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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却成了霍府的金丝雀,回头想想,似乎是自己的无能为力,把何玉儿推到了霍府里。要是何树生早日封官进爵,要是自己财力富可敌国,霍家凭什么霸占她的小姑子?
何玉儿回来了,何树生连夜回县城的打算也取消了,难得一家人团聚。
晚上的时候,在大伯家中吃饭,何有保与大伯二伯三伯商议明日大办流水席的事情,安秀则跟着大婶二婶,安排好霍府的丫鬟小厮及老妈子。怕他们住不惯乡间的宅院,安秀特意给他们每人包了红包,意图堵住他们抱怨的嘴巴
大婶问他们住在哪里,安秀还说不用麻烦,他们带了被褥,回去打地铺即可。
晚上回到自己的宅子里,家中除了床一无所有,却一尘不染。徐婶子隔三差五帮安秀通风,拭擦干净。
何树生中了解元,何有保回来祭祖的事情,徐婶子也听说了,下午的时候就把家中最好的被子抱了过来,给他们铺上,烧了热水以备晚上用。
安秀觉得很温馨。
“我早就说过,咱们家树生好福气,看来一点儿都不假”徐婶子呵呵笑道,又说了好些个客气话,才回去。
晚上的时候,还是住原来的房间。何有保住一间,安秀何树生何玉儿三人挤一间。先四个人凑在安秀的房间里说些话。
丫鬟老妈子不在跟前,何玉儿恢复了小孩子的稚气,虽然她已经十一岁了,但是仍跟小时候一样可爱,笑起来咯咯的,非常清甜。
“玉儿,在霍府里,大家对你好不好?”何有保忍不住关切问道,心里很不舒服,对霍府强行霸占何玉儿感到不悦,但是有对霍府肯教养何玉儿心生感激。
做父母的,心情总是复杂的。既希望自己的儿女永远不要离开自己,一辈子承欢膝下;又希望儿女们又更好的前途,去追寻自己的发展。何有保对何玉儿现在的处境,就是这种心情。
希望借着霍府的光,何玉儿将来能摆脱农家的运命,嫁到好人家去做少奶奶,又不想她整年整月不在自己身边。
“爹,我在府上很好。大家都喜欢我,老夫人最喜欢我了,样样离不得我”何玉儿呵呵笑道。想起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一大叠银票给安秀,“秀姐姐,老夫人听说我哥哥考中了解元,这二千两银票给哥哥上京用的。老太太还说,霍家长房在京都,长房的老爷是兵部侍郎,叫哥哥一去就去拜访他,以后让他提携哥哥,这里有一封书信,是二老爷写的,哥哥你拿着。”
安秀斟酌再三,最终道:“玉儿,书信你哥哥收下了,银票你拿回去吧,咱们家也不缺银子”
何玉儿却喜滋滋地往安秀怀里钻,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秀姐姐,咱们家的银子留着给爹买好吃的,这个银票给哥哥上京买好吃的,两不耽误嘛”
安秀不幸落马,忍不住笑了。
在何树生的眼里,何玉儿依旧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把这封书信非常珍贵地收好,又问了她很多的事情。在霍府吃住如何,用度如何等等。
安秀觉得他在问废话,看何玉儿的穿戴与出门的排场,绝对不会差的。
关切来去关切去的,何有保后半夜才去睡觉。何树生打地铺,安秀与何玉儿谁在床上。
“秀姐姐,咱们家的县城买的宅子,我还没有去看过。等过段日子得了空,一定求老夫人让我去看看。”何玉儿一直搂着安秀的胳膊,突然感叹道,“秀姐姐,咱们家的宅子有多大啊?”
安秀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比咱们这个院子要小一些。”
何玉儿点点头,半晌又道:“秀姐姐,老夫人说,要是我哥哥能考中进士,就给封个好官位,最好是咱们宁南的知州,五品官位,是最好的。既能照顾咱们家,也能帮衬一把霍家。秀姐姐,你说好不好?”
安秀不太懂官场之事,怎么派官的她不太明白。只是听说,倘若真的中了一甲进士,前三名的人都要留在京都,进翰林院什么的,短期内不可能外派。安秀想问何玉儿,只怕她也不懂,只是道:“要是这样就最好了”
说着说着,安秀又问起了霍三,不晓得他最近如何了。
何玉儿咯咯笑道:“三哥是个富贵闲人,家里的事情一把撒,平常逛逛酒楼,在家就读书写字,吟诗作画。后来老夫人怕我目不识丁,让三哥教我一些字,他就拿着顶针当棒槌,整**我学习琴棋书画。我挨不过他,只得苦学,那段日子可都累惨了。跟老夫人哭诉,老夫人反而说他管得对,女子理应满腹才华。”
安秀笑了笑。
“秀姐姐,书上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为何还要学习短文识字,我又不去考功名”何玉儿呵呵笑道。
何树生插嘴道:“玉儿,书上的才子佳人,那些小姐们都是才华横溢,毫不逊色男人。”
安秀一听这话,顿时故意语气一冷,冲何树生道:“树生,等你中了状元,我替你寻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佳人,你们就凑成一段佳话吧”
何树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忙坐起身子:“秀,我没有这个意思。咱们就事论事而已,你怎么东拉西扯?”
何玉儿却呵呵笑道:“秀姐姐,我刚刚才子佳人都说戏文里的,你以前不是要我哥哥娶公主么?”
何树生一听这话,头更大了,顿时急得面红耳赤:“玉儿,你别搀和了”
瞧他这较真的模样,安秀与何玉儿把头埋在被窝里,捂住嘴巴偷笑了半晌,何树生还在说什么小时候的玩笑话,不可以当真等等。
实在憋不住了,安秀与何玉儿笑得前俯后仰,肚子都疼了。
何玉儿最是开心,自从进了霍府,她从未这般开心过,心中暗想,他日事成,一定要接安秀与何树生在自己最近的地方,可以隔三差五去看一回。和他们俩在一起,何玉儿才有家的感觉。
004节烫山芋,用计谋踢
次日,天色蒙蒙亮,何玉儿的就已经起身,不慎吵醒了安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安秀有些心疼。玉儿能在这个时辰,只怕是长期练出来的,生物钟已经定在这里了。
安秀也起身,压着嗓子,让声音从喉间冒出,以免吵醒了何树生:“玉儿,你咋现在就起来了?”
何玉儿转身笑了笑,也不出来声音:“秀姐姐,我要回霍府去了。老夫人早上起来瞧不见我,只怕一屋子下人又要遭殃了”
安秀知道留她不住,起身穿衣,好送送她。姑嫂俩说话虽然没有一丝响动,何树生还是醒了,也一个轱辘爬起来:“玉儿,你就要回去了?今日家里摆宴,你吃了再去不迟啊”
何玉儿摇头:“哥哥,我得早回去。老夫人年纪越大,脾气越来越差。早上起来还有起床气,任谁伺候都不愉快。我还是早些赶回去,免得屋里的奴才们难做。”
安秀替她穿中衣,依稀听到门外有马嘶鸣的声音。跟何玉儿的丫鬟老妈子早就来了,等在门外。
上了年纪的人,睡眠原本就浅,隔壁他们三人说话声,门外的马车声,早就吵醒了何有保。他起身开门,要迎这两位老妈子与丫鬟们进来。
丫鬟与老妈子虽是霍府的奴才,却很是尊贵,但是在何有保面前,仍是毕恭毕敬不敢怠慢一分
,她们都怕被何玉儿寻出一点不是来。在何玉儿面前犯了错,这辈子甭想在霍府翻身了。
从前跟何玉儿的两个大丫鬟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们原本是伺候二太太的,被遣给个六小姐用。因为拿着款儿,不敬重六小姐,如今被卖了出去。听说三公子派人找到人牙子,将那两个丫鬟卖到了窑子里。
二太太知道后,气得砸了陪嫁时的青花瓷茶杯,却一句不是也说不出来。原本买卖丫鬟的事情,就是各房主子做主。自己把最喜欢的两个丫鬟赐给了何玉儿,自己就没有资格再管她们,只得任由何玉儿与霍三将如花的大姑娘生生糟践了
当初她也不乐意赐丫鬟给何玉儿那个半路入府的农家丫头。无奈老夫人捧着她,霍三少爷疼着她,二太太在老夫人面前一直说不上话,心想赐两个伶俐的丫头给何玉儿,一来讨好老夫人与霍三,二来监视何玉儿。
不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经过那件事后,霍府的丫鬟老妈子再也不敢小瞧何玉儿。而且何玉儿是笑面虎,对任何人都和和气气。老夫人疼她,赏她的东西多,她也不吝啬,纷纷赏了下人。恩威并施,霍府上下她都如鱼得水。
“何老爷早起了?”两个老妈子并丫鬟给何有保行礼。
愣是把何有保羞得面红耳赤,忙摆手:“别别,我不是什么老爷。外头冷,快屋子坐坐”
“爹”何玉儿听到外面的声音,站在窗下冲院子里喊,“让两位妈妈和姐姐进来暖和,别站门口了,我这就收拾好了。”
老妈子与丫鬟听到何玉儿发话,不敢站在门口,令小厮牵着马车站好,四人进了何家的院子。
“六小姐尽可从容,天色尚早呢”一个老妈子客气喊道。
何玉儿道了句就好,继续穿衣梳头。她的头饰与衣服都很繁杂,安秀不会弄,何玉儿只得喊两个丫鬟进来帮忙,打了水洗脸上妆,弄了好一会子才打扮妥帖。
安秀愕然,这么小的女孩子就要上正妆,脸上的肌肤会不会老得很快?但是这是霍府的规矩,她不能随便指手画脚,谁让自己的小姑子,现在是霍府的六小姐呢?
弄了半晌,何玉儿穿戴妥帖,两个丫鬟搀扶着她出门。临走的时候,她朝何有保、何树生与安秀福了福,脸上挂着笑,眼睛却湿润了:“爹,哥哥,嫂子,玉儿先回了。他日得空再来看你们”
何有保忙嗳了一声,何玉儿上了马车,他却在后面跟到庄子口,一直看不见了才回来。何树生见他这样,心头很酸,想上去劝劝他。安秀忙拉住他,低声道:“爹比咱们更加舍不得玉儿走,让他去送送吧”
何树生也难过了好一会子。昨晚耽搁了,何树生起来后,顾不上吃早饭,带着何
玉儿给他的二千两银子,回了县城。南宫驾车,何有保还是叮嘱他们路上小心,驾车别太快了。
何树生忙道知道了,三日后再来接他们。
送走了何玉儿与何树生,安秀与何有保去了大伯家,商议办酒宴的事情。安秀出钱,东西大伯帮忙添置,一家子人一块帮忙。
忙碌起来,众人也是四脚朝天,安秀仍在厨下里帮衬着烧饭,请了当地专门替人家办喜宴的厨子烧菜,一家子女人打下手。
真正把活儿都安排好了,反而不显得忙碌。徐婶子种了两亩地的蔬菜,供应长工们的伙食,此刻能摘的都摘来,紧着安秀这边;荤菜则是猪肉、羊肉、鸡肉与鸭肉,昨日上礼杀的猪、羊是现成的,鸡和鸭分别去何早生与何江生的棚子里抓,具体多少,安秀仔细记在心上,不能耽误兄弟们的功夫,还占他们的便宜,回头准备付现。
家中桌子板凳不够用,大伯带着安秀的长工们去满庄子借;二伯与三伯去下请帖,何有保则招呼来的贵客。
连李家庄的李员外都请来了。
何家庄很多人家纷纷带了小孩子过来,说借借举人老爷的福气,将来这些孩子也念书聪明,给家族争气。
何有保很是歉意:“下回让他一定见见大家。今儿说什么学堂里的举人老爷们要聚聚,不能短了席,一早就匆忙回去了”
何家庄的人一听,忙道这个比较重要,都说文曲星下凡,连带着夸何有保有福气,祖坟冒青烟等等。
大家又想起曾经那个风水先生说安秀家的地基埋了巨石、保佑家宅的传说,这件事出来,更多的人家在院子里埋石头。
借着安秀家的喜事,那位风水先生狠狠赚了好几笔。
客人来齐了,就正式开饭,借了隔壁三家庭院,才摆好桌子。
安秀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正好瞧见何树生的家婆张王氏带着大舅母刘氏、二舅母朱氏过来,身后跟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年轻姑娘,长得很是水灵,一双眼睛若秋水,似乎能说话一般。
身上的衣裳打了好多的补丁,脸色是营养不良的菜黄色,微微影响了她的美丽。安秀心想,调养一段日子,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只好营养跟得上,脸色红润起来,绝对是只潜力股。
安秀给家婆与舅母打了招呼,眼睛就不住地往这姑娘身上瞅,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她,不晓得是哪家的闺女。
那姑娘被安秀看得颇为不好意思,脸上红霞满飞,显得更加动人。
安秀想起了自己原先的打算:从家族中寻一个漂亮得体的姑娘给凌二虎,算是跟他成了姻亲,以后生意上更加亲密,眼前的这个女子,调理两三个月,打扮一下,换上丝绸的衣衫,一点都不必县城那些大户小姐差,应该入得了凌二虎的眼。
家婆见安秀总是瞅这姑娘,忍不住笑了:“秀丫头,你不认得你珍珍妹妹?这是隔壁大舅家的二闺女”
这里的“隔壁”,并不是表示地理位置,而是方言中的血脉亲疏。隔壁大舅,就是何树生的堂舅。
张珍珍听到说她,顿时上前,脆生生叫了声嫂子。何树生比她大两个月,所以安秀是她的嫂子。
家婆又解释道:“你隔壁大舅身子骨不好,病了大半年,你隔壁大舅娘又不愿意出门,说自己无七麻糟的,臊得慌,让我带了你珍珍妹妹来,尽他们一份心。”
安秀听到这个解释,心头微动,看来要了这个女孩子,不会太难,忙摘下头上的一支海棠金簪,这是昨晚何玉儿头上取下来送给她的,她转手塞到张珍珍手中,拉住她的手笑道:“这妹妹我看着亲切。常年不见,还是一样的眼熟,可见是缘分。来的匆忙,没带什么礼节,这簪子拿着”
张珍珍被金黄色的簪子闪着了眼睛,一看就知道这簪子十分贵重,忙要缩回手,一张俏脸羞得通红:“别别,嫂子,这太贵重了我受不起,你快拿回去吧”
安秀一听这话,很是满意,这姑娘不贪心,没有农家女子见到金子就拔不出眼睛的肤浅,忙笑道:“这是平常的首饰,不算贵重的。嫂子见着你心里就喜欢,快
拿着,不然我就生气了”
张珍珍非不要,拉扯了半晌,还是张王氏笑道:“珍珍,嫂子的好意你就收下”
何树生的二舅母只是平常地笑了笑,大舅母却红了眼。她家中也有一个跟张珍珍一般大的闺女,今日忘了带来,否则安秀送首饰,也要送给她闺女一份。而且,她闺女还是亲表妹,应该礼更重一些。
这只金簪,只怕值不少钱呢。大舅母刘氏心里泛起了涟漪,若带所思地看了安秀一眼,心中猜测她突然想张珍珍示好的原因。
张珍珍拉扯不过安秀,张王氏又在一旁帮腔,只得满脸红潮地收下了,说了好些感谢嫂子的话儿
一看,也是个知礼的,安秀就更加满意了,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很是热亲地说话。
“我也是瞎忙,长年累月不跟你们表妹走动,都快认不出你来”张珍珍收下了簪子,安秀便拉起了闲话,看了看张王氏,“家婆,珍珍长得这样排场,许人家没有?”
张王氏不正面回答,只是笑着看张珍珍,推她,希望她能多跟安秀交流,难得安秀这样喜欢她:“珍珍,告诉你嫂子,许人家没有?”
张珍珍很是尴尬,半晌才声如蚊蚋道:“还…还没…”
安秀的笑意更深了。
大舅母刘氏把安秀的眼神表情都揣摩在心中,不理解她为何会是这幅笑意?突然,心中一
个激灵,这么些年,安秀一直不生育,不会是像替何树生纳妾吧?比起旁的女人,自己的表妹总是踏实一些。
张珍珍一看就是文弱老实的性子,将来就算做了何树生的妾,也掀不起多大的浪来,能被安秀死死捏在手心里。
想到这里,大舅母就更加眼红了,更加后悔没有把自己的闺女带来。能给何树生做妾,也是天大的福气。比起嫁到地主家做妾风光百倍,何树生将来可是要做官老爷的。
而且,他家中有钱,安秀随便出手,就是一支黄灿灿的金簪那支金簪卖了钱,够庄家人吃上好几年呢。
想到这里,大舅母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忙上前笑道:“秀丫头,咱们家的闺女都没有许人家。你槐花妹妹比珍珍还大半岁,也未许人家…”
安秀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冒出这句。什么槐花妹妹,她没有听说过。
家婆见她一脸的茫然,呵呵笑道:“秀丫头不记事,槐花妹妹是你大舅母的闺女啊。小时候树生娘还在,常常说笑,将来让槐花给树生做媳妇呢。哎,这一晃,树生娘都去了十一年了,没瞧见树生这样出息…”
原本还是很开心,一提起何树生的娘何张氏,家婆张王氏就眼角湿润、声音哽咽住了。
安秀忙安慰她。
听到自己婆婆提起树生与槐花小时候做亲的玩笑话
,刘氏很是兴奋,不成想,婆婆说着说着就哭了,一下子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张珍珍是个聪明又善于察言观色的女子。安秀对她莫名地热情,让她充满了防备,不知道对方想干嘛。可是刘氏这一番话,仿佛令她明白了一些,难不成安秀真的看上了自己,想让自己给何树生做小妾?
张珍珍上次见过何树生,还是前年,瘦的跟小黄豆一样的男孩子,