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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来说,你们商谈成功,将是人民的大失败!”
蒋侃侃而谈,面现得意之色。
“那么,你们有何高见?”毛迂回地问。
“最好恪守你在机场的书面谈话,争取民主与自由。只有真正的民主,才能为人民谋福利,在野党的安全也才有保障,此其一。其二,商谈不宜于只限贵党与国民党,其他少数党领袖亦应参加。”蒋答。
“希望你的高见能够实现。如果国民党提出商谈参加人问题,我们一定主张邀请其他党派参加。”毛泽东说罢,又提出一个具体问题:
“贵党张君劢先生给我的公开信,主张我方把军队交给蒋先生(按:指蒋介石)。老实说,没有我们这几十万条破枪,我们固然不能生存,你们党派也无人理睬。你看,照张君劢先生所说,把军队交给蒋先生个人,能解决问题吗?我想,如果张君劢先生有机会练兵,他也会练兵的。”毛严正地指出问题的要害所在。
“我党自成立之日起,政纲规定不吸收现役军人为党员。因为我们深信民主政治的成功,是以全民信心与力量为基础,不愿以武力为建立民主政治的工具。我们反对一党专政,不计较个人得失,只要能启发人民对民主的认识与信心,就可以促成民主趋于成功。”蒋书生气十足地大谈迂阔之见。他还进一步问道:
“假如有一天不需要枪杆保卫,像欧美民主国家一样,你愿意放弃所有枪杆吗?”
“请先回答你相信共产党的政治斗争技术吗?”毛反问一句。
“我确信你们的政治斗争技术不在任何党派之下。”蒋答。
“那好,你刚才提的问题自己已经答复一半了。试想,如单凭政治斗争就能取得政权,我们为什么搞几十万军队?请注意,别说是军队可以杀人,就是特务跟踪,你在前面走,他们在后面跟,步步威胁你,你受得了吗?”毛进一步为蒋指出问题的要害。
蒋匀田听了,若有所悟,便换了一个问题问:
“请问,你对中国文化的估价如何?”
“你是否怀疑我们相信共产主义就不懂中国文化和历史呢?”毛反问一句。
“不,不。我当然相信你读通了中国历史,不然怎能以史话填出《沁园春》的名词呢。”蒋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参见蒋均田:《同毛泽东的一次谈话》,载于《重庆谈判纪实》,重庆出版社1983年版,第446—451页。)
和谈能成功吗?这是社会上普遍发出的问号。事实上,当时国统区大致可分为三种人:第一种是期望派,占多数。由于人心厌战,人心思变,人们认为谈判困难虽多,但大势所趋,期望能达成协议。第二种是摇头派,人数不少。他们认为国共两党厮杀了几乎二十年,和平是不可能的。这里头包括国民党右派、军人集团,亦包括“战难和亦不易”的胡适之流。第三种是主和派,人数不算多,属于国民党左派、社会有识之士、知识分子和华侨等。他们坚决主和,主张维护三大政策,如张治中、邵力子等。他们对和平存在强烈的愿望,以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毛泽东到重庆是轰动国内外的大事,蒋介石的内心打算是另一回事,但他对此却是十分重视的。毛刚到重庆的第一天,就在当晚八时半由张治中邀请毛主席和代表团到蒋的官邸山洞林园,盛宴欢迎。第二天下午和毛泽东作第一次直接交谈。9月2日,又再次邀请毛和代表团到官邸赴宴,会后,蒋、毛两人又作了第二次交谈。从8月29日至9月3日,以周恩来、王若飞为首的中共代表团,同以张群、王世杰、张治中、邵力子为首的国民党代表团,不断交换意见,各项问题都接触到了,并由张治中和周恩来直接商量,初步确定了商谈的议程。
在这里要着重说明一点,就是当时外间传说,蒋介石对谈判毫无准备,一切方案均由中共提出,蒋只好消极对付,派人敷衍等语。据我所知内幕,这不符合事实,也小看了蒋介石。蒋对中共和这次谈判是胸有成竹,也是胸有成见的。蒋是个阴谋家,有他的一套。他当时的设想是:先由双方交换意见,摸中共的底,自己先不说话,然后提出要点逐一进行谈判。不过中共方面确实掌握主动,先声夺人。在8月25日就发表了《对目前时局的宣言》,提出以和平、民主、团结、统一为解决中国问题的原则和前提。重庆谈判开始,中共始终坚持这一原则,国民党对此义正辞严的原则无法阻拦,终于不得不同意写入协议之中。但是蒋介石是另有打算的,就是准备抽象地赞成,具体地抽调。他的具体做法是提出“政令统一、军令统一”,而且“先军队国家化、后政治民主化”,首先把中共的军队化掉,其余的再说。
第一部分一、重庆谈判:谈判桌上的斗争
谈判是异常艰巨的,一开始就出现了针锋相对、各不相让的对抗态势。9月3日,中共代表提出《谈话要点》并交给张治中等。内容共十一项:以和平、民主、团结为统一的基础,实行三民主义;拥护蒋介石的领导;各党派平等长期合作;承认解放区政权及抗日军队;严惩汉奸,解散伪军;中共参加受降;双方军队停止冲突,原地待命;结束党治,实行政治民主化,军队国家化,党派平等合作;政治民主化方面应包括召开政治协商会议,实行普选,调整行政区域及人事;军队国家化方面应包括整编全国军队,中共应有十六个军四十八个师,中共军队后勤由国家补给,集中于淮海流域及陇海以北地区,中共参加军委及其各部工作,设置北平行营及政治委员会,中共参加领导;党派平等合作方面应包括释放政治犯,取消特务机关,保障人民自由等。
蒋介石于同月4日,根据他和毛泽东的谈话以及王世杰提供的《今日交谈之结果》,亲拟了一份《对中共谈判要点》,交给张治中等。蒋一开口就以极端傲慢的态度指出:“中共代表所提之方案,实无一驳之价值,既然同意实行三民主义及拥护我的领导,其余各条就互相矛盾,不该提出。”然后更具体规定:“中共军队整编数字,应根据张治中、王世杰去年与林伯渠商定八至十个师,最高不得超过十二个师之数;解放区于抗战胜利后根本不应存在,如中共真能做到政令军令的统一,则从中央至地方各级政府中共优秀人士均可参加;国民大会即将召开,原选代表均有效,如中共愿参加会议,代表可增选。”
从蒋介石亲拟的这个《谈判要点》看,是确实毫无诚意的。不过张治中等仍不得不据此和中共代表商谈。蒋、毛面谈和双方代表初步交谈是在山洞林园,不设记录,以后双方指定代表的商谈,均改在城内的“桂园”和“尧庐”(蒋的官邸),双方都派了人担任记录,谈了十多次,合计在林园、桂园、尧庐三地先后商谈二十三次。
整个谈判尖锐、紧张、曲折、复杂,多次濒于破裂。在国民党四位代表中,最积极、最活跃的是张治中。每到紧急关头,他都挺身而出,力图转圜。我眼看他活动频繁,劳心敝体,在室中时而冥思苦索,时而摇头叹息,或则绕室彷徨,或则喃喃自语,显得饮食无心,坐卧不安。
经双方多次商谈之后,9月8日国民党代表对中共3日所提《谈话要点》作出了书面答复,除了强调统一为民主的基础,暗示政令与军令的统一是不能退让的这一阴谋外,并具体答复:“党派在法律之前平等,但平等并非均等;解放区须撤销,人员可酌用;惩治汉奸、解散伪军可同意,但须依法慎重进行;参加受降须在接受军令政令统一之后;冲突可停止,但中共不得阻挠政府之接收工作;政治会议亦可不常设,仅由蒋主席召集国民党和各党派代表商讨决定有关事项,内容不预定;各省市的领导须依法任用,如指令某省市主席、副主席必由中共推荐始得任用,即非真正接受政令军令的统一;中共整编军队数字最高额为十二个师,不可变;北平政治委员会无设置必要,北平行营人选不能由中共推荐;释放政治犯,中共可提出名单由政府主动办理;中统、军统只办情报,严禁拘禁、逮捕行为。”
从双方所提条件看,距离甚远,似乎达成协议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如从事武力解决,不但为国内外形势所不许可,而且条件也不具备,只能力求妥协。问题的核心是军队的数字和解放区问题,如能暂时排除或减轻,则问题仍有解决的可能。所以经过差不多四十三天的拉锯战,日谈、夜谈、集合谈、个别谈,终于获得暂时的协议。
第一部分一、重庆谈判:主席在重庆的日子
毛泽东到重庆后,除了参加谈判外,还做了大量的统战工作,会见了左、中、右的各方面人士,连最反共的顽固分子,如陈立夫、戴季陶,他都去看望。戴后来还托张治中代为邀请毛泽东和代表团人员到家里吃饭。他在给张治中的信中说:“前日毛先生惠访,未得畅聆教言,深以为歉……一别二十年,此二十年一切国民所感受之苦难解决,均系于毛先生此次欣然惠临重庆,不可不一叙也……”可见戴季陶还是意识到毛泽东到重庆的重要性。毛泽东虽然活动安排极其紧张,还是应邀前往。
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插曲。毛泽东的安全是许多人担心的事。他在桂园所会见的爱国民主人士中,有人谈话时暗示说:“重庆气候不好,易犯感冒,您还是早点回延安吧!”另一位写了一张字条,上书“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些话不是毫无根据的,过去杨杏佛、刘湛恩的被刺在前,闻一多、李公朴的惨死在后,前车之覆,不可不鉴。同时和谈期间,国共两党的摩擦仍然不断发生,上党战役蒋介石的部队吃了败仗,外间有暗传流言,说国民党特务将有不利于毛泽东的行动。
以毛主席的安全为己任的周恩来为此焦灼不安。同时,谈判已到末期,协定的主要条款除军队数字和解放区问题外,已基本达成协议。周恩来于9月底往访张治中说:“毛主席想早点回去,早点签订协议好不好?”张问:“预定哪一天走?”周答:“预定10月1日。”稍停又说:“让毛主席一个人回去,我们可不放心呀!”张慨然说:“我既然接毛先生来,当然要负责送他回去,但10月1日不行,我的活动很紧张,都安排了日程,要在10月10日后才行。”周说:“好,我回去商量看。”(解放后,周和张谈起往事说:“你那次答应护送毛主席回延安,我才放下心来,不然,真吃不下,睡不着!”)
在重庆谈判的四十三天中,毛主席活动频繁,席不暇暖,走遍整个山城。刀枪如林的反动巢穴,人流如鲫的闹市,偏僻少人的山沟,乃至郊区的大学,都到过了。接触极其广泛,包括极端反共的上层头目,左中右的社会人士,妇青工商各界代表、外国使节、记者、军人。实在说,随时随地都存在着危险的因素。当时有两件事,至今记忆犹新:
9月1日,中苏文化协会为了庆祝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的签订,举行鸡尾酒会,同时还举办了苏联建设和抗击德寇的图片展览,邀请毛主席参加。
中苏文化协会是我常去的地方。地处闹市,建筑并不好,也不很宽敞。那天下午,在张治中未到之前,我早就去等着了。没多久,小轿车鱼贯而来,孙科是会长,先到。以后陆续来的有国民党上层人物,如陈诚、陈立夫、朱家骅、吴铁诚、覃振、贺耀祖、王世杰、梁寒操、鹿钟麟、翁文灏等。最值得注意的是宋庆龄、冯玉祥和苏联驻华大使彼得洛夫夫妇、罗申武官。此外还有许多知名人士,如郭沫若、李德全、王昆仑、许宝驹、傅斯年、王芸生、刘清杨、张申府、沈钧儒、马寅初、左舜生、高崇民、史良、茅盾、侯外庐、张西曼、阳翰笙、曹孟君、倪斐君等,实在是盛况空前。
毛主席要来参加,群众事前并不知道,但一下车进去就被群众发现了。毛主席到重庆的消息,如同一阵春风吹遍山城,人人都以一见为幸,如今被发现了,一传十,十传百,可不得了!不仅路的两旁站满了人,挤进会场的也很多,把门的工作人员来不及看请柬,事实上也拦阻不了。毛泽东、周恩来由张治中、邵力子、冯玉祥陪同进去,逐一介绍来宾,互相握手问候。好些大革命时代的熟人,几十年阔别了,更是热情握手,殷勤问候,有的感动得泪满双颊,说不出话来。千百双眼睛注视着毛主席,千百双热情的手伸向毛主席。
人越来越多,实在拥挤得厉害,会上致词的,讲演的,匆匆忙忙,我连内容都没听清楚。张治中看到人流如此拥挤,有些着急了,劝毛主席早点离开。毛主席仍然举止从容,毫不介意。一面和人谈话,一面观看图片,最后连陪同参观的张、邵、冯都被挤散了。好不容易才由警卫人员和周恩来在人丛中开出一条路,把毛主席接出门口,张治中跟着也出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警卫是十分困难的,如万一有少数暴徒混进去,结果不堪设想。我们回到军委政治部和同事们谈起今天的情况,大家都为之担心,张治中舒一口气说:“今后再不能出现类似的情形了!”
另一件是宴会上发生的事。
10月8日,张治中在军委大礼堂举行盛大宴会,欢迎欢送毛主席,到会五六百人,主要是国民参政员、新闻界、文化界、社会贤达,然后是国民党大官。在当时的重庆来说,这是规模最大的盛会了。
在会上,张治中有一篇热情洋溢的欢迎词。他首先指出毛泽东到重庆来的重要性,为全国全世界人士所关注。然后说明双方商谈的情况,在大前提大原则上已完全一致,具体问题中70%已达成协议,其余的继续磋商,准备发表公告,让全国人民知道。最后还说:“毛先生准备月内回延安去,所以今天的集会既是欢迎,也是欢送。毛先生来重庆,是本人奉蒋主席之命,偕同赫尔利大使迎接来的,现在毛先生回延安去,仍将由本人伴送回去。”
毛泽东当时也有一个简短的答词。首先对蒋介石的邀请和张治中的接待表示谢意,并同意张治中对商谈结果的估计和说明。然后特别提出:“中国今天只有一条路,就是和,和为贵,其他一切打算都是错的”,“和平与合作应该是长期的”,“全国人民、各党各派一致努力几十年”,“建设独立、自由、富强的新中国”。最后说:“困难是有的,现在有,将来还会有,但是中国人民不怕困难”,“在和平、民主、团结、统一的方针下,一切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紧跟着是宴会,饭后有京戏晚会。那天晚上,我们在张治中身边工作的几个人早就到会场张罗了。晚会进行到一半,一个人忽然跑到周恩来身旁附耳说了一会儿话,周突然起身离开毛泽东往外走,脸上显得有点紧张,我们感到纳闷。散会后回到政治部,才知道十八集团军驻渝办事处秘书,也就是廖仲恺的女婿李少石被人开枪击中在公路上。这事使大家为之震动,张治中更是神情紧张,马上用电话和各方联系,一直忙到深夜,还没有得到确实的答复。
到底是误杀还是预谋,是政治事故还是责任事故?一直成为人们脑海中的疑问。问题的严重性在于,它是《双十协定》签字前发生的,是毛主席还在重庆时发生的。消息一经传出,山城为之震动。经过多方调查核实,才弄清了真相。
事情是这样的:10月8日下午五时,李少石坐小车送柳亚子由曾家岩回沙坪坝寓所,回程经下土湾时,适有国民党重迫击炮团一名排长护送三十名新兵向壁山前进。一士兵正在路旁解手,少石同志的轿车无意将士兵的头部撞伤。司机未发觉,没停车,该排一名班长鸣枪警告,子弹刚好从小车后工具箱射入,穿过少石同志右肩胛入肺部,司机急驱车送市民医院抢救。由于流血过多,到7时许不幸去世。事件的经过,由宪兵司令张镇和十八集团军驻渝办事处主任钱之光先后在报上发表谈话,才算平息下来。周恩来还到医院看望李少石同志和受伤的新兵,答应负担医疗费,指示钱之光办理一切善后事宜。
这几天真紧张,万一毛泽东的坐车外出也遇到意外事件,那可怎么得了!真使人提心吊胆,捏一把汗。当时张治中的紧张焦虑,就更不在话下了。
第一部分一、重庆谈判:签订《双十协定》
局势虽然诡谲多变,但谈判还是达成了协议。10月10是辛亥革命三十四周年纪念日,就在这一天下午,国共双方在桂园签订了《双十协定》(即《政府与中共代表会谈纪要》)。
难忘的1945年10月10日下午,这是中国现代史上一个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