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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是确认了,却换得了胸口一种……莫名的微酸……
纵然仍未陷入,但感觉仍是令人难受。
他知道,上官鎏不会接受他的,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如此事实﹔他也知道,其实自
己根本不能动情。身为一个皇朝的继承者,他永远不该让情来乱了他的判断力。
一切必定难有结果,因为他的出身,还有两人相同的性别……如果先前他不是穿著女装
,上官鎏绝对不会有所反应,而必定会待他如昔。
反正分离本就即将到来,那就让他提早断了这一切吧!
连带的……在无法收拾前,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动情,忘却埋藏。
「纸笔。」吩咐了一声,不带情绪的。
他知道柳行雁该有听到方才的一切,但他也知道行雁不会多管。所以,不需刻意提起。
提笔留言,并将贴身玉佩取出,写明相赠。
而后,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去。
* * *
十日后。
失踪月余的太子顺利归朝。当夜,皇上亲访东宫,但不久后便即离去。
由于当时皇上并退了旁人,所以没有人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皇上不久后
便快步离开,神情显得有些异样﹔而太子则是面露微笑,但思量一阵后便即追了出去。
没能知道自己离去后璇儿也追了出来,邵翼昂踱步清凉殿内,心情是万般的复杂。
那时,他给了璇儿一个拥抱。一个睽违了十七年的,来自一个父亲的拥抱。
纵然表现得无情,但对于这个儿毕竟仍是深深爱着的。在璇儿失踪的期间,他面对百官
时无情依旧,但心里却是万般的忐忑不安。而今见璇儿平安归来,一时情绪激动,这才抱住
了他。
本来,一切都该在邵翼昂的无言下平静告终。但在望见璇儿含笑的容颜之时,他又忆起
了十七年前的那一夜。
即便是离去了,璇儿的容颜和那个相士的话,却仍在脑中不断交错。
十七年来,他对璇儿的生活做了刻意的安排,就是不希望他踏上男身女命的路子。可,
方才那一望,那含笑却略带分难解愁意的表情,竟然给人一种如见绝代美人的感受!
璇儿失踪的期间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他多年的心血全都将因此而白费吗?
「男身女命,一生情字坎坷……璇儿,父皇难道无法改变你这条命吗?」
不自觉的喃喃脱口,眉头深锁,不知该如何挽回的邵翼昂是万分苦恼的。
也,因而没有注意到殿外仓皇踉跄离去的足音……
那晚,回到了东宫的太子脸色苍白,吓得宫女太监们差点没去请御医来。
那晚,邵翼昂写下了传位诏书,订定明年便要将大位传给皇太子邵璇。
那晚,是个如同十七年前一般,秋意萧瑟的夜……
︽第四章︾
夜。
环绕着一园的花团锦簇,手中瓷杯盛着半满醇酒,清澈如水,醇香扑鼻。
举杯,饮酒。
细饮浅尝,微仰着让杯中酒顺势入口入喉。举手投足间,半带霸气气半带傲然,却又有
着那么一分的……纤细悲愁。
猛地心情一乱,手中瓷杯一掷,官窑名瓷当场破裂,杯上莲花碎裂一地。
伸手勾起一坛酒,仰头灌下。美酒溢出,湿了洁白前襟。
披肩黄袍因着仰头的动作而滑落至地,灌酒动作却仍依旧。直至,坛中酒空,使力一掷
又是一声碎裂。
唇间逸出一阵低笑……带着几分自嘲,也带着几分哀伤。
八年了,他还是忘不了他。
一切本该在八年前的那晚就画下休止符。从他提笔留玉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两人之间
只剩下未偿的恩情。其余,皆应荡然无存。
本以为在情意方生之时便选择断情忘人,是该能顺利将一切化作过眼云烟的。孰知,回
宫的那一晚,一个意外让他得知了父皇隐瞒多年的秘密,也让原先单纯的想法受到了影响。
结果,后宫三千嫔妃照纳不误,然而,心里却仍惦念着那个人。
是谁说时间可以让人遗忘一切?到最后,反而是时间,让这份不该存在的情越趋酝酿得
绵长深挚。
隔着衣裳,指尖抚上右肩伤痕。
也许,注定是忘不了的,就如这伤不可能凭空消失一般。
也许,从那时为他所救开始,自己就已踏上了所谓「男身女命」的路子。
男身女命?呵……想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给人算出了这种命数……如果当初父皇没有信
了那相士的话而刻意安排,是否今日就能有所改变?或者,一切本是既定?
究竟何为因?何为果?反复思量却仍无法改变事实。夜夜温香软玉纵情笙歌,却夜夜都
冀盼着能再度为他所拥抱……
理智明白不该,身体却仍然渴望。终究,结论是无法得偿,只能夜夜黯然,孤寂凄凉而
眠。
一生情字坎坷……这六字,岂是需要找人算出的?身为君王却像个女人似的渴求另一个
男人的拥抱,自然,情字坎坷。
明明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不是吗?但对于情,却只能冀望,而连奢求都无法。
八年了,心底的愁思哀思情思都只有越来越绵长纠杂,剪不断,理还乱。
起身,昂然而立。纯白单衣包裹住颀长身形,长发披散身后,双眸之中傲然依旧,却又
带上了分淡淡的哀凄。
一旦了解了何谓「情」后,许多原先不明白的东西,也都一并明白了。
「行雁,你可曾想要过朕?」
口中脱出一句令人惊诧的问题,面无表情,心里却明白这个问题的犀利。
自从那份思念之情日炽后,他就明白了贴身服侍他二十余年了的贴身侍卫柳行雁……对
他,其实并不仅是忠心而已。
闻言,原先一直静静守在一旁的柳行雁这才自暗处走出。
「臣不敢。」简单三字,相当符合他性子的做了回答。却,不忘给仅着了件单薄衣衫的
主子添上件披风。
不是没有,而是不敢。从小的教育就让他学会了一心尽忠,不可逾越分毫。所以,只能
眼睁睁的看着心系的主子日日因思念着另一人而黯然神伤,在心底暗自滴血。
如果,他不是这么样的谨守礼份与主仆之差,也许主子心里念着的不会是别人……柳行
雁并非没这么想过,但他知道自己没有后悔。
对于他的回答,邵璇回报以一声冷笑。随即,神情一敛,所有外显的情绪完全收起,在
瞬间恢复成了那个日理万机的一国之主。
虽则对万民而言,这个君王相当仁厚,但他知道自己其实很残酷。就如……即使明白了
行雁的情,却仍是无动于衷,让他继续守护,继续因自己对另一个人的思念而心痛。
他很聪明,将很多事都看得明白,却最擅长装做不知,然后小心掌控让所有的一切完全
依照他的计划而行。
所以,八年了,他的帝位,却仍坐得稳固依旧。
「传下去,朕今日要往桂宁宫去。」
「是。」柳行雁领命,身影随即迅速的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瞥了眼他离去的身影,一抹歉疚突如其来的浮上,但很快的就被邵璇压了下去。
一个抬手,原先被并退的下人便即机警的簇拥了上来。入殿更衣,而后,动身往桂宁宫
行去。
自八年前父皇传位以后,他顺利的翦除了皇兄的党羽,并以大义灭亲之姿将「预谋叛乱
,通敌卖国」的两位兄长流放──并非留情,而是为了名声。他既然想当个仁德君主,自然
就得留存兄长性命。反正,那二人早已被他操控于股掌间,又何惧他们会有东山再起之能?
而后,除了诚心效忠的兄弟外,其余向着皇兄的都让他一并架空职权,不是外放便是留
在京里徒然当个装饰品,镇日锦衣华服无所事事,甚至欺压良民。然后,便又给了他一个名
正言顺的机会「大义灭亲」。
随着时间的流逝,反叛势力只有越形消减,而他的帝位自然也是越形稳固。此外,听说
珩弟在东北那儿亦是相当有为,不但被国主选召为婿,甚至是大有继承为国君之势,这几天
就要回国来了。如果和珩弟一同努力,便可长保两国间的平静安宁。如此,更能稳固他的帝
位。
虽然也是打着几分利用的心情,可和相隔十多年不见的、曾经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见面
,心底自然还是相当雀跃的。眼下,除了等十四弟回朝之外,最重要的则是处理蜀地一批甚
为猖狂的山贼,以及铲除眼前唯一一个敢与他对抗的靖国公武忠陵一脉人了。
而桂宁宫……住的则是近日后宫三千佳丽中最受宠的「湘妃」,武忠陵之女武倚湘了。
踏入桂宁宫中,刻意调制的熏香在免去礼节掀开一帘帷帐后扑鼻而来。
主人的用心,一闻这香味便可清楚知晓。
「湘妃还是一样懂得讨朕欢心。」邪魅一笑,邵璇走近绮色床榻。果然,武倚湘一身薄
纱半掩玲珑身段,神态慵懒媚惑的横卧榻上。
「……皇上?」微带分娇腻的开口轻唤,刻意装作半昏半醒,其实是要表现出自己的备
受疼宠。
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邵璇索性顺了她的意在床畔坐下,单掌滑过玲珑曲线,留连滑腻
肌肤:「同朕一起沐浴如何?」
用的是问句,不过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硬。右臂一揽已是将温软躯体抱了个满怀,收紧
臂弯刻意让武倚湘感觉到他强烈的欲望。
武倚湘俏脸微红:「皇上,您……」
「原来名闻天下的京城第一才女也有这般带羞的模样……」语气嘲弄,不过任谁都听得
出里头的宠爱。邵璇刻意低头贴近她颈侧:「听说水能助性……今日朕倒想试试此言究竟是
真是假……」
言罢,不容武倚湘答话已然横抱起她往浴池行去。并退下人,一个施力便将武倚湘裹身
纱衣给扯了落。
霸道而不失温柔的搂着她娇软的身子,让那双酥手替自己宽衣解带……却,猛然间,忆
起了八年前他也是如此的让上官鎏搂着的。
只是,那时是情势之所逼,上官鎏是为了替他换药,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交织着情欲,
以及深沉心机。
步入浴池,让温水弥漫包裹住全身。吻不断,指尖碰触女子细滑肌肤的动作仍然持续。
耳边传来阵阵娇吟低喘,心思却仍沉浸于回忆之中……
一个挺身与女子娇躯紧密贴合,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晚在凌波阁里,上官鎏吻着吻着
,情不自禁的将他压倒,宽掌探入他衣中爱抚的情景……
一贯的理智不再,整个情绪亦随之激昂。就算清楚自己仍然是男子,仍然扮演着君王的
角色。然而,脑海之中,娇喘呻吟的并非湘妃,而是自己……在他的身下承受侵入,眷恋的
依于他厚实的臂弯之中……
欲望到达顶点而获得了解放。理智在瞬间完全回复,却惊得邵璇一身冷汗。
就着结合的姿势拥着湘妃娇躯坐入水中掩饰自己的异样,邵璇庆幸于自己的善于演戏,
而不至让脑海中的一切与现实同调。
方才的激|情是前所未有的……水能助性一句本是他随性所提,不料却因忆起了上官鎏,
而让原本习以为常的作戏交欢有了改变。
指尖留连于武倚湘背脊,让她双臂无力的勾着自己的颈际轻喘,却又猛地想起了什么,
目光似不经意的落上媚人娇颜。
武倚湘故作娇弱无力的神情之间,有着几分的警戒与紊乱。
是了……邵璇在心底冷冷一笑。这武倚湘奉了父命入宫,本是野心极大的想要掌控他。
可,这夜夜疼宠下来,再加上方才的激|情,想必已是心情大乱,猛然
惊觉不该轻易就为他所折服,却又情不自禁吧?既要作戏却又无法瞒过,到头来,还不是沦
为他邵璇手中一颗任凭摆布的棋子?
会疼她,会宠她,还不都是为了铲除武忠陵?
却听此时,一阵骚动伴随慌张的女声传来:「你不可以进去!来人!快拦下他!」
正待反应,下一刻,一道身影却已然穿过帷帐直入到了浴池旁,将二人裸身交合的模样
尽入眼底。
望向来人,那修长伟岸的身形与父皇有些相似,神情之间却更为俊逸不羁。自依稀能瞧
出的旧时面孔中,邵璇认出了来人。
「放肆!」
邵璇正待开口,却听身旁武倚湘已然恃宠大喝出声,并顺势更贴近他以为遮掩:「来人
啊!将这人给……」
「湘妃,现下可是你做主的时候?」
冷冷出声质问,邵璇退开湘妃身子径自起身。一个抬手招来宫女着衣,目光瞧向来人,
令人讶异的语句脱口:「珩弟,十多年没见,怎么用这种方式和朕打招呼?」
「臣弟本以为十多年不见,皇上会将臣弟视为闲杂人等。不料,皇上还是一眼便认出了
臣弟。」
来人──邵珩见他认出,含笑脱口,这才转过了身收敛视线。
「朕也不是一眼便认出的。这十几年,珩弟着实长大了不少……」
语气之中带着几分难藏的喜悦,却也没忘了现下的景况。换好了衣裳,邵璇假意柔和了
视线转而瞥向武倚湘:「湘妃,今儿个先歇着吧!十多年没见,朕要同珩弟叙叙。」
「臣妾遵旨。」
见他神情柔和,本来因为被冷落而不甚愉快,缩着身子在水中的武倚湘这才稍微宽心的
应了声。匆匆着装打算送皇上离开,不料待穿好衣裳,皇上却早已离去。
愤怒的甩了替自己更衣的宫女一个耳光,武倚湘望着已然归于宁静的寝宫,娇容之上染
上了些许的阴冷。
迟早……她,一定会让邵璇完全败倒,完全倾倒于她的魅力之下任她掌控的!
* * *
「皇上,您该不会真的迷上了那种女人吧?」
方入了上书房内,并退下人,邵珩劈头便是如此一句。
「珩弟为何这么说?」反问着,邵璇带上几分怀念的拉着十四弟在一旁坐下,「别生疏
了!这十二年来皇兄可想你想得紧了,莫要连称呼都疏离了!」
「是!」
见兄长待己如昔,相隔十余年再见,邵珩满心的情绪激昂,「珩听说皇兄相当宠爱湘妃
,这才无礼闯入想见见那湘妃究竟是何方神圣。而今一见,弟以为湘妃深沉,似乎颇有野心
。」
「这点朕自然明白。不过,珩弟此番举动未免鲁莽……」顿了顿,「算了,这些个不提
也罢。珩弟不是还要十多天路程才能到吗?怎么提早了?」
「当初皇兄继位及三年前父皇驾崩时皆未能赶回,好不容易得以返国,珩自然归心似箭
。加上又想给皇兄一个惊喜,是以便快马加鞭飞速赶回了。」
「珩弟还是和十二年前一样,最懂得讨朕欢心了。」
邵璇难得的温柔了表情带笑言道,看着眼前早已是一位昂藏少年的邵珩,突地有些百感
交集。
虽然知他已成|人,却仍是不自主的将他当成十二年前的那个孩童看待。脑中他稚嫩天真
的模样依旧清晰,而今打量一番却已是俊逸不羁,眸子也不似往日易解,不由得一声轻叹。
他知道珩弟是变了的。十二年的时间已长得足够,足够让他有充分的理由去猜疑珩弟。
但他却不希望这样,不希望和这个唯一有手足之情的手足争斗。
思及至此,又是一叹:「珩弟,你怨不怨皇兄?」
「珩明白皇兄是不希望将弟牵连入宫廷斗争才会出此下策。皇兄是不得已的,珩当然不
会怨皇兄。」
流畅的应答着,邵珩凝视着眼前神情温和的皇兄,目光瞬间闪过一抹难察的深沉。
「话虽如此,但这些年毕竟是苦了你了……若非皇兄与你过于亲近,当初也不必如此了
。」没有察觉到那抹深沉,刻意表现出真诚的喜悦希望能与弟弟平和相处的邵璇眼帘微垂,
不经意间却已是勾人的绝美容姿展现……「听说珩弟有机会坐上皇位,不知是真是假?」
「能否登基还是未知数。不过义父膝下无男丁,对我相当看重倒是真的。」
将兄长的容颜尽收眼底,刻意的将目光化为澄澈:「若是能顺利登基,便能对皇兄有所
帮助了。」
「这倒是……」邵璇沉吟一会儿,道:「其实,朕希望能立你为皇太弟。」
「皇太弟?」知道这三字所含的意义,邵珩不由得一惊:「皇兄为何……」
「珩弟才干既然为胡君所认可,那便在停留期间替朕分忧解劳一番吧!朕膝下无子,而
为了让珩弟能名正言顺方便行事,这『皇太弟』自然是得封的了。」
将自己的用意道出,面对十四弟,邵璇清楚自己实在没法像对待其它兄弟一般对他。
也许,其实他从来就不似父皇无情。虽然父皇曾经在那晚对自己流露了父爱,但那也仅
是唯一的一次。反观他呢?也许没杀掉任何一个兄弟真正的原因是仍然惦念。所以尽管相隔
十二年,他仍然是待珩弟如昔。
却见一道身影闪入。邵璇抬眼,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