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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断章之 破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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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轻轻道,〃叶訛麻来了。〃

果然就听见足音,随即叶訛麻的笑声响起,〃秦大人洪大人可都在么,在下请二位赴宴来了。〃



窗上糊着雪白的厚厚棉纸,层层重帘垂着,一丝风也透不进来。

几把六方纹壶搁在小炉上,煮得嘟噜嘟噜直响。

歌正急,酒正酣。

堂中重鼓轻铃响成一片,一排花冠绯衣,赤足,体质丰腴的舞伎披着轻纱,急旋之时上身几乎是赤裸的。

戚少商垂着眼,只顾喝酒,却听对面轰然鼓掌,辽国使臣那一端指着舞伎轰笑无忌,十分热闹,只端坐中间满脸长髯,一脸威武的将军却好像心事重重,这就是安南将军萧如远?戚少商细细打量他,但见他像是直盯盯地盯着场中急舞,又像是思绪已经飘到极远的地方,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戚少商心里奇怪,却也不便久瞧,眼光一睨,突然就在对方席上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正是那日在楼头与自己痛饮的大汉,穿着副将服饰。两人目光相碰,却见大汉怔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竟是极欢喜的意思。只见那一脸络腮胡子越发茂盛,根根像是越轨出线,将嘴完全藏在胡子里,模糊了下巴的轮廓。

叶訛麻在相府代国相设宴,连陈姬重都带病出席,宋辽两番人马隔席而坐,竟如同兵陈两岸,气氛凝重。陈姬重本待说几句场面话,见戚顾二人面沉如水,也闷声不敢多言。

场面有点诡异,任那些西夏官员左右周旋,千般灵俐,也撑不出三国同欢的场面来。更令戚少商惊讶的是,叶訛麻似乎对辽使一行十分轻慢。按说西夏联辽抗宋已经多年,当今皇帝又娶了辽国宗室的公主,两国应十分亲厚,叶訛麻却一直在宋席上,与陈姬重轻声而谈。

耳听他语声平缓道,〃皇上寿辰将至,皇后也将诞下麟儿,国相近来实在是忙,昨天才前往行宫,估计得雪后才回兴庆了。〃

陈姬重咳了两声,才陪笑道,〃国相大人自然是忙的,可下官也等不得了,此番随行的诸将都是从地方上调过来,俱担着干系。看叶大人是不是知会户部一声,签收了礼单,我们此行也算功德圆满了。〃

叶訛麻一径摇头〃这可不合规矩,按以往的例,每年皇上都要见一见各位的,何况,〃他顿了一顿,〃大人你现在伤寒在身,不宜长途跋涉,只管暂且住下,离宫那边我已经派人去通讯了。〃

〃在下和洪大人最迟只能呆十天,〃顾惜朝在一旁淡淡插言,〃朝廷批给平州府的碟文有着期限,好在岁币已经平安送到,陈大人还可以在此等候国相大人。〃他看向右首的戚少商,笑道,〃洪大人还管制着整个平州府的粮仓,眼见春讯将至,实在不敢离职太久。〃

戚少商回过神,〃唔〃了一声,沉着脸也不多说话。

叶訛麻迟疑。他倒没想到开始混不起眼的两人,竟然如此难缠。昨夜一剑之威,他已不敢对洪绍抱以轻心,此时却又觉得眼前这秦朝看似平淡,却极文秀蕴籍,说话缓慢含笑,偶尔一抬眼,却又让人觉得一种奇特的阴桀气质。

他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那秦大人的意思是。。。。。。〃

话音方落,只听堂中铿铿铮铮的鼓声大作,节节拔高,隐隐带着金石之声,两个领头的舞姬越旋越急,轻纱薄袖如若秋蝶振翼,急旋迅舞又如飞鸟投林。

长长的璇舞,像要舞落半生繁华。最后蓦地一声迸裂之音,乐韵戛然而止,一名舞姬倒在大辽安南将军的案前,娇喘吁吁,那萧如远却像是猛然回过神来,突然捏住舞姬的下巴,吻上那轻喘的樱唇。。。。。。

座中彩声大起,叶訛麻打了一个眼色,另一个舞姬就势倒入顾惜朝怀中,手中持了金杯,娇笑劝饮。

却见顾惜朝全身顿时都僵硬起来,一时竟手忙脚乱要推开那舞姬,只是那舞姬身上仅着轻纱,肤白如雪媚眼如丝,推哪里又都不是。

隔了一层面具戚少商瞧不清他真正的脸色,却见白晰的手腕慢慢布上红晕,想必这人面上也红得可比熟虾。他暗暗好笑,那舞姬手段却甚是厉害,顾惜朝极力推阻,仍是眨眼间就灌了七八个大杯,再无暇说话,连一向镇定的双手都有些微颤抖。戚少商瞧在眼里,有些惊奇之余,越发好笑起来。

又一轮歌舞上来,酒姬下场陪客,叶訛麻长笑劝饮,场面顿时松动热闹,也有些混乱了。

酒香扑鼻,戚少商心中一动,向对面看去,杯盏摇影里已寻不到那大汉的身影,但听得琵琶呢哝,有琴师将一阙〃苏武牧羊〃曼指弹来。

戚少商仔细聆听,只觉得低音回绕处,十分凄婉动人。

西夏音律竟一精至此。他暗自称奇,突听耳边有语声清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侧头,却见顾惜朝以手持杯,舞姬已被推到陈姬重那端,他脸色很白,却也没有刻意再压低嗓音。

〃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

四目相投,半晌无言。

丝竹和人声的喧哗瞬间显得遥远。隔着重幔,辽国的军士们正大呼小叫追着歌姬跑,唯一清澈的,反倒是这样如细雨滴落在白玉阶上的声音。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他双眼似乎被厅中青烟熏过,蒙着一层薄薄的,却寂寞的雾气,〃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他往复低吟,呼吸轻柔绵长,沉默的眼睛里反射出温柔波光。

往事像隆冬的飞雪,扑面而来,戚少商心中一软,不由在底下悄悄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醉了。〃

顾惜朝微微摇头,他的手在他的掌中极其冰冷寒涩,耳听他仍醺然道,〃死当长相思。。。。。。〃指尖却在掌中微勾,突然一顿,整个人趴在了桌案上。戚少商一怔,无奈扬声道,〃叶大人,秦大人有些醉了,可有厢房暂且一避?〃

叶訛麻见他这么快就醉倒,也不由一怔,连声笑着叫人打扫左厢。风七从侍卫席上站起来,扶起顾惜朝跟人去了,叶訛麻本也想跟过去,奈何被几个辽国副将拉住饮酒脱不得身,只得隔桌叫道,〃洪兄莫走,待在下再来敬你两杯〃。

戚少商淡淡一笑,遥遥举杯,一饮而尽。

掌心还留着方才的凉意,像是被刀片刮过一般,隐隐渗出冷汗。琵琶舞曲却弹得正急,唱着什么赤足浣纱女,叹着什么披发胡缨郎。。。。。。

他眯眼一笑,想到的竟是刀锋般的故往。记忆里,也有谁像这样,把琵琶奏出了绝决的意气,把三弦弹得像碎镜里的红妆。。。。。。



国相府在黑夜里如盘蜒的长蛇,极暗极广。

兀听得前厅歌舞喧哗,后院一大片却黑沉沉的没有动静。

黑色人影像烟一样掠过屋顶。除了正堂两旁有守卫在灯火下肃立,其他屋宇俱是影绰沉沉。那黑影飘进一层院落,一会,又悠悠地荡出来。

他的身法极快,黑夜里当真如同一抹轻烟般灵动,一路无人察觉。掠过左厢时他突然在屋顶俯低身躯,似也有些疑惑。

过了一息,黑夜朦胧中,只听得沙沙脚步声响,一星烛火慢慢在走廊上飘动起来。

走得近了,原来是两个捧着食盒的侍卫,黑衣人的眼睛有些亮了,待两个人匆匆走进东厢一进院落里,他已无声无息,落在了飞檐之后。

两个卫士似乎只在里面搁了一刻,就立刻退出来,躬身低低道,〃是,属下马上去禀报叶大人。〃

夜里虽然无雪,但寒风掠过,仍有蚀骨的凉意。黑衣人眯起眼睛,细细向院子里打量,只见院内不过数丈,一片美人蕉已被积雪压得低沉,几丛嶙峋的假山在旁边懒洋洋的伫立着。

卫士退去,一切都恢复了沉寂,院里的门扉遮得极严实,明知其中有人居住,却不见有丝毫灯光透出来。

黑衣人犹豫了片刻,似是不明其中底细,不敢妄入。

太安静了。

他侧耳倾听屋中的声息,竟连一点细微的人声也无。夜色里只能听见自己深深地吸气,再静静地吁出来的声音。

他静下心,似乎也化身为黑暗的一部分,面对院子里那座过于峥嵘的假山,镇定地思考,镇定地流汗,镇定地呼吸。

只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在心头盘旋,仿佛那黑暗的屋里潜伏着洪荒巨兽,正等着将他吞噬。他的手心静静地出着冷汗,却在不断上升的疑惑中,慢慢升腾出一股倔强。

只听他轻轻哧笑一声,飘身而下,左手摇曳处已带起一股轻风,吱嗄一声推开房门,人却一缩身到了窗下。

屋内仍然一丝声息也无。

他推窗的手慢慢收了回来,〃难道那人已离去?〃他暗想。却只犹豫那一刹那,人已飘到门前,无息无息地滑入。

屋内沉寂。没有灯光,没有声音,没有气息,甚至连一丝味道都没有。

只是静。万物抽离的静。

黑衣人像翔于浅滩的游龙一般,紧贴于地面。他的手已经握到了衣内的剑柄上,冰冷的剑身,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不知是冷还是惊,令他呼吸异常紧迫。

身心似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绞住,他努力的抬起头,想要看清自门隙外支离破碎透进来的幽光。

刹那,一道沉重的阴影挟着缓慢的风声突然划过头顶。低沉的出刀声,如同暗夜里的神魔,发出渴血的呻吟。

摧山裂河般的杀气,带着百战沙场,万夫莫敌的气势,迎头斩下。

昏黄的光芒及时一闪

当!

刀剑相击,黑衣人像疾风中的轻雁,随着一刹的亮光折身而起迎面一柄宽而长的刀身,没有血槽,霜雪般明亮的光芒瞬间灼痛了他的双眼。

刀光如斩。

刹那衣角已被削断,身后的案桌也被一断为二,却仍不死不休,劈向他的咽喉。

仿佛来自幽冥的刀光,无迹可寻却又气势磅礴。

极盛的白光中,黑衣人轻烟般的身形已被斩断,退无可退间,突然翻身飘上了横梁。

黑暗中只能看见长刀的光芒如蛟,眨眼间就已追至,黑衣人身形再起,却已像陷在深渊怒潮中的断鹞,无从着落。

千钧一发间,窗外突然一声轻叱,〃打!〃轰的一声,长窗碎裂,雪光象汹涌的潮水轰然而至。

刀意骤松。

黑衣人如流星般向窗外飘循,匆忙中一回头,只见假山碎片中,雪色映衬下,黑暗里的老者须发俱张仰首看来灰色衣袍被雪光染成银色,手中半人高的斩马刀,白芒寂寞吞吐。

刹那间他魂飞魄散,脱口惊呼

〃风雪扶摇斩!〃

刺客入府的喧哗同时传到前厅,酒席顿时顷散,叶訛麻着人安抚两国使臣,自己飞扑出来,带人搜查全府,突然心神疾转,轻轻掠到左厢一间房中。

只见他移开一面镜子,墙上赫然出现一个孔眼,他从那眼中看进去,隔壁高床暖枕上一人睡得正沉,面孔向外,正是在酒席上醉到的秦朝。

耳边传来沙沙脚步,一个宋使的亲兵推开门走进去,朗声道,〃秦大人,国相府中有刺客闯入,陈大人命大人即刻到前厅,以策万全。〃

秦朝呵的一声,迷迷糊糊坐起来,尤有几分酒意。

叶訛麻无声无息的退出,匆匆往后院而去,面上带了几丝疑惑。。。。。。



深夜里的两辆马车在重兵拥簇下,向脂胭街疾驰。

一阵寒风掠过,其中一匹马不知怎的一个失蹄,竟差点跪了下去,车夫控缰不及,几匹马一撞,车队顿停,士兵一阵喧哗。

场面骤乱间,一道黑影已随着夜风掠进其中一辆车中。

车中静坐的〃秦朝〃站起来,颤声道,〃公子。。。。。。〃对面的戚少商睁开眼,只见眼前黑衣人不知是气还是伤,握剑的右手竟在微微发抖。他一怔,拖过他的手腕暗运真气。

五分火热,五分冰冷,他感到自己的真气缓慢倒灌入他的体内,微弱地冷静了他的呼吸,止住了全身上下的轻颤,不由大奇道,〃碰到什么了,竟吓成这样。〃

黑衣人不答,半晌,挣开他的手,揭下自己头上的黑巾。那张面皮像被什么东西割过,手一触上去,立刻四分五裂,露出底下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

风七轻声惊呼。

戚少商一呆,沉声道,〃谁?〃

只见幽光下顾惜朝出奇的苍白轩秀,眉目如洗。他看着自己迸裂的虎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国相梁欢!〃

4。西风斜日 谁家江山半壁红

一大清早,那张拜贴就从脂胭街右厢都统府的黑沉大门里被主人亲自带出来,快马穿过兴庆的街道,送到了刚安静下来的国相府上。

慵丽的女子俯在老人膝上,晨光照着她身上的轻纱,不觉俗媚,只觉冶艳。

但此时国相府烟波至爽阁的气氛是凝重的,因为老人的面容很凝重,所以叶訛麻的脸上也不得不带了一种被欺瞒后的愤怒。他几乎是心事重重的,看着面前的拜贴,一筹莫展。

女子有些想笑,但她把自己流丽的双眼埋在老人膝间,只透过发丝间的空隙,看着晨光。

带着雪滴的细微阳光,正慢悠悠地爬上漆金的门槛,雕花的窗棂,紫檀的桌椅,乌木的柱梁。。。。。。再慢慢爬上每一个人的脸。

她想,今天的阳光里正有一种四平八稳,但波澜暗涌的味道,就像昨晚那个年轻人的脸。

并不是俊朗少年,眉眼都嫌平淡了,眼神也不够清亮,但那道惊诧尴尬的眼光,那么柔和,那么怜惜,那么忧伤。。。。。。

〃昨晚来的人就是他?〃老人轻轻一掷,拜贴就像一片羽毛般飘到案头,轻飘飘的素笺,竟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叶訛麻吓了一跳,嚅嚅道,〃属下在厢房明明看到他。。。。。。〃

〃不怪你,能够在风雪刀下一掠而去,不是你能看住的人。〃老人沉吟,威武的眉目间却流泻淡淡精明。他苍虬有力的手指滑过膝上女子的长发,猛然勾紧,〃莫愁,你怎么看?〃

女子轻吟了一声,抬起头,却是眼波流动的懒懒一笑,〃笔力矫亢,骨气清洒,落落文士之风,不似出于武林人士之手。〃她瞟着那张拜贴,声音低沉迷离,带着一股奇异的魅惑,〃看得出对方这次很有诚意。〃

白晳身体与紫色纱罗纠缠在一起,说不出的意态撩人。叶訛麻盯着她,眼里似乎冒出一层火,老人的目中却露出满意的表情,〃可你昨晚已经失败了。〃

女子嫣然笑道,〃中原男子极重礼法,国相大人,你应该让我多穿一点。。。。。。〃

老人朗声大笑,满室的阳光像突然破开了一线生机。

〃讹麻,昨晚还有一人,以山石碎窗后逃循。此人身形高大,臂力强劲,应使长兵器,速翻查最近进入兴庆的外家高手。〃

停了雪后自贺兰山外吹来的风就好像格外的暖,青石铺就的寺庙院子人僧俱无,干干净净的。

戚少商抬头看了看四下,殿屋廊宇,规模宏大,果然不愧为西夏第一大庙。只是午后的寺院有些过于安静,雪后的第一天阳光晃悠悠的半隐半现,看着让人觉得提心吊胆。

承天寺。承天顾命,万代江山,自古以来帝王将相做的都是同一个梦。他轻轻哧笑,侧头打量走在右首的顾惜朝。

他今天穿回一身浅灰的布袍,垂头敛目的飞七飞十一跟在他身后,仿佛是个普通公子带着书童在悠悠逛庙,有点平常,有点无聊,然而看在他眼里,那心机如海阴谲滔天的气质却丝毫没有弱减。

这是。。。。。。〃秦朝〃的最后一张面皮了吧,以后要再出替身这一招,可是难上加难了。他忍不住悄然笑道,〃昨天还吓成那个样子,才过了一夜,今天怎么就有胆子明着递贴上去要见梁欢。〃

〃昨天是事出突然,我也委实没想到他竟会在那个地方出现。〃顾惜朝步伐缓缓,一下一下,却极有方向。过了一会,又冷声道,〃换成是你,也不会比我好多少。〃

戚少商也不禁好奇,〃若你我联手,有几分胜算?〃

顾惜朝沉吟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寒芒,〃没有胜算。〃

戚少商倒吸一口冷气,〃他难道比九幽还厉害?〃

〃鱼池子里与九幽拼命那是没有办法,〃 顾惜朝冷笑,有些嘲讽,〃你我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以武力硬拼若没有十成把握,哪里还叫什么胜算。〃

戚少商正想反驳,顾惜朝却突然加快了脚步,穿过回廊,戚少商也只得跟上去,眼前突然一宽,后院茂密的浓荫中一幢七层铁塔巍巍耸立。

一人正立于塔前,见到二人即笑道:〃贵客到了。〃

〃叶大人,〃顾惜朝笑着走过去,〃早上才一别,现下又在这里见着了。〃

叶讹麻不动声色,只看了其他三人一眼,便恭恭敬敬领着他们向塔内而去。戚少商心里暗道,这倒是一个密谈的好地方。

六层之上有一间小小的禅室,叶訛麻推开门,只见案桌上点着一烛清香,正烧到了七寸。

高冠葛袍的老者端坐上首,幽暗里戚少商只觉得一道目光锐利如刀,径直打入瞳孔里,犀利得竟似深入人心。

他不觉就紧了紧呼吸。耳听得顾惜朝也深深吸了口气,才静静道,〃秦朝代鄙上,见过国相大人。〃

窗外有很多声音,风过松涛的声音,倦鸟脆鸣的声音,高低念经的声音、木钟相击的声音。。。。。。都透过薄薄一层窗纱,似有若无的荡在屋子里。

只有沉默的目光是没有声音的。静悄悄,一瞬,便仿如一个甲子。

戚少商觉得难受。浓郁的檀香气令他皱眉,而那记探寻的眼光,简直就像是一种纠结了前世缠绵着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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