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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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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媛抚了抚鬓发,牙尖嘴利地还击道:“杨彩蝶,你好大的胆子!天下人都知道太后娘娘出身寒门,你竟敢指槡骂槐,讥讽太后娘娘不懂礼数。”

这个卫媛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四两拔千斤,轻轻松松地将矛头指向太后娘娘。

杨彩蝶一下子懵了,脸色煞白,尖声道:“你含血喷人,我……我可没有说太……太后娘娘。”

“你还想赖么?这多人,这么多双耳朵听着呢,想赖也赖不掉。”卫媛轻蔑地笑道。

众人见她们扯到太后娘娘身上,个个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小心,受了池鱼之殃。

卫媛看着她满脸惶恐的样子十分地解气,仍不忘挖苦道:“明儿太后若治你大不敬之罪,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多烧些纸钱给你,免得你黄泉路上凄凄凉凉,没钱打点鬼差。”

杨彩蝶身子簌簌颤抖,又气又怕,眼泪纷纷坠落,颤声道:“你……你污蔑……我。”

“哭哭啼嘀的,想博取同情啊?省省吧。赶明儿到了断头台,有你哭的地儿。”卫媛满脸厌恶,刻薄地说道。

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见延祺宫掌事姑姑绿翘率着几名宫女匆匆赶来,想必是宫女们怕两人再争吵下去惹出什么祸事来,悄悄去找绿翘过来。

026 选秀(7)

四周寂静得有些诡异。杨彩蝶小声地抽噎着,卫媛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冷笑,目光满是不屑与鄙夷。另外几名秀女都是看戏不怕台高,幸灾乐祸地望着两人。沈兰曦暗暗摇头,身形微微一动,却又顿住。

张婳神色漠然,对一个想毁了自己清誉,并且千方百计想置自己于死地的恶毒女人,她可不会生出半分同情。

“妹妹,快别哭了。”杜芊羽忽趋步上前,执起杨彩蝶的手,笑着打圆场道,“入了宫,大家便是自家姐妹。偶尔拌几句嘴,没什么大不了。妹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又压低声音道,“宫女们都在看笑话呢,妹妹快别哭了。”

她一口一个妹妹,叫得又温柔又亲切,杨彩蝶渐渐地止住了啜泣,眼中仍充满浓浓的恨意。

杜芊羽转身又拉着卫媛的手,亲热地道:“妹妹踢了这么久的毽子也累了吧?我娘做了一罐枫露茶让我带进宫,妹妹赏个脸,到我屋里喝杯茶,歇息一下,如何?”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卫媛见她温言软语,神色亲切,眉眼间的戾色不知不觉地退去,换上甜美的笑容:“好啊,我去尝尝姐姐的枫露茶。”

“发生了何事?”绿翘率着宫女们赶到,目光疑惑地扫了一圈众秀女,沉声问道。

“妹妹们在踢毽子比赛呢,说好了输的人跳舞给大家逗个乐子。”杜芊羽含笑上前,解释道,“喏,彩蝶妹妹输了,又说不会跳舞,一直哭着求饶呢!”

绿翘望了望杨彩蝶,又瞥了一眼卫媛,语气恭敬中带着几分威严:“各位小主,时辰不早了,请早点回房歇息。明日辰时务必准时到清心殿,尚功局司制大人会来检视小主们的女红。”

众人齐声答应,便各自散去。

绿翘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杜芊羽,率着宫女们迤逦离去。

沈兰曦望向杜芊羽,颇有些无奈地道:“你呀,胆子越发大了,竟敢在绿翘面前睁眼说瞎话,幸好她不打算追究。”

“姐姐多虑了。”张婳拢了拢鬓发,含笑道,“此事若闹大了,绿翘身为延祺宫的掌事姑姑,第一个难逃惩罚。即使杜姐姐不替她们遮掩,绿翘也会息事宁人的。”

沈兰曦颔首,又道:“羽妹妹,下回可别这么无法无天了。”

杜芊羽嫣然一笑,拉着她衣袖撒娇道:“好姐姐,下回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沈兰曦“扑哧”一声轻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三人互道了晚安后,各自回屋歇息。

次日,张婳洗漱后,用过早膳,甫跨进清心殿,便看见杨彩蝶,卫媛泾渭分明地站在两边,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其他秀女或漠然或兴奋地望着她们。

该不会吵架吵上瘾了,两人每天都要来一出泼妇骂街吧?张婳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装作没有看见,径直走向沈兰曦身边。

卫媛瞥见她的身影,眼珠子一转,笑着叫道:“妹妹,我听说杨彩蝶是你嫡母的侄女,她经常住在你们府上,是么?”

张婳微笑颔首,不知她问这话是何用意。

“妹妹当真是好涵养。”卫媛满脸佩服,啧啧称奇,“妹妹居然可以忍受和一个嚣张跋扈,尖酸刻薄的女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又状似关切地问道,“妹妹在家中是否每日都受她欺凌?”一副好奇而兴奋的模样。

张婳无语问天,你们斗嘴归斗嘴,为何非要把火往她身上引呢?

027 选秀(8)

“谁器张跋扈?谁尖酸刻薄?卫媛,你不要欺人太甚。”杨彩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般跳起来,又转身狠狠地盯着张婳,厉声道“你想与她联手对付我么?”

张婳暗自腹诽,真是条疯狗,逮着人便乱咬。

“妹妹,不要动怒,不要理睬。”沈兰曦悄声提醒,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似怕她沉不住气。

张婳微笑颔首。宫中没有什么秘密,秀女们的一言一行,宫女们自会如实禀报帝后。女有四行,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缺一不可。若她一时气愤,只顾逞口舌之快,传到帝后耳中,不论对错,必会给人留下牙尖嘴利,心胸狭窄的印象,说不定便直接落选,被逐出皇宫。

“大家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对付不对付,这不是太令人心寒了么?姐姐日后莫再说这些玩笑话了。”张婳盈盈浅笑,又向卫媛温言道,“彩蝶姐姐一向心直口快,姐姐就别同她计较了。”

杨彩蝶满腔怒火,却又没地儿撒,只好悻悻地闭嘴。

卫媛大失所望,暗骂道,这个张婳真是中看不中用,简直胆小如鼠,入宫以来杨彩蝶不仅没有给过她好脸色,还经常恶言恶语,她竟然还帮着敌人说话,看来指望不上她了。瞥见杨彩蝶一副憋气的模样,又觉得十分解气,正想继续刺她几句,却听门外传来宫女清脆的声音:“司制大人到。”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众人敛声屏气,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规规距距地站着,唯恐给女官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当先进殿的女子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紫色团领窄袖袍,两肩及前后金绣折枝小葵花,珠络缝金带红裙,戴乌纱帽,簪素银葵花满冠,三对素银花簪,容貌姣好,眉目间透着几分威严,绿翘恭敬地陪在一旁边。

“参见司制大人。”众秀女纷纷行礼,声音整齐清脆。

萧司制命众人起身,肃容问道:“大老远地便听见清心殿里吵吵嚷嚷,究竟发生了何事?”

张婳心“咯噔”一下,正想跪下请罪,杨彩蝶却比她更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嗫嚅道:“大人,都是我的错。我因想着要参见大人,心中紧张,不小心踩了卫妹妹一脚。”

卫媛冷冷地哼了一声,神色颇不以为然,嘴唇微微翕动,最终一言不发,只目光鄙夷地望向杨彩蝶。

张婳不由对杨彩蝶刮目相看,平时看似鲁莽冲动,器张跋扈,关键时刻,倒懂得装乖卖巧,博人怜爱。

“快起来吧。”萧司制温和地说道,目光在众秀女脸上扫了一圈,“各位秀女既然入了宫,就要遵守宫中规距,谨言慎行,不可行差踏错,否则,这三个月内随时会被逐出宫。”

“谨遵大人教诲。”众秀女齐声应道。

萧司制命人给每位绣女一幅白绢及针线之物,要求两个时辰之内完成一幅绣品,未能按时完成或绣技拙劣者直接落选,遣送回家。

两个时辰后,萧司制亲自察看众秀女女红,短短一刻钟内便淘汰了三名秀女。

张婳看到萧司制拿起自己的绣品,一颗心不由高高悬起。这幅绣品她只用了三成水平,但绣法却是云姨独创的“云绣”。

马婆婆临终前告诉她,当年云姨为了筹银子替她治病,甘愿入宫为奴,刚开始几年云姨都按时寄银子回来,可不知为什么最近两年却不再寄银子,也没有任何音信。马婆婆担心云姨可能出事了。

如果当年云姨真的入了宫,凭她的绣技,在尚功局必有一席之地,也许这位萧司制认得云姨的绣功。

果然,萧司制“咦”的一声,指着绣品问道:“这绣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028 选秀(9)

如果当年云姨真的入了宫,凭她的绣技,在尚功局必有一席之地,也许这位萧司制认得云姨的绣功。

果然,萧司制“咦”的一声,指着绣品问道:“这绣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张婳心头一跳,脸上不动声色,垂首道:“是母亲教我的。可惜母亲去得早,我只学会了一些皮毛。”

萧司制点点头,神色似有些怔忡,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大人,听闻宫中绣娘绣技精湛,集各家之所长,可有人会这种绣法?”张婳有些紧张地问道,眉目间似无限地伤感,“若有可能,我想拜她为师,学会这种绣法,以慰思母之心。”

“我记得阿璇便会这种绣法。”萧司制声音极低,似陷入往事的回忆中。

阿璇?难道云姨改名叫阿璇?

张婳心怦怦直跳,极力地压制着满腔的惊涛骇浪,声音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人,那个阿璇还在司制司么?”

“宫中有这么多绣娘,我怎么记得?”萧司制似回过神,淡淡地抛下一句话,转身步上台阶,清了清嗓子道,“十日后便是太后的寿辰,各位秀女请准备一件绣品献给太后作寿礼,若寿礼得了太后的青睐,太后会恩准她参加寿宴。”

众秀女闻言又惊又喜,个个神情激动兴奋,双眸绽放着奇异的光芒。太后寿宴,太子必会到场,能提前见到太子,并有机会与太子同席,这怎能不激动人心呢?

张婳却恍若未闻,心中时喜时忧,喜的是不管那个阿璇是不是云姨,这下总算有了点眉目,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忧的是为何云姨突然没了音信,难道真的已经……她不敢再想下去。

出了清心殿,杜芊羽满脸激动,声音仍透着几许兴奋:“这不是做梦吧?十日后便可以见到太子了?听说太子温文儒雅,玉树临风,而且才华横溢,是个浊世翩翩佳公子呢。”

“你没听司制大人说么?寿礼要得了太后的青睐,才有机会参加寿宴。”沈兰曦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太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什么稀罕宝贝没见过,想入她老人家法眼,很难。”

杜芊羽叹了一口气,发愁道:“也不知道太后喜欢什么?”瞥见张婳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由奇道,“婳妹妹,发什么呆呢?”

张婳收敛心神,随口敷衍道:“我在想应该绣什么献给太后。”

三人暂时都不想回延祺宫,沿着僻静的鹅卵石小径走着,一路商量着太后的寿礼,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御花园。

风中隐隐传来一阵婉转缠绵的歌声。

“太……太子。”杜芊羽忽地又惊又喜,指着前面,激动地道,“你们看,那是太子。”

张婳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的花树下,一名男子长身玉立,乌发如墨,一袭竹青色平金蟠龙纹锦袍,肃肃如松下风,濯濯如春月柳。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风华绝代,仿如遗世独立的谪仙。

029 步步惊心(1)

红日西坠,晚霞灿若流火。秋风拂过,落英缤纷。

一名蓝衣女子在树下起舞,落花纷飞中,身姿翩跹,若流雪回风,歌声如莺啭: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舞毕,女子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间,万千风情,身姿如轻盈的蝶飞扑向太子。太子伸手折下一朵芙蓉花,簪在她乌黑如墨的发髻上。女子偎在他怀中,微微仰起头,一张脸艳若桃李,眼角眉梢尽是妩媚的笑意。

“她便是苏选侍么?”杜芊羽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眼中掩不住一抹艳羡,轻声道,“听宫人们说苏选侍能歌善舞,极得太子宠爱。看来传闻不假。”

沈兰曦神色淡然,微笑道:“这个苏选侍当真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花无百日红。再美的人也有迟暮的一天。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有什么可羡慕呢?”张婳颇不以为然地说道。

三人各怀心事回到延祺宫,道别后各自回屋。

张婳打着学刺绣的幌子,暗地里向宫人们打听阿璇,很多人都摇头表示没听说过此人,只有金莲不确定地问道:“小主说的可是青璇姑姑?”

“就是她。”张婳忙不迭地点头,压抑着满心的激荡,信口开河地道,“听司制大人说她不仅绣技精湛,而且独具一格。她若能收我为徒,传我绝技,将来我落选出宫,也不致于饿死。”

金莲不疑有他,抿嘴微笑,“小主真会说笑。凭小主的容貌,即便做不了太子妃,那侧妃之位还不是如探囊取物。”

每天和一帮女人争宠斗艳,不累死也会呕死。谁爱当谁当去,她才不稀罕。张婳暗自腹诽,亦不再兜圈子,直接问道:“那个青璇现下住在何处?”

金莲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兔死狐悲的凄凉:“她犯了错,被罚到浣衣局服苦役。”

张婳脸色微变,强自镇定,装作无比惋惜地道:“真是可惜。我还想跟她学刺绣呢。”

入夜后,张婳换了一套深色衣裙,掩上房门,悄悄向北行去。白日里她已打听清楚浣衣局的位置,此刻她心急如焚,一会儿担心云姨在浣衣局里受人虐待,一会儿又害怕云姨不在沅衣局,恨不得立即见到那个青璇。

为了避开侍卫的巡逻,张婳尽选僻静的小径,而浣衣局位于西北角冷宫附近,四周本就十分荒凉冷僻,间或响起几声嘶哑难听的乌鸦叫声,更增几分阴森恐怖。

张婳饶是胆大,不信鬼神之说,亦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寒,不由加快了脚步,忽地前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心中一凛,忙顿住身形,掩在一棵花树后面,悄悄探头向前望去。

朦胧的月色下,灌木丛中,一对男女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片刻寂静的夜里响起刺耳的裂帛之声,紧接着传来女子低低的呻吟声。

张婳脸色羞红,心怦怦怦地直跳,暗道:该不会上演一幅活春宫吧???!!!

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脸皮儿薄,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不敢离开,怕惊动了他们,只好闭着眼一动不动地站着,心中郁闷万分,暗暗祈祷这对野鸳鸯速战速决,赶快走人。

忽听“啊”一声惨叫,张婳蓦地眼开双眸,却见那名女子痛苦地捂着胸口,嫣红的血如泉水般自指缝间渗出,满脸的惊恐与难以置信,身子软软地向后倒去,手中的刀还未来得及出鞘。

这一下变故太过猝然,适才还缠绵得难解难分的两人竟然互相出手意欲置对方于死地。

张婳心下惊骇,不觉向后退了一步,脚下踩到一断枯枝,“咔嚓”一声,瞬间断成两截。

“什么人?”男子冷冷地喝问道,声音里充满肃杀之意。

030 步步惊心(2)

张婳吓得魂飞天外,拔腿便跑,她快那人比她更快,一道黑影快捷无伦地闪到跟前,喉间一紧,一只冰冷的手已扼住了咽喉。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没听见。”张婳呼吸困难,只觉得快喘不过气来,拼命地挣扎着求饶。

那只手却越手越紧,喉间如火烧般灼痛,张婳感到一阵窒息,眼前渐渐发黑,就当绝望地放弃挣扎时,那只手陡地松开,紧接着“咕咚”一声,男子毫无预兆地倒在地上,状似十分痛苦地蜷缩着身子。

张婳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似被灌了岩浆般火辣辣地疼,刚刚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双腿还有些发软,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挣扎着爬起来。

地上的男子如死人一般,无声无息。

想杀我灭口?遭雷劈了吧?

张婳暗自腹诽,心中好奇,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惊得目瞪口呆,微蒙的月色下,男子脸色苍白如雪,秀挺的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双眸紧闭,俊美无俦的脸透着几分痛楚,正是土地庙中遇到的青衣男子。

他怎么会在宫中?难道他是皇帝身边的锦衣卫?

张婳已经迈出去的脚不觉收了回来,鬼使神差般地走到他身边,伸手替他把脉。她自小便是个药罐子,十四岁以前几乎每天都要喝各种各样的药,俗话说久病成医,多年下来也略懂一些医术。

男子体质寒凉,脉息薄弱,身子冰冷,似是寒疾之症。

张婳低头沉思了一会,环顾四周,毅然背起男子走向一间破败的屋子,掩上房门,随手扯落几幅残破的纱幔,铺地地上,方将男子放在纱幔之上。

男子身上的寒疾似乎缠绵经年,此次来势汹汹,若不尽快驱寒,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张婳心中激烈地斗争了半晌,咬咬牙动手除去男子身上的衣物,只余一条裤子,拿起中衣揉搓他胸口,待他身体有了些许暖意,又用力揉搓他四肢,忙了大半夜,男子原本灰白的脸慢慢恢复了红润,应该用不了多久便会醒过来。

张婳松了一口气,将外袍盖在男子身上,抬头瞥见月至中天,脸色不禁大变,糟了,只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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