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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答应我,无论如何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再说!”
“我不管你们在聊什么,总之病人不能呆在地上!”
梁洛儿也像是哭傻了,看着还躺在地上的殷复颜,她的脖子没有了围巾的遮挡,左侧硕大的肿瘤触目惊心,脖下的皮肤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几乎不堪入目。她简直不敢想象,一个人是怎么样面对这样的病痛折磨,甚至还有恋人的误会。
她咬着牙,说道:“好,我答应你现在不说。你先躺回去,说一个我哥不能知道的理由。如果我觉得你说得对,那我就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殷复颜却不理会,只是咬着牙依然不肯起来:“你根本就没想过后果!没错,他如果知道了我们确实珍惜剩下的日子。可是以后呢?你替他想过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吗?他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这辈子都会遗憾、都不会忘掉我的!你就忍心看你哥哥一辈子不快乐?!”
梁洛儿明显一怔,显然是被她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看看殷复颜披头散发的样子,终于一咬牙,一字一句地说:“我答应你,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护士忍无可忍:“你们终于聊完了,病人可以起来了吗?”
殷复颜躺在病床上,梁洛儿站在一旁替她整理头发,无意间看到她耳后溃烂的皮肤,已经成了紫黑色,好像是从里翻出来的腐肉,令人作呕。
她的眼眶渐渐又红了,眼前的人在人后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殷复颜只觉得旁边的人动作慢了下来,她抬起头,正看见梁洛儿怔怔地看着自己耳后。她不着痕迹地拉下她的手,自己摸着耳朵,说:“吓着你了?医生说这是皮肤病,很多艾滋病人会有的,不奇怪。”
“怎么会这样的?你怎么会得这样的病?”
殷复颜笑笑,黑夜里那个魔鬼的轮廓一闪而过,她顿了顿,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我怀疑是几年前注射的时候染上的。”
“几年前?!那你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殷复颜呵呵地笑:“这叫‘潜伏期’,而且不是所有艾滋病毒携带者都会发病,我命不好。”
梁洛儿不说话,低着头若有所思。她对艾滋病这种东西确实不了解,印象中那些垂死的病人大多都是些私生活不检点的人,他们得这样的病完全是自作自受。
怎么会想到今天,她最爱的嫂子竟会得这样的病?!
“那颜姐,你以后怎么办?”
“我想好了,我会去日本,然后多去几个不同的地方,直到没人记得我、就我不存在了为止。”
梁洛儿忽然又哭了出来:“我哥会记得你啊!”她扯着被单,开始后悔了,“我真不应该答应你,他将来要是知道了会恨死我的!”
殷复颜拉着她的手,她的皮肤已经可是溃烂,脖子上的肿瘤更是异常丑怪,但是那双眼睛却是一如既往的美。深不见底的黝黑双眸,过去看透的是人心,现在更是看透了生死。
“他会忘掉我的!我太了解他了,所以我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所以我才会宁愿他恨我却什么都不解释。”
梁洛儿哽咽着抬头,对于这番话既是相信又是不信。
“他是那样一个向往自由的人,可能会被一时的仇恨蒙蔽双眼。但是时间久了,他自己就会从失望、阴影中走出来。眼下他确实很恨我,可以后他总会遇到比我更合适的人。那时候他一定会忘掉我,去迎接自己的幸福的。”
“可你如果现在告诉他,没错,我确实可以跟他过完剩下的日子、我确实很幸福地走,可你替他想过他以后的人生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会永远记得我,永远都不能过自己的日子。以后他的身份就是已死的殷复颜的男朋友,你让他怎么办?”
梁洛儿已是泣不成声,空着手死死地拽着雪白的被单。说,不可以;不说,还是不可以。两个都是她最敬爱的人,两个都在受最深的苦痛折磨,自己明明知道全部的真相,却什么都帮不了,竟然只能哭!
“所以我求你,不要告诉他。这是最好的方法,我太了解他了,他一定会忘掉、一定会让自己幸福的!”
“可是、可是,他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殷复颜一怔,眼角终于流下了眼泪:“他不会知道的,我很快就离开,他永远都没机会知道了。”
?
寻找
后来殷复颜见到了韩医生,才觉得缘分妙不可言。她慌张之中找的医院,竟然就是殷复颜一直就诊的那个。
韩医生替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眉头紧锁,站在门口一直和其他医生研究病例。梁洛儿坐在床边,不停地向门口眺望,担心极了。
“会不会很严重啊……
殷复颜看她着急的样子,好像生病的是她自己,忍不住开口说:“没事的,那些医生比较喜欢虚张声势。”
“怎么会呢?你没看到那个韩医生,头顶上就像顶着团乌云!”
殷复颜挑着眉,忽然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韩医生头顶上光秃秃的,哪儿来的乌云?”
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殷复颜却是笑弯了腰、自得其乐。梁洛儿又着急又生气:“颜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样的话?!”
殷复颜还在笑:“那、那我有什么办法呀?韩医生的头顶确实是秃秃的!”
“颜姐!”梁洛儿气急了,“你的病都已经这么重了,你就不害怕吗?”
笑过去了,殷复颜渐渐平静下来,眼神一如既往地清澈干净。
她轻轻握住梁洛儿的手:“怕呀,怎么不怕?几个月前刚知道自己得了这样的病的时候,我又恨又怕。可是现在我不怕了,人不过就是几十年的生命,我比别人短了而已。可是有些人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我几乎全都有了,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梁洛儿看着她消瘦却始终微笑的脸,慢慢地又红了眼眶。她怎么都不敢相信,怎么都觉得这是场噩梦,这样好、这样美的人,怎么会得那种病?怎么会被折磨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她不过比自己大几岁,连三十都不到,却要独自面临死亡的恐惧……
她慢慢地咬着嘴唇,简直不敢想下去。
“那你说的没有遗憾,也包括我哥吗?”
殷复颜却是一怔,坚定,而且清楚地说:“当然是了,你哥哥,他是我最想去好好珍惜的人。你不要觉得我很难熬,其实没什么的。只要多想想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我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最富有的人。”
“那我哥呢?他这辈子都等不到你了,甚至、甚至连你离开的真正原因都不知道,你就不怕你成为他最大的遗憾吗?”
“洛儿,你知道我最对不起你哥什么吗?”
梁洛儿死命咬着唇,说好不许再哭、不许惹她伤心,可眼泪就是不争气。
“什么?”
“我最对不起他的,就是让他爱上这样的我。”
我最对不起的,就是让你爱上这样的我。
“现在的我什么都不能替他做了,以前说好的承诺也全都不能兑现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忘掉我,去寻找更好的人。”
梁洛儿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索性任凭眼泪拼命地流。她哑声争辩着:“其实你就是最好的……”
“我不是。”她摇着头,抬手抹掉梁洛儿的眼泪。
她手背上的皮已经已经大面积地老死,有些伤口结了痂,碰到脸上特别疼。梁洛儿却没感觉到,只觉得一阵心慌。
这双手曾经是那么细腻光滑,却变成了眼前这个可怕的样子。
心里的恐惧和难过膨胀到了极点,梁洛儿从没觉得如此心疼,即使是小时候父亲忽然出车祸去世的时候,即使是母亲殉情的时候,他们走得急,毫无征兆,全然不像现在,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还在面前,却不剩下多少时间,就要死别。
“你哥那样好的人,他值得拥有最好的,而且肯定不是我。”
“颜姐,我——”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也实在说不出什么了,她甚至又开始后悔,或者说她一开始就没想过真正要答应,真的去遵守那个承诺。
“我只要离开了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他会好好的,我知道的,没有我,他会好好的。”
不过离开了一个多星期,屋子里竟是脏得不成样子。浴室和厨房的地板上狼藉一片,粘着黑色的黏稠状不明物体,角落里还有将军咬了一口的排骨。蓝羽妮大叫恶心,只怕招虫子,她知道某人懒,只是没想过他竟这么懒。
她拿出抹布和围裙准备大干一场,廖习枫立刻拦着。
“你才刚出院,怎么能干家务?歇着吧,我来!”
蓝羽妮只觉得好笑,表面上抱着胸准备看好戏,看着他宝贝自己的样子却像是从心底流蜜一般甜。
他大张旗鼓地干了一晚上,厨房里的水表飞转,效果倒是没看出来。尤其在书房的门后面发现了将军的大便后,蓝羽妮实在忍无可忍,宁愿累死也要死得“干净”!
廖习枫很是惭愧,面前的兔八哥围裙上还有很多泡沫,他缩在角落就像是等待受罚的孩子。他确实尽了力,可这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蓝羽妮不仅气他的懒惰,还气他居然把将军也带坏了。将军有自己的马桶,它从来不会随地大小便!
她狠狠地抠瓷砖里的口香糖,暗骂道:这个混蛋,洗澡的时候居然还嚼着这个东西!
衣柜里也乱七八糟,很多内衣堆在一起,蓝羽妮简直要怀疑它们是不是块发霉了。她用手指捏着去质问廖习枫,他委屈地回答:“不是你说内衣不能放在洗衣机里洗吗?”
“那就手洗啊!
他振振有词,而且很有逻辑性:“我想多聚一点,一次性全洗掉。”
蓝羽妮实在无语,什么都不废话乖乖回去替他洗衣服。她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人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她趴在地上向衣柜最底层的最里面进攻,搜寻廖习枫的袜子。而肇事者正在浴室替将军洗澡,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隔了那么远大声喊道:“小妮('4020电子书 txtsk'),我那件睡衣你看看能不能翻到,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她正在整理翻出来的东西,居然还找到了以前丢失的流氓兔拖鞋,上面长满了霉斑。
她想都不想地问:“哪件?”
“就是你去年买给我的那件,灰色的。”
她想起来了,确实是去年替他买的,袖口上还各有一只狗。他刚开始还嫌别扭不肯穿,后来因为很暖和、很舒服,竟是非常喜欢,天天晚上要穿着睡。
他还不知道的,因为他很喜欢这件老是穿着,她偷偷地在睡衣领口绣了“LYN”。
没和他商量。
光是想想她就不自觉地笑出声来,这样的衣服怎么能丢掉?她当即扔了那只鞋子一定要把那件睡衣找到。
翻了很久居然没有一点头绪,她诧异,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摆在什么地方她再清楚不错,今天竟然丢了一件衣服,在她的眼皮底下。
她高声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廖习枫想了想,回答说:“就是你住院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怎么都找不到,拿以前的那件黑色的救急,然后到现在也没再看见过。”
那就更不对劲了,她想了又想,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廖习枫随手扔在了什么地方,而他已经完全忘了。
也就是现在的房间已经不是她熟悉那一个了,什么地方都有可能,她把头发仔细绑好,抹上袖子,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件睡衣给找回来……
?
发现
廖习枫则在浴室里帮着将军洗澡,那只蝴蝶犬特别爱闹腾,它洗完了不算,廖习枫感觉自己也洗了一回。
好不容易全洗干净了,他抱着将军出了浴室,忽然隐隐约约觉得不对——
蓝姐姐好长时间没说话了,卧室里连打扫的声音都没有,房间里寂静地可怕,只有将军舔舌头的声音。
“小妮,找不到就算了,重买一件吧。”
他推开门,却看见蓝羽妮坐在地上,怔怔地发呆,肩膀竟然在颤抖。
他没来由地心慌,轻声道:“小妮?”
蓝羽妮明显一颤,她缓缓转过头,廖习枫这才看到她手上像是拿着什么东西。他是两百多度的近视眼,只能眯着眼睛看。看了半晌,他隐约分辨出好像是一个耳坠。
他一惊,耳坠!
蓝羽妮站起来,举起手中的心叶型耳坠,放到他眼下,面如死灰:“这个是谁的?”
她站得很近,他忍不住退后一步,眼睛盯着那个耳坠,却找不到话说来解释。
她等不到答案,每多等一分,心就死了一分,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哑声又问了一遍:“我没有这种款式,而且我很确定我离开之前打扫过床下,那个时候肯定没有。你回答我,这个到底是谁的?”
“我、我不知道……”他本能地摇头,他不记得这个耳坠了,只觉得不要是他猜测得那样就好,就是真的是那样,他也要全都否认掉!
她越来越怕,他越是这样,越是不确定地一味否认,她越是害怕。心里那股恐惧溢出来,像是要把自己撕开,粉身碎骨。
她低声问:“这是别的女人的对不对?我住院的时候,你带过其他人回家对不对?”
她全猜到了,他已经无话可说,没有退路只有承认。
她终于哭了出来,在心最愉悦却转瞬被打死的时候。
看到她又哭,廖习枫怔怔地,看着她家庭主妇的打扮,头发乱乱地绑好,还有围裙和护袖。以前他总讽刺她这种打扮很土,其实有些话他一直没说过,他喜欢她这样。就像是已经被他绑住的人,无论她是妩媚的,或是邋遢的,生活里柴米油盐的烦心事涌上来,她都会陪他一起过。
他上前想去拉她的手,岂料蓝羽妮挥手甩开,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不过是离开了半个月,你就这么着急要恢复你的风流本色?”
他无力地解释,只觉得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已经离开他了。
“我那天喝醉了,我甚至不认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在家里了。”
她冷笑,眼泪无声地掉,就像是已经碎了的心,全部摔碎在地上,再也拼不回来。
她默默地解开面前的围裙,随手扔在地上,和满地的袜子。廖习枫伸手去接,却被蓝羽妮全力挣开。
“你别碰我!”
她抬眼望进廖习枫的眼里,芭比娃娃般的大眼睛是他完全没见过的浓浓恨意。
“廖习枫,你以后再也别碰我了。”
她再也不说话,也不再看他,从阳台上拉出了刚放好不久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从冬装到夏装,从衣服到其它生活用品,从带过来的到住在这里以后添置的,一样不落,全都收拾干净。跟他住在一起的所有,全都要收拾了干净、全都带走。
廖习枫傻傻地站在原地,他不想说谎,所以只能告诉她这样的残酷事实。
把她接回来的时候他想过这件糊涂事,可只是那么一秒钟就忘掉了。自己那时候确实喝醉了,莫名其妙地就带回了一个酒吧里的陌生女人,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迷糊一片的过程中连那个女人的脸都不记得。不过是酒后的一次风流,他几乎都忘干净,更没想过蓝姐姐会知道。只是没想到,那个女人丢下的一只耳坠,竟然出卖了他。
两人住在一起之前廖习枫的风流韵事一直是蓝姐姐心口的刺,一直是他们的禁忌话题。今天他好不容易把蓝姐姐拉回来,却出了这样的事,他只觉得,这次她是真的很生气。
他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收拾齐所有的东西,一件不剩地离开。甚至蓝羽妮经过他旁边的时候,他伸出手想去拉,还没碰到,她就已经走了。
房间里什么都空了,连同一直住在这里的女主人。他一直站在原地,脚边堆满了脏衣服。他忽然想起来,满屋子去找,直到翻遍了每个角落,他终于承认,她把将军都带走了。
当初那样拼命挤进自己生活的那个缠人姐姐,已经完完全全地离开。
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却没想通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他心烦意乱,随手把那些脏衣服扔回柜子里,摔门的时候无意地一瞥,角落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抓起了一只,左看右看才想起来,那是前两年他们去扬州瘦西湖的时候买的。扬州的娃娃又多又便宜,蓝姐姐偏偏喜欢这种东西。她看着喜欢,竟一次买了五十只!
不过是小小的娃娃狗,有白色、灰色、褐色、黑色好几种,头上还顶着博士帽,他就不待见这种毛茸茸的骗小孩的东西,最重要的是那么一大堆,把车厢的后座全都占满。带回家的时候还得他抱上去,万一被邻居见到了,要多丢人有丢人。
他有气没出撒,不禁抱怨道:“这种东西你喜欢的话买几个就好了,买这么多干什么?!”
她根本不理会他的抱怨,抱起一只白色的狗就往脸上蹭:“这娃娃多可爱啊,而且还这么便宜!你下个月不是要过生日了吗?送你一只。以后你一过生日就送一只,这些可以支撑到75岁呢!”
廖习枫哭笑不得,立马有了把这些狗全都扔出去的冲动。
“我过生日你就送这种便宜货给我啊?!”
“我又没说只送这个,你放心好了,会送其它东西的,这只是赠品。”
她眨着芭比娃娃般的大眼睛,一脸得逞后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