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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让你累著呢?”我放下茶壶站起身,淡淡笑了笑:“我抱著你出去逛逛。”
“啊?”他抬头看我,顿了一下才小小声说:“会不会……很奇怪啊……而且你也会累的吧。”
“有什麽奇怪的。”我耸了耸肩,露出温柔的笑容:“再说了,我这种近乎无敌的武林高手,有什麽累的。”
“怎麽听起来有点像是自吹自擂啊。”他乖巧地趴在我身上,虽然任由我抱小狗似的把他抱在怀里,嘴里却喃喃地嘀咕了一句。
我笑了笑,足尖轻点,已经带著他燕子般轻盈地掠出了窗外。
其实失忆後的重楼比起以前,心性反而更加贴近孩童似的单纯。越加不沾世俗的男孩子像是彻底暴露了幼稚的本性,以前很多时候让他撒娇他还会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却自然得厉害。
我和他後来又做了几次,每次都是他很快活地爽了一通之後,还要乖巧地趴在我身边小狗似的磨蹭我的脖颈,偶尔还会像小动物一样把我浑身舔了个遍,说是这样能确保我沾染上他的气味。其实也就是狗用撒尿来占领地盘一样的原理。我当时只觉得麻痒难当,哭笑不得,可是又真的舍不得把他推开。
一片翠绿的竹林中,我抱著他闪电般穿梭著,衣袂翻飞如蝶翼。这段时间又是凛熙又是重楼的事情,我根本都没有修炼至尊极乐,又用不上功力,所以我都没有留心注意过我功力的进境。此时一全力运气功力施展轻功,突然发现我的至尊极乐第四层竟然莫名其妙地就突破到了三分之二的境地,这倒是个意外之喜。从穹隐凤那里突破了前三分之一,这回又是突飞猛进地到了三分之二,看样子,真的全部突破也或许不是不可能。
不过此时我对至尊极乐能不能练成也不是太感兴趣,随便想了想就把这件事丢在了脑後。
“小墨,你飞得好高。”他喃喃地在我耳边说著。
我笑了笑,低声说:“还可以再高一点啊。”
足尖在高耸入云天的竹竿尖上借力一弹,那种急速飙升的高度简直让我有种要一头直冲进苍穹之中的眩晕错觉。
重楼搂紧我的脖颈,一双剔透的狐狸眼里看不出害怕,只是很好奇地享受著这种飞天般的感觉。
“不怕麽,小色狗。”我捏了捏他的鼻尖,只觉得气力已尽,笔直地向下降去,我故意不加以控制,两个人如同失控般栽向了地面。
他有些晕晕地闭起眼睛,凭著感觉摸索到了我的嘴唇,用软软的舌头轻轻舔著,也不知道在表达什麽思想。
一直到掉到地上,我也只是巧妙地卸去了下降力,两个人在刚下过雨的湿润土地上滚了一圈,嘴唇却还是黏在一起。
重楼鼻尖沾上了泥土,灰头土脸地抬头,有些愤愤不平地瞪了我一眼。
“小楼。”我正好被他压在身下,情不自禁地就启唇轻声说:“我好喜欢你。”
重楼被这句话弄得有些发怔,沈默了良久,才轻声开口说:“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我一时间也愣住了。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我忍不住开口试探性地问道:“可是……你不是已经忘……”
“我总是觉得,我应该记得一个人。”重楼梦呓般的低声说,琥珀色的瞳仁里也变得一片迷离:“每次问玉卿大哥,我以前有没有喜欢的人时,他都很不开心。”
“可是,喜欢一个人……想要记住他,这是很正常的事啊……”重楼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充满了一种梦幻式的坚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比较笨的缘故,但是我总是想……就算是头脑受了重创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我也会永远在心里给他留一个位置……”
(四十)
竹屋外,又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轻击在屋檐上,发出清幽空洞的声音,然後顺著翠绿的竹节流到地面上,淌成了一条蜿蜒的小溪。
重楼侧身躺在矮矮的竹榻上,盖著层薄被,很安静地睡著。
这种时候,我总会好像忽然之间就忘记他已经长大的事实。
蜷缩在被窝里的重楼,那双剔透的狐狸眼阖了起来,纤长的睫毛微微扇动著,眉目如画,神色单纯,又夹带著几缕病後的脆弱。
当年那场浩劫,洗空了他的记忆,也给他的身体带来了难以磨灭的灾难。
本来应该正值最璀璨的年华的青年,整个人却变得易倦,嗜睡。一天的大半时间,都懒懒地赖在床上。
他睡觉前总是会很认真地扯著我的手指,一直到陷入深眠似乎都舍不得放开。
我总是陪著他。
总是陪著他的。
坐在床边的小竹椅上,握紧他的手掌,这样一直等到他睁开眼睛,看到坐在旁边的我,然後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竹屋里很安静,也很阴凉。外边的雨声此时听起来,像是空房间里的钢琴曲,剔透而寂寞。
一天中最美的时候总是夕阳渐落的傍晚。
满目的金黄|色光芒洒满了竹屋,把一根根碧绿挺拔的碧竹都漆成了流光般灿金灿金的色泽。
安宁温柔的夕阳中,仿佛能闻到竹叶掺合著雨後的泥土气息,散发出的幽幽清香。
这种时候,有时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很久以前,在中原极乐宫还叫做耀日门的时候,那座有些破旧的小木屋里,穹隐凤湛蓝湛蓝的凤眼被夕阳染出柔软的色泽,他说,要微笑地生活在阳光里。
那时总是来不及细细考虑我跟他之间到底要怎样走下去。现在回忆起来,舌尖却仿佛有著丝丝的苦涩。
朝夕相处的三年里,其实也只有在江南的那几个月,两个人站在江南温软的阳光里,笑容丝毫不夹带虚假和驳杂。
重楼还在睡著,握著我的手指,眉宇舒展著,很是放松的神情。
我伸手轻轻理著他的发丝,唇角带上了丝温柔的弧度。
“就算是,头脑受了重创,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我也会……永远在心里给他留一个位置。”
我会永远在心里给他留一个位置。
……
真好,小楼,你还愿意记得我。
我也会永远地在心里给你留一个位置。
因为……你终於让我下定了决心。
我俯下身,温柔缠绵地吻著他印著颓废的灵花印的眉心。
因为,你让我下定决心……在我自己的意愿,和你终生的快乐之间,做出了选择。
我迷茫了近乎十年,近乎是我这辈子最绚烂美好的日子。
以前始终不知道自己该是何去何从,遇见你和凛熙之後,又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去爱。
在你亲口说出要永远记得的那瞬间,终於找到了我寻觅了近乎一辈子的东西。
我要你快乐。
重楼,我要你快乐。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只希望你安静地单纯地好好活著,成为杀神,成为神奘族的骄傲。
可是时光不能倒流。
那麽,便希望那段不够美好的日子永远消弭。
不要想起那些悲痛,不要想起自私可悲的夙墨,不要想起自己一个人踏入茫茫的人潮中无尽地挥舞著长刀,不要想起无力支撑下去的时候倒在地上被鲜血浸湿了长衫。
那麽,终有一天,你会将我放在时光的剪影里,渐渐化为飞灰。到了老的时候,默默回首春暖花开的记忆一片芬芳。
握住他的手掌,低下头,我一点点地亲吻著。
重楼,我爱你。
我爱你。
(四十一)
“小墨……你还在啊。”重楼揉了揉刚睡醒,还带著迷蒙水雾的狐狸眼。
“是啊,你一直拉著我不放,我想去方便一下都不行。”我缓过神来,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傻傻笑了一下,抓著我的手指却依旧没有放开,而是顺势揉了揉肚子,一脸可怜巴巴的神情:“我饿了……”
我忍不住抿起嘴角笑了起来,捏了捏他的下巴柔声说:“玉卿刚刚已经把饭菜拿了过来,我看你睡得挺香的就没叫你,不过现在菜应该还是热的,我们吃吧。”
“嗯。”他顺从地点头,起身穿好外袍,然後坐在了桌旁,开始吃起东西。
他明显是真的饿了,吃得又急又快,连说话都顾不上。
我却只是吃了几口菜就再也没动筷子,在一旁安静地看他。
“你不吃麽?小墨。”他好不容易抬起头来,有些惊奇地看著我,狐狸眼在灯火下亮闪闪的。
“我不饿啊。”伸手帮他把粘在鼻尖上的一颗饭粒,我摇了摇头笑著说。
哪里舍得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呢。我只想好好看著他,把他的每一丝轮廓,每一缕神色都深深地印在心里。
“小墨……”重楼满足地放下筷子,转头看向我,吃饱喝足的样子很是惬意。
“嗯。”我抬头应了一声。
却见他已经巴巴地贴了过来,搂住我的脖颈,像只大型犬般讨好地磨蹭著。
“怎麽了?”我哭笑不得地想起了温饱思淫欲这句话,故意不明就里地看向他。
“我们……做那种事好不好?”灯火下,剔透的狐狸眼里神采奕奕,满是迫不及待的神情。
我回身抱住他的腰,把头倚在他肩膀上,微微阖起眼睛,低声说:“我有些累了……”
“噢。”重楼立刻点点头,很是小心地低头亲吻著我的发际,小声说:“那我抱著你睡觉好不好?”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吃完了就睡啊。”
“可是天黑了啊。”重楼很是理直气壮地指了指窗外。
最终,我还是无奈地跟他一起躺到了竹床上。
这个嗜睡的小笨蛋一沾到床就开始哈欠连天,跟我说了一会话就八爪鱼似的缠在我身上沈沈地睡了过去。
我搂著他的腰,温柔地看著他睡梦中安静祥和的面容。
其实……我只是想跟他说会儿话。随便说点什麽都可以,甚至是无关紧要的都好,只是想多听听他的声音。
“真对不起,以前总是什麽都让你听我的,什麽都替你决定……其实你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不是麽……”我梦呓般地低语著,像是在跟他说,却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这次总算是不那麽自私了一回……可是,总是感觉……只要再多犹豫一下,就会马上反悔然後直接把你带走……所以不能再呆下去了……我真的怕我会失控……想必是因为我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卑劣的人吧……”说到这里,我低下头,轻轻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恢复了平静的声音:“如果……有一天,你记起了所有的事情……原谅我,原谅我,可以麽?”
重楼似乎是一个姿势躺的久了,有些不舒服地翻了一个身,但是手指却还是和我紧紧相扣著。
我的身子忽然有些发抖,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夜色下,他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声绵长柔和。
“小楼,你会想我麽?”我的手指轻抚他俊秀的眉宇,喃喃地重复著:“会想我麽?”
他躺在我胸口前,神情安逸得像是无忧无虑的小孩子,柔润如三月桃花的嘴唇微启。
“不过,还是不要想著我比较好吧……以後要一直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知道麽?”语声像是忽然被割断了脖子般支离破碎。
泪珠一滴滴地落在重楼单薄柔润的嘴唇上。缓慢地,令人窒息地一点点滑下他的唇瓣,下巴,带出一道凄豔的水光,然後,终於一点点地没入微敞的衣襟中。
他动了动身子,却没有醒来。
忽然之间,一阵清冷入骨的夜风自窗口吹过。
风中飘散著厚重淳朴的泥土味道。
那瞬间,我想到了凛熙曾经说过的四个字至死不渝。
至死不渝
此生,无悔。
(四十二)
“玉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关上竹屋的房门,简洁地对一身素白,正在窗前抚琴的男人说。
他抬起头,眉眼在月光下一片清俊:“嗯。”
“我过两天就要走了。”我表情平静地坐在一旁的竹椅上,淡淡地继续道:“我没有跟他说起过以前的事情,你也不必和他提起我了。”
玉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修长的手指轻拨,琴弦发出“铮”的一声。
“所以,这是你的决定。”玉卿沈默了良久才低声说。
“是。”我面无表情地说。
“那麽,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呢。”他站起身,把被夜风吹拂而起的帷幔用丝带拢起,表情波澜不惊。
“不必。”我生硬地开口:“你我都知道,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你。”
“所以我才该感谢你。”他坐下,淡淡地说:“因为你是为了他,才放弃了很多东西。”
“好了,这些不是我来的重点。”我摆了摆手:“我走了之後,你总该多陪陪他……他是小孩子心性,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会很闷的。如果可以的话,也不要一直呆在这个竹林里了……出去玩玩也是好一些的。”
他轻轻点了点头;“自然。”
“其实,我也没什麽好不放心的。”我站起身,苦笑著摇了摇头,自嘲似的轻声说:“他跟著你的这三年,起码是在治伤。而不是在……在……不断受伤。”
“那麽就这样吧,就当提前跟你告辞了。”我客套地冲他笑了笑,转身往门外走去。
“夙墨。”他忽然抬头唤了一声。
我转头看向他。
月色下,那双本该锋锐凌厉的凤眼却显得有些迷茫,似乎是在犹豫著什麽。
他就这样沈默了很久,才摇了摇头,沈声说:“没什麽。”
……
……
风吹过竹林,发出簌簌的轻响。
我并没有立刻回去重楼的竹屋,而是有些疲倦地靠在了一株碧竹上。
琥珀色的月光洒在我玄黑色的衣袂上,在我脸上勾勒出一片片斑驳的阴影。
我的呼吸沈重,有些眩晕似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许久,才终於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直起身子,慢慢地走出了竹林,往重楼的竹屋的方向走去。
他想必,也要睡醒了吧。
我的嘴角勉强勾起上扬的弧度。
夙墨。
不可以反悔,不可以回头。
在自己的意愿和他的快乐之间,你终於第一次做出了不自私的选择。
这个世上,毕竟有很多事情,是要凌驾於你自己的幸福的。
不要反悔,不要回头。
因为,爱。
……
我走的那天,天上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不必打伞,却让人有些不由自主的心烦意乱起来。
重楼站在玉卿背後,低垂著头,一言不发。只有眉间那衰败的灵花印在光下闪动著惑人的味道。
我牵著马,怔怔地看了他许久,却想不出要说些什麽。
最後终於无法拖下去,我跨上马背,向他们挥了挥手,就往山下策马而去。
“夙墨。”他忽然张口唤了一句,我回过头,只觉得他的脸色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夙、墨。”
视野中,那双琥珀般剔透的细长狐狸眼越来越远,渐渐的模糊不见。
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告诉他我要走了的时候。他垂下头,纤长的睫毛蝶翼般轻轻扇动著,偶尔闪现的伤心眼神,像只被抛弃了的大型犬一样无助而又哀切。
(四十三)
雨珠不紧不慢地滴下,洒落在发尾和肩膀,我玄黑色的衣袂被微风吹起。一滴雨滴落在睫毛上,然後缓慢地滑下脸颊,流入衣襟里,有些丝丝的冰凉。
我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无意识地轻拂开贴上额头的长发,茫然地骑在马背上。
被雨水模糊了的视线中,蜿蜒崎岖的山路一路向下,望也望不到终点。
脑中,情不自禁地划过一幅幅的画面。
午後的阳光照射进竹屋,一缕缕细碎的光束投在碧绿的竹节上,映得身上都好像暖洋洋的。
他趴伏在矮榻上浅眠,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阖起的眼线狭长迷人,像是只终於安分下来的小狗。
他伏在我身上,怯怯地俯下身亲吻我的眼睑,灵活的舌头轻轻地在我的耳廓打转,那麽小心翼翼如视珍宝的眼神。
两个人紧紧相拥著入睡,像是偎在一起取暖的小动物一般,耳畔是雨珠一点点滴落屋檐发出的清脆声音。
一大滴雨珠滴在唇瓣上,我伸出手指,慢慢地抹去。
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摇晃晃。只有脑中的那些画面仿佛静止一般,挥之不去。
小楼,你真的是很喜欢我,对不对?
我轻轻笑了笑,伸出舌头,舔去指尖的雨珠。有些咸,就像是泪水的味道。
想到他站在玉卿背後,狐狸眼瞪得圆圆的,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唤我的名字。
就觉得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好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样。
怎麽,能舍得把你就这样留给别人呢。
怎麽舍得呢。
忽然觉得胸口疼得好像要裂开一样,我抱住头,咬紧嘴唇,血珠一点点渗透而出,嘴里都有些发咸的血腥味。
我总是想……就算是头脑受了重创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我也会永远在心里给他留一个位置……
我也会……永远,给他留一个位置。
那瞬间,我仿佛终於感受到了一种彻底的明悟。
他还在等著我,他在等我!
我勒住马,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