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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新(渐近梅)做着同样的梦,同样的——
梅小姐(哀怜地望着他)你又喝酒了,大表哥!
觉新嗯。(低头)
梅小姐(诚挚地)不要再喝酒吧,你该想着表嫂,她真是个可爱的妻子啊。
觉新(领会,沉闷地)嗯,我知道她好。
梅小姐那你就不要顾虑得太多了,(沉静地)我会过得很好的。
觉新(冲动地)梅,让我们再通通信吧!
梅小姐不——(心痛)何必再惹些烦恼呢?
觉新(迫急地)让我再知道一点你的消息!我,我结婚那一天,我托琴表妹
带给你一封信,在那信里,我喊,我叫,我要你听,听着我,我——
(顿住,慢慢转入低缓失望的声音)可你当天就走了,一声不响就走了。
梅小姐(哀怨)走的好啊!佛说最痛苦的地狱的冤魂是没有喊叫的。
觉新(激切)可我们是人啊!我们是活着的人哪!梅,我想过,我想过,我
们要互相知道一点消息。(把梅拉到书桌前)来,来,梅,你听我的活,
你必须听我这一次话。你写下你的通信地址。我去拿我上次没送到你
手里的信;你看了,你不写,也会写的。
[觉新把她按在书桌前椅子上,就匆忙由正中门跑出去。
(梅被这一阵激动弄得有些昏眩,稍微静了一下,持起毛笔,在一张便条上写了儿个字,
忽然一阵刺心的抽痛,忍不住掷下笔扑在桌上哀位起来,这时由右面侧门慢慢踱进来瑞珏,
抱着熟睡了的海儿凄侧地望了一刻,悄悄走到床前,把海儿放好,由床前小桌上倒了一杯
水,端起来,轻轻走到梅的身旁。
瑞珏(温和地)梅表妹。
梅小姐(一直在低声隐位,突然听见耳边的声音,仓促坐起)哦,大表嫂。
瑞珏(递出)喝一点水吧。
梅小姐(立起接下)哦,谢谢你。(喝了两口,珏又接在手里)
瑞珏(把杯子放在书桌上,同情地)不要回去了,再多住几天吧。
梅小姐(涩涩地)我,我也想回去的,大表嫂。
瑞珏(恳切)梅表妹,我是真想留你多住几天呢。
梅小姐(点头)我知道,大表嫂。(凄笑)就是住在人家家里总有些不惯的。瑞
珏(微顿,哀怜地)你住了这几天,连海儿都舍不得离开你。
梅小姐(沉挚地)嗯,我真喜欢海儿。(忽然微笑)你说要给我他一张相片的。
瑞珏真是的,我几乎忘了。(走到床前,举起梳妆台前一个小镜框)就拿这一张吧,
你走得太仓促了。
梅小姐(随到床边,低头疼爱地望着睡熟的海儿,微笑)睡着了。
瑞珏(慈爱地俯视着)嗯。(举起相片)你要这张么?
梅小姐(接下,一面看相片,一面望着床上的小孩,欣慰地)真乖,那一双眼睛才像爸爸
呢。
瑞珏(快乐地指点)你看那鼻子不像么?
梅小姐(赞美)嘴也像。
瑞珏还有这一对大耳朵!
梅小姐(欣悦)都像,都像,有了这么一个孩子才真快活呢。
瑞珏(忽然为梅感到一种悲戚)是啊,有了孩子就不寂寞多了。
(梅垂首无语。
瑞珏(拉起梅的手)梅表妹,(天真的)真的,有时我真想把海儿送给你呢。
梅小姐(黯然)不,不,我有一张相片就成了。
瑞珏(愧赧地)我知道我说的是空话。不过,梅表妹,我看你要走了,(深
厚地)我真恨不得把什么都给了你,只要你能快活一点,他——(恿然)
他也能快活一点。
梅小姐(惊愕)大表嫂!
瑞珏(悲戚)你们哭了。
梅小姐我们?
瑞珏(低头)他跟你。
梅小姐(俯首,痛苦地)大表嫂!
瑞珏(抬头望着梅,坦挚而温婉地)梅表妹,你千万不要弄错了我的意思,我,
我——
梅小姐(无可奈何地)表嫂,我知道你晓得。(低首)可我是要走的人了。(缓缓)
并且我以后不会再来的。
瑞珏(焦灼)梅表妹,你,你——(绝望地)人的话真是不中用呀!我不是要
你那么想我。如果我,我要你那么想,我何苦在你要走的时候;提起
这件事呢?
梅小姐(岔开,低声)大表嫂,你听,别是我母亲来了吧?(欲行)
瑞珏没有,她没有来,轿子还没有预备好呢。
梅小姐是吧?(又要走)
瑞珏(恳切地)不,梅表妹,你不要走。(拉着她〕我真有话讲,我也是——(几乎是
乞怜地)有许多话没有人可以讲,我也苦得很呢。
梅小姐(缓缓地)我知道,我知道。
瑞珏不,梅表妹,你不要想远了啊。我,我说不出、(哀切)我真不是专替
自己想的人。(鼓起勇气)我替你,你们想过多少次啦,我真是——
梅小姐大表嫂!
瑞珏你让我说完吧!(泫然流下泪来)我真是好几次想回自己的娘家,——
梅小姐(惊愕)你——
瑞珏把他跟海儿交,交给你——
梅小姐(哀痛)大表嫂,你真不知道你自己说的什么,我,我就要走了。
瑞珏(恳挚而沉痛)梅表妹,他真苦啊。我看他苦,我的心都痛了啊!(哀望)
你不笑话我吧?这个家里没有人真懂得他,没有人真爱他,我知道你
是懂得他的,你也是真爱他的。所以我老觉得我的话你懂,你明白。
梅小姐(凄然)表嫂,你叫我懂什么呢?
瑞珏我,我真爱他呀!
梅小姐(低首)我知道,表嫂。
瑞珏不,你没有明白。我真是爱他,真是说不出的那样爱,那样爱啊!他
快活了,我才快活。可他这么苦!这么苦!他从来没有畅快地大笑过
一次啊。所以梅表妹,我才想——
梅小姐想什么,
瑞珏我才想着我方才说的活,——
梅小姐你——
瑞珏(诚恳地)说来你不会信,我真是认真的,我不是说假话讨巧,我不是
造作呀。你会明白一个女人爱起自己的丈夫会爱得发了疯,真是把自
己整个都能忘了的。
梅小姐(坦白)大表嫂,你真福气,一个人嫁出去,能这样爱自己的丈夫,才
真幸福啊。
瑞珏(挚切)梅表妹,你想想吧,你就要走了。你应该好好为着他想,也为
着你自己——
梅小姐(悲哀地笑)不要说笑话吧。
瑞珏(诚挚地)我不是说笑话啊。
梅小姐(望着她,缓缓地摇着头)那么,你离开他不痛苦么?
瑞珏(压制)嗯,——不。
梅小姐你家里看你回来不痛苦?
瑞珏(低首蹙眉)嗯,——不。
梅小姐(声音颤抖)海儿离开了你不痛苦?
瑞珏(依然)呃,嗯——
梅小姐你离开了海儿不痛苦?
瑞珏(哀哀哭起来)我是痛苦啊,我是痛苦啊!可我有什么法子,我真是不
忍再看他那样苦啊!
梅小姐(悯恻地)大表嫂,苦是尝不尽的。你想的大多了。(抚慰她如同自己的妹
妹)大表嫂,你,你比我小吧?你有——
瑞珏(抬头)二十。
梅小姐(惊讶,二十!(笑着)大表嫂,你还是我的小,小妹妹呢。不要再想了,
不要这样苦自己,为什么想起那么怪,那么怪的念头呢?
瑞珏(纯真地)怪么?
梅小姐(爱怜地)你能说不怪么?(感叹)人世间的事情复杂起来真复杂,简单
起来也是真简单的。(诚挚地)大表嫂,你什么都对我说吧,我告诉你,
我这次来了,看见了你们,我真是替他高兴哪!
瑞珏真的?
梅小姐我现在知道了他真有一个人在他旁边——
瑞珏(真挚地)我老觉得我配,配不上他呢。
梅小姐(微笑着)我倒是觉得他有点配不上你呢。(又转为忧愁地)不过,他身体
不大好,他——
瑞珏(温和恳切)我会照护他的。我真,真恨不得拿出我的性命来,来——
梅小姐(安慰地)我知道你会。大表嫂,好好照护他吧,我也尽量使你快活呢。
瑞珏(忽然稚气地)你不是说过你要看他小时候的相片么?
梅小姐嗯,是啊。
瑞珏(忙走到书桌边,由抽屉里取出一束零散的相片,欣喜地)你看这都是。(一张一张
地桃出来)这是他跟我死去的公公一块儿照的。你看多好玩,他的眼睛
多像海儿,你看,(笑起来)还穿着开裆裤呢。
梅小姐嗯。
瑞珏(像一只复苏的小鸟止不住地欢唱起来)这一张是跟大姨妈照的。哦,这张还
有你呢。(赞美地)那时你多小啊!多好看哪!就在这书房门口照的吧,
你看还有爷爷,有二弟,有琴表妹还有他。你看,你还扎着两条小辫
子,一双眼睛,多大,多美啊!多聪明,多快活啊!真是——
[梅听着听着瑞珏的话,不由得低低哭泣。
瑞珏(才觉出——)梅表妹,你——
[觉新由正中门走进,拿着一封旧信。
觉新(惊讶)你在这儿!快去告诉大姨妈说轿子已经预备好了。
瑞珏好。
[珏低头由右面侧门下。
觉新(焦的地)她说了些什么!
梅小姐没说什么。
觉新真的?
梅小姐嗯。
觉新(举起旧札)这就是那天你没有收到的信,你看吧?
梅小姐(摇头)不,不看了。
觉新怎么?
梅小姐(无望地)看了又怎么样呢?
觉新(迫切)那么以后寄给你吧。(伸手)你写的地址呢?
梅小姐(缓缓地)我没有写。
觉新没有?
梅小姐(悲哀而肯定地)不想写了。
觉新(迷惑地)为什么?
梅小姐(哀切)我写不卜去。(瞥见方才放在书桌上的海儿的照片,满腹说不尽的叮咛,希
望,和哀痛)大表哥,忘了我,想着自己,想着海儿,还想着她吧。我
——。。
觉新梅!——
[陈姨太推开右面侧门进。
陈姨太(望了一下)哟!(回头笑说)他们俩在这儿呢。
[梅和新远远分开,梅转身低头把海儿相片缓缓放进皮箱里。
[由侧门走入钱太太、周氏、沈氏、瑞珏、黄妈和刘四姐都提着钱太太和梅小姐的物事。
周氏用手帕擦着眼角。
钱太太(望了珏一眼,笑对新)明轩,你这个小傻子,你不知道你手里有多大一
个宝贝呀。梅芬,你跟各房的长辈们都辞过行了么?
梅小姐都辞过了。
周氏(十分矜恤地)梅姑娘,你这两天病好一点了么?
梅小姐好。
周氏胸口还痛么?
梅小姐(低声)不。
周氏(嘱咐)以后——
钱太太(不知体贴地)哎,我这个女儿啊,成年地病,成年地就是苦痛,苦痛,
不知一年到头,哪儿来的这些苦痛!(望珏)可不像我这个干女儿,成
天地笑笑眯眯——
陈姨太(似乎是打趣地)别夸了,您的干女儿现在也是有病啊!
钱太太病?
沈氏(笑望珏)你吃梅子下?我屋里还有呢。
钱太太(莫明其妙)吃梅子干什么,够酸的!
陈姨太(尖笑,望着新)酸了才能治病啊!
钱太太(恍然)哦,哦,哦。(转向周,欣喜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瑞珏(羞赧地)妈!(低下头)(周笑着附耳告钱。
钱太太(连连点头)哦,哦,哦。(笑出声)我来的,我来的,到时候我一定来
的。
[梅痛苦地立在桌前凝望着。
觉新(悲痛地)该走了吧?
(琴由正中门匆忙走进,后随袁成。
琴小姐走吧,大姨妈,我母亲在外面等着。
钱太太好,走吧,走吧。
(黄妈,袁成和刘四姐都忙着把东西拿出门。
沈氏一路顺风啊!
钱太太顺风,顺风,准顺风!
陈姨太(顺嘴人情)我们到码头上送送吧。
钱太太(一面拿伞,提包袱,一面翻眼)送?谁也不许送。
周氏(笑着)是,不送,不敢送。
[大家说着讲着向正中门口走。
周氏(对钱)说定了,老大爷过生的时候,——
钱太太(快活而肯定地)一定来,一定来,为着我这干女儿,我也要来的。(回
首)梅芬!
陈姨太梅姑娘。
梅小姐(揩拭泪水)就来了。
(大家都走出正中门。外面有轿夫的脚步声和吆喝声,屋内只有珏和梅。
瑞珏(诚挚地)梅表妹,下次你来,你一定要来呀!
梅小姐(依然)我想来,——(悲痛的预感)我就怕,不能来了。
[新由正中门上。
觉新(低声)上轿吧。
梅小姐(望着新和位,沉缓地)再会啦,大表哥,大表嫂。
(珏充满了对梅的怜悯,不觉哭泣起来。
[琴由正中门跑进。
琴小姐(喊叫)梅表姐!——(望出这三个人的神情,低声,同情地)上轿吧!(缓缓地)
该走了。
[梅徐徐转身。新沉默地凝望着,眼里又浮起泪光。琴也低下头,紧握着丑的手。珏悲哀地
望着觉新凄侧的脸。
(门外有人高声叫“梅小姐”。梅开始走出正门。
——幕徐落
第三幕
第一景
是草木又将凋落的暮秋,离第二幕有三个多月了。高家大翁庆寿三日,现在是第三
天的傍晚,主客们都已疲惫,到处都显出一种曲终人散的空气。尤其是在花园里,此时夕
阳欲下,右面那一片山影与暮色渐深时湖面升起一层漠漠的寒雷,萧条空疏,令人感到凄
寂而荒凉。近居室湖滨上的水阁也那样静静地立在夕阳里。沿着湖滨望过去,远远的在山
脚下,是一片红透了的枫林,在秋天日落时的金色的映照中,说不出的凄艳。右面近前有
两三株年代老而挺拔高耸的白果树立在由右方通着居住的房屋曲折引来的小径旁,那扇形
的小叶都变成金黄色,远望斑斑点点,衬着后面的枫林,美丽而华贵。树后绕昔矮矮的竹
篱,正中开着篱扉,由篱外湖边引进一条鹅卵石砌成的小路,直领到左面水阁的石阶前。
水间是一所精致的楼榭,初建成时曾经是金碧辉煌,如今罩上了一层时间的尘衣,在这满
眼萧瑟的秋色中,黯然默立着,犹如迟暮的佳人。阁后山涧里的水淙淙然由蔓生着紫藤、
青苔的岩石中流下来,成为一道小溪,从阁下竹篱间,流进湖里。这水阁是两层,下层离
地有四尺许,矮矮的栏杆绕着四周。楼上的雕窗虚掩着,楼下四面卷起竹帘,窗扇门槅都
收藏起来,四面通风,轩亮明敞,可以穿过去望见阁后的青山。阁内的炕床,桌椅,字画
都非常清楚地露出。炕床后有一小屏,屏后是上楼的木梯。门媚上悬着一块泥金字鸟木匾,
篆书“水云乡”,两旁悬一对崭新的黑漆橙联。阁前是一片平坦的草坪,坪上放着石桌、
石凳和藤椅,桌上摆着纸烟烟具等等。
(开幕时,夕阳淡淡射在草坪上,秋风吹过,自果树瑟瑟作响,扇形的黄叶悄悄地落下一
些来。觉新和克安在竹篱后徐徐跟在冯乐山后面,由正中篱门走进。冯乐山穿着袍子马褂,
神色泰然,仿佛眺望着四面的湖波山影,悠悠自得。将近两三年的工夫,在他的面容上留
不下一丝时间的痕迹,他依然清高脱俗地对着身边两个后辈们应酬,微笑中依旧抑不住一
种冷冷的倨傲。他手里握着一张红帖,进门时,刚刚把鼻上一架玳瑁边的远视镜取下来,
缓缓放在一个老旧的镜盒中。克安和觉新都穿着招待宾客的衣服,克安叉把秋天最讲究的
衣装展披在身上,态度恭谨,在冯乐山身旁忽前忽后地侍应着。觉新眉宇间露出深重的忧
郁,劳累和焦的使他较三月前显着惟淬瘦损,仿佛带着病,在客人不留意时就皱起眉头。
客人转过身,他叉打起精神含笑应付。
觉新(在篱外〕请这边走吧,太老伯。
(冯微微颌首,新侧身引着他们走进草坪。
冯乐山(四望)这一带还算清雅。
高克安(殷勤)是,是,比方才在寿堂里,跟那帮俗不可耐的客人应酬,要舒
服多了。
觉新太老伯累了吧?
冯乐山(蔼然)还好。(找一个石凳坐下,克安在一旁分外小心地服侍着)
高克安家父在前面唱戏的地方跟几位拜寿的客人招呼一下,送完了客就到此
地来陪老伯的。(回头对新)明轩,你快去叫下人们给太老伯倒茶。
冯乐山(赏玩着四面的风光,回顾)不用了。倒是这“水云乡”里,纸笔都有么?
觉新(有些不大懂)您说这水阁里面?(冯点了点头)有,有,文具都在楼上预
备好了。
冯乐山(十分考究地)你先看有否古墨?最好是你们府上藏的“古渝糜”。
觉新是,我看看去。
冯乐山(追嘱一句)楼上若有绿端砚就更妙。
(新又应了一声,迈上石阶,步入阁内,踏着屏风后面的木梯,踱上楼。
高克安(同时,讨人喜欢地)我去叫婉大姑来给您研墨吧?
冯乐山(仁爱地)不必了,第一次回到府上给她的老主人拜寿,让她多玩玩也
好。(转题)这两天你们府上的喜事很多啊。
高克安(谄笑)这都是仰仗老伯的恩德。以前明轩的婚事蒙您成全,现在者二
的婚事更要高攀了。
冯乐山(客气而做岸地)谈不上这么客气的话,只要舍侄孙女日后嫁过来,应对
进退,都融融和和,像明轩的夫人似的,我就放心了。
高克安(格外殷勤)那是万万不会错的。(临时堆砌着许多奉承话)老伯目光如炬,
洪福齐天,明轩若不是老伯当初为他作月老说媒,现在早已死了大
太,有鼓盆之戚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