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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说我老高,就是小梅同志也救不了你。”
高文书这番话在我如闻惊雷,在白麻子却仿佛是一副镇静剂。不知是高文书态度温和白麻子很受听?还是白麻子觉得一嘴难敌众口?抑或是觉得有理?身子不那么颤了,表情是一副吃了哑巴亏的样子。他说他确实不晓得是谁报告的,他是服从赵书记安排,一入关口就直赴小趾也是赵书记指令。高文书正想问啥,工作队回来了,白麻子似比刚才还害怕,脸色顿时惨白。高文书哈哈笑起来,哥俩好似地揽着白麻子走了。
就好像看了一场情节曲折,悬念迭起,惊心动魄,而又没弄清楚的悲喜剧,我连怎么出公社院子的都不知道,只记得在路上花飞谢困惑不解地反复咕嘟一句话:
“方小红干吗要揪白麻子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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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鬼
(1)
在我的观察和体悟中,公社几个干部绝非正气之辈,除对张书记非常敬重外,对村民的生产与死活是不怎么关心的,一般没接到县里硬性指示,也不会与村民主动接触或找村民岔子,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为啥会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结成同盟一环紧扣一环倒白麻子为村民鸣冤?是因为他们被赵书记内定为排斥对象有可能被贬回家务农的危险一不做二不休?但一惯狡猾且被提为副书记——如果真是搞垮了张书记就有任书记可能的高文书又是为何?
公社男女厕所虽然分左右,但年久失修不经风雨,隔墙木板如同张口说白话漏洞百出,一惯好色的白麻子见女人和姑娘入厕,赖在里面偷窥也许实有其事,欲对黄贻娟行非礼也是有可能的,白麻子在知青办摧残少女至使18岁的李冰冰音消玉殒一事,汤灿他们也说起过,看来也并非虚言;但要说白麻子和母猪那个什么的干活,恐怕就如同说白麻子骂江青同志和反对中日友好是一种故意安墩儿让白麻子跳了——那母猪再咋花枝招展,体态再怎么妩媚娇好,毕竟还是猪啊。再说白麻子是上台后的赵书记亲手提拔的,正如高文书所说,以前他猥亵强暴少女至死都没啥事,现在他仅仅是偷看女人解溲,又能把他怎样?搞地下工作出身的赵书记恐怕不过是莞尔莞尔罢了。
不料,白麻子那天晚饭后就伧促地带着工作队打道回府了。第三天,地区公安处竟然没有县里人的陪同,直接来村里调查取证,取样。曾找过我,负责接待的高文书和沈部长都说我回家了。又说门专员和梅书记分别给我来过电话,花飞谢那小子正好在,抓起话筒为我唐塞了。花飞谢事后哥们地对我说,“他位高如何?权重如何?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你不承认他也罢。今后他再来电话,我再去给你打发。”半个月后消息传来,经过鉴定,沈部长拿出的那块布条上确是白麻子和英主任家那头花母猪的分泌物。白麻子啥都被开除了。小不点英雄四处宣扬,说他老爸说的,若不是赵书记和白麻子的老婆也在移花接木,向门专员力保,就不仅是开除那样简单。
村里没有人因此而有丝毫喜悦,白麻子倒与不倒都与他们无任何关连,他们更凝重更沉默了。入春至夏,就那天下了拨望天田没解渴的雨,云儿仿佛就被烤化了,靠担水打田栽下的几亩秧苗,还没发出一声生命的啼哭,就被烈火似的太阳烤焦在襁褓中,连鸟儿都只敢在峡谷的浓荫中悄悄的啼。
弃春耕扳竹笋的罪名不成立,汤灿和盛凡自然也没啥事,但他俩不知是怕太阳烘烤还是惧村民的沉默?不上课一般都呆在寝室里,很少来串我的门了。我暗下决心要拆除这个隐藏在村里的定时炸弹。反复分柝,盛凡和汤灿从开始到结束都和村民在小趾忙活,没有离开龙爪一步,没有作案时间;公社几个干部如果要与村民过不去,就不可能结成统一阵线倒戈白麻子;朱三娘去公社嚷嚷要到县里告发不过是疯癫行为,实际上她不知什么原因从不敢去关口,就不要说出关口了;剩下的就只有花飞谢嫌疑最大。但村长肯定地说绝不会是花飞谢和公社里的人。言下之意只能是盛凡和汤灿其中一人,或者是二人同谋。但又显出捏拿不准的困惑。这使我心儿有些慌乱,神经有点儿紧张,每晚在睡梦中仿佛都听见“嘟嘟——嘟嘟嘟——”的《永不消失的电波》声。
他俩是怎么把村里扳笋子的信息传递出去的呢?赵书记总不会为他俩配备一部发报机吧?趁他俩上课时,我分别潜入过他们的寝室,移床挪桌椅,没查到发报机的踪迹,也没见桌子脚有啥天线地线。
我不知道县里为啥要为我转干,只知道以前关伯伯的大米饭都是不吃白不吃,又不是我伸手要的,主动送上门的货为啥要拒之于千里?一月十八块钱,二十四斤粮食可不是那么好找。因此,我多话没说欣然接受了。鄢校长知道我有多少斤两,量体裁衣,安排我可上可不上的体育课。他仰首望着烈火一样的天空说,“牛儿,咱村就靠你了!”这话我没感到有啥沉重,彭妍的那首连关伯伯和夏红云也不知所云的所谓诗歌我是哑子吃汤圆心中有数,只要找到钱依照行事就不怕什么天干地支。如何找钱,我也是胸有成竹的,在我回村时,彭妍又为我寻找到一条财路——干木耳。我只是从这句话中明白了村长那晚为啥要说他和黄叔郭叔若怎样怎样后我就是村里最高领导的话的含意:不是生老病死,而是被抓走。干笋卖了两千来块钱完全可以挺过夏季。我按户头人口将半个火车皮三十吨一点儿没打折填写了供应证,让村长和黄叔下发到各户,分期分批零零散散去黄阳各粮站购买。对于我这一胆大包天的行为,村长和黄叔意外地没打顿就执行了。成功那张我则拿去埋进了他所憩息的坟冢里。同时抽出部份劳力组成武工队到东峡谷去采木耳。这次做得很隐秘,除了赵叔黄叔郭叔和我,以及采集木耳的人,其它村民也不知晓。
峡谷我没有深入过,原始到啥样,对我诱惑很大。但村长说峡谷虽无狼,但蟒蛇和其它不可知猛禽怪兽是有的,而且确有一种三丈之内杀人于无形的魔鬼树,我不认识,如不小心碰到,村人可哭不回来。再说我目标大,进入峡谷会令人生疑。想想也是,倒不是怕啥魔鬼树,而是怕公社的人,或是盛凡汤灿二人也随我背影入谷,那样一来,不但采木耳的事泄露,连十多年来村民编织的恐吓外人的狼群一说也就土崩瓦解了。
我这头横牛儿从来就不安分守己,做了准村长就更静不下来。竹笋有季节,木耳有否季节我不清楚,清楚的是总有采完的时候。采完了又咋办?黄阳商店卖的砚台在我眼里简直就是破猪糟,能否把水中姬雕刻成砚台去与供销社讨讨价钱呢?这一想,我就有点儿情不自禁手舞足蹈,喊起高牡丹到峡谷挑选了几十团水中姬回来,按其天然具有的纹络品质,整日刀不离手足不出户,精雕细刻至凌晨方罢,上床就齁齁大睡人事不清。
一日起床,地上竟醉卧一张白纸,俯身拾起,乃是一首诗:
硝烟散罢风雨颠
赤墨倒置任魔行
铛酝微露煎明月
枪刺横挑玉兔心
生当人杰鬼亦雄
断肠笑看牛儿勤
昼夜挥剞仿古砚
泼血为墨蘸碧天
诗力透纸背非常深沉,看了有点儿让人想流泪。我没猜出是谁塞进来的,也没猜出是谁写的,因为那笔迹异常隽永,村中似无人能及。而蕴含的意境又绝非我所能诠释。心里隐约觉着可能是张书记,但也不敢肯定。
(2)
这晚,我欣赏了已完成的五方砚台,只觉方方都有巧夺天工之妙,虫鱼鸟兽栩栩如生,花卉林木郁郁葱葱,溪流婉蜒如带,飞瀑溅若墨玉氤氲如烟岚。如果再题句把应景诗词,采用师傅祁老头教的法子使之陈旧如远古,就更是非凡如出古人大家了。不觉沾沾自喜,边题刻诗句边大言不惭地向高牡丹王婆卖瓜,说康熙年间有个雕技神奇的顾二娘,诗题自己砚台“刈遍端州十里溪。”她可能想不到毛泽东年间会杀出一个梅关雪,其砚台“冠盖端歙境山河”。
夫唱妇随。高牡丹正在按我教的法子用泥墨揉搓砚台,她给了我一个媚然的笑,说好看倒是好看,就是不能当饭吃。废寝忘食拨弄了近两个月,不知弄出这几个坑坑凹凹的石疙瘩来干啥?我一惊,不是惊高牡丹不识货,惊的是日月梭得那么快,好像不过是一两天时间啊,咋就过了几十天呢?那我的妈妈、姐姐夏红云为啥还不回来?是忘了我这个女儿、小弟、朋友,留在她母亲身旁了吗?一时好不忧伤。默然了好一会,正想问高牡丹关伯伯回来没有,盛凡和汤灿结伴进来了。二人表情都有点儿肃穆,不是在教堂面对耶稣的那种神圣的肃穆,而是像参加葬礼那种哀伤的肃穆。两人从来说不到一块,你钉我铆,你嘲我讽,同一表情是稀有罕见的现象。我揶揄一瞥:
“二位仁兄咋又想到来小弟寒舍?”
汤灿怔了怔,讪讪的笑了笑,无言。盛凡表情如故,说他是践约来送我画和代汤灿请我做一件手到擒来的事。然后欲言又止。我说,啥事尽管说,不要像以前那样云里雾里和尚念经就行。只要我做得到。
“你做得到,只有你梅老师做得到。”盛凡眼里飘过一丝忧伤,又飘过一丝喜悦,“你听到……听到禾儿最近弹的古筝有点儿不对吗?”
“什么不对?”
“太凄婉了!完全是一泓人间绝唱。是她心中不快?还是担忧村民……请你去看看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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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凡说着,用一种卑贱的目光恳求地望着我。汤灿眼里竟默然涌出两条溪流。我不禁颤动了一下。由于沉浸在砚台的推敲与雕刻中,窗外事一概不知,自然没听见禾儿的琴声。盛凡汤灿关心如斯,从音韵中揣测弹筝人心情不佳而担惊受怕,足见对禾儿一片痴情。反正小虎也叫我经常去看看他爸,还一直没去,那就做个顺水人情一举二得。我说:
“有啥不行?你们等等,我一会就来。不过,你们一是不要想歪了,禾儿弹筝几乎是婉转动人的古曲儿,最多是想她弟小虎罢了。二是不要抱多大希望我能见到禾儿。”
高牡丹说她好像也有几百年没看见禾儿姐了,跟着我出来后嘴一撇,“哼,刺猬儿想打喜鹊的算盘!又不看看自己那副德性!”我说算盘是小虎送给他们的,人家不打白不打。况且盛凡和汤灿伙儿也是百里挑一。高牡丹咯儿一笑,“笑死人了,他们也算伙子,村里随便抓一个老者出来都比他们英俊十倍。”接着嚷嚷,都是小虎信神信鬼招惹出的是非,说禾儿身体不太好,小虎爱姐心切,去黄阳一巫婆处为他姐算命,巫婆说小事一桩,只要出嫁大喜一冲就好了。小虎深信不疑,紧锣密鼓私下觅起了姐夫,挨了他爸和关伯伯一顿好揍,赵叔黄叔一顿好骂……我没插进半句话就到了张书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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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瀑(17)
几月没见,张书记头发已经雪白,仿佛又经历了几十个春秋。对我和高牡丹的到来很是热情,说去院里摘几个苹果来让我们尝尝鲜便出去了。我心里无由地又涌出一丝忧伤,总想叫一声“爸,我去吧。”
没有叫,但我站起来了,抬腿向楼上冲去,倒要看看这个成年累月躲在闺阁的娇小姐如何个皎丽法。不料,高牡丹一改平时对我的温婉,眼看差两步就上楼了,她飞身一扑,没抓住我,再一扑抱住了我一条腿,我便像一根没有支撑的楼梁轰然倒在楼口,接着被她像拖条癞皮狗一样拖下楼来。
进院子时禾儿楼上是有灯的,那么一声巨响,又是一连串的乒乒乓乓声,楼上居然没有一点儿动静,只传来两声西西的“汪汪”叫。
我像一个在关键时刻被妻子出卖的男人一样伤心绝望。比骑在虎背上还骑虎难下。但又怕张书记听见,不敢继续放肆。我扎着差不多被拖掉的裤子,目光愤怒地刻下一行“待会出了院子就狠揍这水性扬花的女人一顿”的文字。高牡丹一点儿不受威协,她膝盖和两肘磕破了四块皮,站在楼梯口呵呵舔舔,瞥我的目光像看流氓。她说:
“你咋这样呢!禾儿姐肯定已经休息了,我与禾儿姐一块长大,没有禾儿姐允许,也不敢上楼呢。”
“为啥?”我说。
“我也说不清楚。”高牡丹说,“反正看见禾儿姐,就觉得自己只有那样丑陋了,就想钻进地里去,她纯洁得就像一滴晶莹剔透的花露,不由你不把自己当奴婢想。”
我正在哼哼说可笑,张书记提着一蓝苹果进屋了,说可笑啥?高牡丹笑容满面,迎上去接过蓝子,“张伯伯,我和关雪在议论白麻子呢。”楼上倏然传来一声清越动听的筝弦弄音,像少女忍俊不禁的咯儿一笑。高牡丹急了,仰头,“禾儿姐,你可不要当着张伯伯曝我们光啊。”
“不会的丹妹儿,这个关雪小弟弟想来看我,也和我弟在楼梯上打过两架没分胜负呢。我是担心你吃亏呀……嘻,其实你用不着阻拦他与他动武的,你知道我有保镖西西呢。”
泉水叮咚,一连串儿筝弦伴奏,就像无数少女在幽谷溪畔欢声笑语。高牡丹一跺脚,“哎呀!禾儿姐,叫你不说偏要说,张伯伯今后可不准我进后院了。我上来看看你行吗?”
“哦,丹妹儿这可不行的。”
“禾儿姐,我今天才换的衣服才洗的澡……”
“别,别这样说丹妹儿,你禾儿姐也是个凡人呀。只怪年前不慎感冒,高热不退,致使脸上天花乱坠,面容如今已是雨打沙滩……和关雪小弟弟回去呵。”
“不!你骗我,禾儿姐。”高牡丹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欲上楼,我反而一把将她抱住了。
一个花季少女患了天花,犹如盛开的花蕊被虫蚁啃蛀,乃是致命的摧残,没雕谢就万幸了,自然羞于见人。高牡丹在我怀里使劲儿挣扎,出声大哭:
“禾儿姐,你说……你说刚才的话不是真的,是逗丹妹儿玩的好吗……好吗……”
楼上再没传来禾儿的声音,而是弹响了古筝,音韵低沉而厚重,一如楚辞汉赋般悲壮,哀婉,使人心酸,而又令人雄心勃发,仿佛是战鼓又似哀歌。一瞥间,见张书记眼里闪着泪光,心儿顿时发虚,也不管高牡丹了,说了一声“对不起张叔,”便夺路而逃。
卷着一股热风一口气跑回学校,发觉高牡丹也紧紧跟在身后,正欲给她几拳头,只听她喃喃着说,她也不敢独自面对张书记那种比她爸还具父性的慈爱的目光。这话像一场春雨,把我攥紧的拳头给淋散了。
盛凡善解人意地为我们各舀来一茶缸凉水。汤灿等不及地欲问,见状,抓起蒲扇为我们扇起了凉风。高牡丹一改往日热情好客的主妇风范,嘴撇了撇,含讥带讽:
“别故作殷勤了。禾儿姐我们没见到,张伯伯说她没事。哼!又不想想,禾儿姐如果心情不好,弹得出那么动听的曲儿?啥事都要讲个缘嘛,懂不懂啥叫云泥之别?禾儿姐冰清玉洁,连关雪都不见,岂是你们这等人模狗……”不知是觉得语气生硬了些?还是想起了什么?略一缓,语气柔软下来,“唉,也理解,换成是我,可能也会……也会……”
汤灿顿时冬去春来,脸上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又显出了他风流蕴藉,一无外饰的处事态度。他说:
“咋不说了?是不是换成是你也会不撞南墙心不死?哈哈,你一朵娇妍的牡丹花儿何须撞墙,梅兄这堵天衣无缝的铜墙铁壁最是怜香惜玉,你不早已攻克抢占了制高点在墙头迎风绽放了?还唉啥唉?”
高牡丹脸上不由一阵桃红柳绿,偷偷瞥我,我向她一伸舌头,她竟羞赧得蒙着脸跑了。
盛凡旧病复发,摇头,咕哝,“不理解,张书记不让高牡丹见禾儿可以说得过去,咋不让你梅老师见禾儿?禾儿又咋会不见梅老师你呢?”
我想反问他两句,他却倏地将手中卷筒唰地铺在我面前,“啪啪啪”在四角压上水中姬,说:
“盛凡不才,这就是本人几个月来反复构思,为梅老师你写的画了。”
这确实是幅“写”画,整整一张白晰的纸上除左角有三个狂草字,中上段有一团火似的太阳,其余全是空白。我认了半天才免强辨出那三个狂草老兄的面目:天籁村
我不想讥他神经,装模作样好一番欣赏,忽地高喊出一声“好,”连声赞叹:“洗绝了,洗绝了!洗出了天堂又洗出了荒凉,真是一幅形象而又抽象的旷古绝画!”
汤灿吓了一跳,看了一阵,似怀疑自己眼睛出了毛病,将马灯提到近前,又一阵细看,抬头,目光已如龙爪的早晨一派迷茫,“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