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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轩辕也不愿给新认的弟弟留下个坏印象,浅尝即止,未曾深入。
呼吸微促地分开,轩辕脸色微红,双手搭在夜语昊的肩上,埋头嗤笑,过了会儿,附在昊耳边小声道:“朕真的后悔呢,苦忍了三年还得再忍下去,佳肴就在眼前却动不得,何其残忍。”
……色狼!!夜语昊心中一时只能想到这两字,形象化了的话就是眼前这个家伙了!都是男人还有什么好忍不忍的,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轩辕终于将整个身子都离开夜语昊,同时伸手脱下自己的外袍。昊不相信他会这么色胆包天,双脚却已经在慢慢后退中。
“你的脸很冰呢,朕碰得都不舒服。”将鹅黄|色外衣搭在夜语昊身上,像包娃娃般包了起来,用双袖打了个结,微微一笑。“祈这件衣服说是天蚕丝制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或是夸大,但冬暖夏凉倒是不差,先借你穿著。”
看似单薄的衣料,包在身上却是温暖。夜语昊神色复杂地看着身上的衣服。
“朕不是施舍,也不是同情。毕竟朕从来没有后悔过废了你的武功,自然也不会对你失去功力后面临的窘境而负责。”看着夜语昊冷漠地转开头,轩辕吃吃笑起。“只是你别忘了,你这一年可是朕的所有物,朕当然要保证自己所有物的完好无失——朕可是独占欲很强的人。”
轩辕说到这,也不管夜语昊有什么反应,径自转身。
魔鬼依然是魔鬼,不会因为多了亲情而不再是魔鬼。
夜语昊冰冷地看着轩辕回到伊祁身畔,冰冷地垂下了长睫,冰冷地凝起一抹浅笑。
也好,现在的我,正需要魔鬼……
伊祁抬眼向洞口望去,夜语昊静静地立在那里,背后茫茫云海,衬得他有若一抹随时会逝散离去的幽魂,飘飘忽忽,怎么抓也抓不住。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这么想,只觉心下惊慌难言,几乎便要跑过去拉着他,告诉他自己已经不生他的气,不恨他骗人的事,千万别离开……
“别再看了。”眼睛突然被一双大手掩住。伊祁回过神来,拔开那双手,见到的是轩辕上弯抿紧的双唇。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轩辕嘻笑之外的容颜,森重霸气寒透眉睫,微锁着的眉带着受伤的讯息,隐藏不住的怒气自他双眸逸出,连笑容看来都有几丝勉强。但望着自己时,却有几分怜悯。
这是怎么回事呢?伊祁看着轩辕,又看着夜语昊,之前见着两人关系非浅时曾有的不适感又再次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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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找找西寻寻,夜语昊的确不亏他天下第一人的身份,连在这样的环境中也都可以收集齐一堆又一堆的蔓藤。伊祁在旁是看得目瞪口呆;轩辕依坐在石壁边闲闲打着扇,即不上前帮忙,却也不废话打岔,偶尔头还会一点一点,伊祁疑心他是在打盹。
手上缠着的破布碎了一堆又一堆,长衫早被撕成短衫,连袖摆亦不能幸免,撕下来护手。夜语昊正用不知藏在何处的匕首将较细柔的藤枝削平揉软,将长藤绑成长条。
两样都是耗时间的功夫,尤其夜语昊没有内力可用,只凭着本来的力气,干来更加缓慢。伊祁醒来时约是巳时左右,现下怎么估计也该是初更时分了。
少年吞口口水,考虑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不是前心贴着后心像纸一样风一吹就能飞了。
自十八山溪庄逃难开始,他们已是三、四日不曾进食过,唯一一次有吃东西是在山路上由那些紫衣人提供的干粮,可是当时他因伤重,没吃几口,连带着叶……夜语昊也没吃多少。后来一直处于亡命状态,席不暇暖,专注于敌人身上,倒还能忍得下,现在即没敌人又没事干,之前忍下的饥饿感立时涌上,满肚苦水。
只是见其它二人都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撇开轩辕不提,夜语昊与自己一般都是连日奔波,饮食无定,况且他还不断地拨藤缠藤,耗力更大……故此肚饿两字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忙碌不定的身影和闲闲静坐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在平静过心头被背叛的忿恨后,少年开始有心情来奇怪这两人的关系了——一个是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皇帝陛下,另一个却是惊才绝艳名动天下的前代无帝。这两人无论从公私立场还是计谋才智方面来看,都是至死方休的势不两立,不是可以和平共处的伙伴。何以两人之间却有着那么多的暖昧情结,藕断丝连,随风沾衣,却总有一丝是断不开的纠缠。
少年对昔年的事了解并不多,就他记忆所及,三年前天下大乱,武圣庄比武招亲最后变成英雄大会是最初的起端,之后无名教神仙府也频频动员,势力互拼。当斗争由江湖转入朝堂之后,天下兵乱,各地兵马与朝廷的联系失散大半……最后惊传夜语昊星坠天成崖,日君暂代无帝之位,讯息一出,天下震动!
少年也在父母师长的讨论下接触此事,那时年岁尚幼,对此事只当是个故事听着,哪会知道故事中曾经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两人现在居然在自己眼前……少年嘴上虽是不认这兄长,愤怒着夜语昊的欺骗,但闲来思量,不觉心中又是激动兴奋不已。若非要用话来形容,这心情大约母亲看到观音娘娘从莲花座上走下来时,会感受到一二吧。
想到母亲,少年又黯然。现在已经知道那并非自己的生母了,可是在他看来,养育之恩大过生育之恩,母亲依然是母亲,她有着比那绝代美人的生母更美丽的笑容,更温暖的双手,更细致的关心,更多情的叮咛……
一切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存在了!!
少年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再想下去——仇,他一定会报的!在血仇得报之前,他不会让自己有脆弱的机会!想到亲人,他的心便如刀剜,明明知道就算报了仇什么也都不会有所改变,可是,什么都不作的话,痛苦会将他整个人击沉。他需要平复,需要一个接收他所有负面情绪的对象!所以,这个仇他非报不可……
夜语昊终于将长藤处理得差不多了,回头看看两位‘同伴’,却见一个神圣庄严地打着瞌睡,另一个神不守舍地瞪着自己发呆,眼眶微红,又大又亮的瞳子带着琥珀色的透明,一片凄凄惨惨。
微叹口气,夜语昊拆下手上布条走了过去,轻轻抚着少年的头。
少年一惊,似是回过神来,泫然欲泣的眸子看向昊时,全无平日的生气,眨了几下,可疑的水雾在眼眶转来转去,就是不掉。
半蹲下身子,沉默地抚摸着少年细瘦的肩膀,冰冷的脸颊,昊伸出另一只手来握住少年微颤的双手。少年只是瞪了他一眼,却没有挣脱,过了会儿,静静闭上眼偎在夜语昊臂间,双手紧紧捉着昊的手,借着他的温暖来渡过自己的脆弱。
不是原谅他,只是这一整天的混乱,自己已经累得没力气去计较了。
天气太冷,需要一点温暖,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一旁的轩辕不知何时已睁开眼,扇子轻轻合上。
看着眼前靠在一起的两人,默然垂下的目光又是得意,又是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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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轩辕一起坐在树杆上看着半空中不断摇晃着的蔓藤,伊祁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居然会一颗心都吊在嗓门间跟着那蔓藤晃个不停。
“喂,真的没事吗?”
“乖~”轩辕笑得无赖。“叫哥哥,朕就回答你。”
少年差点想把轩辕的手揪过来啃,只是瞧着蔓藤晃动半天人影还是见不到,衡量下得失,忍气吞声。“哥……哥,他真的问题吗?”
“这个啊。”轩辕看着上方点点头,智珠在握满腹韬略地回答。“朕不知道。”
“你!”少年二话不说牵情丝就飞出。
“火爆!”轩辕叹口气,为幼弟性子下了断语,左手轻车熟路地夹住索命丝线——苦命啊。任谁一天到晚得被这小小丝线威胁生命时,相信都会如自己一般很快找到破解之法。“朕真的不知道,这个蔓绳从采到绑都是他自己一手包办的,除了他谁知道到底安不安全……小伊祁啊,你别动不动就对朕出手,朕还得保持一点形象给人看。”
少年闻言十分鄙夷地扫了轩辕一眼,摆明了你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回头看着天空,又开始发愁——心再这样快地跳下去他会少年早夭的。“你干嘛不直接带他下来,你明明可以将我们三人平安带下来!”
“唏,别傻了。”轩辕指指下方的人山人海,敲了下少年的额头。“带着你朕还能保持行动的轻巧,再加上他大家只有一飞到底直接跳到谷底给人杀了。”
坐着离地面数十丈高的一株壁松上,少年继续咕哝。“你可以现在上去带他下来……”
“亲爱的小伊祁~~~”轩辕苦笑。“朕十分高兴你对朕信心如此强大,朕也恨不得能满足你的心愿——只可惜朕不是鸟儿,没有翅膀……你该不会想叫朕一路用壁虎功爬上去吧?!”
少年语塞,闷不吭声地回过头。不过他此时半偎在轩辕怀中,再怎么转头都离不开轩辕。
轩辕玉扇东摇摇看一下,西摇摇望一下,逗着伊祁。“真的生气了?”
少年哼了声,不理。
“那家伙你用不着担心的。”轩辕不再嘻闹,苦笑着安慰少年。“你没看他时间把握的极巧,蔓藤弄好时正是寅时天色欲亮之前,此时累了一整夜,下面那批追兵们感觉逐渐迟钝,都盼着天亮了好搜索,难免懒怠,正在心理上造成空白时段。到天色微亮还有一辰二刻,只要他能在半个时辰内及时到达,就不会被追兵们发现。明白吗?小伊祁~”
这样啊……少年这才省悟自己是白担心,低下头脸红的同时,不由想到夜语昊与轩辕明明什么都没商量过,对对方的一举一动却都了若指掌。这般想着,心下难免怅然。同时又想到,这轩辕不也正是时间把握的极巧的一人,夜语昊蔓藤弄好之时,也正是他真气转过大周天之时,连一滴时间都没浪费。而且现在停在这,也正是蔓藤长度所不足之处,显然等下要三人一起下去。
过了片刻,少年突然奇怪地唤了一声。“喂,你看看下面。”
“下面?怎么?”轩辕闻言低头打量了片刻,摇扇的手停顿下来,玉扇在手心敲了敲,沉吟不语。
两人都是观察力极佳的人,又是处于高处,自然可以看到,在下方搜索的人群之后,又多了一群人潜近,衣履鲜明,赫然是官兵打扮。
“他们是你的手下吧?”少年理所当然地问着。
“大概吧……”轩辕说到这,突然抬起头来,蔓藤动荡得更厉害,鹅黄|色的人影隐隐可见。“来了。”
少年之前一直担心着夜语昊,但真的见到了人却又别扭起来,埋着头只往下看——偷瞄着旁边蔓藤的动向不算关心吧。
轩辕右手屈指虚弹,一道真气自夜语昊鬓边刷过。昊回头远远地瞪了他一眼,他却是笑眯眯地扬手打着招呼,嘴里无声地比个口形。“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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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挤在一株树上,怎么看怎么危险。
危险不是来自体重,而是三个人之间奇怪的关系。轩辕与昊,昊与伊祁,伊祁与轩辕……随时都会变得水火不容,这才是最大的危机。只可惜当时没有有识之士在旁观看,所以这危机自也没人告诉他们,三人依然窝成一团研究着下方。
兵贵神速,夜语昊自出现于轩辕视野到落入轩辕怀抱也只不过二柱香的时间,下面局势已变,官兵们冲入山谷掌控了大局,原来那群疑是无名教的紫衣人四散逃开,谷底乱成一团。
官方占了人数的优势,而紫衣人虽是出其不意,但因对地势较为熟悉,散而不乱,有秩退避,损失不大。双方这次是意外短兵相接,谁都不愿太过为甚,生怕水面上脆弱的和平被自己不小心破开,都只是点到为止,战局很快结束。
官兵们开始大叫‘祈世子’,满山谷的翻找。因为没有顾忌,行动比紫衣人更见效率。
“要下去吗?”少年问。
轩辕与夜语昊对望一眼。
“这个呀……”轩辕苦笑。第六回 风雨如晦 山洞外春雷乍响。不知何时,春神己到,催得风娘声变,雨童布水,自天外如瀑飞奔直下,壁上垂拂的蔓藤间隙嘀答嘀答地溅进石洞,空气闷得湿滤滤,沉凝地吹散不开,腥臊腐败之味更重,熏人欲呕。
微带着些冷意地颤了下身子,夜语昊就着山洞外的雨水洗净双手,退回山洞内,拉紧衣物,开始低头打量自身——除了胸口之前为轩辕袭击时划破的裂口,以及拉拉扯扯间皱得不象样外,其它倒还好,没多大破绽,该瞒得过去吧……
摇头叹气,放弃一切混乱思绪,继续努力拉直起皱的衣料。
轩辕也整理好衣物,跑到洞口处坐着好避开洞内越来越糟的气味,玉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脸上虽还带着惯有的神气笑容,但多少有些发苦发酸,不时掩鼻皱眉。
‘轰隆——轰隆隆——’又是一连串巨雷在头上炸滚开,在山洞间听着雷声,似乎整座山都在轰鸣震动中,四体平衡失却。
一声呻吟,受伤后被轩辕暗中点了|穴道的少年——伊祁终于醒了过来,茫然地眨着眼,不知眼前一片黑黑花花到底是什么来着。
微凉的手托住他的背,将他半扶起,“别说话,静心调息将药力化开,你将获益不浅。”
少年咽口口水,感觉嘴里尚余的淡淡药香甚为奇异,一时无法尝出是由哪些药物炼出的,知是灵丹异宝,依言闭目打坐调息。灸热药流自丹田升起,随着真气运转行遍三十六周天,缓缓归回气海。
少年再次睁开眼,看了眼坐在自己前方的轩辕,目光一冷,终于认出此人正是自己当日行刺的对象。
轩辕朝他笑了一笑,目光万千宠爱。
少年皱皱眉,猛地撇开头,抿紧唇,却不曾发作——几番相遇,任他再如何愚昧也该看出轩辕对他并无敌意,那灭门之仇怕是另有变量。当下,他打量着身后灰衣人,刻薄地扫过他那与记忆相差甚大的俊美容颜,嗤气冷笑。
夜语昊叹了口气。“伊祁……”
伊祁只是瞪着他,一句话也不说,炽热又冰冷的目光愤恨地可以切割空气,划伤实体。
“……”夜语昊默默回望他半晌,突然道:“你要相信,叶凡从来没有骗过你。”
“现在你还敢说这话!!”少年难以置信地怒吼!不想面对自己再次信错人的狼狈局面,他打定主意任这无帝如何舌灿莲花也决不开口。没想到这人才一句话就逼出他满腔恨火,烧炽得他只想剖开自己的胸膛将五脏六腑 一并扯断——到底是怎么样的教训才能让自己不再重蹈覆?!走了明明就不该回头,离开十八山溪庄时明明就不该信他的话!!居然还会被他的苦肉计骗过…… 越想心中益发不甘,这背叛之恨,比那追查灭门真相的心情尤甚!连串背叛后再次受创,已不知天地间尚有何可信之事——是了是了,当初所想的果然不错,便是去信畜生,也好过名之为人的两脚动物!!
牵情丝滑过手心中绕在指尖,蕴势待发。
“我为何不敢说!”夜语昊声音平静自如,轻柔温和,唯有左眉微挑。小小一个动作煞出曾被誉为天下第一人,倾绝天下的强霸之色。“叶凡的确不曾骗过你,这是事实!然而,此刻站在你眼前的,已经不是叶凡,而是个死人,是已故的无名教四代无帝——夜语昊!”
少年一惊,气息微哽,袖内手指不自觉中已然垂下。“夜、语、昊……”
……
喃喃重念一遍,少年鼓掌大笑,笑得下唇都咬出血来。“好!叶凡没骗我,夜语昊是死人,我又什么亏都没吃,所以,我原本便不该生气的,我该把这些都当作没有发生才对!是吗?是吗!哈哈哈哈……”
“如果可以的话。”夜语昊在尖锐的笑声中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确实希望你能作到,将一切都当作没有发生。”
“笑话,笑话!!”少年笑得喘不过气来,双手直拍着地面,拍出一道又一道手印及血痕,头垂得低低地,不住颤抖。“真是笑死人的话,我要笑死了,作鬼也要找你索命!!”
“伊祁……”夜语昊见他如此自残,心知此时无论说什么都进不了伊祁的耳朵,只有低低唤着他的名字——自己的选择,再次错了么?他不该以叶凡的身份,让少年放下心防么?
可是,如果可以,他宁愿他今生只是叶凡。
轩辕在旁约是看够了好戏,玉扇‘唰’地一声合起,“撒娇撒够了么?”
“你说谁在撒娇!”少年猛地抬起头来,双目带赤,一片水光,煞是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