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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喜乐-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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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飘”而没有“逸”了。──总的来说,平安感觉这样的陈越似乎少了些潇洒,多了丝憔悴。 
   
  平安打量陈越的时候,陈越也在打量平安。平安穿的是灰色工作服,袖口卷著,露出细瘦的手腕。那一瞬间,陈越想起了那晚对这个身体的触感。於是一种酸酸的感觉从心里生出,然後不断上升,直到鼻腔和眼眶。 
   
  试场中正在考装配环节,间或有人不小心将工件掉落在地上,又或是工件间相互碰撞,发出或沈闷或清脆的声响。两人就在这一片嘈杂中沈默著对视。 
   
  还是平安先恢复常态,他走上前问陈越:怎麽是你来?陈越如梦初醒地放下挎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过来。“这是采访提纲,你先看看。要准备麽?” 
   
  平安接过来看,一边跟旁边的一个人说话。“秦师傅,麻烦您看一下,我去办公室倒杯茶过来。”那位秦师傅赶快说向老师您就在这儿吧,我去倒。走过陈越身边时,平安给他介绍:这位是我们那边电视台的特约记者,来这边做个节目。秦师傅很热情地和陈越握手。“记者同志好。您可要多写写我们向老师啊。现在难得有能干的年轻人,而且一点架子都没有。” 
   
  陈越赶快也热情地点头,说一定一定。一边偷眼看平安的反应,见平安正低头认真地看那份瘳瘳数语的采访提纲。 
   
  陈越为平安选了个采光良好的位置,又取出无线话筒让平安自己别好,试好音後就开始采访。平安的表情和言语都配合得很好,既落落大方又谦虚低调,句句都在强调同事的帮助,领导的支持以及公司的良好环境。 
   
  采访结束後,秦师傅请陈越到办公室坐一会儿。陈越说不用了,我就在这儿看看还有没有什麽可用的镜头。 
   
  过了一会儿,考核结束了,平安和秦师傅一起去现场评分。陈越找个凳子坐在旁边远远地看著。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拿出DV机拍摄。平安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眉头皱了一下,没说什麽,不再理会。 
   
  等评分结束,还需要收拾器具。秦师傅极力劝说平安离开,“向老师你先走吧,我来收拾就行了。把人家记者同志晾在那儿多不好。”平安本来想说“他愿意等就等吧”,又觉得不合适,就向秦师傅道过谢,又在一旁的水池里洗好手,径自出了门。 
32 
   
  周末的下班时分,人潮涌动。平安顾自前行,根本没有回头。陈越眼睛紧紧地盯著他,生怕眨眼间就失了踪影。 
   
  平安走上街沿,他也走上去;平安过街,他也过街。平安进了一家小饭店,他也进去坐在他对面。平安起身去端面,他也跟到窗口,被服务员翻了个白眼:没喊到的不要在这儿挤!轮到他了,他又不住地回头看。服务员再次不耐烦地敲碗:问你要不要加辣!他赶快应了声“不要了”,端起面就往回走。 
   
  没想到这碗外面有油,又滑又烫,他几乎是小跑著回到座位上。刚放下碗就下意识地想用手摸耳朵,看看油乎乎的双手,又先抓起餐巾纸擦手。等他折腾完,一看对面平安碗里的面只剩下三分之二了。 
   
  陈越赶快坐下开始吃面。面很烫,他只得把面挑得很高,然後对著面条拼命地吹气。旁边有姑娘发出“吃吃”的笑声。他也知道不雅,可眼看平安不疾不徐地吃著,那面越来越少,心里实在是著急,仍然用力地吹。这一心急上火,更觉得面烫得无法入口,等平安喝汤时他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 
   
  眼看平安起身要走,他急忙小声叫:平安,等等我!平安恍若未闻,甚至看都没朝这边看一眼,走了。陈越只好推开碗,拎上包,急急地追出来。 
   
  一路就这样跟踪追击到了平安的住处。四月末的天气,短短的一段路,陈越却觉得汗都出来了。 
   
  平安住的这家宾馆以前是某部委在郑州的内部招待所,後来机构改革後就重新装修了一下对外开放了。这里门脸不起眼,进去後占地却颇大,其间零散分布著几幢低矮的建筑。这里明显是仿江南园林风格,空地上还错落有致地建了一座小亭子,一个小小的人工池塘上有一座袖珍的曲桥。岸边环绕种著桃树和柳树,取“桃红柳绿”之意。要搁江南,此时已经是春末,可在中原地带,桃花却是!紫嫣红地开得正好。柳丝如姑娘的秀发,正是恰到好处的长度,既嫋嫋娜娜又青春逼人。 
   
  陈越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春之盛景,一时便忘了自己的狼狈,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叹息:真美! 
   
  话音刚落,只见平安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还是那张平和的脸,还是那双干净的眼,就这样直直地望著自己。“你要干嘛?”话语中却带著少有的冷漠。 
   
  “平安,你听我说……”陈越赶快开了口。 
   
  “我跟你已经不是朋友了。没什麽好说的。” 
   
  “平安……” 
   
  “请你不要再跟著我。今天我是绝不会让你我的房间的。如果你不走,我就不进去。”平安的话毫无商量的余地。 
   
  “平安,对不起。”陈越轻声说。 
   
  平安的眼睛紧紧地闭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他抿著嘴唇,没说话。 
   
  “我只想问你两个问题。”陈越赶紧说。 
   
  “不要问了,你问我也不会回答。” 
   
  “我想过了,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我一定要知道。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後天。”陈越的态度也很坚定。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去,平安的面目渐渐隐在一层层加深的黑暗中。 
   
  “天晚了,你回去吧。我保证不会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进你的房间。”陈越柔声说。见平安不动,他率先转身离开了。 
   
  陈越再回头时,院子里已经不见了平安的身影。 
   
  第二天平安休息,他比平时晚些到餐厅吃早餐。餐厅里人不算很多,他一进门就看见了陈越。陈越显然也看见了他,站起身来。平安不动声色地自己去取食物,陈越就跟著他。 
   
  平安心思到底是乱了,一连舀了好几勺小米粥,被溢出来的粥烫到了手。一旁的陈越立刻快步走过来从他手上取走了碗,又拿张餐巾纸递过来。平安不接,他的手便一直伸著。平安感到自己脸也热了,似乎周围有眼光朝这边扫过来。只得接过擦手。这时陈越已经装好了一盘早餐递给他。平安暗忖,自己如果不接,他一定又会一直端著,那也太引人注目了。於是只好又接过。 
   
  今天轮到平安食不知味。在陈越的注视下,他觉得包子太硬,馒头太干,粽子太粘,油条咬不烂。最後只喝了一碗小米粥就回了房间。 
   
  如是过了两天。陈越在这两天里采用了“紧逼盯人”的战术,更将“缠”字诀发挥得淋漓尽致。为了不与他碰面,平安不得不将出门的机会减至最少,实现了自动禁足。 
   
  周日下午,平安的房门被人敲响。他开了门,不出意料地看见陈越站在门口。平安用警惕的眼神望著他。陈越看见他出来,只是很冷静地说:“我晚上就回去了。来跟你道个别。” 
   
  “嗯”。 
   
  “平安,还是不肯回答我吗?” 
   
  “我只是无话可说。”平安的声音和表情一样平板板的。 
   
  “平安,对不起。”陈越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从周一开始,每天早晨7点,平安房间的电话铃声就会准时响起。响过三声之後即被挂断。第一天平安不明究竟,刚刚接起就听到“嘟嘟”的忙音。第二天又是如此。他突然想起,有一次办公室里的小姑娘开玩笑说,给别人打电话,千万不要响三声就挂断,因为那就代表著告诉对方“我爱你”。 
   
  平安感觉自己如触电一般。接下来的那一天里,一贯沈著冷静的向老师在课堂上神思恍惚,竟然连续讲错了好几处地方,连“松配合”、“紧配合”都说反了。 
   
  周六夜里,平安被狂风惊醒,起来关窗。到了第二天早晨,外面风雨如注。醒来的时候他想了一下,今天电话铃没有响过,应该还不到7点吧。於是再躺一会儿。起身时,已经7点半了。他看看始终沈默的电话机,几乎想用自己的手机拨一下号码,检验是不是坏掉了。 
   
  原来终於还是有所期待了麽?他嘲笑自己。不再理会,梳洗整理,下楼吃早餐。吃过饭回来,见雨势更加大了。他庆幸自己今天休息,不用冒雨赶去上课。 
   
  正想著,房门被敲响。 
   
  平安走过去开了门,看见陈越站在门口,一股风雨之气扑面而来。两人对视数秒,陈越开口:让我进去好麽?平安看看他潮湿的衣服,已经略有些发紫的嘴唇,没有说话,只退後一步。 
   
  陈越进了门,仍然无话。外面的风雨声越发显得惊心动魄。终於平安说:去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掉吧。说完也不看陈越,转身回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准备做事。 
   
  陈越进了浴室。过一会儿,水声响起。 
   
  平安呆呆地瞪著面前的屏幕。他想:其实,陈越对自己那样低声下气,真是何苦。而自己,对陈越那样拒人於千里,真是何必。说到底,也不过是倚仗了他对自己的在意罢了。若他真的就那样走了,难道自己真的就不会难过麽? 
   
  原来,喜欢这个人,已经到了要斤斤计较的程度了麽? 
   
  想著想著,他的泪水就慢慢地涌进了眼眶,又慢慢地漫出来,“啪哒”一声掉到了笔记本键盘上,溅成一个大大的圆圈。他推开电脑,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先只是抽泣,後来渐渐抑制不住,开始有压抑的呜咽声传出来。 
   
  陈越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平安孤单的背影。走近些,便听到闷闷的哭声,看清了耸动的肩头。他一惊,赶快走到平安的身後,见他果然在哭。那个一直温和微笑的平安,竟然在埋头痛哭! 
   
  陈越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重击了一下,一瞬间痛得都快要无法呼吸。他蹲下来,从背後抱住了平安的身体,将脸颊贴在平安的背上,轻轻地说:平安,对不起。 
   
  平安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33 
   
  平安这一哭就哭了很久。他穿了一件粗线棒针衫,陈越的脸庞蹭在上面有些微微的刺痒。陈越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踏实过,此时竟然感觉困意一波波地涌上来,就要把自己淹没了。 
   
  过了好一会儿,平安的哭声终於慢慢止住。陈越想起身给他拿毛巾擦把脸,没想到蹲得久了,腿脚发麻,不仅没站起来,反而跌坐在地上。他不由“哎哟”一声。平安闻声转头看见的就是陈越半四脚朝天的狼狈样子。平安忍俊不禁,“哈”一声笑出来。 
   
  陈越有几分尴尬,便还击道:又哭又笑的,象什麽样子?!话刚出口,又怕伤到了平安,便有些後悔。 
   
  平安闻言果然又转头回去,背对著陈越,闷闷地不作声。陈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进浴室拧了把热毛巾过来,想帮平安擦脸。平安头一偏,伸手接过来,自己擦。擦完後看见陈越的手在旁边等著,顺手又递回给他。陈越重新拧了个过来,再次递给平安。平安擦著擦著,怎麽就觉得这情形那麽暧昧呢。不由得脸就热起来。 
   
  陈越站在平安身旁,哪里知道他心里转的这些心思。只是看著平安擦了半天了,想著毛巾也该凉了,便伸手想拿过来换。平安正机械地做著擦脸的动作,冷不防碰到陈越的手,茫然地转过脸来。 
   
  陈越这时才看清平安的样子。只见他眼睛红肿,眼神茫然,表情迷惘,反倒显得很是迷人。陈越心中一动,便想去抚摸。转念间又明白过来,手就僵在那里。恰逢此时平安发问:怎麽了?陈越赶快掩饰地说:我有些困了。 
   
  平安仿佛松了口气,“那你睡会儿吧。” 
   
  陈越如获大赫,赶快一头栽到了床上。 
   
  平安见陈越躺倒在自己床上,立即说:哎!你…… 
   
  陈越是真困了,一倒到床上就已经成睡眼迷离状。他听到平安在叫自己,迷迷糊糊地答“什麽”,完全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平安见状,有几分心疼,又有几分难为情,实在说不出口“不要睡我的床!”,就不再言语。 
   
  倒是陈越闭著眼睛伸出手来,叫“平安!平安!”。平安正打算继续做事,听得陈越叫就漫声答“干嘛?”。等等没了动静,回头去看,见陈越长手长脚地摊在床上,左手耷拉在床沿上,已经睡著了。 
   
  平安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看了一会儿,又想了一会儿,伸出指尖去碰碰陈越的手,见他没什麽反应,就轻轻把他的手拿到被子上放好。 
   
  陈越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平安伏案的背影。他快意地舒展一下身体,调整一下姿势,以便更好地看著平安。平安感觉到有动静,转头时正好看见陈越笑眯眯地看著自己。这种表情看在平安的眼中显得无比可恶。他想说“看什麽看!”,又觉得这话太像发嗲,便换成了“醒了?”,说完却觉得语气还是不合适。 
   
  陈越才不管什麽语气不语气呢,开口就是一句“我饿了”。平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人,之前一句“我困了”,倒头便睡。醒来又是一句“我饿了”。形容猪是“吃了就睡”,那麽象这种“睡了就吃”的人又是什麽呢? 
   
  陈越又重复了一次:我饿了。平安觉得自己此时应该过去拍拍他的脸,然後用欢快的声音说“宝宝起床吃饭了!”。不过现实是自己只说了一句“先起来吧”,转回头继续做事。陈越起来,从行李里翻出衣服开始整装待发。 
   
  其间平安一回头就看见陈越正低头扣牛仔裤的扣子,皮带还没系上,赤裸著上身。他脸一红,想说“你到浴室去穿”,又想这不就让他知道自己在看他穿衣服麽。复又转回去,假装什麽都没看见。 
   
  陈越穿好衣服,才想起来似的问,平安你吃过了吗?平安答“没有”。陈越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早过了饭点了。於是他欣喜地望著平安:你是在等我麽?平安想,这还用问麽?可又不愿意答“是”,好像承认了什麽似的。就不说话。 
   
  陈越本来就是又累又饿,看见平安终於肯再搭理自己又高兴得晕晕乎乎,哪里还来得及去分辨他的每一个细小表情,只顾自己兴高采烈地说:那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两人出得门来,雨势已经小多了。陈越没有伞,平安只得和他合一把。陈越个子高,自然是他撑伞。伞不大,遮挡两个男子就显得有些勉强,陈越便想揽著平安的肩膀,好让两人靠得近些。他刚刚伸出手,就见平安冷冷地瞟著自己。陈越堆起一脸假笑:这样好少淋点雨。平安不置可否,只那样看著他。 
   
  陈越只得讪讪地收回手。为了不让平安被淋到,他还得尽量将伞往那边偏上一些,结果就是自己的左半边身子带胳膊几乎全打湿了。平安注意到後皱皱眉,说我来撑吧。陈越摇头,不用不用,这样比较顺手。平安说,那你也不用把我遮得这麽严实,自己也遮著些。 
   
  陈越就激动:你不用心疼我,没事的。这点雨还淋不坏。平安心里那个气:这人说话能不能不要那麽暧昧?!就不想理他。可是看看那雨不断地飘在陈越身上,终是忍不住:我是心疼你那衣服。才来这儿大半天功夫,已经是第二件被淋湿的外套了。 
   
  陈越今天换上的这件风衣是名牌,上次跟它的一家专卖店合作时以5折购买的。他的身材颀长,最适合这种中长略收腰的款式,穿上後真有那麽几分“玉树临风”的感觉。他自己也很是得意,特意带著打算这次在平安面前臭美一番。没想到一出火车站就被一场大雨浇了个透湿,只好换上这件。眼瞅著它就这麽在雨水的浇灌下颜色一分一分地越来越深,还真是有点心疼。 
   
  虽然平安不太懂什麽品牌服饰之类,但他知道陈越向来讲究穿著,这身衣服肯定也是价值不菲。即使它并不昂贵,但就冲著穿在陈越身上这麽好看的份上,被淋到湿透也让他有些不忍。他自己今天穿的是一件套头的深色运动服,面料据说有防雨的功能,稍微淋到点雨其实也没关系。但他知道陈越肯定不会让自己淋雨的。 
   
  想了一会儿,他轻轻地牵住陈越的胳膊,将他向自己这边拉过一些。陈越楞了一下,连忙靠近了点。两人胳膊碰胳膊的,陈越的伞就撑得有些不方便。於是他换了左手举著伞,整个人向平安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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