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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才刚进入最最幸福最最快乐的时候啊,为什么却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莫非是老天看不得这份违背常理的感情,于是决定亲自出手,给出警告?
不,老天爷,你已经对我太过残忍,为什么现在,又不放过阿蓝?莫非是我太过不祥,所以在我身边关心爱护我的人,都迟早要面对这样的遭遇?如果这是对我的惩罚,那么为什么不干脆冲着我来,却要殃及无辜的他人?!
老天爷!我不服!不服!
三年前,是的,他至今仍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
那年,在他读大专一年级的那一年,当他在学校里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的时候,父亲已经躺在医院的神经外科病房里,而且已经陷入晕迷,连听他一声叫唤都不能。
很快医生将他叫了过去,同样地,医生从一个大大的黄|色纸袋里拿出那张CT片,放在光亮的白板前。
然后他指着CT片上触目惊心的一大块白色东西对欧阳宏说:“这是脑瘤……”
欧阳宏只觉晴空霹雳,眼泪瞬间狂涌而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脑瘤,这个词语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可怕,肿瘤一词已经让人寒心,更何况是在脑部,欧阳宏很清楚这样的疾病意味着什么,如果是良性的还好,如果是恶性的,那意味着无穷无尽的痛楚以及……死亡……
不,这一定是在做梦,是的,一定只是噩梦,父亲不可能有这样的病的!父亲不是经常打电话给他,问他生活得怎样学习得怎样吗,为什么却突然会有这样的事情?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长得这么大,大概已经有三四年时间了,这几年你没发现你父亲的头一直在痛吗?”医生指着CT片上的白块,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外面读书,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他从没告诉过我,我不知道……”他流着泪,茫然无措地说着。
“原来是这样,如果早点发现,机会就会大很多,现在……”
听着这话,欧阳宏只觉浑身发冷,父亲的病竟已严重到这样的地步了!老天,求你不要这么残忍……
“医生,求你一定要救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心中充满了可能失去父亲的浓浓恐惧,他只要能将父亲留下来,无论要他付出怎样的代价,即使要与生命相换,他也绝不犹豫。
“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现在必须尽快做手术,将肿瘤切除,然后才能进行化验,以确实是良性还是恶性肿瘤。”
欧阳宏的心紧紧绷着,难以喘息。
“但肿瘤已经这么大,而且位置相当危险,你要有心理准备……”
那个时候,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欧阳宏心痛得快要碎掉,他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这手术“危险”之后的结局,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如今,他唯有将一切的希望都押在那个手术上。
手术进行了整整六个钟头,欧阳宏的心也在鬼门关前傍徊了一圈。
最后,手术终于结束了,病人被推回病房,然而却终究过不了当晚的危险期,当天晚上,便永远地离开了,只留下几乎无法接受现实的欧阳宏……
在此之前,他一直是个生活在温室里的孩子,受尽父亲的保护,然而转眼之间,他的精神支柱轰然倒蹋,他一下子经历了自云霄天堂跌至万丈深渊的残酷之旅。
那个时候,他独自一人打理着一切,似乎一下子变得坚强而成熟,其实不然,他只是在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他其实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需要别人的守护。
爸爸,没有你,我怎么办……怎么办……
欧阳宏仿佛又听到了三年前自己在父亲病床前的哭声,那刺入心肺的哭声,他的泪水一直滴落着,沾湿了父亲的手,也溅碎了他的心……他的手紧紧捂着变得脆弱的心脏,似乎听到它滴血的声音……
紧紧搂着父亲,他深深体会到生命的脆弱,再是怎样的人,当面对着最最本质的生命时,终究只是束手无策,只剩下听天由命的无奈。
他真的无法相信,他几乎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然而只需一瞬之间,他却能清楚地知道,这是事实,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感觉,它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令他几乎无法喘息……
那个时候,他曾经深深地自责,他责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关心父亲多一点,如果早些发现父亲身体的不适,也不至于会拖到那么严重的病状。如果自己能够多担当一些,父亲就不必那么操劳,或许就不会得那样的病了。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直到失去父亲,他才发觉自己的罪过。
之后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心几乎已经麻木了,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悲伤,但也不再快乐,那是一种空洞的感觉,或许,是一种没有感觉的感觉……
其实很多时候,害怕失去的痛苦要比已经失去的绝然要难忍得多,这种感觉他从不敢再去想起,却也绝无法忘记。
然而今天,他却又必须再次走过当日的路程,此时欧阳宏的心里充满了太多恐惧和不安,尤其当亲眼看到所爱的人正承受着病痛时,他心里的痛苦又是如何地强烈,只恨不得将那所有的病痛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他的心里一直狂叫着:为什么偏偏是阿蓝,为什么偏偏又让他遇到这样的事情,这种刺骨的痛他早已尝遍,为什么还要来尝试第二遍?……
“阿蓝,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已经输过一次了,你叫我怎么敢再赌?我输不起了啊……”欧阳宏拼命用袖子擦着眼睛,以好好看清床上之人,可是却效果不佳。
我又哭了吗?我想好好看看阿蓝,为什么眼泪却要跑来糊模我的视线……他哀痛着,呜咽着。
“阿蓝,为什么要发生这样的事?我怕,我真的好怕……我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怎么办……”
没有你,我怎么办……怎么办……
他无法想象失去阿蓝的生活,也不敢去想象,然而这种恐惧却不愿意放过他,它一波一波地屡屡袭来,很快就渗进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阿蓝,我的爱人啊,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此时此刻,他唯有在这病床之前,看着心爱的人,痛哭着,流泪着……
然而,看着病床上的人,他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他还有很好很好的未来,自己怎能这样轻易将他放弃?命是他的,自己又有何资格代他放弃?如果他知道自己将他放弃了,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是的,不能,不能放弃!
现在没有其他人给他依靠,更没有别人来帮他做决定,此刻他的一个决定,一个想法,可能决定爱人的生死,如果走错了一步,只会带来一个万劫不覆的毁灭性结局。
欧阳宏知道,他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他必须彻底告别从前,告别那个脆弱依赖的自己。
坚强是他现在唯一的目标,他必须勇敢地面对这一切,决不能逃避,更不能放弃,他已不是原来的自己,也不能是原来的自己。
于是他再次来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医生看着他,知道他必定已经改变了主意。
“医生,请为他做手术。”
欧阳宏坚定地请求道,这是他重新做下的决定。
医生点了点头。
“手术……有危险吗?”欧阳宏问道,心中满是浓浓的不安。
“这其实也是我要和你谈的问题。”
欧阳宏浑身一颤,但是,对他而言,这已不再是意外。
“凡是手术都是有一定风险的,这个你要明白。”主治医生看着他,说道。
“是的,我明白。”
“我们做医生的一定会尽力而为,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医生,你说吧,我在听。”欧阳宏强抑着心里的酸楚。
“由于血块所处的位置比较危险,”医生指着CT片上的位置,说道,“做手术的过程中,很可能会伤到神经……”
“后果会如何?”
“严重的话,可能会导致下肢瘫痪,更严重的话,如果手术过程中出现其它异状,可能会……”医生没有把话说完,意思却已很清楚,他又补充道,“当然,这是最为严重的情况。”
欧阳宏咬紧了牙。
“医生,成功的机率有多大?”
“这个我无法说,就算我说有99%,谁又能肯定绝对能避免那1%呢,我只能说,手术可以做,而且要做,作为医生,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去尽量避免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
是的,我知道,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一次了,只是没人能够肯定最后绝对能够避免,这个,我知道。
只是,有些事情仍是要赌的,赌了,就会有赢的机会,如果不赌,则已经选择了失败。
“医生,那么费用总共要多少?”最后他问道。
“包括手术、药费及住院费的话,你要准备10万元。如果你确定要动这个手术,我会尽快为他安排。”
10万元,我有。
“好的,医生,请你为他安排,无论如何请一定要救他,他还这么的年轻……”
6
手术被安排在两天后,然后就是一连串的检查。
手术前一天,医生安排了理发师为阿蓝剪去了一头的黑发,看着床上的人那清秀英俊的面容,欧阳宏从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没有头发时也能这样好看,也或许只有阿蓝是这样的吧。
他握着阿蓝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他要从阿蓝的身上汲取温暖,同时,也要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阿蓝,你要努力哦,”他在阿蓝的耳边轻轻嘟喃着,“我没有办法亲身代你去承受这一切,可是我会在你的身边陪着你,伴着你。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你一定要努力地渡过这一关……”
欧阳宏摊开阿蓝的手,用自己的小指勾着对方的小指:“阿蓝,我们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所以现在我要和你许下约定,未来的路我们一定要牵手相伴,一起走过。阿蓝,你可不要失约了哦……”
手术那天,上午九点钟,阿蓝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如同当年的那一天,手术室的门再次在欧阳宏的眼前慢慢地关上,也将他和阿蓝隔离在门的两侧。
欧阳宏也不知自己到底是门口站了多久,然后才缓缓走到墙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着不少人,他们和欧阳宏一样,都在焦急地等待手术室中自己的亲友。
欧阳宏很不明白,为什么上天创造了人类,却同时也创造了病痛,这是对人类的惩罚吗?可为什么受到惩罚的,却是这么善良无害的人们?
等待期间的心情,是无限蔓延的渗入心肺的恐慌。门的那一端,阿蓝正在与病魔搏斗着,门的这一端,欧阳宏惶恐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当年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坐在手术室的外面,祈求上天的怜悯,然而结果却是那么的残酷。
欧阳宏不知这次等到的又会是什么,他努力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却是效果不佳,于是唯有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念叨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然后他合上双眼,将双手紧紧握成拳,向上天祈求和许诺:老天爷,只要你让阿蓝好起来,就算我永远买不到房子我也不在乎,我只要阿蓝平平安安地渡过这一关……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欧阳宏猛地站了起来,然而出来的却并不是阿蓝,而是另外的病人,病人的亲人齐齐走上前去,焦急地询问着手术的情况,得到一个欣慰的答案后,便和医护人员一起将术后的病人送到楼下的病房。
欧阳宏无力地坐了下来,不是阿蓝,阿蓝还没有做完手术……不知道现在他怎样了?手术又是否进行得顺利?
欧阳宏紧紧闭了上双眼,不,他不敢去想。
终于,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了,有那么一刻欧阳宏几乎无法站起来,因为紧张,他的脚又软又麻的,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他终究还是站了起来,是的,是阿蓝!
此时的阿蓝静静地躺在推床上被推了出来,欧阳宏急急冲上前去,看着那个一头白纱的男人,他的心几乎吊到了嗓子口。
阿蓝……阿蓝……他在心底叫唤着。
主刀医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他对欧阳宏说手术很成功,但仍需要观察,术后的这几天要小心看护,不可出什么差错。
“谢谢你,医生,谢谢!”欧阳宏激动地说着,他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放下了。
阿蓝被推回病房里,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鼻子插着输氧管,两脚上一边输着液一边输着血。
这是何等熟悉的场面,当年,他也是这样看着父亲被推出手术室,推回病房里,他寸步不离地守在父亲的床头,祈求上天的怜悯,却终究没能将父亲留下来。
那么,这次呢?
不,不,我怎能这样胡思乱想!这次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欧阳宏在床边坐了下来,他紧紧握着阿蓝的手,紧紧地握着。
欧阳宏跟公司请了长假,他一直呆在医院里,衣不解带地照料着阿蓝。
他满怀希望地等待着阿蓝的醒来,他期待着再次看到阿蓝那双漂亮的眼睛,再次看到他那迷人的笑容。等阿蓝醒来后,他一定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告诉他自己这些天是如何的痛苦和难熬,然后要他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地补偿他。
然而,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阿蓝却没有醒来。
欧阳宏再次陷入了恐慌。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手术已经成功了吗?已经两天了,为什么阿蓝还没有醒过来?不,这不可能!
欧阳宏一次又一次地跑去问医生。
医生对他说手术很成功,现在只等病人醒来了。
“他多长时间才能醒来?”
“这个要看各人的情况,有些人几乎一做完手术马上就醒,有些需要几天,几星期,甚至几个月,多陪他说说话,多按摩他的手脚,会有用的。”
欧阳宏重新回到病房里。
白色的床单,浓浓的药味,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最讨厌的,除了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那个他所爱的人。
而阿蓝却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毫不动弹,毫无生气。
欧阳宏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床上的男人,轻轻摸着他的脸,一句一句地跟他说着话:
“阿蓝,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困难难不倒你的,你快点醒过来,向大家证明你的力量啊!……”
过一天。
“阿蓝,你知不知道原来你没有头发的样子也是很帅的,真的,不骗你,不信你醒来自己照镜子看了看啊……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有机会要带我去看日出,你可不能失言哦,我都等不及了呢……”
再一天。
“阿蓝,你已经睡了好几天了,一天要近两千元的医药费呢,我一个月的工资就只够付你一天的药费了。你看看,五天一万元,很快十万元就会用光了,所以你得在钱用完之前醒来哦,不然我只有去卖身来付你的医药费了,你肯定不会舍得的,对吧?……”
又一天。
“阿蓝,你看看这叠药费单,看来我的房子要推迟十年才能买了,你这个大坏蛋,一来就花了我那么多钱,居然还敢不醒过来,等你醒来后,我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顿才行,告诉你,我一定不会便宜了你的!……”
欧阳宏一笔又一笔地跟床上的人算着账,然而眼泪却是很不争气地滑了下来。
“阿蓝,你快醒来啊,我才不管要花多少钱,我只要有你就心满意足了,就算要我再熬十年二十年都无所谓,如果你有什么事,就算有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他握起他的手,吻着他的掌心,又亲吻他的额角,他的嘴唇,可是对方却毫无知觉,根本不会回应他。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已经做完手术了,明明手术已经成功了,可为什么他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欧阳宏再也撑不下去了,他哭了,哭得糊里糊涂。
他将脸埋在对方的掌心里,无声地哭泣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又一滴,滴在两人紧握着的手上,然后,沿着手臂往下滑,落到被子上,湿成一片。
此时欧阳宏已无暇顾及其他,他只知道他该好好地哭一场,压抑在心底已久的情绪随着这如线的泪水,急急畅涌而出,尽情宣泄着……
曾经以为自己已变得坚强,曾经以为自己已能独自扛起这一切,所以总是装出一副不甚所谓的样子,嘻嘻哈哈地渡过每一天。
只是,其实在那坚强开朗的假象背面,却有着一个自己常常躲避的角落,一个自己从不敢轻易去碰触的最柔软的地方,只有在这个角落里,自己才能完全抛弃虚假的掩饰,去释放自己真实的心情,所以,他一直活得很辛苦。
是的,阿蓝,我其实并不坚强,我总是在依赖着别人,需要别人的保护,阿蓝,你说过会保护我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