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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箸成欢-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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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襟短褂,脸蛋儿红扑扑的,笑的彷佛一朵早开的山茶花,让人见就想抱起来咬

一口。
      盛宁抬起头:「早,摇光。」
      「早,少爷。」摇光腮上一对酒窝特别的可爱,用稚嫩的腔调中规中矩的说

:「还以为少爷不会起这么早呢。」
      「晚上好像下了雨。」
      摇光回答说:「下足了约莫一个半时辰,雨不算大。」
      盛宁再看看那件外衣。糟了,那不是他的,只是盛世尘昨天包着他抱回来的

,是盛世尘很中意的一件衣裳。「不知道还能不能洗掉。。。。。。」
      「少爷放心,一定没问题。」摇光说:「玉衡他就算把布搓破了,也一定会

给洗的点污不存。」
      「洗破了,哪还能穿啊?」盛宁哭笑不得,「好了,要是不能穿,就扔了吧

。反正。。。。。。玉衡的手艺也满巧的,再绣件一样的不成问题。」
      摇光拎着那件衣服站在檐下,「其实如果不是少爷交代,您和庄主两人独处

时不让我们靠近,昨天雨起的时候我就会来把衣服拾。。。。。。」
      「行了行了,」盛宁赶紧着挥手让他打住,「你去练功吧,我去做早饭。」
      「庄主还没起身?」
      盛宁摸摸酸痛的腰,微笑着说:「不要吵,小声些。」
      从那一天起,盛宁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迷离的梦境之中。
      若说是梦,却又如此真实。
      可若是真实。。。。。。真实中又怎么可能得到这样的幸福快乐?
      盛世尘几乎很少走出房门,最多不过是在庭院中消闲,他也不想见外人,只

愿意接触盛宁一个。盛心一门心思在钻研着如何能医治好盛世尘现在的内伤,但

是这种练功造成的奇怪状况实在难以捉摸,无从下手。
      别人的大概印象,就是盛世尘在修身养性,深居简出吧?
      盛宁有意无意间隐瞒了大部分盛世尘现在的境况,他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有的时候他甚至想,假如林与然不再回来,也没有关系。
      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过下去,也不坏啊?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快活,是没有办法用话语来述说的。
      盛世尘完全是一个温柔而浪漫的情人,儒雅风流,处处妥贴。
      时日久了,有时候早上醒来,盛宁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就算要用一年的寿

命来抵,也是划算的很。
      「少爷,面和好了。」玉衡慢吞吞走过来,眼睛似睁非睁的,一副没睡醒的

样子。
      「好。」盛宁活动了一下手臂,「回来给你尝尝蟹黄灌汤包。」
      摇光马上说:「我也要。」
      盛宁笑笑:「都有,反正馅预备的多。」
      少年的身形在厨间忙碌,大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水气腾腾的冒出来。玉衡

在一边打下手,把笼屉铺好,包好的包子一个个精致非凡,像是一朵粉白的花朵

,小巧玲珑,整齐的摆在笼里,然后架到大锅上。
      「少爷。」
      「嗯?」
      「你将来会不会娶媳妇儿?」
      盛宁正在捏面折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熟练的包他的包子,「问这个做什

么?」
      「他们都说。。。。。。」
      盛宁扫了他一眼,玉衡下面的话就自动又吞了下去。
      「就是奇怪。。。。。。」玉衡小声嘟囔:「这庄里好像都是光棍。。。。。。没一个娶老婆

的,奇怪,也没有媒婆到咱家来说亲。」
      盛宁拍拍手上面粉,笼里的包子在等待变熟。手在围裙上蹭蹭,盛宁斜眼看

他:「你别闲着,把盛下的馅儿都包出来,这个不能搁的。」
      玉衡答应着:「知道啦,少爷。」洗了手过来@皮。
      盛宁把已经蒸好的第一笼端下来放进托盘里,盛了粥,备了醋碟,吩咐他:

「好好看着火。偷吃可以,小心烫嘴。」
      玉衡头也不抬:「知道啦,保证出不了错儿。」
      端着托盘的盛宁一路步子走的又轻又稳,轻轻推开房门。把托盘放在桌上,

将靠后的一排窗子打开,窗子底下是一池水,波光粼粼映上墙来。
      盛宁掀起帘子,内室纱帐低垂,长长的幕穗半挑半斜,完全是一幅现成的闲

逸倦起的卧云图。透过纱帐可以看到榻上睡的人,盛世尘侧卧着,一只手臂露在

被外,长长的青丝散了一枕,呼吸细沉,薄唇如蔷薇花瓣般,带着晶莹的微光。
      盛宁一手掀起帘子,坐在榻边,轻轻推了下他的肩膀,「尘,起身了。我做

了灌汤包呢,不趁热吃可不好吃了。」
      盛世尘没睁眼,懒懒的说:「你天天都不肯多睡,就为了弄这些。。。。。。我不想

吃。」
      「不一样的。」盛宁好气又好笑,拿筷子挑破一个汤包的口,鲜香的味道顿

时弥漫开来,「你闻闻,馅料完全不一样对不对?」
      盛世尘鼻翼动了两下,那姿态只有可爱二字可以形容。「你用什么油调的?


      「蚝油。」盛宁顺势把他拉起来穿衣服,「好,起来梳洗,吃了早饭,我陪

你一上午,别的什么也不做。」
      盛世尘软软的靠在他肩上,捏了一撮头发轻搔盛宁的耳朵,「昨天不是说今

天吃鹿肉?」
      「那个晚上再吃。」盛宁笑着把他拉起来,腰带围过来,把玉扣扣好:「一

大早的吃烤肉,你不觉得腻?」
      「不觉得。」
      「那也不成。」盛宁替他草草挽一把头发,卷起袖子,「好了,先洗脸。」
      先漱口洗脸再梳头,最后才是吃早点。摇光站在门口看着,只要盛宁在,那

么盛世尘的一切都是他来打点,贴身的活计从来不假他人之手。
      而且盛世尘也是如此,别人靠近他,便会被冰冷的眼光刺得又缩回头来。可

是盛宁却一直让他注意学着如何服侍,怎么样才更让人妥贴舒服。
      「我学这些做什么?」摇光曾经私下里不满,向盛宁抱怨:「天玑他们学的

东西比我要有用多了。我也想跟着小少爷去学医术的。这些鸡毛蒜皮似的事情,

我学来做什么用呢?少爷,难道你让我一辈子就当个贴身小厮吗?」
      盛宁摇摇头,又发了一会儿呆,才跟他说:「是我想的不周到,我觉得我一

心喜欢做的事,别人也会喜欢。好,等过一阵子盛心不那么忙了,我去跟他说,

你也去当他的学徒吧。」
      他脸上的神情那样黯然,摇光一下子就慌了。「不是的少爷,我不是。。。。。。我

就是,你看,我的意思不是说。。。。。。」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盛宁说:「不说这个了。」
      那件事摇光后来没有敢再提过。盛宁也没有再提,不过盛心也因为南方的一

片镇子爆发瘟疫的事情,一直没有在府中。
      盛宁仔细的把一把头发刷顺挽好,从盒中抽了一根玉簪打横别好,看着镜中

的人一笑:「还行吗?」
      「不错啊。」盛世尘眼波流转,脸色有些晕红,「你手轻重正好。」
      盛宁细心的上下看一眼,捏掉落在他肩上的两根头发,「好,先吃饭。」
      汤包已经放了一会儿,可挑开一个破口的时候,还是热气腾腾,香味一点没

跑。
      「慢点吃,小心汤滴下来。」
      盛世尘夹了一个包子放在盛宁面前的碟子里,「你也吃。」
      「我不饿。」盛宁微笑着说:「我喜欢看你吃。」
      盛世尘丢给他一个白眼,「肉麻的很,一大早给人灌什么迷汤?」
      「不是灌迷汤,是灌汤包。」盛宁笑着替他吹凉,「不过今天的粥是你说的

配料熬的,好不好喝你都得认下,不能怪在我头上。」
      盛世尘一笑:「不怪你头上?那我还能怪谁头上么?要我说,你就乖乖。。。。。。

认了吧?」
      盛宁只是笑。
      看着盛世尘吃了几个汤包,喝了半碗粥,就停箸不动,说:「饱了。」
      「再喝点粥?」
      「不要。」
      「那含口茶漱一漱。」
      盛世尘眉梢一抬:「怎么,嫌我有气味?看我呵气熏你。。。。。。」
      两个人在桌边嘻嘻哈哈,盛世尘抱住盛宁,细细密密的吻住他,良久分开,

问道:「还嫌不嫌我了?」
      盛宁怪叫:「一股螃蟹味儿!腥死了。」
      两个人低声又说了两句话,盛宁唤摇光进来收拾碗碟。
      「你要是还困,就再睡一会儿。我给你点上香。」
      盛世尘摇摇头,「不睡了,衣服刚穿好,头发也是梳好的,一睡又都揉皱了

。」
      盛宁想了想,「要我找天璇来,陪你打棋谱么?」
      盛世尘还是摇摇头。
      「那,你弹琴给我听?」
      盛世尘狐疑的看他,「你听得懂么?前天你就听着琴睡着了,睡的那叫一个

香。」
      「没有。」
      「有。」
      「就没有。」
      「就有,」盛世尘咬着唇吃吃笑:「还流口水儿来着。」
      盛宁的脸有点红,「那,是你弹的那曲调太慢太软了,就跟催眠曲啊瞌睡虫

叫一个调。今天你弹个清亮的,我保证不睡着。」
      盛世尘揉揉他的脸,「好,那我今天弹一曲提神儿的。」
      盛宁说:「哎,且慢,我去把果脯端来。」
      「什么?」
      「正好一边听曲儿一边儿压压整齐,下午正好就茶。」
      盛世尘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又怕睡着?」
      盛宁理直气不壮的说:「自然。。。。。。不是了!等我啊!我马上回来。」
      盛宁转了两个弯子,放茶果的房里面掏了一小格果脯,想了想,又抓了一把

炒好的松子,一起装在碟子里捧了拿回来,两个碟子里装的都是松散的东西,步

子就慢了些,怕把手里在的东西颠散掉落了。
      摇光在房角遇着他,问:「少爷,我帮你端?」
      盛宁摇摇头,「不用。嗳,你帮我拿根圆杖来压果脯。」
      「涂油么?」
      「不用。」
      摇光答应着去了,盛宁笑一笑继续走他的路。房门掩上了,盛宁愣了下,伸

手去推门没有推开,门从里面上了闩。
      「尘?」他勉强用一只手扶着两个盘子,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敲了一敲。
      盛世尘是不是不满意刚才那件衣裳,想换下来?他再敲了两敲,「尘?你在

吗?」
      门里有个淡然的声音说:「你且等一等,暂不要进来。」
      盛宁怔了一下,那声音?那声音是?
      手再举起来敲门时,就有些后力不继:「。。。。。。林公子?」
      「是我。」
      彷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气,盛宁手一侧,碟子里的果脯和松子哗啦啦撒了一地


      林与然回来了。与上一次的来去匆匆一样,无声无息的就来了,那样突然,

令人措手不及。腿一软,盛宁跌坐在地上。
      摇光远远的拿了杖来了,刚上回廊就瞧见盛宁靠着墙坐在地上,急赶了两步

,「少爷你。。。。。。」
      盛宁冲他摇了摇手,低声说:「不要过来。」
      摇光住了脚,没再上前来,可也没有离开,一双眼明澄澄的盯着盛宁看。
      「守着院门,别让人进来。」
      「。。。。。。是。」摇光忍住了没去问原因,便听话的转身离去了。
      盛宁坐在门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轻轻一响,开了。
      林与然迈步出来,看了一眼盛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额

角汗意隐隐。
      盛宁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林公子。。。。。。几时来的,都没有让人通报一声,我

好出去迎接你。」
      「我与他不讲这些虚礼。」林与然淡然的说:「你。。。。。。这一年多,看得出费

了不少心思。」
      这句话的意思似乎很简单,也似乎,很复杂。
      「尘。。。。。。他怎么样了?」
      林与然点一下头,「还没有醒。」
      盛宁的声音都发抖了:「他。。。。。。他好了吗?」
      林与然停了一下才说:「已经全然恢复了。」
      「我能进去吗?」
      他侧过身,盛宁轻轻推开门,踏进了屋里。
      盛世尘斜躺在窗前的竹椅上,晨光照在他的脸上,令他的肌肤带着宝石似的

光泽,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如美丽的羽扇。
      盛宁有些恍惚,一步步的走近,然后在竹椅前蹲下身来,那么渴望的贪婪的

注视着他,看一眼,少一眼。以后。。。。。。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眼光一点一点的描摹他的容貌,眉毛,眼睛。。。。。。粉色的嘴唇。心中那隐约的

痛楚,慢慢的走近,慢慢的清晰。
      尘。。。。。。
      舍不得,怎么都舍不得。明明过去的五百二十天,都在为着今天做预备。可

是这一天真的来了,却还是如此的难受,舍不得他,舍不得那样的时光。将来会

怎么样?
      盛宁眼睛专注的看着他,把落在榻边的长衣拿起来,轻轻搭在盛世尘的身上


      一滴水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盛宁的手捂住了嘴,眼泪汹涌的流出来,沿着

脸颊,手指。。。。。。涔涔而落,无孔不入。
      尘,尘。好舍不得,宁可现在就死去。
      不想被遗忘,不想被厌弃。
      现在就死去。。。。。。也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盛宁的手颤抖着放下,慢慢的俯下头去。
      就死在这一刻。。。。。。
      印象里,这一天已经发生过无数次。每一天睁开眼之前,都惶恐,这一天,

是不是最后一天。
      闭上眼之后,就会见到末日到来的一刻。莫名的惶恐,莫名的慌张。
      尘,就让我,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这一刻我们在一起,这一刻我相信你对我

还有爱。
      这一刻如此安静。这一刻,会永恒。
      唇终于贴在了一起,咸的、涩的、苦的让人心悸。
      早晨起来的时候,还是甜蜜柔软芬芳动人的,春天来了又去了,像一场梦一

样,没有痕迹。盛宁的眼泪落的更凶,一滴滴落在盛世尘的脸上。
      原来人是这么贪心,永远不会满足。幸福一天,就想要再一天,一个月,一

年。。。。。。一辈子也不会够。
      盛世尘的身体忽然间僵硬了。
      盛宁睁开眼,正对上盛世尘的视线,那双明亮又深邃,清冷中带着幽暗的眼

睛。盛宁的舌尖撬开盛世尘的唇,探了进去。身体翻上去压住了他,放肆的伸出

手去抚摸,唇间模糊的低语:「尘。。。。。。尘。。。。。。我爱你,我爱你。。。。。。」
      昏沉间盛宁忽然想到,扑向烛火的飞蛾,大概就是这种心情。
      绝望,而又幸福。焚心以火,焚情以火。在这火中化成烟,化成灰。
      但是,仍然觉得很幸福。
      耳中听到门开的声响,听到有人怒喝,听到了拔剑的声音。这一刻,就是爱

情和梦想的终结。
      他早已经预见。
      盛宁恍惚的站起身。那些闪动的银色光芒,一瞬间从一点变成无数,爆出耀

眼的银光,整个眼界里全是寒光。那是林与然那柄名剑的剑光,叫做疾星。
      果然疾如电,明如星。
      盛宁不知道那剑尖是如何落到身上的,林与然武功真好,盛宁都没有觉得疼

痛。接着是凌厉的掌风扫过来,他的身体被重重一下击飞了出去,撞碎了窗子,

落入亭轩下的湖水里。湖水应该是冷的,可是盛宁只觉得热,热而痛。
      那耀眼的、银色的剑光,在眼前闪动着,湖水从口鼻耳孔中灌进来,很苦很

腥。。。。。。
      隔着湖水听上面的动静,像是隔着一个远远的世界的距离。那个有爱、有恐

惧、有伤害的世界正飞快离他远去。
      盛宁觉得自己没有太遗憾,他憧憬的爱情,他接近了,触摸了,虽然又失去

了,可是。。。。。。可是他不后悔,即使是此刻。
      真是巧啊,两世都淹死在水里,叫江宁的时候是,叫盛宁的时候也是。只是

这一次,大概没有再一次借尸还魂的机会了。。。。。。
      耳朵里彷佛传来含糊的、听不清楚的人声,水波振荡的声音,所有的知觉渐

渐消失,盛宁感觉到自己在下沉。
      忽然间来自各个不同方向的重力同时消去,那种陡然间的轻松反而让人觉得

世界在翻转。身上湿淋淋的向下滴水,胸中被压迫着,五脏六腑都要倒过来。
      苦水从喉头倒涌而出,从鼻间和嘴里一起向外呕吐。
      有人在按他的胸,有人在捶他的背。所有的痛觉迅速的都回来了,剑伤、内

伤,肋骨大概也断了,还被这样的挤迫,痛得像是有无数把锯子在他的全身不停

的、硬生生的磨着锯着,把他割裂、切碎,剁成一点点的又胡乱拼凑起来!
      天,他怎么还没有死?
      耳边有人呼喊,有人喝叱。盛宁听到盛安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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