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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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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斐目送着她远去的身影,嘴角扬起一个愉乐的弧度。

回到水榭,宴席并未散去。一名脸蛋圆圆的小丫鬟一直满脸焦急地望着入口处,见到她后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问道:“小姐,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仿佛听说有人落水了?”

“回府再说。”张婳扶着她的手,坐回席中,又悄声叮嘱,“小环,想办法帮我打听一件事情。”说罢将嘴凑到她耳畔密语了一番。

小环慎重地点点头,趁人不注意悄悄退下去。

“张婳,你去哪里了?为何这么久才回来?你是不是去过假山那边?”一个尖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006 鸿门宴(6)

率先发难的是杨彩蝶。

连珠炮般的发问,气势咄咄逼人,眼睛紧紧地盯着张婳,脸上闪过一抹掩饰不住的失望与恼怒。

众人闻言停下杯箸,纷纷望向张婳。

坐在右边第三席的美妇,着玫瑰紫妆花褙子,梳牡丹髻,簪一枚金镶玉满池娇分心,端起粉彩花卉茶盅,优雅地啜了一口,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张婳,柔声问道:“婳儿,你身上的衣裙哪里来的?有丫鬟说曾看见你在假山附近出现,你可曾遇到过什么人?”

语气轻柔,脸色温和可亲,一副慈母的模样,眸底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光,转瞬即逝。

张婳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还不肯死心么?垂下眼眸,掩去眸中抑制不住的厌恶,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如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母亲,适才我去花园捡风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只疯狗一直追着我不放,我跑了很久才把它甩掉,可惜衣袖被疯狗抓破了,幸好遇到一位好心的姐姐借了一套衣裙给我。”

杨彩蝶听她一口一个“疯狗”,脸色阵红阵白,嘴唇抿得紧紧的,肺都快气炸了,想要发作却又发作不得,她总不能承认自己就是那只疯狗吧?

“妹妹,你有没有被疯狗咬到?要不找大夫看一下?”左边第二席少女着浅绯色妆花褙子,鹅蛋脸,肤白胜雪,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气度娴静端庄,点漆双眸满是关切与担忧,正是光禄少卿沈觉之女沈兰曦。

“兰曦姐姐,你放心,那只疯狗又老又弱,哪伤得了我。”张婳冲着她眨眨眼,气定神闲地呷了一口茶。

“没事便好。”沈兰曦松了一口气。

杨氏紧紧地捏着粉彩花卉茶盅,指节微微发白,脸上依然维持着标准的慈母笑容:“还好是虚惊一场。”

孙府当家主母曹氏脸上有些挂不住,歉然道:“让婳儿受惊,都是我的罪过。”想了想,褪下腕中的和田玉手镯,“这个送给你压压惊。”

张婳愣了片刻,委婉地推辞道:“夫人,这个镯子太过名贵了,我不能接受。”

曹氏却离席走到她身前,亲自将玉镯戴在她腕上:“长者赐,不可辞。你在我府上受了惊吓,好歹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张婳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曹氏,只见她神色亲切真挚,不像作假,看来杨氏的阴谋她并不知情,眼风里扫到杨彩蝶满脸嫉妒地盯着自己,遂福了福身:“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夫人馈赠。”

宴席散后,众人纷纷告辞。

沈兰曦走过去,亲亲热热地携着张婳的手轻声问道:“妹妹,再过几个月便要入宫选秀,妹妹家中可有请教导姑姑教习宫中礼仪?”

“母亲说僧多粥少,教导姑姑很难请得到。”张婳无所谓地说道。

沈兰曦冰雪聪明,一点即透,心下叹息,天下间有几个嫡母肯真心对待庶出的子女?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含笑道:“无妨。爹爹已为我请了一个教导姑姑,从今日开始我会记下每日所学内容,每隔半个月派人送一份手抄给你。”

张婳微微动容,她与沈兰曦不过初次见面,只是觉得彼此性情相投,颇有倾盖如故之感,可万万没想到她会这般赤子之心待自己,心中感动:“如此多谢姐姐。”

两人在孙府门前道别,沈兰曦扶着丫鬟的手登上朱轮华盖车离去。

小环气喘吁吁地奔过来,脸色潮红,额上密布晶莹的汗珠。

一旁憋了一肚子气的杨彩蝶破口大骂道:“死丫头,跑哪儿疯去了?一点规距都没有,看我回去不打折你的腿。”

小环吓得躲在张婳身后,怯怯地道:“我肚子痛,去……去茅厕了。”

张婳上前一步,微笑着道:“人有三急,姐姐和一个丫鬟置什么气?”

“还没让人看够笑话么?”杨氏怒其不争地瞪了杨彩蝶一眼,甩开丫鬟的手,径直登上青帷小车。

杨彩蝶心“咯噔”一下,果然见那些世家夫人皱眉望着自己,有几个眼中露出几分不屑,脸色不禁阵青阵白,压下心中的怒火,紧跟着杨氏离去。

张婳登上另一辆青帷小车,端坐在锦垫上,沉声问道:“可有查出包管事的来历?”

007 鸿门宴 (7)

“我打听过了,那包管事是夫人身边赖妈妈的远房外甥。”小环抿了抿嘴,笑道,“听说是喝醉酒失足落水,被仗打了四十大板,逐出孙府。”又摇头叹息道,“小姐,四十大板呢,不死也残废了。

张婳沉吟半晌,追问道:“只说是醉酒失足落水,没说别的原因么?”

“没有。”小环摇摇头,似想到什么,“小姐那会儿在花园捡风筝,原本在外院当差的包管事又那么凑巧喝醉酒跑到镜湖,小姐,您是不是碰到过包管事?他有没有对您怎么样?”一脸急切与担忧的样子。

张婳松了一口气,遂将假山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

“放风筝是彩蝶小姐提议的,夫人又让小姐去花园捡风筝,小姐却险些被包管事……”小环满脸惶恐,颤声道,“难道是夫人指使的?可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若名节不保,还有什么资格入宫选秀?”张婳脸色煞白,手指紧紧地抠着朱漆车壁,“喀嚓”一声,两管三寸来长青葱似的指甲硬生生地折掉,“真到了那一步,我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指不定会逼我自尽以示清白呢。”

“小姐,夫人如此陷害您,我们告诉老爷,让老爷替您作主。”小环握着小拳头,义愤填膺地道。

张婳嘴角弯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别说无凭无据,便是人证物证俱全,我爹敢动杨氏么?他若有那个能耐,当年我娘又岂会受冤逐出府,最终含恨而死!”

小环神色黯然,阖府的人都知道老爷畏妻如虎,更何况老爷一介秀才得以进入国子监全靠了杨氏娘家的势力,为了前程,老爷一定不会为难杨氏。

“小姐,夫人既然铁了心破坏您入宫选秀,一定还有后招。”小环苦恼地敲了敲头,小姐与夫人斗,怎么感觉像蜉蝣撼大树呢?这么一想,目光充满同情地望着张婳,沮丧地道,“夫人诡计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小姐,您还是逃走吧。”

张婳“嗤”的一声轻笑,给了她一个爆栗:“你小姐我是这么好欺负么?今日杨氏费了那么大的劲,布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局,我还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她却白白地损失了一个自己人。”

小环想了想,目光一亮,如望英雄般的地看着张婳:“杨氏有过墙梯,小姐有张良计。夫人与小姐斗,那是鸡蛋碰石头。”

张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片刻,敛了笑容,正色道:“回府后你帮我多留意杨氏,特别是她身边的那些管事妈妈,若有什么动静,赶紧告诉我。”

小环知道事关重大,点点头:“夫人屋里的冬梅是我同乡,待我亲如姐妹。我会想办法让她帮忙打探。”

“万事小心,千万不要被杨氏发现。”张婳叮嘱道。

“小姐放心!”小环拍拍平坦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张婳望着她憨厚可爱的圆脸,心中一暖,在张府住了将近半年,阖府也只有小环是真心真意地待她。

青帷小车在张府门前停下,张婳撩开车帷,只见杨彩蝶扶着杨氏从另一辆青帷小车下来,想了想,步下车,趋步上前,向杨氏行礼,脸上维持着得体而乖巧的微笑,甜甜地喊了一声:“母亲。”

杨氏脸色阴沉,双眸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没有外人在场,她自然不必再扮慈母,今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想起来胸口还隐隐作痛,偏偏这死丫头还不知死活地跑到眼前乱晃,看到那张笑盈盈的脸更觉得气血翻涌,险些狂吐三大口血,好容易平息下来,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母亲。您看这是什么?”张婳对她脸上的精彩表情视若无睹,笑眯眯地将手中的物事捧到她面前。

杨氏满脸不耐烦,正要喝骂,忽瞥见她掌心中的物事,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惊问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008 鸿门宴(8)

“母亲也觉得眼熟么?”张婳似十分好奇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上好的羊脂玉,雕刻着竹报平安,做工精致,一看便知是件珍贵的宝物。

“不过是块玉佩,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杨彩蝶讥笑道。

张婳不以为意,困惑地眨了眨眼,似想起什么,喜道:“母亲,我记得您也有一块竹报平安的玉佩,好像和这块玉佩一模一样。”

杨氏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镇定地道:“天下间物有相似,没什么好奇怪的。”

“母亲说得有理。”张婳点点头,黑玛瑙般的瞳仁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母亲所有首饰都是从珍宝斋买来,况且每块玉的纹理不同,只要拿这块玉佩给珍宝斋掌柜鉴定一下,便可知道到底是不是母亲的玉佩。”

杨氏似猜到她的用意,目光一寒,低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杨彩蝶总算明白过来有些不对劲,正想开口,却瞥见杨氏两道利刃般的目光扫过来,忙噤若寒蝉。

“母亲猜猜我在哪里捡到这块玉佩。”张婳笑吟吟地问道,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

杨氏气得险些狂喷一口血,忍了半晌,才软声问道:“在哪里捡到的?”

“我去捡风筝的时候,看到包管事醉醺醺地在花园里乱走,因男女有别,我便爬到树上躲起来,看到包管事怀里掉了一块玉佩下来,后来又失足掉入湖中,没过多久,孙夫人便带着一帮人过来,将他救了上来。”张婳清澈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小脸似乎又兴奋又激动,信口开河地说道,“等所有人离开后,我从树上爬下来,在草丛中捡到这块玉佩,居然发现它和母亲经常佩戴的玉佩一模一样。”

这枚玉佩是她事后在草丛中捡到的,也许是当时两人拉扯之际包管事不小心掉落的。

杨氏闻言直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这死丫头竟然躲在树上!!!???当时她为什么不抬头看一眼呢,功亏一篑啊功亏一篑啊!!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张婳十分满意地看着她一副极力憋气的模样,眨着无比无辜而纯真的双眼:“母亲,您的玉佩为何会在包管事身上呢?”

杨氏已回过神来,仿佛想起什么事,强笑道:“瞧我越发糊涂了,竟忘了这玉佩早就赏人了,我想也许是他们手头紧拿去典当了,才会落到这个包管事手里。”

当我是三岁小孩么?这么拙劣的借口也亏你想得出来。

张婳心下暗自腹诽,故意蹙了蹙眉,装作十分困惑地道:“母亲,女儿听说那包管事是赖妈妈的远房外甥。”又露出一副庆幸的模样,“还好,今天包管事只是醉酒失足落水,被打了一顿,逐出孙府。他若是在孙府惹出什么祸事来,身上又有母亲的玉佩,而母亲又事事倚重赖妈妈,旁的人不知内情又喜欢捕风捉影,指不定便以为是母亲唆使他,母亲便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杨氏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青,定定地望着她,却见那双黑玛瑙般的瞳仁闪过狐狸般狡猾,豹子般锐利的光芒,心中蓦地雪亮,这死丫头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大堆,无非是想说她已经知道包管事是受了自己的指使强暴她。其二是在警告自己,她手中握有物证,别想再玩什么阴谋诡计,否则鱼死网破。

009 鸿门宴(9)

杨氏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枉她阅人无数,没想到小阴沟里翻了船。平时看她温顺乖巧如小白兔,今日才发现,这分明是头凶狠的小豹子。

张婳忽又愁眉苦脸地道:“包管事被逐出孙府,估计京城里没有人会收留他。如今他就像条丧家之犬,走投无路。俗话说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女儿担心他会仗着赖妈妈的关系来讹诈母亲。”说罢唉声叹气,一脸的忧心忡忡。

杨氏被她说中心事,越发地气闷,这回真是搬了砖头砸自己的脚,那姓包的本就是个破落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瓷器安能与瓦罐碰!这次想要全身而退,少不得要花上一大笔银子,想到此处,胸口又是一阵阵抽痛。

“母亲大可不必忧心。”张婳忽晃了晃手中的玉佩,笑眯眯地道,“如今玉佩在我手中,包管事便是想要找母亲麻烦,也是口说无凭。”

杨氏脸色变幻不定,半晌,方冷冷地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有什么可忧心的。”

“母亲教训的是。我们堂堂正正,自然不必怕那些魑魅魍魉。”张婳低头温顺地说道。

杨氏抚了抚胸口,强忍着未发作,扶着杨彩蝶的手急急离去,再说下去,她怕自己会直接气晕过去。

“母亲,我扶您进去。”张婳趋步上前,微垂着头,宛如一个乖巧体贴的孩子。

“不必了。”杨氏厌恶地挥开她的手,拂袖离去。

张婳却心情极好,嘴角微微上扬,适才这番敲山震虎,意在威慑杨氏别再玩什么花样,看杨氏的反映估计会太平一段时日,拿丝帕擦了擦手,又将玉佩仔细地藏在怀中,哼着小曲进府。

回到内室,杨氏抄起桌上的宣窑五彩茶具狠狠地砸在地上,犹不解恨,又顺手将花梨木架上的斗彩美人觚掷向墙,怒叫道:“气死我了!”

地上一片狼藉。杨彩蝶关上门,适时地再添上一把火:“姑妈,十几年前您将小贱人和她那不要脸的娘逐出府,她娘又病死在外面。小贱人这次回府准是想向您报仇,她若入宫当了太子妃,姑妈您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杨氏没好气地道。

“姑妈,您快想想办法,绝不能让小贱人入宫。”杨彩蝶焦急地说道。

“还能想什么办法?这次打草惊蛇,再想算计她没那么容易。”杨氏想起来又火冒三丈,“她手上握有我的把柄,若硬来,难保她不会来个鱼死网破。”

“难不成便这么便宜她。”杨彩蝶气得直跺脚,又拉着杨氏的衣袖撒娇道,“姑妈,您一向足智多谋,一定会有办法对付小贱人。”

“先冷一段时间再说。”杨氏皱眉叹了一口气,语含警告,“你也给我老老实实呆在房里,不要去招惹她。”杨彩蝶不服地叫道:“姑妈,我们何必怕她。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还能翻出您的手掌心?”

“谁说我怕她?”杨氏见她空长了一副好样貌,个性却冲动莽撞,又爱惹事生非,不觉气不打一处来,“你若做不到,我即刻派人送你回家。”

杨彩蝶委屈地扁扁嘴:“我会听您的话,大不了看到她绕路走总可以了吧。”

杨氏见她服软,口气不觉软下来:“离入宫选秀还有好几个月呢,我们可以慢慢筹谋。”

杨彩蝶点点头,打开门,叫小丫鬟进来收拾房间,又命人重新奉上茶水,斟了一杯茶递给杨氏:“姑妈,您消消气。”

010 进香(1)

自那日从孙府回来后,杨氏果然安分不少,每日张婳过去请安,杨氏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她关怀备至,总是亲亲热热地留她用饭,又时常拿出布匹为她添置新衣裳。

沈兰曦信守承诺,每隔半个月便派人送来一份手抄。张婳闲来无事,偶尔拿来翻看,或和小环在屋中做做女红,日子过得倒也消遥自在。

到了八月间,杨氏屋中的冬梅暗中陆续传来消息,杨氏悄悄地给了赖妈妈十根金条,而赖妈妈时常出府办事,有时十天半个月都不在府中。

张婳秀眉紧蹙,在房中来回踱步,半晌,沉声问道:“有没有办法打探到赖妈妈这些天都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小环细细地想了想,忽眼睛一亮,喜道:“外院管车马的双喜也是我同乡,为人老实憨厚,平时挺会照顾人,我想法子向他打听打听。”

“想法子套他的话,别让人引起怀疑。”张婳叮嘱道。

小环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不安地道:“小姐,这段时间夫人对您疼爱有加,好像已经痛改前非了。我们这样偷偷地调查,夫人知道了会很伤心的,也会影响您和夫人的母女感情。”

张婳抬头望着宝蓝色承尘,叹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始终不放心杨氏,她既然痛下决心阻我进宫,绝不会半途而废。她如今的所作所为,更像是掩人耳目,让我掉以轻心,若有一日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别人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小环想了想,深以为然,心下感慨,小姐不愧读了很多书,连这么深奥的问题都能想到,换了她,恐怕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如此一想,看向张婳的目光里不觉又多了几分敬服与崇拜。

过了几日,小环从双喜那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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