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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今非昔比
法国巴黎。国玺公园。这是再普通不过的秋天了，法国梧桐的叶子已经慢慢枯黄。
“卡！很好！”戴着帽子的导演举着卷起来的剧本兴奋地大叫，“全部结束！”
“大家辛苦了！”工作人员们都欢呼起来。片场的演员们也都大舒了一口气，四个月的辛苦拍摄总算在今天告一段落。嘈嘈杂杂的法语中，一个亚麻色头发的男孩忽然拿着手机说起了日本话，狗耳朵也一动一动地。
“喂？孩子，你们这边的排戏可完了？”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呀，妈妈。刚刚杀青。”男孩子说道。
“嘿！我们的大明星——Charmant，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庆祝一下？”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男孩回头，看见一个金色短发的女孩子微笑着对他说。
“等一下……我打完电话。”男孩子歉意地一笑，用法语说道，接着继续和母亲通话：“妈妈，我这一段时间暂时就不回家了……我还要再接一部电影，要在外面多住一段时间。对不起了。”
“咳……孩子，算了……总之注意身体。”母亲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将电话挂了。
男孩子将手机收起来，看了一眼那边正等待的女孩子：“Madeleine；让你久等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好的～～”Madeleine显然非常高兴，拉着这个叫做Charmant的男孩就走了。
Charmant，日文名上原冬至。是法国籍日本人。今年１８岁，是法国很有名气的少年明星。之所以非常有名，是因为这个孩子具有常人不具有的东西——演悲剧和演喜剧完全是两个人格交替着演。也就是说，这个厉害的帅气的有人气的明星，其实是一个人格分裂者。虽然这个秘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但是媒体也都宣扬得和真实情况差不离了。可惜这种新闻，实在影响不了冬至的人气。身边的女孩子Madeleine，是冬至的经纪人兼女朋友。当然，是对外的。其实Madeleine也只是冬至一个青梅竹马的普通朋友而已。
“Charmant～给我签个名吧……”
“Charmant～可不可以和我照张相……”
“Charmant～Charmant～我爱你……”
冬至发现不戴墨镜真是一个大失算，刚刚离开片场就被那些热情的影迷堵了个水泄不通。挣扎在人群中的滋味真不好受……虽然自己已经习惯了，还是被压得喘不上气。Madeleine也跟着被连累，两个人连道歉带感谢，好不容易从人群中逃了出来。这时冬至的专车也来了，两个人赶忙跳了上去。
“呼，呼……”Madeleine坐在车里只有喘气的份，半天说不上话来。
“Madeleine……你还好吗？”冬至有点过意不去，虽然是她自己跟来片场的，还是不应该和她在一起，害得她也受折磨。
“没事……”Madeleine缓过劲来了，“Charmant，你下一部片子，我记得是叫《无花之春》，日法合资拍摄的，是么？”
“啊，啊。”冬至点头，关于这部片子，之前报纸有报道过。其实这部片子自己并不是很喜欢，因为和自己演对手的女演员是矫情出了名的，讨厌那种感觉。之所以接，其实是因为……
“草灯……把这个放进箱子里！”立夏将手中的一大堆衣服扔向正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草灯。
“是～”草灯笑着稳稳接住衣服，放进箱子，将盖子盖上，“这样就差不多了。”
立夏不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飞机票和报纸。报纸上写着：“无花但是有浪漫——日法合拍的电影《无花之春》即将在法国巴黎开机。”
如果不是因为日法合拍，立夏觉得自己就没有机会到法国去。１８岁的他，以优异的成绩提前从东京摄影大学毕业以后，被一所知名的电影公司挖去当专业摄影师。这次的电影就是这个电影公司和法国巴黎的一所著名电影公司一起合拍的，自己被挑中当这部电影的摄影。因此必须准备好，明天就要起程飞巴黎了。
“好了，立夏，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完毕。”草灯站起来走到爱人的身边，轻轻吻一下脸。立夏现在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
“行了……死没正经的！”立夏红着脸推开草灯。多少年，似乎很多东西改变了，但是还有很多东西是没有变的。昨天刚去剪短了头发，因为听说巴黎会很热。但是一照镜子，立夏发现短发的自己没有猫耳朵还真的是说不上来的别扭。
“立夏，我喜欢你。”
“……都说了五年了！你不腻我都腻了！”虽然这么说，但是一脸的潮红却分明在说多少年都听不够的意思。
立夏一直都好可爱。可爱……？似乎该换个词来形容了。不过任凭在脑海里搜索多久，都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草灯微笑，走向厨房：“立夏今晚想吃什么？”
“随便你啦。对了，你那边请好假了吗？”虽然草灯陪同自己飞巴黎去，但是立夏可不想草灯因为自己旷工。毕竟草灯也是美术大学的教师，工作是很重要的。
“当然了……为了立夏什么都能做。”草灯系上围裙，不忘回头冲立夏绽开一个迷人的笑容。
立夏也情不自禁地微微笑了起来。随手拿起报纸，看着领衔主演人：Petit·Charmant。
“青柳立夏……是么？”电影公司里看着那份电影剧本，目光锁定在职员表上的“摄影”上，冬至的神情忽然变的复杂无比。
自己就是为了见他一面，才坚持接了这个片子。
“对不起……那个，Petit？”编剧的声音将冬至一惊，“怎么样，这本子？可以吗，需不需要把台词改动一下？”
“不用……还好。”冬至点头，将剧本收起来，“谢谢。约莫什么时候开拍？”
“等到日本的剧务人员和演员都来到这边以后。”编剧笑眯眯地，“明天他们就到了……”说到这里有点惊讶，“Petit……你该不会忘了吧？明天你们主要的演员还要到机场接他们呐。”
“哦。”冬至才反应过来。导演昨天和他说了这件事情，没想到居然忘了。
“我知道了……我会回去背台词的。”冬至站了起来，拿着剧本走出了编剧的办公室。
编剧看着他的背影不知说什么好。这位少年新星还有一个称号，“极冰”，看来不是吹的，果然是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啊。据说，他成名后除了拍电影，还没有人见他笑过呢。听他的女朋友透露，这个明星四年前开始变成这样冷漠的。四年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直是大家好奇的。可惜，没有人说这些事情，他的朋友亲人都守口如瓶。Petit·Charmant，到底有什么秘密……
二、相顾无言
冬至去机场那天，山呼海啸。一路上都得警车开道，影迷们开着车狂追，冬至都怀疑这是不是去参加汽车拉力赛。到了机场又被那些等飞机的人围着，多亏了周围的警卫们，才能平安到达机场。没有办法，这次的主演差不多都来机场了，包括冬至在内的著名演员就有三个。女一号虽然性格非常矫情但是长相相当俏丽，穿着也很性感，所以吸引了很多影迷的眼球。
很快一架银灰色的飞机呼啸着降落。众人都迎了上去，冬至走得最快，感到心跳得好厉害。
机舱门打开了，基本上日本的来人都是这部电影的剧务人员，演员只是龙套。演爱情戏，浪漫的法国人还是要比日本人技高一筹，所以法国那边主要出演员。虽然冬至是日本人，但是在法国呆了十几年也培养出来浪漫细胞了。冬至瞪大眼睛看着翻译几乎是从机舱跳下来，然后一群人呼呼啦啦就挤出来了。这个日本电影公司声势也不小啊，冬至在心里感叹。
熟悉的黑发金发在阳光下交织闪出奇异的光芒，让眼前一亮一暗。终于看到了，自己魂牵梦萦的那个人。冬至深吸了一口气，想大喊一嗓子，却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堵住了。
黑发的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孩子，不，应该叫大人了——没有耳朵了。
１６岁生日的时候还去看过他，还有耳朵的……那么，就是这两年的事儿了。冬至低头，静静地走到演员群中，现在他反而不想让立夏看见他。头上的耳朵紧紧地贴在头皮上，冬至第一次憎恶这对耳朵——因为在场所有人，只有他还有耳朵。有着它们，自己的所有谎言都无从说了。
立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冬至居然就是这部电影的领衔主演，看见那么多的法国人感到头都大了。草灯这次是以立夏的助手的身份随同前来的，他拉着立夏的手，感觉身边的人在微微地紧张。毕竟，立夏的工作都是幕后性质，很少抛头露面的，面对这样的大场面可能还是第一次。
立夏……其实一直还是一个小孩子。虽然已经没有耳朵了。想到这里，草灯邪邪地轻笑。
立夏没看草灯，因为他已经被那些法国人堵了。他们叽里呱啦说着立夏听不懂的法国话，翻译大致翻译了一下，就是说很高兴这样大牌的日本电影公司派专业摄影师来参与排演，希望能够合作愉快云云。立夏也简单表示了一下，翻译将他的话翻给那帮人听。没办法，来这里的剧务人员中，只有立夏的地位比较重要，因为立夏的摄影技术非常厉害，带来非常高级的摄影装置，人也非常帅气，还有同样不输他帅气的草灯，因此他很快就成为了人们的焦点。
“奇怪，Charmant上哪里去了……他是会说日本话的，该让他出面和这些日本人交涉。”导演看着人群十分郁闷，到处搜索冬至。
最后还是冬至的耳朵暴露了目标，导演在人群中一下子找到了冬至。
“Charmant！你跑那里干什么，快点来呀。”导演硬将冬至拉了过来，走到立夏面前：“青柳先生，这位是我们的主演，Petit·Charmant。Charmant，这是青柳立夏，我们的摄影。”
翻译耐心地翻译着导演的话，立夏听懂了，冬至觉得压根没有翻译的必要。
他还用你介绍么。冬至差点想抛给那个导演一个卫生球。现在没法隐藏自己的身份，希望立夏没有看出来自己……他缓缓抬起了头。这一抬头不打紧，他看见了立夏惊讶到不能再惊讶的眼神，还有身边的草灯一瞬间绷紧的脸。
世界毁灭了啦！冬至这样想着，恨不得立刻把眼睛闭上。
“你们怎么了？”导演还在一边不知死活地问，而立夏此时早已惊地脸色煞白，无话可说。
“没，没事。”冬至开口道，话一出口立夏更是震惊了，也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人，一定就是冬至。亚麻色的头发，碧绿的眼睛，还有这声音……错不了的。虽然少了很多傻气，不象以前那样的单纯，但是这样的他，也确确实实是冬至。
“怎么了……？”导演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除了傻瓜般站着的冬至和站在他面前的立夏和草灯。
“立夏，是我。”最后冬至平定了一下情绪，用日语说道。
“我知道。”立夏点了点头，忽然微笑了，“你现在可是很有名啊。”
“彼此吧。”冬至看了一眼身边的众人，现在还有很多懂日语的，不要说太多了。
“合作愉快。”冬至伸出手。
“恩。”立夏淡淡地点了一下头，握了握他的手。
依旧简单的对话，放在不同的时候就不一样。冬至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过去了四年，自己对于立夏还是很……很放不下。或许这就是初恋，一份执着会让人铭记一生。
“Charmant，Charmant！”耳边传来Madeleine的声音，冬至猛然清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旅馆里了。
“Charmant，你这是怎么了？”Madeleine非常担心地看着冬至，“不舒服吗？”
“我没事，谢谢你……Madeleine。”冬至揉揉眼睛，“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那么你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到片场拍片呢。”Madeleine站起来走到门口，“晚安吧。”
“晚安，Madeleine。”冬至叹了口气。
门关上了，冬至掏出手机才想起来这是在法国，可能立夏的手机不好使了。不过据说日本的手机全世界都能打通，法国应该不成问题。于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拨了立夏的号码，希望还没有换号。
居然通了！冬至攥紧了手机。
“嘟……嘟……喂？”立夏的声音虽然变得深沉了，但是依旧有当年的味道，冬至揪紧了心。
“喂，谁呀？”立夏觉得奇怪，手机号是陌生的，又不说话，难不成是骚扰电话？
“咯。”冬至最终挂了电话，没有办法……不知道从何说起……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有那份心力面对立夏。机场见面的时候依旧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惆怅。
第一次见面是在机场，四年后又是在机场重逢，飞机，是个好东西啊。
立夏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发呆。不知为什么，依稀猜出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立夏，谁的电话？”草灯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带着湿湿的雾气自身上腾起，一团一团。
“不知道。”立夏摇头，“估计是打错了。”视线不自觉地瞄向草灯，刚洗完澡的草灯穿着宽大的浴袍，敞着胸，金发自然地散在肩膀上……出浴的人都是这么养眼的吗？立夏觉得自己有点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了，频频看草灯。
草灯当然注意到立夏半遮半掩的目光，坏笑着趴到立夏眼前：“立夏想看就命令我嘛，我绝对让立夏看个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地看啦。”
“谁……谁看了！”立夏恼怒地脸红，将近在咫尺的人一把推开，“我要去洗澡了！”说完迅速奔入浴室。（圣：唉～小夏夏啊你还是只能躲进浴室么～～）
立夏真可爱。Ｎ的平方次想着，草灯微笑着靠在床头点了一支烟。
次日，到片场正式开拍，职员演员各就各位。
一个小时后。
“停下！”听见导演的声音，立夏再次被迫停下摄影机。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ＮＧ了，全是冬至在出问题。不是发呆就是忘词，要不然就是分心不投入，难道这样演电影也能红遍法国？
导演已经怒发冲冠了，“Charmant！你这是怎么了，今天很不在状态啊！从来没见你这样的。”
“对不起。”冬至面无表情，“我注意就是。”
“不是注不注意的问题，如果这样下去根本就演不成！”导演是真生气了。
立夏看着冬至。完全变了一个人，根本就不是以前那个冬至……也许吧，四年了，人都会变。
于是再度开始。虽然ＮＧ少了一点，但是比起以前依然差强人意。
终于演完了第一幕，立夏活动酸痛的手腕，看着那个女主角累得满脸是汗满眼是泪的，看导演似乎也要哭出来了。演出来只要几分钟的戏，拍了整整一上午带半个下午。全部剧组的人都饥肠辘辘了，真是敬业啊。
“终于完了～～”老早就等在片场门口的Madeleine走了过来，“Charmant，我们一起吃饭去吧，我都饿死了。”
冬至看了立夏一眼：“和我们去吗？”
立夏看看草灯。草灯一副让立夏决定的表情。
“好吧。”立夏点头。
三、是明星也是战斗机
法国餐厅里，立夏和草灯坐在一起，冬至和Madeleine坐在一起。他们都换了便装，冬至还用帽子遮起了耳朵，因为在法国这年龄有耳朵的不多，有耳朵的明星更是几乎只有冬至一人。所以为了防止那些影迷追过来，不得不掩饰一下。
立夏喝着咖啡，看着面前的冬至。或许法国时间呆长了，很容易从他的举手投足中看出一点浪漫的味道，坐的时候，很自然地就把二郎腿翘起来了，身体半侧，一只手顺势搭在沙发椅子的扶手上，头抬得很高。碧绿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立夏，不光立夏被看得很不舒服，草灯也有点不高兴。
满餐厅坐的都是情侣，这样四个人坐在这里，加上怪模怪样的气氛，反而显得很不搭调。
“那个……”终于Madeleine受不了了，开口道，“Charmant，这两位……你们认识？”
“是的，认识。”冬至点点头，目光终于移开了，“……以前。”
应该是四年前回日本的那几个月认识的吧。Madeleine想着，但是为什么……气氛很不对呀，不像是重逢老朋友的感觉。……Charmant，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啊啊啊～～～是Charmant，Charmant耶！我没有听错吧？！”
“真的真的，是呢，是Charmant！就是他绝对错不了！”
“呀啊啊啊……Charmant！真的是Charmant！我不是在做梦吧！”
几个兴奋的高分贝女声同时响起来，在听到了Madeleine的话以后。冬至吓一跳，看见餐厅里所有的人都向自己跑来，慌忙站了起来，随手拉着Madeleine就跑。
冲出了餐厅钻进自己的车，催促司机快点开车。当车子开起来的时候，冬至才发现自己把立夏和草灯给忘记了。看着Madeleine不满的眼神，冬至觉得自己实在很反常。四年来本来心静如水，人的性格也趋于冷漠，想不到立夏居然会来到巴黎，让他猝不及防，他感到自己心里有种模糊的念头在蠢蠢欲动。
好象是另外一个自己要挣扎着苏醒过来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