小公寓楼下的时候，马立脚步停了停，抬头看了看天空，眼睛眯起来，然后晃了晃脑袋，转身向着主干道上走去。
（15）两个顾惜朝
“咦，惜朝，你不是走在后面的吗？……什么时候跑到前面来的？”
追命停下步子，指着隐在阴影里的顾惜朝，又转回头看了看身后，惊奇道。
顾惜朝转头看过来，然后向前走了两步，站到斜射进来的阳光里，眼睛微微地眯起来，嘴角冷冷地一勾，并没有回答。
“……绕了这么多圈，你到底看出什么来没有？”
“这个当然……喂，”追命瞪眼，“小子，先回答我的问题！”
顾惜朝挑眉，同时头微昂，眼珠在阳光的透射下显出温润的琥珀色来，说话的内容和语调却让人跳脚。
“……在我发现崔大警官今天根本就是来兜圈子锻炼脚力而不是来查案的时候。”
追命一下跳过去，头也跟着伸到了顾惜朝眼皮子底下。
“谁说我在兜圈子，我这是在，”追命两个眼珠子乱转，“我是在——”
“是啊惜朝，我看略商一直在埋头思索整理线索，所以都没有敢说话打扰他呢。”
傅晚晴走到两兄弟身边，笑看着两人。
“对对，”追命连连点头，向晚晴投去感激的一眼，“我刚刚就是在想里面不对的地方。本来是有想到一点的，让你现在这么一打断，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懒得和这个满脸正色还很理直气壮得寸进尺的追命计较，顾惜朝斜眼看向一边，嘴角一撇。
追命只当没看见这么个不屑的表情，转头对晚晴灿然一笑，一副信心大振的样子。
“我们再走走吧，我再好好想想，一定把线索找出来~”
晚晴含笑点点头，任由追命拉直往前走。
顾惜朝脸一沉，几乎就要发作，落在后面的英绿荷扑哧一笑，走过来站到顾惜朝身边。
“崔警官真有意思，都看不出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简直像个大孩子一样叫人喜欢。”
顾惜朝看了她一眼，只淡淡地牵起唇角，没有接口说话。
英绿荷明媚的眼睛直看着顾惜朝的脸，看出其中隐隐的淡漠疏离，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了。于是往前一步，开口。
“顾会长，我……”
而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却响了。
顾惜朝已经轻颔首，朝一边退了一步，眼睛也望向玻璃窗外，英绿荷微皱眉，咬咬牙颇有些不甘地拿出了手机，看了眼屏幕。
“……会长？是，找我什么事？”
英绿荷听着手机，然后迅速看了顾惜朝一眼，往一边走开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回应着。
顾惜朝的视线落在下面的花园里，神情淡淡的，也看不出在想什么。英绿荷又说了几句，然后点点头，嘴里应着，挂了电话，慢慢走到顾惜朝旁边。
“顾会长，刚才抱歉了，我们会长来了电话，说是学校里有事找……”
顾惜朝转身，看着英绿荷低垂着眼看不清表情的模样，不在意地轻点头，语声淡然地开口。
“没什么，既然有事，英小姐就先回去吧，我会和略商他们说一声的。”
英绿荷抬起头，明媚的脸庞上依旧勾着一抹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的笑容，灵动的眼睛注视着顾惜朝。
“顾会长，我们会长其实还有交待，说是有一件事，要我一定向顾会长请教一下。”
“……息会长，想知道什么？”
顾惜朝眉毛一抬，有些惊讶地问。
“息会长让我问，化装舞会那晚，送顾会长离开会场的那人，究竟是谁。”
英绿荷说着，语音一下就低沉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突然变得有些暧昧难明，一双眼里透着晶亮的光。
戚少商？又是他。……果真是个大麻烦。
顾惜朝一愣，接着就皱眉，他低眼掩去心中萌动的不悦情绪，嘴角勾起一个温润的笑容，眸光一下变得深远起来。
“……他叫戚少商，突然就出现在我住的地方，我看他无处可去，就让他暂时留着了。息会长可是认识他？”
“……可能吧。”
英绿荷眼里的神采闪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遮去了眼睛里流露的一点疑惑和深思的异样。
“本来讨论那天起，息会长就有些奇怪，经常一个人皱着眉在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现在情况更严重，已经影响到校学生会里的正常事务了。再这样下去，整个学校都会受到干扰，所以我想，早点找出原因来解决比较好。顾会长，可以的话，请那位戚少商出来同息会长见一面吧。”
尽管英绿荷说完一种忧心并且恳切拜托的神情看着自己，按理是应当立即答应下来的。但顾惜朝心里明显有着迟疑。而这迟疑恐怕并不是因为戚少商‘非人’的身份，而是……
“……戚少商和息红泪……他·们·凭·什·么·见·面……”
低着头，眼睫轻合着，一句话从顾惜朝嘴里轻轻地吐露出来，用一种森冷的、嫉恨的、恶毒而讥诮的语气。
英绿荷心里一惊，明媚的眼直盯着顾惜朝，小心着试探地开口唤了一声。
“顾会长？”
顾惜朝身体轻震，抬起来的脸上存着显见的茫然。下一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换上了一个温润的笑容，眼神深深地注视着英绿荷。
英绿荷贪恋的眼神落在那实际凉薄的嘴角，丰润的唇下一刻便深深地，充满喜意的勾了起来。
温润之中隐隐透着一抹温柔，诱人心神，出现在那俊秀无双的脸庞上就尤其能够诱惑人心，却也将原先的一抹清爽之意破坏殆尽。
这才是，顾惜朝，在鱼池子里的那个顾惜朝，为求生而不择手段的顾惜朝，千年之前不留任何余地的顾惜朝。
英绿荷的眼里燃起足以夺人心神的一抹亮光，掐着手心，嘴里吐出的仍是克制不住激动的颤抖语调。
“顾惜朝……我知道是你！”
往前逼近的一瞬间，一道充满活力的声音很大声很突兀地从后面响了起来。却是追命拉着晚晴又‘兜’完一圈回来了，正巧听到英绿荷颤抖着声调的后一句话。
“什么是你？咦，惜朝，破坏玻璃的那个家伙难不成是你吗？那快跟我说说你的动机是什么。”
玩笑着说道，追命扬着灿烂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直望着顾惜朝，然后一下子就插到了两人之间，伸手去按顾惜朝的肩膀。
顾惜朝抬起头，唇边的笑容泛着显见的恶意，顺势一缩肩，出手在追命的手臂上一带，嘴里同时恶狠狠地道。
“动、机、就、是、你！”
思维还定在那抹奇怪危险的笑容上，追命不及反应之下，被狠狠地掼向落地窗。
旁边晚晴张口惊叫了一声。
“惜朝，不要！”
顾惜朝拧眉，嘴角压了一下，同一时间，眼眸中印出玻璃之上有一道长长的黑影扫过，心下立生警觉，眸中狠绝之色闪过，也不顾反作用力，手腕一扭，手臂不管不顾地向反方向使力。
追命被扯着摔回原处，只踉跄了一下站稳。顾惜朝却是手上筋骨一痛，肩背处更是一麻一抽，钻心一样的疼，眼神于瞬间恢复了清亮，眼底却漫上了黑雾，而这时他已经刹不住势子，狠狠地背向着朝玻璃上撞去！
肩胛骨上的伤处首先狠狠地挨上了平滑坚实的玻璃，痛击之下，顾惜朝闷哼了一声，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一股尖锐的声音在身后划过。
一系列的动作都在瞬间结束，看着顾惜朝支持不住地滑坐在地上，头低垂着，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几步都围了上去。
追命首先蹲下身，神色中掩不住的透出一丝紧张和凝重，伸手小心地探向顾惜朝身后，接着神情微微一变。
“惜朝，惜朝。”
傅晚晴也跟着蹲身，一边担忧地喊着，手也伸向顾惜朝肩头。
“……我没事。”
顾惜朝抬起头，对着晚晴微微一笑。英绿荷眼睛一暗，轻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面上神情一僵。
“好了，你小子，刚才居然想阴我，现在自作自受了吧？”
追命哈哈一笑，状似不经意地格开了晚晴的手，然后小心地环过顾惜朝的腰间，收到顾惜朝转头的一个瞪眼时，咧嘴嘿嘿一笑，开始一本正经地数落。
“哥哥我都宽大为怀不跟你计较了，你还闹什么别扭？赖在地上多难看，你好意思别人还不好意思呢！”
顾惜朝眼中一下变得更为冷冽，身体却实在使不上力，只好由着追命一副好哥哥爱护弟弟的模样小心抱扶起来。
手依然扣在顾惜朝的腰前，正面看去是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实际身体之间却隔开了一些距离，追命知道为了遮挡住伤处，顾惜朝决不会自己挣开，手改为松松地搭着，歪着脑袋从顾惜朝肩膀上朝着两个女生挤眉弄眼。
看到晚晴抿着嘴笑的模样，顾惜朝不用转头也知道是后面的追命在捣鬼。这时他实在没有精力同精力绝对旺盛的追命计较，只转向一旁的英绿荷提醒道。
“英小姐，贵校不是有事找你吗？还是快些赶回去吧。”
“对，晚晴、崔警官，校里有事，我这就先走一步了。”
英绿荷并没有抬眼看顾惜朝，唇角扯出一个笑容，匆匆点头，也没有等回应，就急步朝着楼梯方向跑去。
楼下花园里，正好能看到三楼窗内景象的地方，方才一瞬间突然停下所有动作，失神仿佛一尊塑像的人这时动动手指，手掌虚握着抬到眼前细看，轻轻一笑，手也轻轻地握死，一个虚淡浅薄的影子由指缝间逸散，带起一道微弱短暂的旋风，然后消弭于无形。
“……不自量力。”
似乎含笑的声音说出这一句，接着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了楼梯，直到一层的大厅，英绿荷才停步，抬头仰望着上面，急促地喘着气，秀眉死死地皱着。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恶魔低语一样的声音。
……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你要的，是哪个顾惜朝呢？……
描着诱人眼影的眼睛轻轻合上，英绿荷慢慢地平复呼吸的节奏。
猛然睁开眼，英绿荷明艳的脸庞上坚定的神情已经清晰起来，明媚的眼里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最后看了一眼长长的楼梯之后，她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和一个衣着有些脏乱的人错身而过。英绿荷不在意地看了一眼，继续向外走去。
那人停步，转身看着英绿荷离去的身影，唇角勾起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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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相望千年
“我聪明可爱的弟弟，现在是要去医院呢还是回家，二选一，快点。”
追命看了看走到前面去的晚晴，嘴巴凑到顾惜朝耳边低声说。
……居然给我玩威胁这一套。
顾惜朝忍耐地抿嘴，以免不小心做出大动作惊动晚晴，转头恨了一眼。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追命还真想开一瓶特级干邑以示庆祝——从幼儿园以来，什么时候见过这小子乖乖受制于人的样子了？简直太值得浮一大白了！
于是不小心就在脸上露出一个貌似得意的笑容，顾惜朝冷眼看着，眼中有一线冰凉的光闪过，瞬间的空白，然后无所察觉地微微眯起眼睛，几乎咬着牙狠狠地吐出三个字。
“崔、略、商。”
“哎~什么事？”
论起扮无辜充愣，追命绝对是一把好手，他笑嘻嘻地应声，还跟着眨了眨眼。
……一点都不可爱！这家伙以为自己现在是几岁？果然是时间隔了太久，欠、教、训。
顾惜朝咬牙，不动生色地头转向前，手肘屈起直向后撞去。
追命反应奇快地松开手跳开到一旁，堪堪避开这一记顺拐，然后瞪大了两只眼珠子指着顾惜朝的后脑勺。
“喂，你……”
“哒哒哒哒哒哒哒……”
“没事，是我电话。拉德斯基圆舞曲，好听吧？”追命笑着一手搭上了顾惜朝的肩，一手拿着手机冲转身看来的晚晴一摆，晚晴一笑，仍旧转回身。追命于是把手机拿到耳边。
“喂，是我，谁啊？什么事？……是，是。”追命翻白眼，撇嘴，然后拖长了声音。“这里是WL902，崔略商，阁下是哪位？……喂，谁不小心了？我知道你是谁我才报编号的嘛！都照你说的做了，毛病这么多！……喂，喂，你在不在，通讯不好？那我挂……”
追命就要说着就要拿开手机，动作停了三秒，还是认命地放回耳边，嘴里嘀咕。
“切~装什么深沉不说话，这样会有女孩子喜欢才怪！……我当然没说什么，肯定是信号不好！你听错了！”
追命立刻说得斩钉截铁。顾惜朝稍侧头，定定地看着肩上无意识收紧的手，眉皱了一下，没说话。
“什么？又是‘借车杀人’？”追命皱起眉，面上神情立即显出了些许锋锐。“是惜朝和晚晴，他们刚才……是，态度要严正。顾惜朝，男，XDHQ大学理学院二年级学生，傅晚晴，同样是XDHQ大学……”
追命停嘴，脸上跟着换上一副忍耐的表情。
“这么大声吼我干什么？是你叫我公事公办……行，行，我不说废话，谁叫你资格比我老，”追命拿出一副能够气死人的迁就口吻，“对，是顾惜朝和傅晚晴他们两个，在下午12点左右的时候，被一辆红色三棱给盯上了。……原来你有长良心啊，他们两个当然都……没事。”
追命看了看顾惜朝，终于发觉自己的手似乎不小心压到了伤处，尴尬地扯了一个笑脸出来，松开手比在胸前作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然后开开合合地在空中抓了两下，指着手机，嘴巴跟着作口型，意思是——
‘是铁爪（手）。’
顾惜朝只沉着脸看着他动作，没有作声。
楼梯口传来响动，同时一声呼痛声也响了起来。
追命立刻警觉地抬眼看去，一个样貌清秀学生模样的男生正跌在最后一格楼梯上，按着膝盖龇牙咧嘴。
“马立？！……你没事吧？”
傅晚晴也看着，喊了声立即就快步走了过去，开口问，然后就要蹲身察看。
马立赶紧按在地上借力爬起来，很尴尬地笑着，抬起手来挠了挠头发。
“晚晴会长，我没事，刚才不小心走神绊了一下，冲倒了而已。”
傅晚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手抓着相机一手挠头，眼神往后飘的样子，立即醒悟过来，也就跟着笑笑，压低了声音问。
“你是为了校报的事来找顾会长的？”
“是……”
“喂，谁诱拐你女儿啦？！还有傅老大你跑到我们公安厅来做什么？喝茶啊？！”
追命一下激动地对着话筒一阵大呼小叫。
傅晚晴惊讶地回头，刚好看到追命向着自己吐舌，一副‘不小心说错话’的表情，那模样，嗯，真是说不出的可爱。忍不住就笑了，慢慢地走过去。
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动静，追命收整一下表情，压低了声音。
“sir，什么……带晚晴一起过去？！”追命一下就提高了声音。“师傅，你不会也那么老糊涂地认为我拐带晚晴……噢，知道了，我们这就过来。”
“略商，怎么了？”
傅晚晴听到自己的名字，开口问。
追命挂了电话，先看了眼跟着走过来的‘马立’，已经将‘马立’清澈明正的眼神收入眼中，当然，还有那一身实在相当惹眼的邋遢装束……
“晚晴，他是？”
“哦，这是我们学校新闻社的社长，马立。他，嗯，有事找惜朝。”
傅晚晴说得很含蓄，追命倒是把马立在顾惜朝一眼之下缩脖子的样子看得分明，笑着伸手过去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几乎把人拍得向前栽倒，一个收手又拽回到眼前来，凑到耳边去低声道。
“惜朝交给你了，给我放机灵点。”
朝着马立使了个眼色，也不等反应，追命已经把人一手甩开，也不看顾惜朝，直对着傅晚晴一脸严肃地开口。
“傅晚晴小姐，傅（副）市长加上我sir的命令，叫我们两个立刻到市公安厅报到。”
“啊？”
傅晚晴看着追命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想笑，跟着有些迟疑的看向顾惜朝。
“晚晴，我们快走吧，去晚了我铁定会被扣Money的~”
顾惜朝也淡淡一笑，点头道。
“晚晴，你和追命去吧，我在这里没关系。”
顾惜朝话音一落，追命已经拉着傅晚晴朝楼梯口跑去。
晚晴被拉着跑，只来得及回头对着顾惜朝点了下头。
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以后，顾惜朝慢慢地转过头，狭长的眉眼对上了旁边另一双深沉的眼，瞬间偏转开，慢步走到窗前。马立无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