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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算命先生-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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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咏禅封锁了通道,张继尧被活活烤死了。还是祖爷厉害,打造的队伍如同钢板,油盐不进。但还是出了叛徒,你的四坝头将乌发棺材的禁忌告诉了梅玄子,这正是我们想要的,直接拉拢你肯定不行,如果把你名声搞臭,那就好办了。不过祖爷果然厉害,竟然破了我们的小鬼将。”

祖爷心情越发沉重了。全国“会道门”还在窝里斗,日本人却已手握大局了。可怜的张继尧,英明一世,最后死在徒弟手上。人心散了,国将不国!

西田美子见祖爷不说话,便说:“祖爷随我来。”

祖爷一愣,问:“去哪里?”

“随我来便是。”

两人转身走出牢房,南行40米,到了类似一个大厂房的地方,进门处挂一牌子,上写:“宫教所技术处”。

“祖爷请进。”

祖爷迈步进屋,里面好生宽敞,中间一个过道,两面是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有点像张自沾做道具的实验室,好多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

西田美子说:“‘会道门’做法事,一定要唬住老百姓才行,你们那些土生土长的装神弄鬼术已经落伍了,且看大日本随军巫师的各种技术。”

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类似手套的东西,说:“军用焊接喷枪,改良后可藏于袖中,可做‘天剑斩’之局,神仙挥剑,山崩石裂。”说着,将“手套”戴上,启动开关,朝一块钢板劈去,掌锋过处,钢板断为两截。

祖爷暗暗点头。

西田美子摘下手套,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瓶药水,略带得意地说:“美洲香蕉水,馨香无比,经冰冻技术处理,可做‘仙人踏步’之局,祖爷请看……”说着,将药水滴在一块玻璃板上,随后抓起一把类似面粉的粉末,洒在药水上面,很快,粉末表面就出现了一朵朵类似狐狸脚印的印记。

“祖爷再看这里……”西田美子往里走了几步,来到一个小开间,将一个类似放映机的东西打开,而后又将窗子打开,手一指窗外,“祖爷,你注意看天边那片云……”

祖爷顺指望去,西天处正有一片厚厚的云朵。西田美子将一张幻灯片似的东西插入机器,光束射出,云朵上马上出现了上帝的模样。

“军用强光机,可造‘上帝再现’之局。战场上两军对垒,如果将对方的信仰之神呈现在天,你想会出现什么结果?如果换上中国人的太上老君或者玉皇大帝,祖爷岂不是可将神仙招来?梅玄子江边点鬼灯,就是我们提供的技术。否则,就凭他那点本事,能掀起这么大风浪?”

祖爷沉思不语,他的心已凉到极点。

“祖爷能破小鬼将,大鬼将恐怕就难以破解了吧?祖爷随我来。”说着,从开间出来,拐了一个弯,将祖爷引向地下室。

走了十几米,祖爷一看,下面如同地狱一般,两排大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人,这些人面无血色,目光呆滞,见有人来,都兴奋起来,咧着嘴,伸着手,嗷嗷大叫。西田美子顺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生猪肉,扔了进去,那人野兽一般扑在肉上,大嚼起来。

祖爷看得背后直冒冷气。

“这些人……”

“这不是人,是鬼。这些都是东北抗日义勇军的头头,生性极猛,正好用来炼就大鬼将。”

祖爷听后,心如刀绞,恨不得把面前这个女人撕碎。

西田美子看了看祖爷,说:“祖爷一定对我恨之入骨吧。要怪就怪你们国家无力保护你们。我说过了,祖爷面前两条路——要么合作;要么死。祖爷有多种死法——可以砍头;可以活埋;也可以做成大鬼将……”

“哈哈哈哈!”祖爷突然放声大笑,“1918年,我已经死过一回了,我是个骗子,做尽坏事,死不足惜!”

西田美子哼哼一笑,说:“祖爷是个聪明人,我们之所以让祖爷活到今天,就是觉得祖爷是可塑之才。梅玄子色厉内荏,左咏禅不忠不义,江南的地盘,我们最后还是准备让祖爷来统领,祖爷不要不识抬举。另外……”

说到这,西田美子迟疑了一下。

“另外……祖爷相貌出众,一表人才,两年前我和祖爷南粤见了一面,至今无法忘怀。你若能为大日本帝国建功立勋,则军方可以为祖爷提供日本公民身份,届时你就是日本公民了。他日战争结束后,我们可以一同飞回日本,祖爷若不嫌弃……”说着,西田美子把纤手搭在了祖爷的肩上。

祖爷慢慢将她的手推开,说:“请容我思考一下。”

“咯咯。”西田美子一笑,“是死在你这肮脏的国土上,还是去日本安度下半生,祖爷自己揣度。”

夜里,祖爷一个人端坐牢房。所有的一切在脑海中不断翻腾,这个肮脏的国度,这个无能的政府,这群愚昧的百姓……父母死于国民之手,弟妹死于国民之手……军阀混战,不思民生,举国上下,看不到一丝希望……

不是,绝对不是!还有爱国者,还有抗争者!汉奸不能做!只有一死,以谢国人!

牢门打开了。

“祖爷,想好没?合作,还是不合作?”

“合作。”

祖爷的心机

祖爷从西田美子手里接过“宫教令牌”,以天皇储教的新身份回到江淮。

“祖爷回来了!祖爷回来了!”管家大喊。江飞燕、黄法蓉、大坝头、二坝头、三坝头等人蜂拥而出。

“祖爷!”

祖爷笑着对大家说:“没事,没事。”

管家赶紧吩咐下人做饭,要为祖爷压惊洗尘。

祖爷说:“不忙。二坝头,你带上梅玄子的儿子,和我一起去梅花会。”

大家愣愣地看了看祖爷,祖爷看看大家,又说:“没事,大家先歇息,晚上再谈。”

此时的梅玄子正在“梅花会”焦虑不安,一听祖爷带着公子来了,慌忙站起身出门迎接。

两人来到屋中,祖爷说:“完璧归赵。”将儿子交给梅玄子。梅玄子使劲抱了抱儿子,又将他交给下人,而后说:“祖爷,怎么回事?”

祖爷一笑:“我还想问梅师爷怎么回事。”

梅玄子支支吾吾地说:“那日,我只是想和祖爷谈谈心……”

“是谈合作吧。”

梅玄子一惊。

祖爷一伸手,将“宫教令牌”掏出,往桌子上一拍:“我也有。”

“呃……”梅玄子一阵尴尬,“这……”

祖爷说:“你有,我有,左咏禅也有。天皇大人既想让我们替他办事,又不想我们团结,所以左咏禅才会争宠,将你勾结齐春福的事告诉我。”

“是他说的?”梅玄子震惊地说。

祖爷冷冷一笑:“这才是天皇陛下想看到的,所有人都在为他们办事,所有人又都不团结,他们肯定也承诺过你,让你做江南第一把交椅。”

“这……”梅玄子额头冒汗。

“呵呵,梅师爷放心吧,第一把交椅不是你的,是我的。”祖爷冷冷地说。

“你也当汉奸了?”梅玄子惊恐地问。

“我当汉奸都比你当得好!”说罢,祖爷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里,堂口热闹非凡,祖爷平安回来,众人兴高采烈。饭桌上,江飞燕问究竟怎么回事,祖爷说:“有惊无险,我被带到法租界后,押入了秘密牢房,你们是查不到的。幸得贾四爷在法租界有些势力,我给了守卫一些银两,让他给贾四爷带信儿,贾四爷花重金买通巡捕房,这才将我放出。日本人要置我于死地,我先去了贾四爷府上躲避了一段时间,现在风声不紧了,才敢回来,让燕姐和众兄弟担心了。我敬大家一杯。”

所有人都举杯,说:“祖爷吉人自有天相。”

饭后,大家都散了,祖爷将江飞燕叫到书房,才将真实的情况一一道出。

江飞燕听后大惊:“祖爷真答应日本人了?”

祖爷冷冷一笑,说道:“低头不吃亏,燕姐且听我说……”

江飞燕听着听着,眉头渐渐展开,随即又变得忧心忡忡,说:“祖爷,这样做非常危险,随时都可能丧命!”

祖爷一声叹息:“只能这样,没有别的办法。”

江飞燕看了看祖爷沧桑的面颊,心中泛起一丝怜惜。“祖爷……不如……”

“燕姐有话但说无妨。”

“不如……”江飞燕身为一届大师爸此时竟显得万分踟蹰,满脸羞涩,欲言又止。

“不如什么?”祖爷不解地问。

江飞燕猛地抬起头,深情地看着祖爷,说:“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祖爷一愣,我们?一起走?随即明白了江飞燕的意思。

祖爷是情商很高的人,1932年和江飞燕见第一面时,就从江飞燕的眼神中读出了爱慕二字。1933年,祖爷带张自沾去“越海棠”提亲时,江飞燕询问祖爷的终身大事,祖爷也明白什么意思,但祖爷一直都在故意躲避这些事情。

不是祖爷无情无爱,而是祖爷认为阿宝这种身份实在不适合结婚。两个骗子结合了,孩子一出生就是个小骗子,他自己走了这条路,不想再让孩子生活在骗子的阴影里。

况且做阿宝的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就丧命,留下孤儿寡母,黑道上的人再来寻仇,可怎么过活?

还有,两个人都是大师爸,这要是一结合,还不轰动整个东南亚,国内道上的朋友自不必说,江飞燕和祖爷在香港、台湾、澳门、南洋朋友众多,这样一弄,堂口的兄弟怎么想?以后两家兄弟万一起了冲突,怎么处理?谁也不能保证堂口和堂口之间永远和平相处。

更重要的是,现在这种情况,祖爷怎么能一走了之!当年从张丹成老爷子手中接过“木子莲”的大旗时,就坚定了带领“江相派”走向辉煌的决心,就坚定了劫富济贫、惩恶扬善的信念!现在日本人要操纵整个中国的“会道门”,其背后的阴谋还不得而知,自己作为“江相派”一堂之主跑了还成?

江飞燕见祖爷不说话,便明白一二了,她说:“祖爷,你一个人改变不了大局,我也改变不了,五娘的死让我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我想过正常人的日子,我们可以把堂口交给别人,多少人想争这个位子还争不到呢。我们一起去国外,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隐姓埋名,安度余生。”

说到动情处,江飞燕情不自禁地把手搭在了祖爷的手上。

祖爷何尝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他可以一走了之,日本人再也找不到他,中国人也找不到他,他再也不用天天为做局绞尽脑汁了,再也不用为堂口的生计殚精竭虑了,什么扎飞,什么算命,什么风水,统统都抛在脑后,只有幸福。他可以牵着江飞燕的手,漫步在法兰西的金色海滩,徜徉在英吉利的林荫大道,相拥在美利坚的辉煌教堂。

可堂口的兄弟们怎么办?他走之后,谁来掌舵,兄弟们是投靠日寇卖国求荣,还是拼死一搏?都被日本人杀死,还是作鸟兽散,四下奔逃?大坝头那舍命护主的模样,二坝头那誓死效忠的眼神,张自沾托付终身的眼泪,黄法蓉孤苦伶仃的哀叹……这一切都牵着祖爷的心。

江飞燕见祖爷依旧不说话,便将自己的手拿开了,心里一阵凄凉,良久,说:“祖爷,是不是因为飞燕身子不干净了,祖爷才不会抬爱?”

祖爷抬起头,愧疚地望着江飞燕:“燕姐误会了,燕姐为了‘江相派’付出了一切,我只有敬佩之心,哪有嫌弃之理……我……我舍不下我的兄弟。但我有一个计划……”

江飞燕不再说话,只管附耳倾听。

第二天,祖爷送别江飞燕。江飞燕带着和祖爷达成的密谋,悄然回到南粤。

江飞燕走后不久,祖爷就把黄法蓉宣来。

“我跟你提一件事,你看行不行?”

黄法蓉大眼急眨,问道:“祖爷有何吩咐?”

祖爷说:“如果哪天我不幸遇难了,‘木子莲’由你掌控,你看怎么样?”

黄法蓉一听,小脸都吓黄了,扑通跪下。“祖爷,我不敢,不敢!”

祖爷平静地说:“妄议大师爸者死,分裂堂口者死,这些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

黄法蓉吓得眼泪掉下来,哆哆嗦嗦地说:“祖爷恕罪,祖爷恕罪。”

祖爷瞥了她一眼,说:“念你初犯,再有下次,绝不饶你!”祖爷加重了语气。

黄法蓉梆梆磕头,连连说:“谢祖爷,谢祖爷。”心里却想,他怎么知道我和干娘谈的话?难道是干娘出卖了我?

“不用再想了,我虽不在堂口,但所有的事情都瞒不住我。”祖爷说。

黄法蓉心下一颤,这不成东厂了吗?

“你起来吧。”祖爷叹了口气。

黄法蓉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祖爷说。

黄法蓉赶忙说:“祖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祖爷默默地点头:“我给你一个任务。”

“祖爷尽管吩咐。”

“我让你回一趟你的老家山东。”

“做什么?我可不想回那个家,父母还逼婚呢。”

“不是让你回家,是让你去胶州。摸一摸胶州郑半仙的底,看一看他的堂口规模,弟子人数,还有他最近的扎飞手段……”

黄法蓉说:“这事好办,我可以以拜师求道为名,混入他堂口。祖爷为什么要查他的底?他和我们不在一个地盘上啊。”

“你只管去办就是……另外,你多备些银两,悄悄塞进你老家,你虽不能回家,但父母养育之恩不能忘……”

黄法蓉眼圈一红,低头道:“谢谢祖爷。”随即告退。

祖爷望着黄法蓉的背影,神色凝重起来……

次日,黄法蓉整理行装,领了一大笔钱奔往山东。路上,她还很意外,怎么祖爷给了她这么多钱让她报答父母,她一路高兴着、盘算着。她不知道这是祖爷给她的最后的买命钱,祖爷已经决定除掉她了。

与此同时,二坝头奔向北平,三坝头奔向河北。祖爷的棋局开始了……

五坝头全身而退

又是一年春节到,躁动不安的中国迎来了1935年。

春寒时节,五坝头梁文丘的枪伤复发,左臂疼得直不起来,祖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位追随了自己十二年的老坝头一直忠心耿耿,如今已近天命之年,头发花白,当了一辈子阿宝,无妻无儿,他把一切都献给了“江相派”。

夜里,祖爷专门安排下人做了一桌菜,把梁老头请来。

“梁爷,胳膊好些了吧?”祖爷关切地问。

祖爷极少称呼他“梁爷”,他年龄虽大,但堂口之礼不能变,平日里众兄弟面前,祖爷都称呼他“老五”。

…“文…“无大碍,让祖爷操心了。”梁文丘会心地一笑。

…“人…“梁爷替我挡了一枪,我永生难忘。”

…“书…“祖爷言重了,祖爷是一堂之主,做兄弟的应该这样做。”

…“屋…“梁爷,有没有想过今后的打算?”

梁文丘一愣,忙说:“祖爷,我还能干,我还能干!”他以为祖爷认为他手脚不利索了,要踢他出局呢。

祖爷长叹一声,说:“梁爷,你我都深知做阿宝的苦。表面上穿金戴银、风风光光,可我们见不得人,走上这条路,有些人可以洗底,有些人一辈子洗不了底。梁爷手上没人命,可以洗手……”

梁文丘一听,忙说:“祖爷吓煞我了,我生是堂口的人,死是堂口的鬼,永不叛变。”

“梁爷,今夜无旁人,你我兄弟二人说说肺腑之言,你不必拘礼。”

“嗯。”

“梁爷一家四口,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妹妹在杭州出嫁。这些年,梁爷忙碌在外,父母之墓也多年无人打扫吧。我们这些人,亡命江湖,整日打打杀杀,稍有不慎就会把命丢了,你知,我知,兄弟们都知,只不过大家不愿意面对,明知是黄粱一梦,却不敢醒来。”

梁文丘的眼泪默默滴下。

祖爷的眼圈也红了,伤感地说:“我洗不了底了,没退路了,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变人,我希望老天不要再这样安排。”

“祖爷,喝一杯吧。”梁文丘端起杯,一饮而尽。祖爷接着说:“你知道,堂口有规矩,一日是阿宝,一辈子都是阿宝,老死堂口也不能脱离,但我接管堂口后,开了一个先例,周震龙老前辈当日离开时,我没有阻拦,因为我信得过他,知道他永远不会说出堂口的秘密。现在我准备开第二个先例,梁爷可以离开堂口,拿着银子,到外面找个女人,过平常人的日子吧。我这是真心话,望梁爷能听明白。”

“祖爷……”梁文丘老泪纵横。

“拿了银子,往南走,越远越好。别往北走,日本人可能要大军南下了。”

“大军南下?”

“嗯,这些事梁爷就不要管了,以后在外如果有难处,还可以回到堂口。走虽是走,堂口的规定我还要重复一遍,‘私通外人者死,泄露堂口机密者死,分裂堂口走风者死’!”

“祖爷!”梁文丘一下跪倒在地,抱着祖爷的腿,泪水哗哗流下,“祖爷,祖爷……”然后把头深深埋在祖爷的腿上,以示谢恩。

《阿宝篇》有云:

我从凡间来做相,

凡间一切皆过往。

雷打火烧不走风,

生生死死相门中。

这是每个加入“江相派”的人都要立的誓言,意思是我从凡间一个普通人变成了阿宝,做“相”骗人,世俗的一切不再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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