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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光亚：美国政府机构的廉洁情况如何？
羊慧明：可以说，美国的政府公职人员是世界上最廉洁的。就是接受私人公司邀请去吃顿饭，被人投诉或被媒体发现了也是了不得的新闻。这两年我常在网上看到国内许多地方频繁发生大面积食物中毒，可在美国从来没见这样的新闻，也根本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也极少发生火灾什么的。为什么？人家的药物食品管理部门对“入口”有关的事项管得非常严。你要开一家餐馆，要过五关斩六将，首先要把图纸送食品卫生局和消防部门严格审查，要你改了又改，批准了，才让你装修，所用的冰柜、炉头等设备，必须要有NSF认证标志。卫生消防官员会不断来检查你装修的水、电、气、污水处理等每一个环节，抽风烟管的铁管要经得起装水的考验。全部过关了，食品卫生部门再来作综合检查，认可了，你才能开张。此后，食品卫生局的人会时不时上门检查，他（她）不事先通知，也不穿制服，来了也不喝你一口水，不抽你一支烟，一头扎进厨房检查，他们用最灵敏的温度计，检查冰柜每一格的温度是不是在规定的标准范围内。检查你的菜洗得干不干净，有没有用过期变质食物，有没有蟑螂鼠屎，若不过关，你就得马上关门整改。你不可以有侥幸过关的心理，更不可能给他们好处让他们通融通融，那样你又罪加一等，他们更会怀疑你有问题。拉斯维加斯一个花了几千万美元搞的“猎豹”高级俱乐部，就因为给了县里议员一点好处，被下令关门大吉。
我的一个朋友在旧金山开了一个饺子工厂。说是工厂，不过是只有几个人的手工作坊，可食品卫生局也不放过，三天两头去检查，来了自己穿件白大褂，严格检查菜、肉馅新不新鲜，连装菜的盆子底面都要检查，不能有一点渣尘，员工工作服上不能有掉了的头发。检查完了，即使过关了，也要提若干注意事项。不喝老板一口水，就走了。
卿光亚：他们是严格按程序、原则办事，不讲人情，不搞权钱交易，这一点我倒觉得是我们的食品卫生部门应当好好借鉴学习的。若能做到那样，各地发生的食物中毒事件会大大减少。
羊慧明：对！美国在法制、民主及管理等方面，的确有许多成熟的先进的东西，可供我们参考。有些现成的经验完全可以“拿来”。
关于美国政府机构的官僚主义问题，我还想讲一件事。“9·11”以后，美国情报机构和后来成立的国土安全部，不时发布恐怖袭击警告。开始几次，搞得人心惶惶，后来警告多了，什么也没发生，美国人也疲了，任你什么级别的警告，他们该做什么还照样做什么。有批评者认为，美国情报部门和国土安全部动不动公开发布恐怖袭击警告，是为了推诿责任。对情报部门和国土安全部来说，只要我事先发布了警告，要是真发生了恐怖袭击，我发过警告，就算尽到责任了。“9·11”事件，中情局饱受指责，说他们事前干什么去了。现在只要有了袭击情报，不管是真是假，他们都发警告，不怕闹得人心不安。恐怖组织也来精神战，弄些袭击美国的假情报，也会弄得美国上下鸡飞狗跳，干扰美国经济，特别是打击美国的旅游业。好在美国人稳得起。“狼来了”的声音听多了，也就没多少人把它当回事了。事实上，“9·11”以来，美国本土基本上没发生过恐怖袭击事件。
第一部分：诊断“山姆大叔”更年期综合症孤傲失群的世界老大
卿光亚：美国领导人可能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样的大国孤独感。美英打垮萨达姆政权后，美国在国际舞台上并未更加风光，而是更加孤独。曾经有一段时间，一些外国领导人“躲布什就像躲麻风”，搞得美国很尴尬。
邓 阳：伊战以来，美国和许多大国小国都闹别扭，和一些国家关系紧张，这是美国对外决策的问题。
在与世界几个主要大国的关系上，由于对美国单边主义的不满，法、德、俄等大国都同美国拉开了距离。伊战前夕，美国向联合国安理会递交有利于找借口开战的提案，法国扬言要投否决票。法国总统希拉克对布什政府指责颇多。这也惹恼了许多美国人，他们号召抵制法国的葡萄酒。有人还指责当过亡国奴的法国人忘恩负义，忘了美英的救亡之恩，势利投机，经常都以打击美国来抬高自己。伊战很快结束，布什政府开始兴高采烈，布什神气十足地宣布要报复那些反战的国家，不给他们重建合同。后来伊拉克游击战的麻烦越来越多，美国又希望北约盟国出兵出力，并减免伊拉克债务，支持伊拉克重建，也要欧洲大国掏腰包，法德当然不会那么爽快。2004年6月6日法国隆重庆祝诺曼底登陆胜利六十周年，为布什政府修补与欧洲的关系提供了一个契机，但美法首脑会见虽不算不欢而散，但也没什么改善关系的举动，希拉克依然对布什冷嘲热讽。
羊慧明：在与俄罗斯的关系上，伊战后也是渐行渐远。本来，“9·11”恐怖袭击发生后，普京最早表示了对恐怖袭击的谴责和对美国的声援，在阿富汗问题上，普京政府对美国也很仗义，两国关系拉近，布什夫妇还邀请普京夫妇去了他们在德州的农场，以示“哥们儿”关系。但是，美国却在俄罗斯最头痛的车臣问题上，对俄罗斯的正当的反恐行动横加指责，说俄国侵犯车臣人权。搞得普京政府很不爽。此后，美国又插手格鲁吉亚的政变，在格鲁吉亚扶植起自己的势力，要给俄罗斯背后安上“钉子”。布什政府对友邦的这种刻薄和算计，当然会让俄罗斯人寒心。即便如此，普京政府仍在今年夏天提供萨达姆政权与“9·11”事件有关的情报，帮助布什政府在伊拉克问题上找台阶下。但美国人并未投桃报李。美国人处世之糟，由此可见一斑。
在与中国的关系上，布什政府在台湾问题上态度暧昧，玩两面手法，使中美关系也蒙上阴影。
美国与其他盟国的关系也出现了别扭。约旦是美国在中东最亲密的盟国，“9·11”事件后，约旦国王阿卜杜拉二世是第一个到白宫访问的中东元首。由于对美国发动伊战特别是对美军虐俘事件的不满，阿卜杜拉国王居然也怠慢布什，推迟与布什的会见。菲律宾为了营救人质，不听美国的，提前从伊拉克撤出救援人员。西班牙在遭受恐怖袭击后，断然宣布提前从伊拉克撤军，对联军士气更是一大打击。尽管美国试图拉近与欧洲的关系，但北约盟国还是不愿向伊拉克出兵，美英只有靠几个铁杆盟国撑着。但那些铁杆能帮助撑多久，也是个问号。
邓 阳：美国打掉萨达姆政权，满以为能唬住叙利亚和伊朗这两个美国不喜欢的国家，但两国不但没被吓住，反而更强硬，美国制裁叙利亚，叙利亚也宣布反制裁。伊朗在核问题上也持强硬姿态。美国人指责叙利亚和伊朗向伊拉克渗透，暗中支持了伊境内的武装分子，但两国又不认账。美国也拿他们没办法。
第二部分：国际公关的笑话国际公关的笑话
邓 阳：“9·11”事件之后，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到中东转了一圈，感受到那里如火如荼的反美情绪。鲍威尔不禁感叹：“美国在阿拉伯世界的形象太差了！”
羊慧明：此后，美国政府想到了要加强国际公关。国务院请了纽约一位公关高手出马，据说这位女强人在推销产品方面展示了她卓越的公关才能。当局请她作顾问，帮助设计如何使美国在国际上改善形象，包括如何进行宣传攻势。国务院的官员还说，让民间公关高手为政府谋划国际公关是富有新意的。
邓 阳：这有点好笑。美国的国际形象差，其原因是决策问题，是首脑的智慧有问题，这岂是一介民间公关高手所能改变的。因为她不能决定美国的外交语言，更不可能改变美国的对外政策，她也无法劝阻美国对列国的指责与干涉。
羊慧明：美国当局主要是想让那位女公关高手帮助制定美国对穆斯林世界和其他国家的公关宣传策略。但是，美国国际形象差是其首脑的决策有问题，是他们对世界的认知及自身的定位有问题，不仅仅是公关宣传的问题。我不知道那位女公关高手在华府的作为如何，因为后来再也没有了下文，没见她究竟出了哪些国际公关的妙招。从那时起到现在，美国的国际形象不但没有改善，而是更糟了。“9·11”之后的反恐战，美国几乎是一呼百应。伊拉克战争，就再也没有那么风光了。世界上抱怨美国仇恨美国的人更多了。美国人在世界各地成为恐怖攻击的目标，美国在中东及其他地区的使领馆经常因应恐怖袭击警告而关门。
卿光亚：我想起了戴安娜王妃，她应该是一个国际公关明星。但她的亲善形象并没有给英国王室带来荣耀。
羊慧明：我们在前面已经讨论过，正在世界曼延的反美主义情绪，除了美国的对外政策、外交语言有问题外，更基于一种文明冲突的情结。极端的穆斯林原教旨主义仇视除他们信奉的极端教义之外的所有文明，他们把美国视为威胁他们的文明的异教首领，头号敌人，向美国挑战能满足他们好战欲，也是他们最大的乐趣。“9·11”恐怖袭击发生后，一位逃亡到欧洲的伊朗学者就发表过这样的看法：发生如此令人发指的恐怖袭击，不能说我们的社会没有一点责任。你们去浏览一下阿拉伯世界的网站，去看看那里的报纸、电视，去听听那里的中、小学和大学课堂里讲的内容，还有教材里，无不充斥着仇视西方仇视其他文明的偏见。他们把伊斯兰教世界今天的现状归罪于西方，归罪于美国，归罪于异教的迫害，鼓动那些孩子去为“圣战”而“献身”。那里的孩子从小接受这种仇恨文化的熏陶。世界上只有这个地区有那么多人甘愿去作“人肉炸弹”，由此可见仇恨教育的可怕力量。这不是你一天两天的公关宣传扭转得了的。
邓 阳：阿富汗战争期间，有两幅新闻画面让我久久挥之不去，一幅是巴基斯坦成千上万的老人坐着大卡车抱着长矛大刀奔赴阿境，去帮塔利班打“圣战”；二是中东的一位母亲，卖掉自己的首饰给独生儿子作路费，让他去阿富汗参加“圣战”。这两条新闻让我震颤不已，我想不通是什么教义能如此深入人心，异化人的灵魂。
羊慧明：这就是宗教极端主义的力量。极端主义以宗教的名义，神圣的旗帜，最容易宰割人的灵魂。尤其是对那些处在封闭地区，文化落后的人群，宗教极端主义最有市场。“人肉炸弹”多是穷人的孩子。长期处在封闭、不开化、难以了解外界文明的人最容易被欺骗和愚弄。阿拉法特的法国妻子曾经说他们的儿子也宁愿去做自杀烈士，但我相信这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一个上层人物的子女去做人肉炸弹。
邓 阳：我听说穆斯林原教旨主义的始作俑者多是一些富家子弟，他们有时间整天苦读《古兰经》，希望重振穆罕默德创造的伊斯兰教世界曾有过的五百年的辉煌。他们喜欢当教师爷，像本·拉登那样身体力行上战场的富家子弟并不多。他们教唆别人的孩子去做“人肉炸弹”，但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孩子决不去干这事。去做“人肉炸弹”的，多是穷人的孩子，有的为了几百美元就去当“人肉炸弹”。这真让人感到可悲。
羊慧明：“9·11”向世界敲响了警钟。世界各国越来越看清了宗教极端主义的危害。美国人也明白了这一点，他们不惜花重金去占领中东的舆论阵地，筹办覆盖中东的阿拉伯语“自由之声”广播电台，也试图通过当地政府施压去影响半岛电视台这样的有影响的媒体。但是，这样做的效果也不明显。当地人相信他们信任的媒体。而当地许多媒体的编辑记者本身反美反西方的情绪就很浓，大中小学的教师也是如此。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外来力量对他们的影响是缓慢的。
邓 阳：有一点令人欣慰的是，现在中东和南亚的许多国家，也都看到了宗教极端主义的危害，正在着手打击、取缔宗教极端主义。巴基斯坦曾经是宗教极端主义势力最大的“火药桶”，“9·11”之后美国取消对巴制裁，给予巨额援助，换取巴基斯坦反恐。穆萨拉夫政府在取缔宗教极端主义方面做了卓有成效的工作，他们关闭了一些宗教极端主义的学校，修改教材，取缔一些极端组织，打击北方边境支持恐怖组织的部落武装。在沙特阿拉伯、约旦，政府也公开宣布打击宗教极端主义，修改教材中的激进的内容。在伊拉克，美国打算帮助伊培训十万女教师，要从课堂入手，消除极端主义的温床。当然，这些举措也不是一年两年能见效的。
羊慧明：还要看美国和西方将来在中东的政策和作为如何。如果美国不是想法去灭火而是去点火，中东局势将更加复杂化。现今亲美的中东国家被夹在中间：如果他们跟美国亲近一点，他们又会成为恐怖极端势力攻击和颠覆的目标；他们不下手打击恐怖势力，美国又不满；他们就是动真格的去打击恐怖极端势力，力量又有限。有的政权本身就不稳固。美国人想在大中东推行民主制度，就那里的社会基础而言，不啻天方夜谭。
第二部分：国际公关的笑话恐怖主义对美国经济的影响
卿光亚：“9·11”之后，美国一直笼罩在恐怖袭击的阴影中。“基地”恐怖组织不时通过阿拉伯的网站声言要对美国进行大规模袭击，中央情报局及其他西方国家的情报机构也时常截获“基地”欲袭击美国的情报。美国国土安全部也经常发布恐怖袭击警讯。这对美国的市场信心和经济生活也会有影响。
羊慧明：当然。“9·11”之后，美国股市停牌一周，周边股市暴跌，华尔街股市复牌后再度率领全球股市大跌。在“9·11”之后的两周时间里，全球股市平均缩水约三万亿美元。股市本身就具有神经质般的脆弱：任何一点较强刺激都会引发山崩海啸似的震荡。虽然有时看起来股市神经质的过激反应缺乏理性，但你又不得不相信“市场永远是对的”这句名言。有过激的跌也会有过激的涨，波动是市场存在的生命，每一轮暴跌之后都是又一轮创造新的百万富翁的机会。2001年9月全球股市暴跌后迅速反弹。我在“9·11”当天动笔的《“9·11”之后的美国经济》里就作过预测：美股不会出现日本股市20世纪80年代那样的崩盘，理由是美股在“9·11”前已经过充分调整，在低位运行，总体市盈率不过十三倍左右，仍在投资价值区内，没有多少下跌空间。而支撑股市的美国经济和世界经济受恐怖袭击的影响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其后，接二连三的恐怖袭击警告，也确实对市场信心有所影响，每发一次袭击警告，股市、汇市就要震荡一轮。有人说，美国当局为什么这么蠢，有恐怖袭击情报你暗中防备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公开发布警告搞得全国上下草木皆兵市场动荡？后来才想通，是美国的情报部门及国土安全部门为逃脱日后的责任：假如真发生了恐怖袭击，我事前警告过，就算尽到了责任；倘若没发生，又是我戒备有方，左右都能得分。
后来，袭击的警告多了，老喊“狼来了”，却始终不见“狼”，美国人也疲了，警告也不理了，股市也镇定了。人们相信，“基地”已无力发动对美的大规模袭击了，恐怖分子散布的恐怖袭击计划，不过是他们的心理战，他们想通过这一招扰乱美国市场，影响投资人的信心，吓唬外国人少去美国旅行，打击美国的旅游业。而美国和西方情报部门截获的情报，不过是“基地”故意泄漏的假情报。目前这些真假情报和警告对美国市场和人们的生活几乎没什么影响了。现在你去拉斯维加斯和奥兰多看看，比“9·11”之前还热闹，天天人潮汹涌，拉斯维加斯2004年的游客将接近4000万人，酒店客满率约90％，主要赌场今年一季度利润增长70％。佛罗里达和夏威夷的旅游人数也已超过“9·11”之前。
邓 阳：美国人还是稳得起。经济的复苏使美国人可以增加在本土的旅游消费。
羊慧明：恐怖袭击的阴影使全球化的进程受到影响。由于美国的进口货物检验制度趋严，影响商品、人员流动的速度和弹性。特别是美国对欲进入美国的人员全部要进行背景调查，商务签证也得拖几个月，穆斯林国家的人更难拿到签证。连中国的许多商务参展团也因签证问题也到不了美国。对美国的旅游业影响亦相当大。美国有关方面公布的数据显示，美国严控签证的“半闭关”状态，仅2003年就使美国相关行业损失了310亿美元。
美国经济增长，有相当大一块是靠移民经济增长。每年有数以百万计的南美、亚洲和东欧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