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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清安慰自己,没准儿那村子已经没了。毕竟过去这麼多年,一个野山洼谷的小山村,可能早就在七十年前的硝烟战火中化作灰土。
他又摸了摸背包裏的盒子,手心都是汗。
再找下去他们会弹尽粮绝饿死在山裏。
可是严志新干劲十足。他发现,藉著这机会,也许能解开一个千古谜团,也许能找出鱼石背后的秘密,也许能站在历史边缘窥视那些悬挂在苍凉时代背景下摇摇欲坠的旧国旧事。
严志新是个外表冷酷,内心单纯火热的人,喜爱刺激和神秘。
这当儿他对照地图四处敲敲打打。
“奇怪了,”严志新站在十步开外的灌木丛裏冲贾清喊,“这儿明明有一条路,弯弯曲曲直达村子。”
贾清不理他,自顾自擦汗,他的身体没严志新那麼强壮,要不是森林天然凉爽的地气树荫,他可能会在毒辣辣的阳光下昏过去。
严志新继续向前走,一路刨开支楞的野草。脚下是尺厚的落叶松土,踩上去很软。
腰包裏的手机响了,是那个人文学院学长关成章打来的,询问他探访鱼村的进展。
在大学裏,两人兴趣相投,时不时碰面讨论新鲜事。关成章算是严志新屈指可数的死党之一,也是少数几个他不吝与之交谈的人。
见到鱼石的第二天,严志新就迫不及待给关成章发短信,告诉他当初煞费苦心调查的鱼石出现了。
关成章听说仍没找到鱼村,在电话裏问:“要我找人支援麼?”
“别,”严志新压低声音,偷偷看了看远处的贾清,“石头是贾清爷爷的,这算是老人家生前最后一个愿望,让当事人的后代完成,不该有外人参乎进来。如果村子不介意打扰,以后再做调查不迟。历史的谜团,该浮出水面的,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顺其自然才好。”
关成章沈思了一下,说:“好吧,你们小心。”
严志新挂断电话,发现手机屏幕上只剩一格电。
也不知将要去的地方有没有供电设备。
他继续向前走。
贾清渐渐的,就看不到严志新了,他有点著急,伸著脖子寻找恋人的身影。
终於,穿过重重灌木,他看见严志新跳起来,冲他招手,像是有了什麼新发现。
“你看,”严志新对走近的贾清说,“地图没错,这裏果然有一条路。”
他用树枝掘开脚下的松土,露出一段青灰色的狭窄石阶。
“不出所料的话,这条路因为年头久远被盖住,咱们一边清理一边走,今晚就能到鱼村。”
严志新捋高袖子干起来。
不知为什麼,贾清没有半点儿喜悦心情。
6 男娃阿强
日头沈下去,野树林子把天空最后一层光密密实实挡在外面,雾气黑压压涌过来。
“马上天暗了,咱得快点儿。”严志新放弃掘路,拿跟粗壮的树枝在手裏,顶端削尖了往土裏插。哪儿能插到硬硬的石块儿,哪儿就有路。
碰到陡的地方,还是得把土挖开,踩著石阶上下。
四周全是野草灌丛,两人身上都被划了好几道血口子。
这样一条弯弯扭扭、不像是路的路,竟然走不到尽头。
贾清有种错觉,这路通不到任何地方,它只是一条路,走下去,就通向另一条一模一样的路。
看来今夜又要露营了。
这时视线被遮挡的远处突然飘来一个声音,起初很模糊,后来慢慢近了,像是一个没变声的男孩儿在唱童谣。
“大哥哥,身体壮,把了鱼尾下干凉。”
两人都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瞪向前方。
这童谣很长,贾清只听清一句。
大哥哥,身体壮,把了鱼尾下干凉。
他打个冷颤,寒毛刷刷竖起来。不知为什麼,这样一个稚嫩的声音飘荡在傍晚的野树林裏,分外吓人。
严志新把贾清挡在身后,手裏紧紧攥著树枝。
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娃从岩石后绕出来,向这边走近。他穿著民国时期的对襟小马褂、布袍。头发倒没有像清朝人那样梳个金钱鼠尾辫,而是剪短了,蓄了排整齐的刘海。
男娃长得很秀气,像个女孩儿。
严志新和贾清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一样。
这荒山野岭的居然冒出个人来,明明是二十一世纪还穿著民国服饰,不是见鬼是什麼。
童谣嘎然而止,男孩看到他们,也停下来。
他脸上什麼表情也没有,像个泥塑的娃娃。
严志新心一横,豁出去了:“小朋友,这附近是不是有个鱼村?”他最不相信的,就是世间有鬼。
男孩看了看贾清,又看了看严志新,突然笑了:“我就是鱼村人。”
他的笑很诡异,像泥塑娃娃被人扯著嘴角露出的鬼笑。
他盯住严志新裸著的胳膊上鼓胀的肌肉疙瘩,笑得更晦气了。“大哥哥。”他说,伸出一根指头直直指向严志新。
贾清站在严志新身后,脊背凉凉的,全是冷汗。
严志新胆子很大,神态自若地问:“我们想去鱼村,你能带我们去麼。”
男孩一句话没说,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
严志新刚要跟上去,被贾清一把扯住:“志新,我有点怕。”
严志新笑了:“有我在,怕什麼。”
男孩在野草灌丛裏穿梭,如履平地,仿佛踩在脚下的不是土,而是当年那条崭新湛青的石板路。贾清和严志新气喘吁吁跟在后面,时不时还要扒开扎人的草叶,扶著皱巴巴的老树干上下陡坡。
天越来越暗,幽蓝的夜气浮在树林裏,犹如荒坟裏明明灭灭的磷火。
男孩走在夜气中,一忽儿跃进视线,一忽儿又看不见了。
贾清越想越害怕,为了缓解不正常的压抑气氛,他打破沈默问:“你多大了?”
“十四岁。”男孩的背影晃都没晃一下。
“叫什麼?”
“阿强。”
贾清想了想,又问:“我怎麼从没听说过你们村子?”
阿强说:“这世上有很多你没听说过的地方。”
“你们村子人多麼?”
“人,倒是不多,”
贾清静静等著他的下半句话。
“加上那些不是人的东西,就不少了。”
贾清的头炸开,一片空白。
严志新紧紧握著贾清的手,无声安抚他恐惧的心情。那只手宽大,温暖,像枕头一样让人心安。
贾清渐渐平静,已经到这一步,他得坦然面对一切。
约莫走了一个小时,路渐渐缓了,变成平稳的下坡。前路上豁然出现一堆黑压压的嶙峋怪石,高矮不一参差不齐。过了一会儿,那怪石就连在一起,形成又细又弯的岩洞,只容一人通过。
贾清突然想起中学语文课本裏的那篇《桃花源记》。
也许他们真的在探访一个与世隔绝的千年古村。
这麼一想就带了些浪漫色彩,贾清轻松起来。
又走了十几分钟,贾清嗅到一股凉爽的清风。出了洞,眼前夜色裏横著一片幽深的凹谷,谷中闪著星星点点的灯火。
“到了。”阿强说。
7 走进鱼村
三个人顺著土路走进村子。
村口立著两尊半人高的石像,黑灯瞎火看不清是什麼,像两条鱼。
一开始还很荒凉,渐渐房子就多起来。狭窄的青石板路两旁都是些白墙黑瓦小宅,看上去很有些年头,剥落的泥灰下露出砖土胚子,在夜色中越发狰狞,像一张张皱巴巴的脸。
典型的南方小村镇。
严志新隐隐有些激动,他觉得自己站在了岁月的长河中,伸手触摸久远的往昔。
贾清皱著眉,看不出在想什麼。
村子很暗,那些木头门黑洞洞的,像巨大的嘴。偶尔一两点灯火从纸糊的窗子裏闪过,比荒原狼的眼还阴森。
走著走著,贾清突然感到不对劲,他仔细向路的两旁看去,不禁毛骨悚然。
黑暗中,那些巨大的嘴前站著三三两两的人,每一个都直撅撅立著,目光像猥琐的耗子一样盯著他们。
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
他们都穿著暗淡的民国服饰,他们的脸都很木讷,他们都无声无息注视著严志新和贾清。
贾清差点喊出来。严志新大手一伸,把他搂进怀裏,在他耳边悄悄说:“没事儿,只是村民,见了外人感到新奇而已。”
阿强还在前面走。
严志新问:“你带我们去哪儿?”
阿强头也不回地说:“去见长老。村裏来了外人是大事,不能怠慢。”
贾清窝在严志新胸前,颤巍巍向外看。
路过一个梳包髻的妇女时,女人怀中留顶塔子的小男娃突然咧嘴笑了,伸出青白的小手在脖子上划了个“一”。
贾清闭上眼,紧紧抱住严志新。
终於向右一拐,踏进一幢三层老宅。厅堂裏燃著幽幽的烛火,照亮正首的两把藤木扶椅和左右四把偏椅。
阿强给他们落了座,说:“你们等著,我去请长老。”
不一会儿,拐杖点地的响声由远及近从帘后传来。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裏分外清脆,哒,哒,哒,哒。
一个穿青色长袍的老头儿慢慢走进大堂,在藤木椅上坐下了。
他的背很驼,像一口罗锅,他脸上的皮很皱,蜡黄蜡黄,瘪瘪的没有肉感,可是他的眼睛像鹰,闪著狡猾的光,叫人捉摸不透。
他应该没有看上去那麼老。
老头儿身后乖顺地站著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十分漂亮,秀眉凤眼,齿白唇红。
不知为什麼,贾庆觉得少年看他们的眼神很忧伤,像有什麼话要说却说不出口。
刚才带路的阿强已经不见了。
长老咳嗽一声,说:“二位从很远的地方来吧。”
他的嗓子像破鼓。
严志新说:“我们是北京的,来村子办点事。”
长老死死盯著严志新,慢慢哦了一声,说:“长途跋涉,你们一定很累了。”
严志新刚要说话,长老就站起来:“天晚了,有什麼事情不妨明天再说。”他转头对身后的少年说:“秋儿你带他们去村东赵家借住。”
少年唯唯诺诺鞠一躬,提盏灯笼领贾清和严志新出去。
又是三个人走在青石板路的长街上。
那个叫秋儿的少年穿了件月白的衫子,瘦瘦的很单薄。从后面看,他的身段很好,有点儿像旧时馆子裏唱戏的。
严志新和贾清满腹疑问,沈默地跟著他。
秋儿突然转过头,张嘴要说什麼。
远远的巷子那端,长老杵著拐杖站在路中央直直看著他们。
秋儿一个激灵,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渐渐听到涛声。
严志新问:“你们这儿有海?”
“算不上海,一个小海湾罢了,从长街下去向东南走两百米就到了。”秋儿轻轻说。
“叫什麼名字?”
“干凉湾。”
贾清想起阿强唱的童谣:大哥哥,身体壮,把了鱼尾下干凉。
严志新又问:“这村子是不是很古老?”
“对。”
“村子裏的人为什麼都这副打扮?你知道现在是什麼年代麼?”
“习俗罢了。”
严志新发现问不出什麼,於是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村裏是不是曾经有块……”
“志新。”贾清打断严志新的话,凑到他耳旁小声说:“还不到时候。”
三个人又沈默了。
秋儿停在一户人家门外,叩了叩。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辆旧轮椅慢慢滑出来,上面坐著个男人,腿掩在长衫下,没残的上身很结实,照理该是挺高大的。
等到看清他的脸,严志新和贾清吃了一惊。
暗黄的烛火下,他脸上死灰一片,眉毛眼睛鼻子嘴糊在一起,丑的吓人,似乎是在很久以前被一场大火烧毁了容。
“赵叔,”秋儿说,“这是今晚来的客人,爷爷让他们暂时住在你家。”
赵叔睁著只剩半拉子眼皮的眼睛打量了会儿贾清,又打量了会儿严志新,露出一排黑黄的牙齿笑了。
那笑就像长老的眼神一样,叫人捉摸不透。
“进来吧。”他说。轮子打了个弯儿,向裏屋滑去。
走之前,秋儿深深看了严志新一眼,说:“你们不该来这裏。”
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8 赵叔
贾清和严志新背著行李走进去。
赵叔端著一盏油灯领他们去东屋,只剩一半的灯油上漂著层花白的烟渣。
西屋传来一个声音:“常空,都夜半了,怎麼这麼吵?”一个女人挑开帘子走出来。
女人很娇小,身材玲珑,可她露在外面的脸和手脚同赵叔一样,像放进滚水裏煮了的死肉,白惨惨粘在一起,狰狞得恐怖。
贾清忍不住想,很久以前,在这对夫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麼可怕的事。
赵叔看著睡意浓浓的女人,眼神一下子变得温柔:“没啥,村裏来的客人暂时住在家中,你快去睡吧。”
女人抖了一抖,瞪著贾清和严志新,张嘴要说什麼:“你们……”
“去睡吧,芹兰。”赵叔说,“你累了。”
女人踌躇一会儿,终於退回那条黑糊糊的帘子裏。
赵叔说:“是我妻子,叫郭芹兰,我叫赵常空,你们叫我赵叔就行。”
不知为啥,贾清觉得赵叔的气息很阴冷。他被毁容前,一定是个英俊严酷的男人。
“赵叔,”严志新说,“这儿能洗澡麼?我们俩好几天没洗了,不太舒服。”
“后院有个柴房,还有个水缸,你们打了水自己去烧罢。”赵叔说完转著轮椅走了,留两人在昏暗的屋子裏大眼瞪小眼。
贾清看了看四周。这是个很小的偏房,靠墙放著张双人木板床,床罩上绣著俗气的鸳鸯戏水图,很旧了,不过挺干净,被套洗得发白。屋角一扇小门,推开就是后院。
说是院子,其实只是家家户户房后一片空地,抬头能眺望到海湾,此时还没涨潮,也不见光,黑洞洞的,只听见远远传来海浪轻轻拍打海岸的呜咽声。
屋裏的矮柜上悬著一抹孤独的烛火。
严志新捣鼓半天,终於把火生起来。两人坐在劈裏啪啦的锅子前,看那干柴上层层迸射的火星。
“这村子不对劲儿。”严志新突然压低嗓子说,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柴房裏显得很飘忽。
贾清一下子紧张了:“你也这麼觉得麼?我刚进村就感到不对劲儿,一个个都阴阳怪气的。”
严志新说:“可能因为是晚上,村裏又没电,所以有点恐怖,咱们观望一阵再说。”
贾清拽住严志新的胳膊:“你还想观望?我恨不得明天就走。”
“走了,你爷爷怎麼办?那块石头怎麼办?”
严志新突然扳过贾清的肩,深深看进他眼裏:“阿清,我说过,不管怎样,我都陪在你身边。你要真想走,我陪你走,你想留下,我陪你留下。”
贾清沈默了,捂住脸。他是个懦夫,在坦荡正直的严志新面前,他是个言而无信的卑微小人。
水开了。
两人借著月光在后院冲澡。
贾清看著严志新倒一捧沐浴露抹在身上,渐渐搓起一层泡沫,那只手又蘸著泡沫伸到腋下、探进黑糊糊的胯间。
严志新仔细清洗了粗大的yin茎,又掰开pi股洗中间那条深深的缝。
贾清的喉咙紧了。他低头看看自己排骨津津的胸膛,心裏不是滋味。
严志新拎起一桶水从头顶往下浇,那猎豹般的强健胴体流淌著银色的水光闪烁在夜色中,像尊青铜的男神雕像。
贾清颤著右手去摸自己的yang具,它已经高高翘起来,像把娟秀的女式手枪。
一阵冷风吹过,严志新脊背一凉,他机敏地朝四周看去。
山村静静的,像一床巨大的棉絮。
可他总觉得那些洞黑的窗子后面,有一双双鬼祟的眼睛在打量他,盯著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动作。
严志新摇摇头,自嘲地扯起嘴角。他太多疑了。
这时贾清靠过来,脸贴著他的后背,两截细细的胳膊绕到前面,揪住他褐色的奶头。
“志新,”他闷闷地说,“我憋不住。”
严志新笑了,转身抱住贾清,用粗糙的掌心摩挲怀裏人不长毛的、滑溜溜的身体。
贾清呻吟起来,浑身烧得像滚油,食指勾了点残留的泡沫就往严志新的pi眼裏捅。
捅到一半,他突然看见赵叔坐在五六步远的偏屋门口,静静盯著他们。那张坑坑洼洼的脸背著烛火,看不清表情。
贾清大叫一声,推开严志新。
严志新抓著水桶转身,刚要掷出去,发现是赵叔,强忍怒火问:“赵叔,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