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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新面色肃然道：“昨日之事，其实掌教真人也是命通闻殿与职方殿的人在查，云家那边似乎也有怀疑。这几天确实有人在打探你的行踪。玉容峰有好几个三代弟子都曾发觉，这两天始终有人在明里暗里，注意你用的炼器室。此外那云乐辰到我广陵宗之后，被人出言挑拨的情形也很古怪。只是幕后之人做的很干净，这些关键人物如今都寻之不到，估计要么是潜逃，要么就是被灭口。不过却未必，就一定是冰月宗。”
岳羽不由一阵凝眉：“也就是说。可能冰月宗的人是顺手推舟也说不定么？”
“不是说了是无法确定么？说不定那云乐辰也是如此。云家的子弟，心思只怕多半不会这么简单。不过我看他这人似乎是真蠢；渡心劫时也大约就是就是想着有长辈护持，谁也奈何不了他。听起来很荒唐，可其实只要心境没破绽就行。但是云家的其他人，就难说了——”
沈如新先是一笑，然后不解的望向岳羽：“我是搞不懂你，明知道昨天的情形有问题。那个丁怡晴说的话，明显带着挑拨。干吗还傻乎乎的上当？”
“有些事，是避不得的——”
岳羽眉梢微扬，然后目注广陵山下方，那片用来安置来客的区域，冷然笑道：“沈师兄，你说我有没有可能，在紫云仙府内将那虚若月击杀？”
第三百六十六封神之兆
两个月后，苍缘山脉上空。十余道色泽各异的光芒，陆续出现，而后在一处山脚之上降落。
岳羽随在宫智身旁，双眼正审视着自己的前方。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竟是整整一片被浓厚云雾笼罩，看不见内中模样的区域。
“这就是紫云仙府？”
岳羽心念微动，驾剑继续向前飞行，直冲如雾中。旁边的宫智见状，却是微微一笑，没有去阻止。只是信手一挥，挡住了准备跟上的其余几人。
然后不过四十分钟，岳羽却是冷汗涔涔的直直倒退了回来。
见得此状，其余长孙紫韵与乐寒几人，尽皆有些不解。
倒是宫智的目内，闪烁着几分异色：“刚才你进去，到底深入到多少里？”
岳羽心里默默估算，然后面色凝重道：“大约四百里左右——”
“四百里么？我灵觉感知亦是差不多如此。”
宫智微微颔首，然后突然笑骂道：“嘿！你这小家伙，居然还有这本事。我现在倒是有几分相信，那靖海宗别府的那些东西，只怕真是被你得去了。能够察觉的幻阵存在也就罢了。深入四百里都始终不受影响，然后全凭己身之力退出来。这一手，便连本座，也只能是勉强做到而已。这次你等进入仙府之事，我如今倒是更放心了几分。”
岳羽却是恍若未觉，仍旧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的这片迷雾。
其实这大型幻阵也不是很危险，方才他即便不靠自己的力量，也能从内走出来。只是走出来的地点，说不定就是在万里开外。
——这幻阵在外围的时候，给他的感觉也不是很强，甚至远远不如那靖海宗别府。
不过越到后面，岳羽就感觉自己的魂识、视觉乃至听觉感知的偏差，越来越是强烈。即便是如今他比之四年前，不知强了多少倍的魂力和计算能力，在其内也是寸步难行。
此外令他惊异的是，无论他怎么寻觅，怎么去感知，却都找不到任何灵阵存在的痕迹，也找不到那灵力枢纽所在。整个大阵浑然一体，几乎完美无缺！
“原来如此！如果这片区域，不是天然形成的话，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是那紫云仙府。即便不是，也应是另一位上古仙人洞府所在。这样的大阵，绝不可能是太玄宗之力，所能布置出来——”
岳羽真心内正凝思之时，沈如新却飞到了他身旁笑道：“羽师弟好坚凝的道心魂识！你可知掌教真人前几月。为证实这里的真假，曾经与宫长老与莫长老联手施为，深入其内千里，却不得不被迫返回？”
“千里？”
岳羽瞳孔微缩，倒不是惊异于这幻术的广大，而是这缩千里于庭户的手段。
方才他在上空中望时，只觉这片白雾笼罩的区域，最多也只有两百里方圆而已。
可方才他深入时，便已是进入四百里。当时他便感觉有些奇怪，而沈如新此刻却告诉他，农易山连同两位长老，曾深入千里，却仍未曾发觉那仙府所在。
如果不是走曲线的话，那么这个幻阵的范围，到底有多宽广？
——这等空间阵法，已是远远超出这个世界的水准。不过若非是如此，只怕早几万年，便已有人发觉这里的异常。
“整整一千二百里！”
沈如新确证的点了点头，面上满是苦涩笑意：“那太玄宗之所以肯把到嘴边的肉让出来，除了想引开我宗注意力的另一个原因，正在于此。以他们三位元婴境修士合力。基本没有通过这幻阵的可能。而且即便是加上我们广陵宗和冰月宗，仍旧是有些悬。不过此阵倒也是没什么危险，传闻上古修士，无论是仙道，邪道，还是妖修，大多都性情和善，不喜伤人。只要不在其内使用大规模的道法，基本都可保安全无虞——”
这些话，即便沈如新不说，岳羽心里也是了然。其实此刻他倒是更奇怪，沈如新的身份。他知道自己这师兄消息素来灵通，可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些。掌教真人与宗门两位长老，曾进入苍缘山脉探查，这应该是极其机密之事。可以沈如新不过灵虚境修士的身份，竟然也能知道，实是令人感觉古怪。
十几人在这里稍停了几刻钟，待得长途飞行消耗的法力，全都恢复，宫智才带着众人，又向远处一处山峰飞去。远远的便望见，那峰顶处，早有几百余人在此等候。
其中二十几位年长修士，正汇聚于峰顶中央处，似乎还在为进入仙府之事而商讨争论。宫智抵达之后，见状亦是一笑，大步走了过去。
沈如新环视了峰顶一眼，然后便一声哂笑。“看来一时间还是进不去，这里可远远不止是三百人呢！”
岳羽默默不言。目光也在峰顶梭巡。在此处汇聚的诸宗弟子，足有近六百五十余名之多，竟个个都是假丹修士。
而据他所知，东胜大陆中发现的每一处仙家洞府，都是有其容纳极限。一百人到千人不等，超过了一定数目，当众人所汇聚的灵力反应超过界限之时，就会引发杀阵。
当然在真正进入紫云仙府之前，内中的情形，他们也难以知情。只能根据那紫云道人生前的修为，还有阵道实力的传闻，以及种种资料，来进行估算。
“原来掌教他们商定进入仙府的人数，是三百——”
岳羽继续四望，这次广陵宗过来的弟子总计有十八位。以宗门在北荒的地位而言，无论是怎样的情形，都轮不到他们缩减人数。
最后的结果，多半还是牺牲掉那些小宗门。毕竟单以实力而言，广陵、冰月与太玄三宗，足以横扫北荒。不过太玄宗素来都是以北荒正道首领，诸宗领袖自居，多半还是会为他们‘仗义执言’几句。而广陵冰月亦各有盟友，名额到底如何分派。却还有着一场博弈。
那些元婴修士，岳羽大多都是陌生之极，也没兴趣去认识，他更关注的，反倒是自己的对手。
最引他注意的，自然还是那花袭人。当日的十方门，给他的印象实是深刻。
令人古怪的是，当日同来广陵宗的那个阎志长老，今日却没来，反倒是换成了另一位元婴境修士。
“也不知这十方门，可否连接仙阵之人。引他人进入其内？”
按说以花袭人的假丹修为，即便能够开门，也只有二百里范围。而他们眼前这个迷阵，若没有二十几位元婴修士联手施为，大乘境以下者，基本都是难以独力进入，更无法确证方位。
不过这世界，却多的是无法以常理解释的事情。这可能性未必就不存在——
思及此处，岳羽心里已是浮起了一片阴霾。
这两个月来他固然是准备了不少。几乎将藏经三阁内所有关于上古修士洞府的杂记，以及仙家灵阵的猜想和描述的典籍，都读了个大概。此外又想办法，对手里的风鸾剑和悲音刀，做了一番加强。不过若是以之面对这仙府内的凶险，却还是有些不足。
李奈落也望着云梦宗弟子所据之地，神情森然道：“看见那个女人，我果然还是觉得有些不爽！”
岳羽醒过神，然后微微一笑，他那日虽替李奈落出了口气。不过以李奈落的性情，却绝不会避讳自己的落败。多半还是会想着亲自击败花洛雪，这才算是彻底了断这次心结。
除去花袭人，再还有就是冰月宗那个神秘女子，岳羽不想引起她警觉，目光稍顿之后，便迅速掠过。再然后，就是云家那位少年。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视线，那少年回过头，神情友善的冲着他微微一笑。岳羽也是颔首为礼，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其余几个大宗门之中，虽还有几个令他感觉有威胁之人，却没甚么资格，令他特意去关注。
此外还有两道视线，自他抵达这里之后，便定定不移的往他这边望着。一个自然是褚云，另一个却是石垒。
岳羽都懒得去回望，只是心里在自嘲。自己这一次，还真是四面皆敌。
不过这褚云，却令他又想起了战雪。以魂识探入到通幽珠内。岳羽静心遥遥感知着，远在空间乱流深处的战雪，然后眉头一阵紧凝。
岳羽现如今唯一能真正依仗的底牌，除了五色神光与大五行灭绝神针之外，就只有在另一个世界，获得勾陈星君神位的战雪。
不过就在他准备进入仙府的几天前，战雪却突然自己进入到她存身的那个空间，然后就此陷入了沉睡当中。无论岳羽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只能通过通幽珠，感知着战雪的大致状况。
不过这情形，其实也早有预兆。几十天前，战雪定冥珠附近的那些银辉，就已有大幅凝缩的迹象。时不时的，总会在打扫他洞府的时候入睡，然后醒过来后，那些银辉的晶片化，也就愈发明显。
也正因此，岳羽才不怎么担心。估计这几日，便是战雪正式封神之时，继续呆在这个世界，才是真正危险——
第三百六十七银色光茧
满布着灵阵符文的空间里。战雪居于正中央处。她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无数的银光包裹，形成了一个蛋状光茧，将这个不足十丈的空间，照的恍若明昼。
而在这光茧之外，整整有将近一千四百万条常人无法看见的丝线，正从同一个方向穿越空间而来，然后汇聚在了一起。大多数时候黯淡无光，可有时候也会闪现着七彩光泽。
而伴随而来，是无数不同的意识，以及祈祷之声。
“万请神威至勇至灵至圣至明勾陈娘娘保佑，我族来年能风调雨顺，人畜平安——”
“赖北斗星君庇佑，我石滩镇三年来无灾无劫。特献上三牲血食，供奉娘娘！还请娘娘继续庇佑我真氏一们，不受妖兽之灾！”
战雪的意识模模糊糊，只能本能的，将这些祈祷记于心内。然后努力维持自己的意识，不在这诸多强烈的意念冲击之下消散。
而随着这一千四百万信仰之力不断灌入，那光茧竟有如人类心脏般，开始缓慢而有力的跳动起来。每跳动一次。那定冥珠内的银色光辉，就更加的强烈一分，而在内层更是凝聚成了一层薄薄的晶片。光茧的外围，亦有无数玄奥难解的符文浮现穿梭，竟渐渐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光辉神圣之感。
战雪整个人，却愈发的难以维持清醒。那数量总计达一千四百万的信仰之线，虽然在给她提供着庞大无比的力量。然而这诸多的意念结合，却也同样在影响，在干扰着她的神魂与思考。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银色光茧更加的凝实，几近于实质化。跳动的频率，亦开始慢慢增速。内中所汇聚的，类似于浆液的物体，亦开始洗炼着战雪的身体。使其血肉崩溃瓦解，随即又再迅速的重新生成，将一股股蓬勃生机，灌入其内。新生的肉体除了更为完美，更动人心弦。
不过伴之的，却是一阵阵远胜以前用药物淬体时近百倍的痛楚。
战雪的意识，已经几近于消亡。只剩下了那仿佛恒古永存，无法磨灭的旺盛战意，仍旧强横无比的充斥其意念之内。再然后，却是战雪觉醒神智之后，所有这四年以来的记忆。在她的眼前回放，然后慢慢忘却。
——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空白。仅仅只能呆在这方寸之地，度过无聊时光。可其中却也有这一些彩色的，令她绝不想失去的记忆。而最后的画面，却定格在一位容貌清秀，神情似笑非笑，令她近乎本能的，想要亲近的青年身上。
“——主人！”
就仿佛困于地底深渊的绝境中，突然看见了一道光。战雪是下意识的，开始回忆着更多关于自己主人的事情。然后发现那痛楚依旧，那意念的冲击依旧猛烈，可她仅余的这些记忆，却已经再无法消磨。而且无比顽强的，在将那些消逝的部分，重新一一找回。尽管速度极慢，可是每一刻，每一分，都有着进展。
※※※※
“战雪那边的情形，似乎在好转？”
苍缘山脉；感觉到自己通过通幽珠，跨越空间乱流输入出去的意念联系，似乎已经重新有所感应。岳羽高悬着的心，终于再次放下。
自从在北海岸旁。诛除掉那海圣真君之后回归。他平时虽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却也是明里暗里的，在尽力搜集着关于这那些上古巫神的信息。
也知道了在洪荒时代，许多修士与妖兽，在成功封神之后，本身的记忆与神智，都会在信仰之力的冲击下受到影响，甚至崩溃。很少有人。能够全然保持住自己本我意识。
——借万民之力而拥有巫神不陨之身，却也同样免不了，受万民之意所挟！
而他最担心的，便是战雪那才刚刚生成不久，还仍旧有些脆弱的意念，能否在这信仰之力的冲击下撑过去。
——如果是出现他最不愿看到的那种结果，岳羽也只能选择发动定冥珠内的符阵，将战雪在信仰之力作用下生成的意识完全磨灭除去。然后会想尽办法，将她从那勾陈星君的神位上拉下，消除她在那个世界的影响。
毕竟若按这趋势继续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战雪会试图脱离他的控制。
心里暗暗庆幸着，岳羽从忧虑中回过神，然后注目看向眼前。只见身旁的二十几位元婴修士，正各自祭起了一件法宝，形成了一个立体的光圈，将他们这近三百余人护在其内。
为出入洞府的人选之事，各宗的元婴境修士，足足争论了大约半日时间。然后结果是原定的三百人数目，最终增至三百五十。绝大多数小宗门的弟子，被排除了出去。
岳羽是至今都清晰的记得，那些与他年纪修为相差不多。却无缘进入仙府之人，当时怨愤不平，阴毒入骨的视线。
他本人倒不觉怎么在意，反正广联宗欺压北荒各宗已达万年之久，积累了也不知多少仇恨。今日多一桩恩怨，少一桩恩怨，都无所谓。反倒是对宫智在争论时的口才，佩服不已。纵横捭阖，始终牢牢的笼络住来自南方中原的十几个大宗门，将北荒当地的小门小派排斥于外。
他身旁沈如新亦是如此，言笑自若，丝毫都不曾为方才之事而在意。只有李奈落，可能还是经历太少的关系，始终无法释怀。
“——今日之后，我们广陵宗，必定会被浮山、玉皇等宗狠之入骨！”
岳羽见他一路行来，却总是紧皱着眉头，不由哑然失笑。不过他却不想多花时间去劝慰，以李奈落的聪颖，不用他提点，日后也自能想明白。
广陵宗把开启紫云仙府之事，一直拖延到现在，又刻意把消息散露出去。目的本就是为的是防范限制北荒各方势力。
——毕竟南边这些大宗大派，即便能从这仙府内得到好处，也最多只是锦上添花，还要被他派的牵制。可在北荒，每多一人进去，多一人生还。广陵宗日后想要镇压住这边区域，很可能就更困难一分。
这么做，会招致诸宗怨恨也是正常。不过即便没有今日之事，如浮山宗之流，也不可能会放弃取广陵宗而代之的野心。
只是经历了这紫云仙府之事。太玄宗势必能在这北荒，争取到更多的奥援。藉此削弱广陵宗的目的。也算是达成。这等阳谋手段，不在农易山之下。
岳羽正陷入沉思之际，旁边的沈如新，目光却蓦地凛然道：“这已经是到了两千里——”
岳羽知道沈如新所言，是指他们从出发开始，进入迷雾之后深入的距离。
再环视四周，联手以大法力护佑着他们，不受外界灵阵影响的一众元婴修士，皆已是面色枯败，竟似已有不支之兆。便连速度，也是缓慢了下来。
——两千里方圆，都未见真正仙府所在，这紫云道人，真的只是太乙真仙而已？
岳羽心内暗暗凛然，虽说在着外围迷阵之内，并无太大危险。可若是这次失败而还，却必定会惊动更多的道门。
常理而言，一般上古修士越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所留仙府遗物，就越是庞大。
若勾动中原诸多势力北来，那时的局面，必定会脱去广陵宗的掌控，甚至于根基动摇！
最先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