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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NY BOY
DANNY BOY by orange
第一章
“碰！”的一声，房门突地被撞开，一对约莫十岁，满头红发的双胞胎男孩嘻笑着闯了进来，一面仍旧扭打玩闹着。他们穿着一样的米色毛衣和半旧的牛仔裤，身后跟着一对夫妇，双胞胎很明显地是继承了母亲那头红似火的头发和灰绿色眼睛，和有褐发褐眸的英挺父亲却几乎没有什么相像之处。
“你们两个乖一点！不要再闹了！”父亲皱皱眉对他俩喊着，但双胞胎却好象没听见似地继续玩闹，直到父亲生气地一手揪着一个人的耳朵，才肯稍稍安静下来，嚼着嘴不甘心地待在母亲身边。
“多有礼貌的小孩。”一个讥讽的声音说着，还带着几声冷笑。
一个中年男子牵着一个金色头发的男孩在门口出现，男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左右，眉目清秀；年纪小小，身上却穿着整齐合身的高级西装，头发往后梳得整整齐齐，俨然像个小大人，只是脸上的稚气依旧，看起来格格不入。
小孩鄙夷地看着穿着半旧毛衣的双胞胎，随即转过头去。
“乖，有礼貌点，叫人哪！这是提姆叔叔，这是你们的小堂弟，叫丹尼尔。”双胞胎的父亲推了推两人。
俩人上前怯生生地喊了声“提姆叔叔”，那中年男子却装作没听到。他俩又对穿着西装的小孩笑了笑，其中个甚至伸出手来想要和他握手，但那小孩竟也学起中年男子，看也不看双胞胎一眼，不屑的模样满溢脸上。
双胞胎对看一眼，其中一个把手纳纳地收回来，不解地回头望着父母。红发的母亲也尴尬地望着身旁的丈夫，他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双胞胎的肩膀，又看了红发的妻子一眼，示意要他们先不要紧张。
“大哥，好久不见，你好吗？”双胞胎的父亲终于开口。
“哼！你一个人过得倒轻松，现成的父亲都当了，还问我好不好？”中年男人维持一贯的嘲笑讥讽。
“爸爸他－－？”
“你还好意思问爸爸？如果不是他病重你会回来吗？”
“是爸爸他不想见我的。”
“哼！有这样的儿子当然不想见！”中年男子转过头，不想再继续这场谈话。
僵持的气氛维持不了多久，一个老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门边，轻轻敲了敲木门，说老爷想要见三少爷，双胞胎的父亲叹了一口气，领着一对儿子和妻子随着老管家走了，而中年男子则牵起身旁孩子的手，也一并跟在其后。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呀？”红发的孩子牵起了母亲的手，有点不安地问。
跟在他们身后的金发男孩，听见他叫妈妈，还有瞧见那红发母亲慈祥和蔼的模样，眼里露出一丝丝忌妒的表情。
一行人走进充满药水味的寝室里，床上的老人脸色枯黄，身体干瘦，双眼紧闭，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缓缓从被褥之间飘出，中年男子紧皱眉头，除非必要，他都尽量少进来这个房间，这里感觉就像太平间一样，死气沉沉，他巴不得床上的老人早点归天，也免得他每天还要假惺惺地来探望，弄得心里不愉快。
“爸？”双胞胎的父亲眼里沁着泪，轻声喊了喊。
床上的老人睁开眼睛，往日炯炯有神的目光如今已是涣散污浊，但当老人认出眼前是多年未见的小儿子时，眼睛突然散放出短暂的光芒。
“史提夫？”老人的声音竟已经沙哑得听不清了。
“爸爸……对不起……”史提夫眼泪掉了出来，已经哽咽。
“算啦！算啦！走之前还能见到你，我就很满足了。那是……你的孩于吗？”老人看见了在小儿子身后的红发女子和一对可爱的红发双胞胎。
“嗯，这是凯特。”他回头望了望红发女子，她马上会意走了过来，老人费力地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
“这是乔治和雷。”凯特对双胞胎招了招手，要他们过来见见爷爷。
“很可爱的孩子，可惜一点都不像你。”老人居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爸……”史提夫猛地破涕为笑，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前他的确并没有回来英格兰的念头，一心只想待在纯朴的苏格兰乡下，守着凯特和这双可爱的儿子，一直到终老。
“算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希望你记住，你的根还是在这里。”
站得离老人远远的中年男子，听到此话心里一紧，心想这个不成材的小弟不会真的就此听了老爸的劝，留下来和他争夺遗产吧？
但史提夫只是紧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当然，他和凯特结婚前，就曾经答应她绝不会再回英格兰定居，可如今病危临终前的父亲很明显地希望自己将来还是能继承家业……他回头望了凯特一眼，只见她也是满脸为难，体贴的她当然知道丈夫内心的挣扎，回头看了看自己一双可爱的儿子，犹豫了半天，最后她轻轻地对丈夫点了点头。
史提夫心里一喜，牵起老人已经干枯得只剩皱巴巴皮肤的手说：“爸，我将来会带他们回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欣慰地从被窝里颤抖地伸出另一只手，盖在小儿子的手上。中年男子脸色却是一沉，鼻里轻轻哼了一声，他身旁的孩子望了望他，没说什么。
※ ※ ※ ※ ※ ※ ※
“哼！你从小就是这样，有什么好的老爸一定都先留给你！”提姆说这话的时候不屑地看着小弟身旁一字排开的三个红发苏格兰人。
从小他不成器也就算了！当初家族企业挑继承人，老爸不要自己却指定他！那么他牺牲自己的青春，甚至是自己的婚姻，得到的是什么？然后呢？这个讨人厌的小弟居然不要总裁位置，一个人到处去流浪，最后在偏僻的苏格兰娶了个已经有小孩的女人做老婆，当个名副其实的现成爸爸！好了！现在好不容易等到老爸快要挂点，这个垂死的老人居然还有办法请到征信社把这个小弟给找回来！
“我回来不是和你争财产的。”史提夫知道大哥心里在想什么。
“这年头，人往往口是心非呀！谁知道你说的倒底是不是真话？”
“你总裁的位置不会有问题，不用担心。”史提夫冷冷地说。
原本以为多年不见，大哥的气焰会不会收敛一点，不再那样猜忌讨厌自己的亲兄弟，但显然地，大哥还是像以前那样处处讥讽他，巴不得他最好从世界上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
“你什么时候回苏格兰？”
“不知道，再怎么说也得－－”
“喔！是了！再怎么说也要得办完老爸的葬礼再走，是不是？”
“大哥！”
“你闭嘴！不要叫我大哥！我不想有你这个弟弟！你最好早点滚回荒凉的苏格兰去！带着你的老婆和杂种一起回去！”
“大哥！你不要太过分！你要怎么说我，我都没意见，但是不许你污辱我的家人！”
“家人？说得真好听！谁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也贪你的家世背景才愿意嫁给你？”
“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
“你说什么？”
提姆最讨厌人家批评他的婚姻。
当年为了扩张家族企业，他花尽一切心思去追求美国某家科技集团的千金，好不容易追到手结了婚，才发现对方居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天到晚搞外遇，还有几次上了报，让老爸气得差点把他赶出家门。最后这段婚姻只好以离婚收场，他陪了对方不少补偿金，财产几乎去了一半。他们婚后生的儿子她也不要了，自己一个人又到外面去过快乐的单身生活，把儿子留给了他。
有个孩子也不错，如果好好栽培的话，将来说不定可以代替他接掌整个家族企业，他只要在家吃香喝辣就行了。
※ ※ ※ ※ ※ ※ ※
房里情势正紧张，爱玩的双胞胎早趁父母不主意的时候偷溜了出去，在偌大的房子里东钻西跑，还玩起了捉迷藏。
“乔治？”雷找过了一间又一间的房间，翻遍了所有的柜子和衣橱，仍旧找不到弟弟的踪影，心里开始有点慌。
转过一个弯，印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走廊，他从来没来过这……糟了！他迷路了吗？雷试着努力回想刚刚走过的路线，自己试着又走了一回，却发现景物越来越陌生，这房子真的是太大了！
走累了正想休息一下，雷突然看见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他走近窗前望望，发现是那个金色头发的小孩，尽管他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也对自己伸出的手不屑一顾，但雷却还是很想亲近他，和他说说话。
雷把窗户前茶几上的花瓶拿下，找了张凳子，爬上茶几直接从窗口爬了出去。
“嗨！”雷从窗户跳下，愉快地向男孩打招呼。
男孩吃了一惊，回过头来见是他，只是冷笑着，“野孩子！难怪爸爸这么讨厌你们。”说完转身欲离去，雷愣了愣，但还是追了上去，挡在他面前。
“你想干什么？乡巴佬！”
男孩推开雷，迳自要走开，雷却抓住了他的手不放。
“你干什么？没礼貌的人，放开我！”男孩显然生气了，用力甩了甩手臂，却甩不开雷的手。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们？”
“因为爸爸说你们是贫贱的乡下人，只想占有钱人的便宜，最好能离你们远一点。”
他又用力甩了甩手，还是甩不开雷。“你倒底想怎么样嘛！想要钱是不是？穷鬼！”
“我才不要钱，我要你。”
“什么？”男孩一度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随即心里一阵惊慌，爸爸总是告诉他，外面有很多坏人想要绑架像他这样富有人家的小孩，然后换取赎金，这个红头发的小孩该不会是……绑匪？天哪！
“救命！救命哪！”男孩突然放声大叫起来，无奈花园里的园丁今天不在，管家又在前院忙着招待客人，没有人听见他的呼救声。
“你干嘛叫救命呀？”雷不解地问。
“你是坏蛋！你要绑架我对不对！可恶！”男孩情急之下用力踢了雷的小腿一脚。
“喔！你干嘛！”雷吃痛缩回了脚，手却没有放开。
“放开我！你这个坏人！我爸爸知道了一定不饶你！”
“你在说些什么呀？”雷越听越迷糊，不过倒是放开了手。
“我只是想和你玩而已嘛！你是我第一个遇见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呀！”
“谁要和你这种没水准的下人一起玩。”雷一松手，男孩马上退了好几步，喊完这句话后转身就跑。
“喂！别走呀！”雷跟在他后头跑了起来，男孩发现后惊得不得了，一路跑个不停，最后跑进屋子里，转个身就不见了，雷东张西望了好久都找不到他的身影，只好闷闷地离开了。
丹尼尔好不容易甩开了雷，气喘吁吁地躲到房间里，正想喘一口气时，衣橱门突然打开，那个红头发的男孩突然从衣橱里跳了出来！
“啊－－！”丹尼尔吓了一大跳，怎么这个红发小魔鬼就是不肯放过他？竟然追到房间里来了！还躲在衣橱里想把他活活吓死？
“哇！你叫这么大声干嘛？”红发小魔鬼揉揉耳朵说。
“你倒底要怎么样？再缠着我，我可要叫警察罗！”
“你说什么呀？谁缠着你？我是在和雷玩捉迷藏，你少臭美！”乔治对丹尼尔做了做鬼脸，一溜烟地跑了，留下丹尼尔一个人惊魂未定地待在房间里。
爸爸说的没有错，他们一家子真的是很奇怪！一个紧缠着他不放，一个躲在他房间衣橱里来吓人！没教养没家敦！他气呼呼地想着。
※ ※ ※ ※ ※ ※ ※
“乔治，跑哪去了？妈妈担心死了！雷呢？你们怎么没有在一起？”凯特看见乔治从门边现身的时候，焦急地说着，虽然语带责备，但关心的表情却藏也藏不住。
“在和雷玩捉迷藏呀！这房子好大喔！我躲了半天雷都找不到，无聊死了，我就自己跑出来了。”乔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个有家教的小孩呀！没事就在人家屋子里乱跑，谁知道会不会手脚不干净东摸西摸的？”提姆对小弟嘲讽地说。
史提夫没有说话，严峻地看了乔治一眼，问他哥哥在哪里？乔治难得见到父亲这么生气，只是嗫嚅地说不知道，一面紧紧靠着妈妈。
“三少爷。”面无表情的老管家拎着身上沾满泥巴的雷出现在门口，雷看起来好象是在烂泥巴里跌了一跤似的，脸上都沾到了黄黄的泥巴。
“雷，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史提夫眉头皱得更紧。
“我……我刚刚在屋子里迷了路，绕到花园里，不小心跌倒了……”雷低着头说，声音越来越小，看也不敢看父亲一眼。
“好个野孩子！”提姆在旁边落井下石。
“爸，对不起……”
雷小小声地和父亲道歉，头低得不能再低，凯特在旁见了也把乔治推到雷身边，暗示他跟着雷一起向父亲道歉，消消史提夫的火气。
“回家再讲！”史提夫说完这句话便不再作声，脸若冰霜，两个孩子都有点吓到了，他们印象中一向慈祥的父亲，可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生气过呢！
“别急，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提姆露出诡异的笑容，他一看这两个孩子野成这样就知道大概也没什么餐桌教养，让他们在餐桌上出出糗，看看小弟铁青的脸，让自己消消气也不错。
“谢谢大哥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们自己会解决。”史提夫淡淡地说。
“可是爸，我肚子饿了！”乔治玩了老半天，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一听有大餐可吃，马上拉着父亲的手，大声撒娇着。
史提夫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他知道大哥请他们吃饭绝对不会出于什么善意好心，八成是想看这两个孩子出糗，好好地羞辱他一顿，他本想掉头就走，可是看见乔治期盼的脸庞，心里不禁又叹了一口气，这两个孩子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几顿好吃的，这几天突然就拉着他们到人生地不熟的英格兰，也让他们受了不少折腾，何必为了自己区区的面子而让他们也跟着受苦？
“那就麻烦大哥了。”史提夫心里叹了一口气，对大哥低头。
“管家，准备晚餐，顺便也要丹尼尔准备一下，待会和客人一起吃饭。”
管家点了点头，还是面无表情地退了下去。
“耶！我们有大餐可以吃罗！”乔治快乐地喊着，史提夫和凯特看着他兴奋的笑容，欣慰地互看一眼，一旁的提姆看了却心里一阵不舒服，站起身来一阵风似地先走了。
“爸……”雷看着父亲，还在为刚刚犯下的错感到愧疚，史提夫摸了摸雷的头，对他说不用担心，先吃饭吧！
“可是我的身上这么脏……”雷不好意思地望着自己沾满泥巴的衣服，凯特看了看，要乔治把身上的米色毛衣脱下给雷穿，反正屋子里暖没关系，然后领着雷到浴室里把手脚和脸洗干净，这才走了回来，和其它人一起到饭厅去。
“妈妈，为什么爸爸对这里这么熟呀？看他转来转去的好象都不会迷路耶！”雷一路上好奇地问着妈妈。
史提夫听见了，转过头说：“因为爸爸以前就住在这里呀！”他说的时候脸上有一种怀旧哀伤的表情……是呀！这里虽然大部分的摆饰都变了，但熟悉的感觉还是在的，这是客厅，左边走廊通往后花园，右边则是通到房子的中间，饭厅就在走道右边第三个门，走道尽头便是一座小小的户外游泳池，他小时候常常一个人在里头泡上一个下午，幻想自己是个环游世界的船长。
雷看着父亲的表情，突然发现原来父亲过去有这么多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一进饭厅，金碧辉煌的摆设便让两兄弟张大了眼睛不停地东张西望，豪华的大理石长桌、柔软的椅子、挑高的天花板、亮灿灿的水晶吊灯、各式各样高级的瓷器，更别说盘子里头他们从没见过的美味佳肴。
两兄弟迫不及待地爬上椅子坐好，雷正想伸手去抓眼前的面包，凯特适时阻止了他，要他俩先等等，提姆则自顾自地坐上桌子正中央的主座，一副早知道他们会这么野的表情。
丹尼尔则坐在他身边，冷眼看着这两个红发小恶魔努力吞着口水的馋样。“没教养。”他嘴里喃喃吐出这句话，雷听到了，看了看母亲，凯特心疼地看着他，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