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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乱世 九日为鸦 by 雏微-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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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天下各处,都不再安宁。除了知道内情的鸟族,其他族也坐不安稳了。 
 凤凰宫中的客人,顿时多了起来。 
 “如今一役,不知结果如何。” 
 楼何似倚在楼头,长袖挽了一半,眺著远方。 
 紫色衣袂掠过,走到一旁。 
 “但看天数。” 
 楼何似道:“何为天数?” 
 苍泱水淡淡道:“所谓历史运行,必然有规,细处充满变数,大体却千百年如一,只是你我皆非仙神,不知大势走向。” 
 楼何似颔首道:“哦?这麽说,此战结果,只看天意?” 
 苍泱水摇首道:“天意即人心,天下人合一,便是天。”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所谓天意与人心,大概就是许多人与一个人的差别罢。” 
 楼何似沈吟,笑了一笑。 
 与苍泱水相比,他看的历史更加系统罢,只是那深藏的规律,却永远不变。若按天意,又有谁希望天下灭亡呢?但魂魄却爆发了,若说荒谬,却又不然,若不是人们长久以来的行动,出於各个目的的行动,又焉能至此? 
 楼下便是大街,商贩吆喝著,姑娘嬉闹著,行人来来往往,谁也不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他们都是平民,只知道一斤白菜,半片胭脂,即使发现了四周的变化,也不过惊恐的四处逃躲。 
 楼何似轻舒长袖,顺手替苍泱水掠好一缕长发。他望著街道的尽头,自己髻上的碎发却垂下了,有些出神,好似等著什麽归来。 
 “他们也该回来了。” 
 苍泱水道。 
 楼何似轻轻叹了一口气。 
 尽管知道潇湘依旧与楼倾城一同前去,胜算可说百分之百,却仍然挂心其上。一个是情人,一个是亲弟弟,又怎麽放的下呢。 
 “等等。” 
 苍泱水当风而立,神色忽然有变。 
 楼何似惊觉楼下,熟悉的灵气渐渐接近。他探身出去,四处张望。一辆马车从街角转入,飞速停在楼下。车帘一闪,潇湘依旧从中跨步而出,怀中一角白衣可见。 
 “倾城——” 
 楼何似扑到对方身前,一手搂过楼倾城,却见合著双目,竟是昏睡过去。额心上一朵金白焰已经极淡极淡,只能看出影子。 
 潇湘依旧低声道:“他全力抗拒洪水,已经脱力,并且无法唤醒!” 
 楼倾城当时昏迷过去,一心只想著维持火圈,一直到脱力,还死死的输送出法力,潇湘依旧逃出洞||||穴後,无法唤醒他,只得看著他越来越虚弱。 
 苍泱水随後跟来,一见此景,道:“跟我来!” 
 他们这座楼看似普通,却建在几个最大的阴气点中心,可谓通天彻地。楼倾城被放到床上,嘴唇已经白如透明。紫衣人摇首道:“再拖不得,只是若要救他,以我估计,天地必然大变,你们派人通知凤凰。联系其他三族罢!” 
 楼何似出门呼来鸟儿传信,又急匆匆赶回屋里。 
 苍泱水已经将人扶起,身周画了几个道术符号,默念法诀後,突然一掌击下,正落天灵盖上! 
 高楼上空,突然响起一声闷雷。 
 楼倾城眉心焰火突然大亮,一双眸子张开! 
 窗外原本是白天,突然猛的暗了下来,一点点的失去光明。那正当午的日头由金白色变为金色,又变为橘黄|色,又化为暗黄|色,而天空中一片乌云也无! 
 大街上行人也察觉到了不对,纷纷仰首观看,惊呼哀叹声不绝,早有人说是灾祸,进屋去躲了。而此刻的楼倾城,嘴唇却恢复了血色,两片羽睫扇了扇,张开来。 
 苍泱水直起身来,道:“凡修炼者,除了自身使灵力恢复,只有从外界吸取补充。他只是一时紧张,不会吸收。我使的是极普通的法术,使其||||穴窍通开罢了,但他非凡人之体,因此——” 
 楼倾城灵力之来源,却是太阳。 
 尽管人已醒来,天上的日头却好似无法再支撑,仍然一点点暗淡下去。转眼白昼好似黑夜,又无星无月,只有一丝微弱的光仍然照耀。突然阴风已起! 
 苍泱水忽展大袖,轻轻一扫。 
 床角处喀啦一声,一缕阴气忽而消散,却是半个成形的魂魄。 
 楼何似将倾城扶起,道:“时间到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道:“潇?湘?依?旧!” 
 紫色绣大花纹衣袂岚然,纤手按腰而入,却是当日引他入谷的女子,潇湘含血。 
 潇湘依旧脸色隐变。 
 潇湘含血也不招呼他人,姗姗而上,喝道:“我就知道,你是玩的开心了,不想回去了!” 
 潇湘依旧苦笑道:“我现在尚重伤未愈。” 
 潇湘含血道:“什麽重伤,重伤之前你都干什麽去了?”  
 
 决定 

 潇湘依旧也抵赖不过,只得道:“心里知道就好,你又何必说出来?” 
 潇湘含血负手在後,轻哼一声:“原本不想管你许多,只是现在,你越跑越离谱,我被谷主踢来,也要一个答复罢!” 
 潇湘依旧沈默了一会,道:“再宽限一段时日……” 
 “没有得宽限了!” 
 潇湘含血眉头拧起,道:“若是原来,谷主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算了,现在天下将覆,蝴蝶谷从不管闲事,所以才来唤你。” 
 “你不会不明白罢,谷主为何做此要求?” 
 潇湘依旧自然明白。 
 他平素只在外游玩,又隐藏身份,所以蝴蝶谷主也不管许多。但後来被楼何似带的越来越正经,接著居然要参与天下大乱,如今又非游玩时分,自不能继续在外,是非回去不可了! 
 房中正静寂,突然沙哑柔软声音响起,道:“你是谁!” 
 楼倾城拨开楼何似的手,露出一张绝色俏脸来,雪发遮了半面,斜瞥著眼睛道:“进房也不通名报姓,妖妖姣姣,好生没礼貌!说是蝴蝶谷的,谁信!” 
 潇湘含血还未回驳,他又道:“去,我们可都不认得你,苍主明察,你的房屋也该修缮了,什麽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场中人都提了一把汗,那女子却不生气,只笑道:“我道你是谁,原来是楼何似的弟弟!难怪帮著他,怕人走了!纵你再气我,话还是要说清楚,潇湘依旧,回不回去,我话已经带到,你自个儿答复!” 
 她虽说到这里,人却也没走,只看著他。 
 潇湘依旧微一偏首,却与楼何似对上,两人都在看对方,又都回过头去。 
 沙哑微沈声音响起,楼何似道:“不若如此,你先同含血姑娘回去,我们再图後事……或者待天下平复後,你再出谷,也未尝不可。” 
 楼倾城扯住他衣袂,道:“哥哥!” 
 楼何似拍拍他的头,却不看潇湘。一时屋内又沈寂。 
 潇湘依旧看看含血,又看看楼何似,苦笑一声道:“我要如何!” 
 潇湘含血轻敲著桌子,半晌道:“有一句话,原本是不该现在讲的,只是我怕你後悔。” 
 “谷主有言,若你不肯回谷,以後便也不用回了。” 
 潇湘依旧一凛! 
 楼何似又已开言,道:“潇湘……你且回去罢。” 
 潇湘依旧静立半晌,苦笑摇头。 
 潇湘含血上前一步,道:“你!” 
 潇湘依旧不再说话,退後一步,迅速转到堂後去了。 
 潇湘含血气的往里面一指,道:“你……你真好……你看我怎麽禀告谷主,看我……禀告,哼,就禀告你个大头鬼,说早就挺尸了!我才不会为你说话呢,我要谷主狠狠教训你……”她圆瞪眸子,一回转,眨眼没了身影。 
 楼何似赶进内间,低声道:“你何必如此!” 
 潇湘依旧从窗边回身,苦笑道:“我又能怎样?” 
 “我答应过的,何况当真回去,若你不慎身亡……” 
 他顿了下,道:“我知道这话不吉利,但……如此,我便不用来了,更去不得了。若你好好的活下来,大劫一旦解除,我又怎能见你?就算你不在乎,我却是无颜面再出谷!” 
 楼何似默然,道:“若你自行离去,我当然不悦,但与族人分离,万万不可。” 
 潇湘依旧摇首,道:“此事未必成真……” 
 “含血说的虽硬,心却是软的,谷主那有她周旋……我违反一次禁令,大不了事後受刑,该不至於被赶出谷中。” 
 他虽如此说,楼何似却也知道此事重要,潇湘依旧违反的不是一般禁令,而是蝴蝶谷的根本原则。之前他引迁飞蝴蝶攻敌,已是大大不妥。 
 “事已至此……” 
 楼何似走前几步,将头抵在他胸前,道:“若我们都还有命在,我便陪你,参拜蝴蝶谷主。” 
 潇湘依旧低笑,胸腔震动,道:“见公婆麽?” 
 楼何似一腔担忧翻为恼怒,一肘撞在他胸口,道:“不,是拜见岳父!” 
 阳光并没有重盛,阴气凝作乌云,反而更浓。十二个时辰过去,仍然是黑夜,白天再不出现。城中百姓几乎都躲藏在屋中,天下大乱之言四处流传。而城外,已经抬回了数十具普通平民的尸体,便是魂魄所造就。 
 无数拍翅声响起! 
 远远一声长唳,一只仙鹤飞绕楼上,黑夜中一点白,一声高呼:“王上驾到——” 
 楼何似一掀门帘,踏了出来。  

 四族 

  五色彩羽翩飞,凤凰半倚罗汉床上,徐徐降下。 
  楼何似见了一礼,楼倾城遂出来拜见,只见九咏萧韶无甚表情,却掩不住眼中凝重,道:“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楼何似颔首道:“是,多亏苍主法术高强。” 
  九咏萧韶一挥长袖,道:“有请众王!” 
  遥远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声虎啸! 
  这座城中民众好似突然全不见了,一片沉寂,只听得兽类粗哑喘气声愈来愈近,数头白虎转出街角。当先的白虎极其巨大,威猛震人,背上并未安鞍,却翘脚坐了一人,衣衫不见得华丽,尽随简单,腰间别着一把青铜匕首,正是楼怀远。 
  楼何似望他过来,行下礼去。身前突然一阵风过,硬是将人抬了起来。 
  楼怀远却对凤凰说话,没有看他。 
  一会儿脚步无声,一顶十六人大轿从另一条街道转出,轿帘穗子,都是明黄的颜色。上面绣着四爪飞龙,撩满一轿,繁复精致。 
  轿子抬到楼前两丈处,便停了下来,稳稳坐在地上。 
  木楼后方,突然响起了汩汩的水声,虽然连绵不绝,却不凶猛暴戾。不要一柱香,地面渐渐漫起一层水波,从深到浅,伸延到白虎与轿子之前,便停住了。 
  随后一声水波荡漾,六名蓝衣宫装少女姗姗从后飘了过来,行了一礼。中间的水面突然上升,化做一道淡蓝珠帘,轻轻摇动。透过缝隙,纯蓝的长长裙摆移了过来,嵌着珍珠。几缕长发一直垂到裙下。 
  九咏萧韶抬手,三名白纱衣人各自向前,捧了茶盏果盘,奉到三王面前。侍女下人摆在驾前,也无人有心情取用。 
  九咏萧韶便道:“各位来此,自然是明白前因后果了?” 
  楼怀远道:“明白,你待怎样?” 
  九咏萧韶抬手一指木楼,道:“天下之事,天下人负,因此冒昧相唤。原本要提早布下召魂阵,但事情有变,只得以静待动。我有一属下,便是破劫关键,人族云水古今之主大仁大义,出手相助……” 
  说到此处,向轿子颔首致意。轿帘轻轻一动,算是回礼。 
  九咏萧韶续道:“成败在此一举,还望各位协力。” 
  他唤三王来此,却非冒昧。四族早已商谈过数次,一直不拢。而如今情状,谁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珠帘后美人,忽然发话。 
  “按禽主的话,待大劫来临,我们是要分镇四方了?” 
  凤凰道:“正是,如此方能布下束缚。” 
  海千层淡淡道:“话虽如此……若有人失手,如何是好?” 
  凤凰已知她话意所指,微笑中四两拨千斤,道:“海王怎的如此说话,灭自己志气,涨敌人威风么,在场诸王,哪个不是独当一面,纰漏纵有,无伤大雅。” 
  只听一声极低的笑,海千层道:“正是呢,只望关键时分,不要有人倒戈相向就是。” 
  她出语讥刺,任谁也知对象。 
  楼怀远也不是好性儿,当即道:“海王的话真对,其实倒戈相向还不可怕,可怕的是捕鹿烧光一个林子,要杀一个人杀尽一城人,恐怕大劫未至,被自己人先劫了。” 
  海燕然之死,一直刺在海千层心上并且会永久的钉下去,水淹大陆三千七百里,可比拟古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看似不同,实则相同,都为了一个情字罢了。先不论两人关系,只这姐妹君臣,也够放声一悲,何况王室无情,两人的情分,也就愈加珍重。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竟一语成 。 
  尽管与楼怀远毫不相干,追究下去,其实与兽族也不相干,真正的元凶是萧潇。但等海千层明白原委,萧潇已死,难免迁怒,心道治下不严云云,又怎会对兽王好脸色。而楼怀远莫名其妙死了族人,还没回过味儿来就被淹了个七荤八素,淹完了还有骂声狗血淋头,不跳起来就算好事了。 
  九咏萧韶轻咳一声,道:“两位且勿激动,既然查明误会一场,罪魁祸首又已伏诛,还是商量紧事为要。原本无仇,何必闹的不快?” 
  海千层淡淡道:“禽主说的是,为我水族万千子民,今日不说也罢。” 
  楼怀远成熟极多,别人闭了嘴,他也不抢话。倒是轿子里人开了口。 
  “大劫几时可至?” 
  九咏萧韶语气重下来:“今日正逢七月十四,现在已是戌时。” 
  再过一个时辰,便是七月十五! 
  三方都沉寂下来。 
  楼何似退入堂中,来到后室。指尖一抬,半透明身影飘然而出,长长卷轴垂地。 
  楼长消望向幽黑的窗外,喃喃道:“时间到了么?” 
  楼何似道:“已无日光了。” 
  楼长消幽幽一叹,托在卷轴之下的右手缓缓抹开,一长条写满小楷的宣纸滚开来,完全铺在地上。上面的字迹本黑白分明,但仔细一看,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 
  “这便是第四件东西。” 
  光芒一闪,上面所有墨迹,清清楚楚! 
  楼何似恭敬接过,一路看下。 
  凝结远古咒文的,封魔符咒。 
  他是鸦族人,所以能懂,并推测出符咒作用。抬头道:“敢问……此咒文,可是前辈所作?” 
  楼长消微笑道:“要说起来,也算平生一件得意之作,只是……” 
  “却伤悲了些。” 
  这符咒本身的出现,就是一种伤悲。 
  楼何似一读再读,神色渐变,道:“好厉害。” 
  楼长消摇首道:“你若见过劫中魂魄,便知这不值一提,虽然计划已乱,但以静制动,大体不变,这东西还是有用的。” 

 初变 

 木楼附近民众全部迁出城去,虽然不管多远仍在魂魄包围中。因为附近不久就要成为战场,没有分量的人,是保不住命的。 
 眼见亥时已过,原本灰黑的天突然乌云骤卷,风云变色! 
四王已各去准备,楼何似四人退出小楼,下台阶时地一震,绊了楼倾城一脚,呼道:“哥哥!” 
楼何似手一托,扶住倾城,眼却望向远方。 
好大的动静……来的好快! 
几人遁出城外,无一不感到脚下震动,好似远方无数兵车滚滚而来,沈重又辽阔。苍泱水紫衣一卷,示意众人退後。 
 城外左右土地上,各划来一道淡灵气的线,将整座城圈在中间。细看那线,却不是线,而是一道连绵不断的符咒,勾勒的古篆,中间夹杂奇形图案,直处如高山落瀑,弯处若惊鸿游龙。只是整道符极长极细,乍一看去,只道一条粗线罢了。 
 苍泱水左手掐了法诀,右袖一抬,背後布囊噗的破裂,若水剑矫然飞出,落入掌中。 
 剑尖指地,银钩铁划,笔走龙蛇。 
 极小的咒文被刻出,一瞬间,两端完全连上。 
 修长双指一扬,多了张淡黄符籙,朱砂的字血红。苍泱水默念咒语,轻喝一声,那符籙突然飞旋起来,燃起一簇小火,射入城中! 
 地上灵气符咒光芒暴涨,一路燃进城去,突然四面八方的大地都有了震动,好似以此城为中心,千万战阵滚滚而来。而天上乌云,也迅速狂卷! 
 四人飞退,避到附近山顶一个灵气点,这里早已设下防备阵法。 
 阵法外围阴气愈浓,无数低级魂魄张著撕裂的嘴一卷而过,随後是更高级的魂魄,它们各种各样,奇形怪状,有的从舌头里伸出舌头,有的眼眶里长著牙齿,飘的倒是缓慢,一寸一寸搜寻著活物。四人有阵法防护,本身气场又极强,魂魄都避了过去,偶尔有上下乱扒,也是无功而返。但不远处或远处,惨呼惊叫声此起彼伏,是躲避的老百姓了。 
 楼何似皱眉道:“那些术士,如此不济!” 
 四族的王既然行动,四族中有灵力者哪能闲著,只组成小队负责外围之事,如抵御零散魂魄,保护普通百姓等。 
 苍泱水拂袖道:“当初应该安排远些……” 
 些字未落,一张巨大的鬼脸从上方低下头来,只有一只眼珠,比饭碗还大,倒看著他们! 
 那张脸粗看平滑少皱,一凑近,便见上面沟沟纹纹无数,中间有黑血渗出,挤满一脸,更是没有眼眶,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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