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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虎藏龙-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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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禀大人!贼已被打走了。捉住了两个,身上都受着很重的镖伤,一个快死了,一个是咬定了牙关不说话!”里屋的大人就回答说: 
  “那么,先把他们押在前院吧!明天再交衙门。好好看守,叫两个镖头不要离开这院!”官人答应了一声:“是!”靴子一齐转过来.轻轻地又往屋外去了。 
  此时佛桌底下的玉娇龙却极为惊愕,因为她听着里屋那位大人的语声儿,好像十分地厮熟。她虽然觉着那两个镖头一刀一枪都没有费力;凭白地邀功固然可笑,但自己可也不敢贸然进屋去现出侠客的身份了,她暗想:这官人大概还是个京官,也许与我家有亲故的关系,在北京时我跟这人见过面? 
  此时又听屋中有妇人和孩子们说话,她赶紧掀开一角桌帘,侧耳向里屋静听。里屋的杏黄缎子门帘飘动着,传出厮熟的妇女之声,是叹着气说: 
  “盼望明天雨住了吧!快些过了河,到了北京,这颗心就放下了!母亲的病也不知怎么样?她龙姑姑多么明白的人,料想她不能够不回来!”玉娇龙觉得头发都悚然竖起,这声音她听出来了,正是她的长嫂!哎呀,母亲原来是病了!她不禁凄然落泪。 
  忽然门又响了,她赶紧放下桌帘,就见由外边又进来一个穿便鞋的人,到帘子前向里面说:“回事!请大少爷、大少奶奶、姑娘、少爷都别惊!刚才是有侠客暗中把贼人打走的,因为那两个镖头都不会使镖.可是捉住的贼人都是受了镖伤的。口供也问出来了,他们说,他们就是附近住的人,他们的首领是叫什么聂八太爷,平日专干这些勾当。今天还有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大强盗帮助他们,那个人大概是跑啦!”这声儿更熟,是随侍玉大少爷的连喜,他是在新疆生长大的,玉娇龙出嫁的时候他还正在宅里帮忙呢! 
  玉娇龙暗中擦着泪,连大气儿也不敢出,只听屋里她的长兄.现任凤阳知府的宝恩说: 
  “好啦!知道了……”语气顿了一顿,他又隔着帘缝悄声说: 
  “可以问问本庙的住持,那个聂八太爷平日是个怎样的人? 在本地有多大的声势?如若……他们是本地人,别为这事叫他们跟这庙结仇;如若确实是因穷为盗的小贼,释放了也可以。你问朱班头要主意吧!斟酌着办,不必再来问我了!”连喜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屋里的宝恩又叹息一声,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 
  “我倒愿意真如人所传言.龙妹妹真有那份本事!各地的盗贼也太多了,应当有些游侠出来…… 咳!” 
  玉娇龙真想要蹿出桌去与兄嫂相见,但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能见谁呢?自己过去所做的事虽然能博得哥哥的同情,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去自己所有的困难,而使自己能回到家里仍然去当小姐呢? 她暗暗地在啜泣着,心说:也不知母亲现在是患了什么重病?不过一定是与自己的事情有关了,可怜的母亲,谁叫你生下这个不成材的女儿呢?她索性坐在佛桌底下,悲痛得浑身无力,假使这时有人进来,很容易就能把她抓获,但是幸亏没有人进来,只有窗外的雨水和她的泪水一起在流。 
  过了多时,有个仆妇自里间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她先把屋门关严,然后就在外间佛桌旁铺了两个蒲团,她在上面半坐半卧着,离玉娇龙不远。她若是一扭头,若是她的目光敏锐,便可以发现佛桌下有人,可是待了一会儿,她就打着鼾声睡去了。玉娇龙已看出这座庙的客堂~定不多,长兄宝恩必是赶着赴京省视母病,被河水所阻,暂住在这荒僻的寺宇之中,也确实是无法。她心中思忖了一会儿,便放下了手中的剑和草帽、油布衣服等物,慢慢地钻了出来。她站起了身,贴着帘缝听了半天,只听见一片轻微的鼾声,她便慢慢地走进了屋里。 
  忽然窗外闪电一照,她疾忙伏身,就看见一张云床上并卧着兄嫂和侄女侄儿一共四口,地下是箱子包袱。她顺势把手探到一只包袱里摸了摸,摸着是衣服和靴子,她就提起来轻轻地拿到了外屋,用那件油布衣裳裹好。然后她又轻轻地进来,在床旁静静地站立着。 
  电光在窗外又一闪,她就蹲下身来.把手抚在她侄女的头发上,轻轻地摇动了一下:那小孩子喘了口气,似乎在半睡半醒之间,玉娇龙就趴在她耳朵边说: 
  “不要怕,我是你龙姑姑!”小孩子当时就惊叫了声: “龙姑姑!”声音很高。玉娇龙赶紧出了屋,拿起包袱、宝剑、草帽.就匆匆开了屋门向外走,就听里屋在说: 
  “什么事儿?蕙子!好孩子!你说梦话了?”“不是!是龙姑姑来啦!真的来啦!,’“怎么?屋门响?是妹妹来了吗?你的事别发愁,进来吧!我已想到是你来救我!”“龙姑姑!”两个孩子一齐喊着,灯也骤然亮了。 
  玉娇龙流着泪飞身上了房,她心痛得站立了一会儿,然后一咬牙,又如飞烟飘云,倏忽间就走了。但她并没有离开这座庙,在闪电之下她四下寻找,就找着了寄存马匹车辆的一个院落,里面有黑兀兀的两间小屋,车夫们大概就在那里睡觉。借着闪电见马棚下系有十余匹官马,她知道这些马多半都是伊犁马,因为她的长兄虽然是个文官,可也平生酷爱骑射。她找了一匹较为矫健的,解了下来,就开了那后门走出。身后倒没有什么动静,她便将包袱和宝剑全都系在马上,骑上去着泥水走去。 
  雨是微了一些了,她一直走进了远远的那片树林,林很深,刚才贼人所系的那几匹马都已没有了,她就试探着往里去走。走了一会儿,她就下了马,将马系在了一颗树上,然后由泥中拔出腿来,蹬着马背爬上了这颗大树,她找了个枝叉将身躺下,用草帽覆住了脸。雨水淋着她的全身,她觉得十分寒冷,但是她太疲乏了,在此就不知不觉地睡去。 
  次日,玉娇龙被鸟叫声吵醒,睁眼一掀草帽,草帽就掉在树下了。林中烟雾弥漫,叶间仍垂滴着宿雨,身上落了许多树叶。她舒了舒身子,便又蹬着马背下来,地上的泥水很深,群鸟惊噪。她走出树林一看,雨虽已住,天尚未晴,南边远远的一抹红墙,被雨水冲洗得很娇艳。北边不远就是一条茫茫的大河,河中有几只很大的船,船上有许多车马,往北岸渡去了。玉娇龙不由得叫道: 
  “哎呀!他们已经走了!” 
  她赶紧回到林中,将马背上的包袱打开,见其中是两身官服,三身便服,两双靴子,都是她大哥的。她就想:我的身量跟我大哥高矮差不太多.穿上他的衣裳也许合适。于是她就坐在马背上,将自己身上的又湿又脏的衣裳脱下,换上了她大哥的一身便服,是一件藏青纺绸的大褂.外罩青缎马褂,里面可没有什么衬衣,下面是宝蓝洋绉裤子。这身衣裳虽然不算很长,可是肥大得很。一试那双靴子,可是太大了,她就将一身官服用剑割碎,在脚上裹了许多绸缎的条子,这才蹬上靴子。然后她将包袱在马背上绑好,把宝剑藏在包袱底下,就解开了马,走出树林。再向河那边望去,只见她大哥的那些车马已然全都渡过去了。 
  玉娇龙飞马来到河边,点手招唤渡船。那使摆渡的一看玉娇龙穿的这身衣裳,又是官靴,以为她是丢在后边的官人,跟前面那几辆官车是一起的.那人便把船拢了岸,叫她连马上了船,就篙声波影地渡到了北岸。也没跟她要钱。一登上岸,她就上了马,因见前面的官车走出不远.所以她并不急急地去追,反按住了马,就在后面暗暗地跟随,总不离远,可也不挨近。前面的官车在路上停住了打尖,她就也驻马用饭,但绝不在一处。前面的官车到晚间投人了店房了,她也必要跟随混入,可是觅单间,不使人注意到她的形踪。深夜里她又提剑出屋,在长兄嫂的行台附近巡逻。 
  如此连行数日,这天中午时候,眼前就看见了巍巍然的京城,玉娇龙不由得一阵心痛。看见哥哥的官车一直赶往城里去了,她便黯然地先在关厢中找了一个小店,将马寄存,并挨延着时间。好容易盼到天色快要黑了.她这才潜身混进了城门。此时满天紫霞,城楼上鸦群乱噪,大街上人往车来,还是那般热闹,她却心情惆怅,怆然欲哭!离京才一月,但竞如同经过了几十年。 
  玉娇龙来到京城的第一个去处,就是到西河沿的一个小门前。她先去敲门,连敲了几下,才听到里面有妇人的声音,道: 
  “喂!喂!找谁呀?”玉娇龙隔着门缝悄声说: 
  “是我!你快开门!”里边说:“你是谁呀?你有名姓没有?我男人没在家,院子里就是我一个,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呀。我就给你开门?”玉娇龙就在外面说: 
  “魏三嫂你快开门!我姓龙.上月我是从你们这儿走的,我现在是来拿衣裳啦!”里面一听半天没人言语,也没有动静。玉娇龙把门又敲了两下,红脸魏三的老婆才把门开开。 
  玉娇龙跳进院,随手把门关上,就往屋里直走。到了屋里,那妇人随着进来,把嘴一撇,笑着问说: 
  “你怎么又回来啦?跑了一趟哪儿呀?” 
  玉娇龙坐在炕头,剑就放在身边,她喘了喘气,问说: 
  “你男人怎么没在家?” 
  妇人说: 
  “这些日晚上他都不在家,天天到镖店去赌钱,把我的裤子都快输出去了。” 
  玉娇龙又问说: 
  “北京城近日没有什么事儿吗?” 
  妇人说: 
  “事儿可是天天有,这么多少万万人,争名图利,好酒寻花,哭的笑的,谁家谁人没有点事儿?”说着给玉娇龙斟过一碗茶来。 
  玉娇龙说: 
  “我问的是城里现在有什么新奇的事儿没有?” 
  妇人说: 
  “新奇的事儿这些日子可少了,就是顺天府丞鲁翰林娶的那位奶奶,到现在还是不能够出屋见人,听说是冲撞了狐狸精。还有……让我来想一想……”这妇人很健壮,她倚着一只立柜,拿手抠了抠头发,又说: 
  “再没有什么事儿了!我男的不常回家,我又不出门,前门城楼子要是塌了的话我也不知道!”她露出黑牙笑了笑,又说: “到底怎么样?外头的买卖好做不好做?我男的现在连赌带花,在外掏了许多亏空,昨天他又手痒了,想要到外边混混去,咱们搭伙好不好?” 
  玉娇龙紧皱着眉,摇头说: 
  “你们不知道!我跟你们不是一类的人。我的马在城外店里,我在那儿住着不便,想在你这儿借住两天。这两天不要叫你男人回来,今天,明天,后天我就走了。” 
  妇人说: 
  “这不算什么的,全是朋友,又不是一天半天的交情啦。别说你只在这儿暂住,就是住个两月半年,准保吃喝一顿也不能缺。我男人,红脸魏三那个忘八蛋,他更乐啦,他在镖店里一住,更没有管主啦!” 
  玉娇龙点点头,随长叹了口气。妇人又问说: 
  “你吃了晚饭没有? 可别客气!”玉娇龙摇头说: 
  “我没吃饭,可是我也不想吃!”说着她就打了个呵欠。这些日所遇到的是些惊险、争斗、劳碌的事,所以她现在就如同是一个自战场归来的勇士,虽然心犹有余,犹可以振作,但力气是有点不足了。她恨不得即时就睡一觉才好,但隔城宅中就卧着病重的母亲,自己哪能睡得着觉?只盼这时天再黑些,更锣再多多敲几下才好。她连声地叹气,默默地坐了些时,魏三的老婆跟她说了许多话,并要跟她抹牌玩,她却一句话也不回答,心里愁恼极了! 
  又过了些时,她就翘起脚来把靴子脱了,将裹脚用的那些绸缎条子重新裹了裹。她又跟魏三老婆借了一件深蓝色的布小褂穿上,将裤脚也系紧,辫发盘在头上。那妇人在旁就笑着说: 
  “我的姑奶奶,您这是什么个打扮呀?这要叫人瞧见……”玉娇龙说: 
  “少说话!我去一会就回来。千万记住,别跟旁人说我到这里来了!”妇人说: 
  “咱们这些日的交情啦,我们又不是第一回给你办事,你难道还不放心吗?” 
  玉娇龙冷笑说: 
  “我有什么不放心?出了事儿,你们也好不了。我虽然也闯荡江湖,可是我的手下没有案,你们,尤其是你的男人,他的底我全都知道。”妇人的脸色变了变,双手一齐摆着,说: 
  “话既然说到这儿,也不必再往下说了,你要办什么事儿,就快点儿请吧!可是,要小心一点儿!现在不似前些日。”玉娇龙惊问说: 
  “怎么?”那妇人就悄声说了四个字: 
  “处处风紧!” 
  玉娇龙并不在意,便提剑出屋,就见天空星月茫茫,她悄悄爬上墙头,向下一看,巷中已无人行走。她翻过墙来,贴着墙根疾疾地走,少时就来到了城墙下。她将剑插在背后,然后用双手抠着城砖。如个壁虎似的很快地向上去爬,遇着有斜生于砖缝之中的松树、酸枣树.她就拔攀着,用力向上去蹿,少时她的双手就揪住了城垛口.一翻身就上了马道。城上凄凉得如一片沙漠,斜月下照,只有她的影子澹澹地在地上浮动。 
  此地的风很凉,她坐在垛口上歇憩了一会,然后依旧抠着城墙,向下去爬,就进了内城。穿越着曲折狭窄的小巷,避着悠悠的子时更声,走了多时,才来到鼓楼迤西,她不由得心里一阵发疼,眼睛也有些发酸了。门前的槐树枝叶蔽住了天上的月光,一线月光透进林中,在朱门上淡淡地抹了一笔,看上去就如同是山中的一座古庙,更显得萧索荒凉。玉娇龙飞身上房,无声地踏着屋瓦,很迅速地走到了后院。此时各房中尽皆黑暗无灯,只有北屋她母亲所住的里间,纱窗上还浮着一层极浅的嫣红色。她晓得那是她母亲床前的一只灯,是个座上有个“福”字的银烛台,点着的是红色的的羊油蜡烛,为的是不伤眼睛,这种光的颜色愁黯得很.有如她的心情一般。 
  玉娇龙轻轻地跳下房,她的腿都觉得软了,泪水又不自禁地由眼眶里流出,流到嘴角上,浸入到唇中,又咸又苦,她几乎要悲哽出来,但又极力忍抑着:她慢慢地走到了屋门前,试探了一下,觉得门从里边关插得很紧,她便先弯下腰,轻轻地将宝剑平放在窗前的石阶上,然后伸着手指从里面去启门。她对于这种启门技术,向来精通、敏捷,然而如今到了自己的家里,她反倒畏惧了,十个手指不住地乱颤。半天,她才将屋门启开,还发出一些声音来。她觉得外屋是睡着一个人,这人睡得正酣。她便侧着身,如同墙上的月影似的极慢地移动,快走到里屋门前时,脚步才稍微快了些。 
  她飘然地启帘直进里屋,一股药味便直钻人鼻子里,红烛的光在眼前一进.她便觉着眼睛里有许多莹莹乱转的液体,看着室中的一切东西全都缭乱,全都看不清楚了。她蹲下身,疾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便慢慢地蹭到了靠后墙的绿色幔帐之前,用手徐徐地撩开。烛光投进帐内,就见她的母亲目阖口闭,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红色的枕头上垂着苍白的头发,她在心里叫了一声: 
  “母亲!”便怆痛地用手抚摸她母亲的脸。她觉得母亲的脸很热,心里又是一惊。这时玉太太重重地出了口气,她便疾忙将手缩回,趴伏在床下,泪水全都滴到了地下的方砖上。她慢慢地直起腰来。就听母亲呻吟了一声: 
  “哎哟!”翻了个身又脸朝里睡了。她用帐角擦了擦眼泪,跪在床前,双手搭在她母亲的被上,全身又不禁一阵剧烈地抽噎。 
  忽然听她母亲说: 
  “快把水拿来吧!钱妈!”玉娇龙疾忙拿帐子遮住自己的身子。轻轻地带着悲声答应了一下,然后将幔帐掩好。她到桌旁去拿了藤编的暖壶,倒了一茶碗酽茶,又轻轻地走到床前,用幔帐遮着自己的身,然后略略扶起母亲的头,喂了她几口水。玉娇龙的泪水仍簌簌地流.真希望母亲能睁眼看看自己,可是玉太太的眼睛并未睁开,她喝完了水又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就翻身向里,并且呻吟了一声: 
  “龙儿啊!咳……”玉娇龙把脸贴在被褥上,眼泪簌簌地流。待了一会儿,觉得母亲已经睡熟了。她就将幔帐平平地闭上,把茶碗仍放还原处,轻轻地退身出了屋。 
  玉娇龙走到门外,将屋门掩好,却又有些不放心,她重新进屋来,将在外屋支铺酣睡的钱妈重重地推了两下。钱妈惊醒了,坐起来问了声: 
  “是谁?”玉娇龙却一声不语,疾快地出了屋。她拾起宝剑飞身上房,越过了西房后的那所花园,心中益发悲痛,她忍了忍,才越墙而出。下了高坡,她回首又看了一眼,只见树影郁然,月色愈晦。 
  玉娇龙往西一直走去,才走了不远,就见眼前走着一个人,忽然躺在地上了,把她吓了一跳!她便疾忙闪在一边,手横宝剑,就见这个人忽然又爬了起来,又歪歪斜斜地走去。玉娇龙想:这人可能是个醉鬼,大概是醉糊涂了.回不了家啦!便没有介意。 
  她穿越着小巷紧紧往南去走,可是觉得吃力极了,心中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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